第四百六十九章 最后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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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 最后的勇士
趙興瞇起眼睛:“這大概是西夏最后的抵抗力量,滅了這股力量,即使西夏國王重新回到興慶府,他也是干旱的池塘里一條茍延殘喘的魚而已——讓我們開始吧。”
嚴格的說,鐵門關(guān)并不是一道真正意義上的關(guān)岬,跟中原地區(qū)的城關(guān)不一樣。游牧名族缺乏建筑藝術(shù),也缺乏相應(yīng)的建筑材料,他們建筑的關(guān)岬,多數(shù)是利用漢唐時代中原民族所建設(shè)的關(guān)岬舊址,進行簡單的翻新,然后當(dāng)做自己的軍事堡壘——鐵門關(guān)也是這樣。
在鐵門關(guān)原址上,不知道哪個朝代曾遺留有一段土壘,想當(dāng)初游牧民族破關(guān)的時候,曾經(jīng)將這道土壘拆的七七八八,以方便自己隨時出入,隨后,只擅長破壞的游牧民族又懶得修理,于是,整個關(guān)墻只剩下一段大大小小的土墩。
這道土墩橫亙在山勢的最狹窄處,此處兩山壁立。山不高,十幾米上下;山勢最狹窄處也不長,五百六十米上下。那道殘存的土墩背后是一棟破破爛爛的土屋,土屋門前是一口井——這便是鐵門關(guān)的全部。
鐵門關(guān)之所以得名,就因為這段最狹窄處。這段最狹處前后,山勢像v字型展開,越來越開闊。
西夏兵進入鐵門關(guān)峽口,領(lǐng)頭的將領(lǐng),突然止住腳步,伸著鼻子四處亂嗅,擺手止住隊伍,大聲命令:“回去報告后隊的嘉寧軍司,就說空氣中彌漫著石脂味(石油)——宋軍就在附近,他們想縱火。”
不一會兒,西夏高級官員匆匆涌到峽口,來到不止嘉寧軍司官員,目前西夏南部幸存的高級官員都來了,幾名官員看了看鐵門關(guān)峽口,一起搖頭微笑:“這么短短的山峽,宋軍即使想伏擊我們,他們能伏擊我們多少人?一萬?兩萬?這段山峽,即使填滿了人,最多能填進多少人?三千人恐怕擠不下,可我們這里拿刀拿槍拿弓箭的人,足足有五萬。”
這話一說,另一名西夏官員忍不住了,他揮舞胳膊做慷慨激昂狀:“國主正在山那邊等我們,大夏正在山那邊等我們,興慶府正在山那邊等我們,一座小小的山梁,如果我們?nèi)_擊,最多損失千把人,諸位怎么遲疑不前呢?我們在這里每耽誤一分,山那邊就是一條生命,我大夏還有多少鮮血可流,宋軍耽誤的起,我們耽誤不起,諸位,別猶豫了。”
這話一說,夏軍當(dāng)中的激進派紛紛發(fā)言,要求主將立即下令沖鋒。夏軍主將沒有猶豫多長時間,馬上下令:“把所有的鐵甲都抽出來,挑選勇士,披甲沖鋒,告訴勇士們,大夏的生死存亡在此一戰(zhàn),今日陣亡的勇士,我大夏百姓千秋萬代永遠銘記。”
山峽那頭,趙興瞇起眼睛,看著鐵門關(guān)山梁上幾個跳動的光點,那是位于山頂?shù)乃诬娛勘谟苗R子傳遞消息,趙興解讀了一會兒,嘆了一口氣:“我最近是不是運氣特別糟糕,前面打了一場阻擊戰(zhàn),雖勝猶敗,本想在鐵門關(guān)來一場完美的阻擊,挽救我那糟糕的名聲,可惜我設(shè)計的很完美,演員卻不愿意按照我的劇本表演,幸好,我準(zhǔn)備了另外一套劇本……”
旁邊的溫溪星一直發(fā)愁找不見拍馬屁的機會,總算讓他等到的機會了,他已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義憤填膺的說:“太尉最近運氣不好,就順手滅了與我大宋相持百年的大夏,這要是運氣好起來,天下人還要不要活了——十五日滅夏,這樣‘糟糕’的運氣,我也想有。”
溫溪星只顧拍馬屁,完全不理會旁邊軍官的動作,仿佛即將開始的大戰(zhàn)只需要趙興費一個打噴嚏的力量。旁邊的軍官在剛才趙興擺手的時候已經(jīng)下令整隊,無數(shù)宋軍士兵從壕溝里冒出頭來,整隊向前開拔。閭丘觀在溫溪星說話的間隙里,趕緊是、詢問自鳴得意的趙興:“太尉,我軍不隱蔽了?”
