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當街對峙
又過了幾日,“朝朝”。
墨言無奈的放下書本,耳邊傳來熟悉的男聲。
怎么又是他?
“你沒事干嗎?成天就知道來我這兒?”
內(nèi)心暗自腹誹道,這話說的夠重了吧,一般有些自尊的人應(yīng)該會扭頭就走。
“哎呀朝朝,你怎么說本公子會傷心的。本公子這脆弱的小心靈呀。
呀呀呀,稀碎”。
墨言白了一眼做西子捧心的某人。得,當她白說。
他葉大公子哪里是一般人啊,他就是個妖怪。
誰來把這個成天哎呀呀,嚶嚶嚶的怪物弄走成嗎。
暗示他裝傻聽不懂,強硬一點他又說傷了心求安慰,冷漠一點他說好可愛?
可愛他個鬼啊,簡直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啊,愁人。
“本公子怎么可能沒有要事呢,本公子每天日理萬機的好嗎!”
墨言揮揮手,那你去啊,去理那些萬機好嗎?
“但是”,葉歡話鋒一轉(zhuǎn),故作嚴肅道。
“跟朝朝在一起就是本公子每天最大的事情!
怎么樣,感動嗎?”
說著拍了拍手,呼吁在場的下人。
“眼淚什么的可以跟上了啊。你,對,就是你。
來哭起來哭起來,走一點感情。哎,很好”。
正在煮茶的木槿頓時愣在一邊,揉著被滾燙的蒸汽熏紅了的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還沒喝酒呢,葉公子這是又開始上頭了不成?
墨言揉了揉額頭,忍著想打人的心,深呼吸,慢慢的說道。
“你,到底,有什么事?”
“朝朝呀,近日天氣暖和了許多,人家想去街上逛逛”。
“那你去啊”。
人家,人家?兄弟你醒醒好嗎,這是一個快弱冠的男子應(yīng)該有的自稱嗎!
“可是,沒有朝朝一起,人家逛的沒意思嘛”。
額,兄弟你之前不是也一個人出去,跟著一群狐朋狗友,四處逛花樓。
怎么,如今沒有她的逛街,它不香了嗎?
“人家不管,人家就是要跟你一起去了啦”。
葉歡扭過身子,故作矜持的攥著墨言的袖子,扯來扯去。
捏著嗓子發(fā)出的尖銳聲音聽起來著實讓人頭痛。
墨言拼命把袖子往回抽,誓死將它從魔爪上解救出來。
可怕,只不過幾天未見而已,好端端的人,受了什么刺激了這是。
行了行了,快停下來,她去就是了。
別,還敢給她,咦,拋媚眼。從哪學(xué)的一股風塵味。
“走吧”,墨言快速起身,大踏步走出去,示意木槿跟上。
身后傳來一聲柔情蜜意的呼喚,“朝朝~”。
靠!
墨言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加快了步伐。
快走,快走,遠離這個智障。
“耶!成了!”
身后葉歡小聲歡呼,趁著某人沒生氣之前,迅速整了整衣襟,快步跟上。
果然那個小倌講的不錯,女的很吃這一套。不錯不錯,這招記下,以后再接著用。
皇宮。
“公主,近日街上對葉公子的傳言多了些。人人都道他日夜苦讀,洗心革面。
說他作為鎮(zhèn)南王的兒子,怎么也不能墮了王爺?shù)耐薄?/p>
侍女恭敬上茶,站定一邊。
“哦?這是打算拿他老子洗白?呸!真不害臊!”
“還有”,侍女吞吞吐吐,不知該說不該說。“說啊,別磨磨唧唧的”。
小公主咬了一口花糕,不耐煩的催促道。“最近有傳言道,公主您暗戀沐小王爺。
苦戀多年而不得,有些氣悶。說您終日跟他對著,是想做對歡喜冤家”。
“咳咳咳,什,什么?”
小公主一激動,糕點卡住了喉嚨。狠狠的灌下去一大杯茶,清了清喉嚨。
好你個葉歡!
不就是把他說書的場子給攪和黃了幾次嘛,居然下這么重的手!
要是告訴阿言,豈不是把她下黑手亂秩序的事情暴露了。
他就是看準了這點,才敢造她的謠的吧。
行,葉歡你有種。哼,你等著。
小公主不高興的噘嘴,“更衣,我要去見父皇”。
快十五了,街市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文棋看著矯揉造作的自家少爺,本著良心湊了過去,壓低了聲音,“少爺,戲過了”。
“這就過了?小爺才剛開始發(fā)揮呢。那,那好吧”。
葉歡輕輕地咳了兩聲,忍下勾起的戲癮,換成了正常的清爽男聲。
“朝朝,元宵節(jié)快到了。想吃什么餡的湯圓啊。等我去學(xué)了給你包”。
他這是終于,正常了?
