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目送穿著白衣勁裝的少年失魂落魄地離開, 應(yīng)天暉抬腳走到了霍青行的身邊,他抱胸倚在柿子樹上,嘴角噙著一抹玩笑, “這是給庭之出了個大難題啊。”
一邊是從小長大的妹妹,一邊是剛剛找回來的嫡親妹妹, 要他二選一,可不就是天大的難題?
霍青行也看著阮庭之離開的身影,聞言, 淡淡回道, “我沒想為難他,我只是——”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隔壁,待停頓了一瞬才開口, “我只是希望如果日后真的生這樣的事,她不會受到傷害。”
說到后半句的時候, 他的聲音又低了一些。
應(yīng)天暉垂眸看他,見少年神色寡淡,眼中卻含著藏不住的關(guān)切,一時也知道該說什么, 突然見他提步離開, 這才奇道:“做什么去?”
霍青行頭也回,“換衣服。”
應(yīng)天暉一愣, “這會換什么衣服?這衣服又沒臟。”
“吃飯。”
吃飯?
應(yīng)天暉聽糊涂了, 等反應(yīng)過來,霍青行已經(jīng)穿過院子朝自己的屋子走去,他又是好笑又是無奈,“這家伙……”離吃飯還有好幾個時辰呢, 搖了搖頭,倒也沒跟過去,兩個好兄弟,一個回了家,一個去換衣服,他一個孤家寡人實在不知道做什么,索性提氣用了巧勁翻到了屋頂上,躺在上頭閉目小憩起來。
……
阮庭之一路沉默回到家,大門敞開著,院子和堂間卻沒人,看了眼阮妤的屋子,門窗緊閉,也知道是睡著還是醒著,他也敢過去打攪,聽到后廚傳來細微聲響,索性便往那邊走去,走進去才現(xiàn)里頭的人是譚柔。
平常這個時候,譚柔早就去金香樓了。
此這會看到她在,阮庭之愣了下才開口,“今天怎么沒出門?”
“阮大哥。”譚柔正在洗碗,看到他來便把洗干凈的碗筷累到一旁,又在穿著的圍布上擦了下手,聞言,溫聲答道:“阮姐姐說你明天就走了,讓我今天留下來一起吃飯。”
“噢。”阮庭之點點頭,又問,“那我爹娘、妹妹還有小善他們呢?”
“伯父伯母出去買菜了,小善吃完早膳去找小虎子玩了,阮姐姐還在睡。”譚柔說完又看了一眼阮庭之,猶豫著問,“阮大哥吃過早點了嗎?若是沒吃過,鍋里還有現(xiàn)成的,看看,若是不喜歡,我再給做。”
“用。”
阮庭之搖搖頭,知道妹妹還在睡,他倒是稍稍放心了一些,回想后話又奇道:“什么叫我吃過早點了嗎?難道知道我昨晚在家里睡?”他心下暗驚,神情也變得驚訝起來,“那我爹娘他們呢?”
譚柔抿著紅唇柔聲笑道:“早間霍公子過來和伯父伯母說過了,他說昨天們聊天聊得比較晚,就宿在一起了。”
知道是霍青行來過了,阮庭之的心又定了下去。
他爹娘一貫喜歡霍啞巴,有他出面,肯定會為難他,也就是妹妹那邊……想到妹妹,阮庭之由又想起剛剛霍啞巴說的那番話,他猶豫好久才看著譚柔問,“那個,是什么時候來我家的?”
覺得自己這話怪是突兀的,他又撓了撓頭,尷尬道:“我就是想問問你關(guān)于我妹妹的事,我聽說現(xiàn)在跟她一起打理金香樓,們應(yīng)該蠻熟的。”
“她……”
阮庭之抿了下唇,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她這幾個月過得如何?”
譚柔聞言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阮庭之,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樣的話,但見少年濃眉緊皺,嘴唇也緊緊抿著,想了下,如實道:“我清楚阮姐姐剛來時如何,但就算現(xiàn)在,偶爾我出門的時候也還是有少人在議論阮姐姐。”
阮庭之皺了眉,“議論她什么?”
“左右不過是一些難聽的糟心話,”譚柔低聲答道,“有說阮姐姐一個女兒家安于室,整日待在外頭,有說她一個人打理酒樓,每天和三四的人來往,也怕日后嫁出去。”
她每說一個字,阮庭之的臉就黑一分。
譚柔看了他一眼,繼續(xù)說,“還有甚者,說她如今打理酒樓,收斂錢財,只怕日后嫁給夫家一點錢財都不會給家里留下,說伯父伯母如今是養(yǎng)虎為患。”
“荒唐!”