趙興用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口氣回答:“我連翻用計使勁最殘酷的手段,原本想讓西夏謹慎起來,采用添油戰(zhàn)術(shù),在這段峽口逐次投入軍隊,跟我打一場消耗戰(zhàn)。我準(zhǔn)備的很周全,但西夏人,可敬,即使在最危急的關(guān)頭,他們也不缺乏拼死一搏的勇氣。好吧,我尊重勇者,我會讓他們獲得一個光榮的死。可惜他們忘了,西夏已經(jīng)跟我賭不起了,我的軍隊拼光了,大宋還有百萬軍隊,上億百姓,而西夏只剩下這點人了。”
戰(zhàn)斗的開場很乏味,成千上百的西夏人披上國中最后的鐵甲,義無反顧的沖向?qū)γ娴乃诬姡c此同時,很多西夏人繞到遠處,開始攀登峽口處的山梁,在山梁頂部的戰(zhàn)斗以宋軍的退讓結(jié)束,退走的宋軍將山梁上堆積的油桶推下山坡——剛才,正是這些油桶散發(fā)的氣味,使夏軍產(chǎn)生了警覺。
這還沒有完,最后撤離山梁的宋軍拋下了幾支火把,這幾支火把引燃了山峽口滾下的油桶。西夏人知道這種石油的性質(zhì),他們沒有徒勞無益的、想在干旱的戈壁灘撲滅石油大火,便順勢撤離了峽口——只是這樣一來,前方已發(fā)動沖鋒的西夏鐵甲勇士,就孤立無援的被隔絕在火焰前方,橫亙在宋軍的槍炮面前。
時代已經(jīng)進入了火藥時代,火藥時代的火器軍遇到了冷兵器隊伍,有四個簡短的字,對這場戰(zhàn)斗進行評價:排隊槍斃。
被隔絕在另一頭的夏軍主力,忍受著熱浪的熏烤,焦慮的傾聽者峽口另一端傳來的劇烈槍聲。宋軍的槍聲很整齊,然而卻連綿不斷——是的,很整齊。
夏軍真不應(yīng)該在鐵門關(guān)這個地方與趙興火器軍正面對撼。他們弄錯了時代,他們以為在火藥時代,戰(zhàn)爭的勝利與否,人可以憑借士兵的勇氣、以及將領(lǐng)的個人努力就能輕易獲得,可惜,火藥的爆炸力不是個人努力就能抵擋住的。
鐵門關(guān)峽口很窄,這么窄的地方士兵要排列沖鋒,一個橫排最多排十個人——如果士兵帶的是刀,距離相鄰的士兵要留下一米的間距,這是一個揮刀距離。如果士兵帶的是槍,這距離要短一點,因為槍是用來刺的,左右距離留半米就夠。但如果是狼牙棒等重型武器……
偏偏夏軍勇士酷愛狼牙棒這種武器,以前他們認為用這種武器敲擊在漢人腦殼上非常有成就感,但現(xiàn)在他們遇到的是五十人為一橫排的火槍隊,擅長五段擊、九段擊的大宋南洋火槍隊,僅僅用一個指揮的兵力堵住峽口,就把西夏最后的勇士一個不落的全體槍斃。
剩下的宋軍士兵很悠閑,他們散布在峽口兩翼,悠閑地瞄準(zhǔn)半天,用打獵的心態(tài)狙擊著偶爾從山梁處翻山過來的勇敢者……當(dāng)槍聲停歇的時候,宋軍火炮兵郁悶的帶著哭音哀求:“兄弟們,高抬貴手,放兩個人過來,讓咱們炮兵也開開葷——這滅國之戰(zhàn)眨眼就結(jié)束了,今后這樣的軍功可不是百年一遇,兄弟們啊,你們?nèi)猓o咱也留點湯水。”
