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京(一)
滴答滴答。
雨滴順著屋檐打落,淌過檐壁青磚,滴在宣紙上,暈開墨染。
畫卷上的女子偏著頭,烏發(fā)如墨,勾起紅唇,任由春風(fēng)拂面。
微閉雙眼,遮住了瀲滟桃花。
一襲紅衣鮮衣怒馬,眉間的一點(diǎn)朱砂隨著雨滴滾落,尤成血淚,滑落女子如玉的臉頰。
墨言愣愣地看著畫上的女子,不覺心中一痛,卻不忍心擦去,生怕模糊了她畫上的如花容顏。
“婷婷裊裊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fēng)十里揚(yáng)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阿言的娘親啊,可真是好看的呢。
纖細(xì)的手伸出窗外,一瞬間,指間落滿雨水。
“原來,是下雨了”,少女呷了一口清茶,看著的急促雨滴落在石階上。
滴答滴答,和著檐下的積水,打出一個(gè)又一個(gè)深深淺淺的圓圈。
“小姐,顏樂公主到了”,侍女在半開的門外恭敬說道。
“快請”,少女說著轉(zhuǎn)身放下茶杯,快速的收起畫卷。
“墨姐姐,顏樂來看你啦,不知姐姐,近日可好?
哎呀,跑太快我都有點(diǎn)餓了,不知姐姐這兒可有做好吃的啊?”
突如其來的歡快聲音,打亂了原本寂靜的氛圍。
墨言聞聲,毫無表情的臉上終于閃過一絲笑意,無奈地扯開了嘴角。
“去吩咐廚房,做幾樣公主愛吃的點(diǎn)心端上來”。
“是”。身邊的大侍女木槿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吩咐下去。
身穿淺紅色襦裙的小公主小跑著穿過前廊,像只彩色蝴蝶。
一邊跑一邊喊道,“你們不必跟著本公主了,回去服侍你們的皇后娘娘吧。
就說本公主難得出來一回,今日便在姐姐這歇下了”,“是”。
身后小跑的部分侍女轉(zhuǎn)身離去,其余皆在廊下等候指示。
旁邊的兩個(gè)府內(nèi)的侍女笑著去端糕點(diǎn)。
“公主和小姐不愧是從小一塊長大的,感情可真好啊”。
“是啊,若能一直這般,想必老爺太太也就能放心了”。
“誰說不是呢”。
“許久不見,姐姐近日可有什么好玩的?”
小公主接過茶杯,皺起鼻子嗅了嗅,猛地喝了一口。
“是碧螺春,好香啊!”
“你隨王爺南下這么久,要說新奇有趣的事情,也該是公主講給我聽吧”。
站在窗邊的女子淺笑著,俯身給她續(xù)了杯茶。
“哎呀,我與姐姐自小相識,都說了多少回了,姐姐喚我顏兒便可”。
“可你不還是叫我,墨姐姐?也不知是誰比誰大,哎”。女子淺笑著搖了搖頭。
“還不是你總是故作高深,搞得好像比我年長似的,你我年歲之間本來也就一天之隔”。
“那,還叫不叫姐姐了?叫的話,今年的燈會,恐怕…”,
“別呀,姐姐。不,阿言,叫阿言好了吧。父王這般欣賞你,總叫我多多與你相處。
沒有阿言,父王是肯定只會讓我,與五哥六哥他們一起去的。
跟他們幾個(gè)大男人看花燈,有什么意思啊”。
小公主扁著嘴,低著頭,眼中霧蒙蒙的就快哭了。
“現(xiàn)在想起你是個(gè)公主了,跟王爺去軍營的時(shí)候怎么不記得了。
行了,別裝了,不要以為你走了這短短兩個(gè)月,我就不知道你的把戲了,騙騙你哥哥也就得了”。
說著,遞上一碟糕點(diǎn)。
“知道你要來,剛讓小廚房做的棗泥酥和桂花糕,嘗嘗吧”。
“嗯,嘻嘻還是阿言對我最好了,不像叔父,說是帶我去巡視我軍部隊(duì),可還沒到營帳,就把我趕出來了。
硬是讓我在表叔家住了好久,說什么軍營重地,皆是男子,我若是在,多有不便”。
小公主越想越氣,氣的一口咬下大半塊糕點(diǎn),嚼的兩腮鼓鼓的,像只兔子一樣,讓人不由得想摸一摸。
嗯,再掐一掐,就更好了。
“人家也想去為國效力,拉弓射箭,大殺四方呀。
阿言,阿言,你有沒有再聽我說話啊”。
“啊?哦,聽了呀。你不是說,有件大事要說嗎”。
墨言想了想,到底是沒忍住,繃著臉伸出手,將那白嫩嫩的小臉仔細(xì)的揉了揉。
好軟呀。
嗯,爽!