墨言回過頭看過去,少爺眉眼溫柔,笑的從容自信,一襲藍衣襯得他清俊異常。
嗯?墨言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一看,低頭掰著手指數(shù)到底有多少種湯圓餡的少年。
哎,算了,看在會做飯的份上,就,就算他俊秀好了。
葉英俊數(shù)來數(shù)去,舉起雙手,和從文棋那借過來的一只手,一點一點的給她數(shù)著,每說一種就掰掉一根手指。
“朝朝你看,湯圓有無餡的,芝麻餡,紅豆餡,綠豆餡……”。
墨言看著冒著傻氣,一本正經(jīng)的掰手指算餡料的少年,忽略被扯的東倒西歪的文棋,居然覺得他傻的有點可愛。
“朝朝想吃哪種餡的啊?”
“嗯,你喜歡那種的?”
葉乖巧歪著頭想了下,“嗯,我都可以啊。朝朝喜歡吃哪種,我就吃哪種。
朝朝想吃哪種,我就做哪種”。
“那就,紅豆和綠豆的吧。兩種?”
墨言想到自己一直吃人家的嘴短,良心上猶豫了一下,“會不會太很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朝朝肯吃就好”。
葉乖巧瘋狂搖頭,內(nèi)心暗自竊喜。朝朝第一次給了回應(yīng),還肯點口味哎。
果然那小倌說的對,適當?shù)墓郧扇犴樐芗て鹋拥耐楹蛻z惜。
“讓路,讓路,前面的讓路,長公主車駕,識相的快點讓開”。
街口突然竄出一輛金光閃閃的馬車,四周行人躲閃不及,年紀大的腿腳不便,為了行禮紛紛跪在地下,人擠人亂,場面一時混雜。
“吁~”,車夫握緊韁繩,馬腿空懸,眼看馬蹄就要踏在一位老奶奶的身上。
老奶奶來不及反應(yīng),哆哆嗦嗦瞪大了眼睛,雙手在空中無力的揮動著,像是想要抵擋什么。
葉歡反手就要去拉她向后,墨言見狀一個閃身,抽起街邊小販攤位上賣的一支長簪,直接割入了馬揚起的左腿。
尖銳的長簪劃破馬皮,沒入皮肉之中,割裂開來的聲音回蕩在街道上,人群瞬間安靜。
葉歡一愣,來不及多想,看著雷厲風行的她抬手抽出簪子,快速轉(zhuǎn)頭閃避,血濺了一身。
馬平衡不定,搖晃中馬車失去了重心,“哐!”,直挺挺的像右翻去。
馬車左前方面的老奶奶手忙腳亂的試圖爬了出去,卻嚇的一時無力,只管呆呆的看著,身子顫抖,卻是半天也爬不起來。
墨言一言不發(fā)的松開手,看著從馬車里爬出來,頭發(fā)散落的長公主。
脫下染血的外袍,擦拭手中的簪子,擦干凈后,隨手將衣服扔在地上。
小販看著重新被擦的锃亮的簪子,沒多說什么,只皺起了嘴唇。
哇!葉歡一愣,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
眼前面容嚴肅又冷冽的小姑娘,他的小姑娘,不再是心中料想的那般可可愛愛,但,好帥哦。
“朝朝!”
葉歡上前,脫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肩上,墨言側(cè)身避開。
“謝謝,不必”。
此處人多口雜,不能明目張膽的接過他的衣服。
不過好在如今天冷穿的厚,她又著男裝,身上穿著三四層,脫下一層也不打緊。
葉歡了然的收回衣服,皺著眉緊張的拉著她四處查看有沒有受傷。
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看了又看,后怕的手抖。
說什么喜歡和保護啊,話說的那么好聽,可關(guān)鍵時刻,他居然沒有反應(yīng)過來,沒有拉住她,也沒有沖上去替她擋住所有可能的未知。
卻讓她,他的小姑娘,承擔了所有。
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或許,她想的對,他只是個唱高調(diào)的傻蛋罷了,遇事就現(xiàn)了原形。
他都不敢想,她要是出了點什么差錯,他要怎么辦。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是他反映慢了,沒有在第一時間護住她,差點讓她至于危險之地,對不起,對不起。
“你道什么歉啊”,被噴的滿身是血的墨言無奈的轉(zhuǎn)了個圈,由著他檢查。
“朝朝以后你可不能這樣了,差點嚇死我知道嗎!
你說你一個小姑娘,年紀輕輕的,怎么如此大膽啊,行事一點都不周全”。
“行行,行,你說的都對”。
墨言無奈的點了點頭,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的。
“墨言!”
長公主勉強整理了壓皺的衣裳,推開一旁上前攙扶的侍女,氣的手抖,頭上的簪子歪歪斜斜,隨著顫抖的手指擺動。
“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攔車,虐殺本宮的馬,誰給你的膽子!”
被打斷碎碎念的葉歡有些不開心,呵,小爺還沒說你,居然自己找不痛快是吧!
一把拍下她指著墨言鼻子的手指,“小爺給的膽子!
怎么著,老女人你指誰呢?”
說著又將人拉過去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還好還好沒受傷。
果斷將小姑娘擋在身后,不甘示弱的瞪過去。
“就嫌棄你怎么了,瞧你長的小個吧,還不到小爺肩膀”。
回手拍了拍墨言的手背,做口型道,“放心”。
墨言讀出了他未說的話,皺著眉搖了搖頭。想要出來,卻被身前的人緊緊拉住衣角,半步也動不得。
“葉歡!本公主是看在鎮(zhèn)南王的份上,懶得跟你計較,你不要得寸進尺!”