阮庭之暴喝一聲,他就像是一匹被人激怒的豹子,緊攥著拳頭,雙目圓瞪,臉色陰沉。
譚柔倒是不怕這樣的阮庭之,仿佛知道他會把拳頭對準(zhǔn)自己人,仍道:“是荒唐,但最荒唐的事,”她停頓一瞬才看著阮庭之說,“說這些話的還是您的二嬸,阮家的二夫人。”
有些話開了口,后頭的話就變得容易許多。
原本她作為一個外人,阮家的事,她是不好發(fā)表意見的,可她實在是替阮姐姐打抱不平。
阮姐姐在外操勞奔波,這些人坐享其成也就罷了,還天天看得阮姐姐好!縱使她生性內(nèi)斂溫和,想起那位阮二夫人,心中也由來氣。
見阮庭之神色微怔,譚柔繼續(xù)垂著眉眼淡淡道:“我雖然待得時間不長,但也時常聽到阮二夫人的憤慨之言。阮大哥,恕我說句難聽的話,阮家族人一邊拿著阮姐姐辛苦賺來的錢,一邊卻在背后說她諸多好,也是阮姐姐寬容大度,若換作旁人,只怕早就該跟他們斷絕關(guān)系了。”
“更不用說阮二夫人還慣喜歡往人心口戳刀子,明知道阮姐姐回到家沒多久,卻總愛在她和伯父伯母面前提起云舒小姐的事。”
“我清楚二夫人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歡云舒小姐,我只知道抱錯孩子的事一出,云舒小姐立刻就帶著丫鬟離開了,這幾個月她別說回來了,就連信也沒送回來一封,是阮姐姐忙里忙外,一邊照顧伯父伯母,一邊打理金香樓。”
這些事,阮庭之一概知,剛才暴怒的小豹子這會緊抿著唇,沉默了好一會才又問,“還有嗎?”
“自然還有。”
“阮大哥沒管過酒樓不知道,打理一個酒樓可不容易,尤其金香樓如今生意越做越大,人也越來越多,又要管束下面的人,又得提防外面的人,有時候我半夜醒來,阮姐姐屋子里還點著燈,在處理酒樓的賬。”她說到這輕輕嘆了口氣,反問他,“阮大哥現(xiàn)在覺得阮姐姐這幾個月過得如何?”
見少年臉色發(fā)白,人也變得更加沉默,譚柔大概能猜出他心中在想什么,她也跟著沉默了一會,而后突然問道:“阮大哥覺得阮姐姐是個什么樣的人?”
乍然聽到這個問題,阮庭之呆了下才擰著眉答道:“妹妹她……是個很厲害的人。”他雖然才跟阮妤相處了還到三天的時間,但也能感覺出阮妤的厲害,她做什么都是那么從容迫,好像這天底下就沒有能難得到她的事,有時候他甚至覺得和妹妹比起來,他才是小的那個。
這是和云舒在一起時完全不一樣的體驗。
云舒柔弱溫柔,他在她面前永遠擔(dān)當(dāng)著大哥的身份,而阿妤……如果沒有今日霍啞巴和譚家妹妹的這番話,他可能真的覺得阿妤是不需要被保護的。
可這世上的人,哪有從一開始就單槍匹馬無所畏懼的?
即使是山林中最厲害的猛獸,也并非從幼獸時就所向披靡,哪個是一次又一次在黑暗中舔舐自己的傷口,在痛苦中長起來的?
“……也知道妹妹以前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變這樣。”
阮庭之最初知曉妹妹來自江陵府的知府家,雖驚訝但也沒多想,昨天看著妹妹在金香樓御下,更是滿心佩服,可如今……這顆心卻一陣一陣的難受,就像是被人用鈍了的小刀在心臟劃著。
譚柔聽到這話也變得沉默起來,她雖然和阮姐姐朝夕相伴,但同樣也清楚她從前經(jīng)歷了什么,可想來總歸會是什么太好的事。
這會后廚無人說話,安靜得很,只有柴火在灶里出噼里啪啦的響聲。許久之后,譚柔才重新開口,“我知道阮姐姐經(jīng)歷了什么,但她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她溫柔,大度還會體恤人。”
她說起近來金香樓分紅還有早飯攤的事,看著阮庭之雙目圓睜,笑了下,又說,“還有件事,阮大哥或許不知道。”
“什么?”阮庭之看她。
譚柔問他,“阮大哥可知道我為何會來這。”
阮庭之奇怪道:“是因為譚叔叔的事嗎?”爹娘沒告訴他,他也只當(dāng)他們姐弟是因為譚叔叔的死,無人照拂才過來。
譚柔搖了搖頭,淡淡道:“是因為許巍和杜輝。”再次提起這兩個人,她的情緒已經(jīng)變得很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就像是在說兩個沒有緣故的陌生人。
這兩個名字還挺熟的,阮庭之想了下,“許巍是你未婚夫嗎?杜輝……”他凝神又想了下,問她,“隔壁村那個每天拽得行的小子?”