炮兵在那里哀求,可步兵還不滿意呢,他們撇著嘴,沖整裝待發(fā)的龍騎兵哭喪著臉:“夏軍也太不成氣候了,滿打滿算,沖出火墻的也就三千人,山那邊還有小五萬吶,全讓騎兵兄弟吞下去了。若我們這點功勞還是快肉,騎兵兄弟撈到手的,那是龍蝦。”
龍騎兵的主要武器是馬刀和火槍,馬上火槍重新裝填不方便,所以每位龍騎兵身上都長長短短掛了六七枝槍,他們是宋軍中最驕傲的貴族,養(yǎng)活一枝龍騎兵的費用,足夠養(yǎng)活十倍數(shù)量的步兵、三倍數(shù)量炮兵。
然而龍騎兵的機動性卻不是后兩者所能比擬的——隨著一聲令下,龍騎兵跑動起來,他們數(shù)量不多,也就兩個指揮,約一千人的模樣,隨著軍官的號令,這兩對龍騎兵不緊不慢的向鐵門關(guān)兩側(cè)跑動,此時,無事可干的宋軍步兵羨慕的目送龍騎兵慢悠悠的放著槍,讓胯下的戰(zhàn)馬緩步爬上遠處的緩坡,看著他們的身影隱沒在山梁下。
稍停,軍令傳來:“派兩個都上去,鞏固山梁陣地——這大火今天是滅不了了,全軍做扎營準(zhǔn)備。”
山那邊,西夏人絕望的看著龍騎兵出現(xiàn)在山頂,看著他們帶著貴族式的傲慢緩步馳下山梁,看著他們用西夏貴族昔日在宋國境內(nèi)“打草谷”的心態(tài),不緊不慢的端起槍來,沖逼近的夏軍勇敢者放槍,毫無憐憫之心的將那些勇士一個個打到,而后冷漠的催馬踐踏過對方的尸體,或者不是尸體,只是昏迷的傷員……
“讓他們過來,放他們過來,這點點兵馬,敢跟我們大夏雄師玩騎兵,放他們到平地來,讓我們教會他們怎么玩騎兵,騎兵,從來不是漢家子玩的東西”,一名西夏軍官憤怒的咆哮著。
西夏從不知道,漢家子以后還玩得起速度更快的火箭、飛機,而那時,黨項人早已種族滅絕。
西夏人以為龍騎兵都是一群貴族,所以打算放他們下山,雙方在平地里、堂堂正正的來個騎兵會戰(zhàn)。誰知那伙“貴族”下到平地里就變成流氓,他們從不跟夏軍正面交手,他們活像一群小偷、竊賊、令人發(fā)指的無賴,眼看他們排列好陣型,當(dāng)夏軍興高采烈的揮舞著馬刀發(fā)動騎兵集群沖擊的時候,他們無恥的一個轉(zhuǎn)身,撤了。
你們跑,那俺們追。夏軍士兵不追不行啊,不追就打不開通道,回不了家鄉(xiāng),拯救不了國主,所以他們只能追。好在對面的宋軍雖然大隊人馬毫無羞恥的逃跑了,但宋軍的第一排還在,嗯,聽說宋軍總喜歡把最勇猛的士兵排在第一排,果然如此——對面的勇士,你獲得了我們的尊重,我們來也。
夏軍五千騎兵氣勢洶洶、聲勢浩大的奔向那五十米最勇敢的宋軍士兵,這些人果然勇敢,五十人面對五千人的集群沖擊,他們還能冷靜著舉起槍,還有時間瞄了瞄,而后扣動了扳機。
在宋軍士兵槍口冒出白煙的那一剎那,夏軍頭排沖鋒的士兵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心里念叨:“不怕不怕,漢家子向來軟弱,如今他們也能找出五十名勇士,咱要讓漢家子看看,西夏的勇士不止五千人……”