“怎么,堂堂長公主殿下,就可以在鬧市當街縱馬,還踩踏行人了?
即便告到圣上面前,你也沒理”。
“葉歡你!”
長公主怒極反笑,“怎么墨小姐以為被忱王殿下厭棄,單讓本宮出丑,兩相比較之下襯托出你的好來,就能扳回一局嗎?
可笑。
他不要你了,他是本宮的,這一點你最好給本宮記住了!
便是本宮今日出丑的消息傳遍朝野,也不會影響婚約絲毫,只會彰顯你丑惡的內(nèi)心。
不過是則可有可無的流言罷了,本宮輸?shù)闷稹?/p>
但本宮,絕不會輸?shù)诙危 ?/p>
切,還不承認,本公主早就看透了你。
商賈之女,不過是個下九流的庸俗玩意兒罷了。
怎么,就這么想要個皇室的名頭,扒上一個就不肯放手了是吧。
“你是瘋了吧?有妄想癥是吧?”
葉歡看著發(fā)髻散亂而不自知,下巴高高揚起,不可一世的長公主,撇了撇嘴。
“行啦。就顧忱那張丑臉,有小爺我英俊嗎,有小爺我瀟灑嗎?
但凡有眼睛的,誰會選他不選小爺我?
啊?還贏回他的心,我呸!
以為她像你似的瘋了,看男人眼光那么差”。
“你別”,葉歡暗地里拽緊了墨言的袖子,硬生生的攔著她不讓她開口。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長公主如今二十有五,卻至今未能婚配。
想來年紀大了急于出手,也就葷素不忌了”。
長公主身后的大侍女阿若悄悄挪動腳步,趁無人注意,快速拎起地上的血衣藏在身后。
“你!好,好,很好。
葉歡你就非要摻和進來是吧?”
“對!”
葉小爺脾氣上來了,大步上前,雙手橫在胸前,用身高藐視。
“小爺我,就是要護著她。怎么?不服揍我啊?”
就是要,護著她?
墨言聽著一愣,呆呆的看著身前瘦弱的少年。
就是要,護著她嗎。
抿緊了嘴唇,將少年的樣子,努力的刻畫進心里。
高高的身形,衣穗飛揚,眉眼里,是之前從未有過的桀驁。
心中一動,從前覺得他這樣咄咄逼人的做法,多少有些仗勢欺人。
如今看著他身體微微向后,囂張藐視他人的樣子配上長公主氣急敗壞的模樣,竟然分外和諧。
“行,行”。
長公主握緊的拳頭,被身邊的大侍女暗暗地壓了回去。沖著她謹慎的搖頭。
“公主,鎮(zhèn)南王手上殘留的舊部不少,犯不著這么快就跟他起沖突”。
“行!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算是本宮的錯。
來人,拿一百兩銀子給她”。
將銀票扔著地上的老人,惡狠狠的哼了一聲,轉(zhuǎn)身便走。
老人起身后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著謝謝,撿起銀票,被急匆匆趕來的干瘦少年接了起來,扶著混入了人群之中。
“走吧走吧,說不過就跑。老女人,切”。
葉瀟灑轉(zhuǎn)身拉過墨言,不再理長公主一行人。
“朝朝我們?nèi)フ覀€茶樓坐一坐吧,喝點茶水,去去晦氣”。
墨言點點頭,任由他拉著她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
男子纖細白皙的手指勾著她的帶著肉坑的小胖手,熱度從指間一路向上,燒到耳垂。
想躲又不想,想著他剛剛替她擋下狠毒目光的高大身影,囂張的替她放狠話的樣子,不由的吃吃的笑了。
這才是人們口中京都小霸王的樣子吧,目空一切,誰都不放在眼里。
平日里裝溫柔裝的太久,讓她都有些忘記他本來的樣子了。奇怪,她竟然覺得囂張霸道的他,還有點帥。
葉歡按著身后的低頭淺笑的小姑娘的肩膀坐在雅座上,跟小二要了一壺茶后,便拄著下巴安靜的看著面前的她。
陽光透過窗,剛巧打在她的側(cè)臉,勾畫出分明的五官。
他的小姑娘,雖不是時下流行的柳葉眉,而是濃重的劍眉,顯得英姿颯爽。
那狹長的桃花眼瞇起,帶著幾分不自覺的狡黠。
櫻桃小嘴,不點而紅,下唇偏厚,微微一笑,天真的性感。
嗯,真好看。
墨言抬起頭,接過小二上的茶,喝了一口。
咦?怎么回事,干嘛一直盯著她看啊,怪嚇人的。
側(cè)臉迫使自己去看窗外的熱鬧街市,默默倒好茶水,推過去一杯。
葉歡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一只手繼續(xù)拄著下巴,一只手接過茶杯。
嗯,他的小姑娘面冷心熱,膽子雖小卻遇事不慌,真是哪哪都生的恰合他心意。
笑了笑,哎呀,真是好喜歡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