譚柔點了點頭,和他說起當(dāng)日發(fā)生的事,剛剛說完,眼前的少年突然猛地拍了桌子,轉(zhuǎn)而又沉了臉跟只發(fā)怒的豹子似的暴喝道:“這兩個畜生居然敢做出這樣的事!”
他說完就冷著臉提步出去。
“阮大哥去哪?”譚柔嚇了一跳,反應(yīng)過來忙跟過去,可阮庭之走得極快,她一時也顧不得別的,只能去拽他的袖子。
阮庭之被她拉住不得停下步子,可臉色還是十分難看,轉(zhuǎn)過頭,黑著臉,“當(dāng)然是去揍他們!”
他跟譚柔雖然沒見過幾回,但他家老頭子和譚叔叔是義兄弟,譚柔自然也算得上是他名義上的妹子。
他怎么可能任由那兩個混蛋這樣欺負她!
譚柔聞言卻笑了,“他們早被阮姐姐送牢房,如今已經(jīng)流放到?jīng)鲋萑チ恕!?br/>
聽到兩人已經(jīng)被流放,阮庭之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但臉色還是十分難看,咬牙啐道:“便宜這兩個畜生了。”
譚柔沒接話。
見他沒再往外頭沖便松開手,仰著頭和他說,“阮大哥,剛剛問我阮姐姐如何,我如今和說,雖然我和阮姐姐認識才到兩個月的時間,但她是我見過最好的人,如果是她,恐怕我早就無顏活在這個世上了。”
“是她帶我走出噩夢,帶我重新生活,也是她予了我人生另一種可能。”她的聲音是那么的緩慢,那么的溫柔,可她的神情卻始終堅定,“我會用我的一生去感激她。”
想到阮云舒,她稍稍停了下,才又說,“云舒小姐我也見過,也好,但要是讓我在她二人之間選擇,我必定是沒法做到公平公正的,可我沒關(guān)系,我過是個外人。”
“無論選擇誰,另一個也會難過。”
“可你一樣。”
譚柔一向是溫溫柔柔的性子,此時看著阮庭之卻神情嚴肅,聲音也有些低沉,“我能看出你的回來,阮姐姐很高興,她也許并像云舒小姐那樣會撒嬌,也會說動人好聽的話向直言自己的心,或許有時候她還會像一個長輩管束著,讓你要做這做那,但阮大哥,一定要相信,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這個哥哥。”
“阮姐姐和我說過,”
“她說她從未體驗過這樣的家人生活,她很喜歡也很享受如今的生活。”
她言盡于此,未再多說,也顧少年還怔愣著,朝人點了點頭便打算卸下圍布出去了,剛要邁步出去卻聽到身后少年啞澀開口,“……謝謝。”
她停下步子,回眸看向阮庭之,抿唇笑道:“用。”她本性害羞內(nèi)斂,平日雖笑也只是淺淺一抹,此時在這陋室之中卻如夏日清荷盛放,阮庭之看著竟禁眼眸微閃。
但也只是一瞬,他就輕咳一聲,“先等下。”
說完這句,他突然從脖子上解下一串鏈子,那鏈子用三根紅線編一股,底下卻不似別人一般墜玉銜珠,而是墜著一顆狼牙。
譚柔陡然瞧見這么一顆牙被嚇了一跳,好在她心性還算沉穩(wěn),見他拿著狼牙過來,雖然小臉微白,到底沒往后退,問他,“這是做什么?”
“我明日就要走了,之前我跟妹妹保證過以后少喝酒,更不會喝醉,但我昨日又犯了,”阮庭之臉色微紅,有些苦惱,“我沒臉再去和她說。”
“剛剛我跟自己承諾日后滴酒沾。”
他說完突然把手里的狼牙遞給她,雖然一臉不舍,但還是咬牙道:“這是我十歲那年獵狼打下的牙,是我最寶貴的東西,現(xiàn)在……你先替我保管著,等我北羌打仗回來,要是做到了,再還給我。”
說完他也等譚柔答應(yīng),徑直把狼牙往她手里一塞就提步走了出去。
譚柔手里握著狼牙,丟也是,握也是,見阮庭之急匆匆出去,倒是跟了幾步,問道:“阮大哥,去做什么?”