等這些西夏士兵睜開眼睛,他們郁悶的想哭:“人吶?別跑,勇士,等等,我們還沒有沖到跟前吶……果然漢家子全是懦夫,本以為宋軍里還能找出五十名勇士,原來我們上當(dāng)了,他們,渾沒有一個勇士。”
一路嘀咕的西夏士兵跑沒多遠,又遇到一排宋軍,大喜過望的夏軍振奮精神,再度發(fā)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吶喊,奮勇沖向這隊勇士,結(jié)果……結(jié)果他們還是懦夫,放完槍就跑了。
夏軍士兵被龍騎兵折磨的悲喜交加,一會是天堂,一會是地獄,結(jié)果……結(jié)果證明,他們最終依舊在地獄里,從來就是。
在反復(fù)的悲喜當(dāng)中,夏軍士兵沒有發(fā)覺他們沖鋒的士兵逐漸減少,等追出二十里地去,夏軍士兵發(fā)現(xiàn)真正的地獄出現(xiàn)了,這時他們馬力已疲,速度減緩,而宋軍由于逐次抵抗,戰(zhàn)馬有恢復(fù)體力的時間,這時,攻守易位了。
只見一排排龍騎兵用盛裝舞步的姿態(tài),催馬沖近夏軍大隊人馬,沖著密集的人群左右開弓的放槍,等夏軍士兵鼓起勇氣發(fā)動反沖鋒,那些放完槍的士兵總是偷偷摸摸的撥馬跑到一邊,很猥瑣的裝填著彈藥,神態(tài)就像一個偷了雞的無賴子。
夏軍士兵想找這群無賴拼命,但迎上他們的是另一隊人馬,然后……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這是新時代的騎兵戰(zhàn)術(shù),西夏人不懂——火槍的破壞力與射程遠遠超過弓箭,基本上,整場戰(zhàn)斗中,夏軍無法傷害到宋軍,卻要忍受宋軍進行的單方面屠殺,像小刀放血一樣,流干了最后一滴鮮血。
等到龍騎兵用火槍逐漸消磨了對方的氣力,這場戰(zhàn)斗已毫無懸念。當(dāng)夏軍增援力量趕到的時候,正在打掃戰(zhàn)場的龍騎兵呼嘯一聲,牽著繳獲來的戰(zhàn)馬,轉(zhuǎn)身離去——迎接夏軍增援部隊的是另一個指揮、五百養(yǎng)精蓄銳的龍騎兵。
“這就完了?我們五千人,眨眼之間就被對方五百人吃了?怎么可能?”夏軍充滿了驚愕。
他們不知道,對于火槍兵來說,平均30%命中率那是平均水平。五百火槍兵對陣五千冷兵器士兵,每人放三十槍,從統(tǒng)計學(xué)上來說,就可以將五千人殺的干干凈凈——而龍騎兵向來以訓(xùn)練苛刻,花費高昂著稱,他們的槍法,不能用平均水平衡量。
不過這些,西夏將領(lǐng)一心無須知道——數(shù)千最勇敢的西夏士兵披上鐵甲發(fā)動決死沖擊,他們的尸體躺在鐵門關(guān)外面;次一級勇敢的西夏士兵被選中,正面迎擊龍騎兵,剩下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