“是呀,是呀,我聽說忱王殿下就要回京了。
傳說他可是面如羅剎,身高九尺,使得一手好鞭子,可在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
小公主一談到剛聽來的八卦,盤腿坐在凳子上,把老嬤嬤苦心教的禮節(jié)瞬間忘記的一干二凈,大有滔滔不絕之意。
“停,停,停!你最近是不是又去天橋聽老瞎子說書了”。
“是呀,你怎么知道?
我跟那小二熟,他答應(yīng)給我留了上等的座位。若是阿言想去,我下次帶著你呀”。
小公主作勢拍了拍胸脯,大有一番為兄弟兩肋插刀的架勢,頭上的飾品晃的山響。
墨言抿緊嘴唇,想著手底下人最近查到的消息。
忱王殿下,顧忱,年方二十,生于杭州長于江南,幼年輾轉(zhuǎn)北方諸城。
除了名字以外,跟那位幼年的伙伴,竟然全部都對的上。
呵,要真的是他的話。
“哎呀。別冷著臉了。其實(shí)街市上沒想象中的那么混亂,不會有事的”。
小公主沖著皺眉,一臉不贊成的墨言吐了吐舌頭,“下一次,下一次我保證帶上護(hù)衛(wèi)出行”。
“你呀!”墨言伸出手指,輕輕一戳她白凈的額頭。
她這種愛湊熱鬧的,能乖乖帶上護(hù)衛(wèi),才怪。
“忱王,就是,額,能止小二夜啼的那個(gè)?”
“對啊,原來像阿言這種深居簡出的人,也聽過他的名號嘛。
父王說了,下月初,忱王便班師回朝。到時(shí)候去他府中赴宴,真丑假丑,一看便知”。
“赴宴?”
“對呀對呀”。小公主直起身子,繃著臉,一板一眼的說著。
“忱王為國開疆破土,勞苦功高,父王是定會設(shè)宴款待他的。
不過聽公公說他好像是像父王請求推后了宮宴,會現(xiàn)在他府上辦三天,犒勞軍士,宴請眾人”。
呦,三天的宴會,大場面啊。
按理來說,這么大的消息,早應(yīng)遍布京都,卻半點(diǎn)都沒傳入她府中。
所以,這不僅是沒發(fā)給她請?zhí)€故意隔絕了她府的消息。
好,很好。
女子瞇著眼睛像記仇的小狐貍一樣,想著想著,在桌下惡狠狠的攥緊了拳頭。
他最好是真的丑的像怪物,不然,她絕對會把他打成怪物。
“哎對了阿言,上次我讓木槿偷偷夾帶回來的書呢?”
小郡主像個(gè)小倉鼠一樣鼓起臉頰,圓圓的眼睛掃視著書架。
“剛剛等你來時(shí),我翻看了一下,就放在那兒了”。
墨言側(cè)手翻了翻書堆,拿起上面攤開的那一本,遞過去。
小公主接回書,坐在踏上認(rèn)真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