“有事,吃飯前回來。”阮庭之頭也回,杜家那狗東西雖然不在了,但他可不能就這樣輕易放過他們,僅僅是為了譚柔,也是為了阿妤和爹娘。
以前他最喜歡以勢壓人。
可今日——
他眼眸微沉,路過院子的時候看了眼阮妤的屋子,見那邊依舊沒什么動靜,似乎是怕吵到她,他特地放輕步子,神色也變得柔和了一些,到自己屋子前,他又沉下臉,找出自己的長.槍,頭也回地往外走去。
應(yīng)天暉正在屋頂上,聽到動靜睜開眼,看到這副畫面,皺眉坐起來,“做什么去?”
“找人算賬。”頓了頓,又和應(yīng)天暉說,“這事用管,我去去就來。”
他的馬就停在外頭,翻身上馬后,很快就見蹤影,應(yīng)天暉哪里放心的下,從屋頂一躍而下,霍青行聽到響動,開門出來,問他,“怎么回事?”
“阮庭之拿著長.槍騎著馬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只說找人算賬。”應(yīng)天暉皺著眉,“這小子一向莽撞,我得跟過去去看看。”
霍青行沉吟一瞬,倒是猜到阮庭之和誰算賬去了,見應(yīng)天暉要出去,攔了下,“他是去找杜家人算賬。”
“杜家?”應(yīng)天暉腳步一頓,猜到是什么情況,又皺了眉,“那我更要去看看了,杜家那老頭子一向狡詐,阮庭之那傻子肯定得吃虧。”
霍青行看著他說,“去了他才方便做事。”
見應(yīng)天暉皺眉,霍青行垂眸看他,低語,“他如今是有官身的人,杜家人僅敢對他如何,還得奉著他敬著他,可你要是跟去了,他們會拿你,亦或是你的家人如何?”
應(yīng)天暉抿唇,倒是未再提步。
杜家雖然只是商賈之家,但對付他一個捕快還是容易的,可他到底放心,又說了句,“那傻小子會出事吧。”
“會。”
霍青行語氣肯定,“只會一味莽撞行事的人做了將軍,而他注定會為將軍。”
應(yīng)天暉也知怎得,看著少年清肅淡漠的臉,那顆安的心居然就這樣慢慢平靜了下來,他長舒一口氣,未再想阮庭之的事,見霍青行仍是那身舊衣,倒是奇道:“是換衣服嗎,怎么還沒換好?”
想到什么,他突然瞪大眼睛,“霍青行,會挑了這么久還沒挑好吧?”
原本沉穩(wěn)淡漠的少年聽到這話,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看他一眼,竟是說也沒說就直接“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院子里立刻響起應(yīng)天暉的嘲笑聲。
而隔壁的譚柔看到阮庭之拿著長.槍騎馬離開,自是臉色煞白,她手里握著狼牙,跟出去一看已經(jīng)瞧不見阮庭之的身影,怕阮庭之出事,她心里急得行,也顧不得阮妤還在睡覺,走過去敲了敲門。
有一會功夫,屋里才傳來腳步聲,門被打開,披著外衣,顯然還沒睡醒的阮妤一臉困頓地出現(xiàn)在門后,許是昨晚沒睡好,她眼下有些青,盈盈杏眸因為不住打呵欠泛著水意,烏黑柔軟的頭發(fā)倒是一直乖順地垂在肩上。
看清楚來人,阮妤又打了個呵欠,啞聲問她,“阿柔,怎么了?”
“阮姐姐。”
譚柔手握狼牙把阮庭之拿著長.槍策馬出門的事同人說了一遭。
阮妤聽完后,原本還困倦的臉立刻變得清醒起來,她如今過十六,鵝蛋臉龐杏兒眼,如古畫中的仕女,初初醒來時頗有些溫柔無害,可此時小臉泛冷,下頜緊繃,竟有些讓人堪直視的氣勢。
但也只是一瞬,阮妤皺眉問道:“哥哥可有說去哪?”
譚柔搖搖頭,想到什么,猶豫道:“但我剛剛和她說了許巍和杜輝的事,我猜想……他怕是去杜家了。”說完又禁自責(zé)起來,低著頭,眼都紅了,“阮姐姐,都怪我,我若不說,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要是阮庭之真出什么事,她真是萬死都難辭其咎。
聽到是去杜家了,本來還緊繃著的阮妤倒是放松下來,見譚柔自責(zé)已,還笑著寬慰道:“哭什么,哥哥去找杜家人算賬,是正好給我們出口氣?”
沒想到阮妤會是這個反應(yīng),譚柔頗有些傻眼。
她抬起頭,愣愣看著阮妤,被阮妤用指尖抹掉臉上的淚,聽她柔聲笑說,“姑娘家的眼淚是很珍貴的,別總是哭,沒得熬壞了眼睛。”
阮妤等替人擦拭完眼淚,才又繼續(xù)同譚柔說道,“哥哥若是去找別人,我還放心,杜家那邊,哥哥去了就去了,他如今是有官身的人,區(qū)區(qū)一個商賈之家難道還敢對他如何?”
“他這一去倒也正好給杜家人施壓下。”
這陣子金香樓也是沒人來鬧,她不知道究竟是那些眼紅金香樓生意的競爭者,還是杜家有人渾水摸魚故意挑事……雖然都被她干干凈凈處理完了,但這一只只的蒼蠅總在面前晃悠,難免惹人煩。
哥哥此去倒是正好給那些瞎眼心盲的人立個威。
“真會出事嗎?”譚柔還是有些放心,紅著眼仰著頭憂心道。
阮妤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安撫道:“會,放心吧,哥哥還至于留下把柄落人口舌。”
譚柔一向信她,此時聽她保證,總算松了口氣,她抹了抹通紅的眼,嘴里喃喃“那就好”,想到自己打擾阮妤睡覺又有些抱歉,“姐姐快再去睡會吧。”
“睡了。”
阮妤掩唇搖頭,她一向醒來就睡不著,就算再回去躺著也只是翻來覆去,余光瞥見她手里握著的那顆狼牙倒是有些詫異,“這是什么?”
譚柔也是這個時候才現(xiàn)自己剛剛為緊張竟一直牢牢握著這顆狼牙,此時看著那東西,立刻白了臉想松手,但想到阮庭之說這是他最寶貝的東西又不敢松開,只能握著那根紅繩,勉強道:“是阮大哥給我的。”
嗯?
阮妤一怔,后知后覺想到什么,目光由朝譚柔看去。
哥哥給的?
難不這幾日還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譚柔一向聰慧,豈會察覺到,當(dāng)場紅了臉,忙同人解釋起來,“是阮大哥自覺昨日喝醉酒忘了和姐姐的約定,便跟自己保證日后滴酒沾,他說這是他最寶貝的東西,先交予我讓我收著,以此來督促自己,待日后北羌征戰(zhàn)歸來,做到了再問我拿。”
原來是這樣。
阮妤有些好笑也有些無奈,心里覺得哥哥找不到媳婦還真是挺正常的,哪有人會把這樣的東西交給姑娘看管?也是阿柔性子好,才和他計較,“既然是哥哥給的,那你就收好吧。”
譚柔點頭應(yīng)好,她實在不敢拿這東西,和阮妤說了一聲便想先回屋找個盒子仔細收好。
阮妤目送譚柔離開,看著她娉婷遠去的身影,倒是覺得自己剛剛那個想法挺不錯的,哥哥性子直爽偶爾卻有些過于沖動,而阿柔性子溫和但偶爾又有些太內(nèi)斂怯懦,兩個人倒是正好可以互補。
過這男女之事,還是隨緣吧。
阮妤笑笑,剛想攏衣回屋,就看到阮父阮母從外頭進來,大包小包拿了少。
“爹娘。”她攏著衣裳走了出去,看見他們兩只手都提著東西,又好笑道,“怎么買了這么多東西?”
“難得出去一趟又有爹當(dāng)苦力,就多買了點。”阮母笑著說,看她這番打扮又皺了眉,把東西往阮父手里一推,也管他拿不拿得動,拉著阮妤回屋,“這么冷的天,怎么穿這點就出來了,得了風(fēng)寒可怎么辦?”
阮妤笑道:“哪有這么容易得風(fēng)寒。”
阮母卻瞪她,聽阮妤保證回屋就多穿幾件衣裳才放下心,又問她,“今天你起得倒是遲,昨兒夜里沒睡好?”
阮妤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卻僵硬了片刻,她昨兒夜里的確沒睡好,開始是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后來好容易睡著了,又做了一宿的夢,還全都……是跟霍青行有關(guān)的夢。
“怎么了?”
阮母看著阮妤微微蹙眉,本來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來,停步問,“是不是身體舒服?”跟在后頭的阮父一聽這話也立刻擔(dān)憂道:“我讓人去找大夫過來?”
“用。”
阮妤從怔忡中回過神,笑著安撫兩人,“我沒事,就是昨兒看書看晚了。”
知道她一向喜歡看書,阮母倒也沒有多想,只是難免要念叨幾句,阮妤任她念叨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看向隔壁,想到那夢中的情景又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她從前從未夢到過霍青行。
昨天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可她怎么就夢到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