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佬
晌午過后,窗外日頭正好,柔風拂過,掀起簾幔一角,碎金般的暖光灑了進來。</br> 溫兮語在床上剛剛悠然轉(zhuǎn)醒,門口就傳來一陣山路十八彎百轉(zhuǎn)千回的歌聲:“來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時光~~”</br> 梁榛風風火火地奔了進來,懷里還抱著一束絢爛綻放的玫瑰花,每一片花瓣都嬌艷欲滴,柔嫩地能掐出水來。</br> 溫兮語見到這幅情景詩興大發(fā):“每日一束花,榛榛心情佳。”</br> 這家伙上學期才脫單,找了個計算機系的學長,兩人正是濃情蜜意卿卿我我的階段,各種秀恩愛騷操作搞得她都快自體免疫了,心平氣和,甚至能吟詩作賦。</br> 溫兮語頓了頓,又搖頭晃腦地道:“榛榛一快樂,立馬就請客。”</br> 梁榛:“……”</br> “想得倒挺美。”她翻了個白眼,把花放到溫兮語座位上,騷里騷氣地提著裙子轉(zhuǎn)了個圈,“今天的花不是給榛榛的,是你的狂熱追求者送的。”</br> “給我的?”溫兮語坐在床上思考了一會兒,低下頭和梁榛對視,“哪個追求者啊?”</br> 她皮膚白皙細膩,一張鵝蛋臉只有巴掌大小,卷翹的睫毛蒲扇似的下垂,陽光灑在眼底,映出明媚的淺咖色。</br> 而那雙眼睛,說話的時候微微彎起,漫開一絲月牙味兒的甜,沁人心脾。</br> 梁榛從仰視的角度看驚艷了一瞬,接著聽到溫兮語表情誠懇地說:“畢竟太多了,你不說名字我真猜不出來。”</br> “……”</br> 梁榛:“鴿吻——滾。”</br> 她忍住沖到上鋪把這女人暴打一頓的沖動,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是李涵,看我要上樓,就拜托我把花帶給你。”</br> “噢。”溫兮語嘆了口氣,“可惜了。”</br> “這咋就可惜了?”梁榛細數(shù),“這個月他都送了三次花了,死心塌地的小奶狗,可以考慮考慮吧?”</br> “還是算了。”</br> “為什么?”</br> 溫兮語認真地想了想:“……因為他長了一雙看上去沒福氣的耳垂。”</br> 梁榛:“???”</br> 她的眼神毫不掩飾地帶著“您沒毛病吧校醫(yī)院就在幾百米開外”的譴責意味,溫兮語聳了聳肩:“好吧,只是因為……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br> 梁榛:“那你的類型是什么?”</br> 溫兮語眨了眨眼,三兩下爬下床邊直梯:“成熟穩(wěn)重,細心體貼,博學睿智,閱歷豐富……”</br> “打住打住!”梁榛一語點破,“你說的這些標準,基本只有上了年紀的大叔才能達到。”</br> 她呵了一聲:“難道你想找個老男人嗎?”</br> “NoNoNo。”溫兮語伸出一根蔥白的食指在她面前來回晃,老神在在地說,“關(guān)鍵看臉。”</br> 梁榛:“?”</br> “長得不好看那叫大叔,長得好看叫帥哥熟男,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時候。”溫兮語道,“就跟夸女生一樣,好看就說漂亮,不好看就說氣質(zhì)出眾……”</br> “確實。”梁榛認可地點點頭,“太真實了。”</br> 她出神地想了一會兒,突然猛地一拍大腿:“臥槽!”</br> 溫兮語被她嚇了一跳:“怎么了?”</br> 梁榛憤怒地抬頭,兩眼噴火:“我男朋友跟我表白的時候,夸我善良有內(nèi)涵!”</br> 溫兮語懵了兩秒,仍是極不厚道地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哈哈!”</br> 外面天氣正晴,兩人約好了一起在園子里轉(zhuǎn)轉(zhuǎn)。直到下樓的時候,梁榛還在氣頭上:“向思遠這個狗東西,媽的,今天不理他了!”</br> 溫兮語從包里掏出一瓶肥宅快樂水,善解人意地為她開蓋:“消消氣。”</br> 梁榛接過,表情正稍緩,接著聽到她語重心長:“畢竟在這個人心不古爾虞我詐的社會里,愿意如此實話實說的人已經(jīng)不多見了,且行且珍惜。”</br> 樓梯間先是一陣可怖的安靜,然后是加大馬力怒吼的三個大字:“溫!兮!語!”</br> 溫兮語終究是為她的皮一下付出了慘烈的代價。</br> 正值新學期開始的前一天,宿舍樓前人來人往,不少同學拎著箱子在門衛(wèi)處進行登記。</br> 梁榛和她走出紫荊公寓的時候,瞥見一個眉清目秀的男生站在對面的自行車停放區(qū)。他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不時朝四周張望著,神情有些局促。</br> “我的媽呀。”梁榛驚道,“李涵怎么還沒走啊?”</br> 溫兮語也有些愣神。</br> 恰巧此時,男生轉(zhuǎn)頭望過來,三人的視線在空氣中對撞,翻涌出一陣無言的沉默。</br> 眼看他朝這邊邁步,梁榛立馬道:“寶子,我先走了,你們慢聊。”</br> 溫兮語可不想獨自面對這情況,趕緊拽住她,小聲急道:“誒你等會兒!”</br> 梁榛微微一笑:“我是女人。”</br> 溫兮語:“?”</br> “這個社會人心不古,女人都是記仇的動物。現(xiàn)在上演的是《榛榛復(fù)仇記1》。”說完就飛快地一溜煙跑了。</br> 溫兮語:“……”</br>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離她越來越近的李涵。</br> 這個學弟追她有一段時間了,非常執(zhí)著以及堅持,每天雷打不動在微信上道早午晚安,偶爾送花送禮物,她不收就拜托別的女同學給她捎回宿舍。</br> 但喜歡這種事情畢竟不能強求,不來電就是不來電,與其給別人希望,不如快刀斬亂麻。</br> 在腦海中飛快組織語言,溫兮語深吸了一口氣,表情懇切:“李涵,你的花我收到了,非常感謝,但是——”</br> “等一下!”</br> 溫兮語眉心一抖,下意識道:“怎么了?”</br> 李涵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臉色很快漲紅,看起來狼狽又無助。他像是要哭出來似的,眼神懇求地凝視著她,仿佛已然料到她話中的意圖。</br> 該來的總會來的。</br> 溫兮語狠了狠心,繼續(xù)道:“但是我很抱歉——”</br> 啪嗒,啪嗒。</br> 她還沒起話頭,李涵的眼淚就跟不要錢似的,一顆顆往下掉。</br> 溫兮語:“???”</br> 她沒想到他會真哭,一時之間也僵在了原地。</br> 然而,幾秒鐘之后,溫兮語的整個頭皮都發(fā)起了麻——李涵從一開始的抽泣哽咽變成徹頭徹尾的嚎啕大哭,生動形象地詮釋了一把鼻涕一把淚是什么樣的外貌狀態(tài)。</br> 來往的同學都頓住腳步,將目光投注過來,兩人所在的區(qū)域霎時成了焦點中心。</br> 有人開始竊竊私語:“這不是計算機系那個系花嗎?她把人學弟怎么了啊……”</br> “不知道啊,這看上去也太凄慘了,該不會是騙錢騙身又騙心吧???”</br> 溫兮語:“……”</br> 她抿了抿唇,頂著周身壓力道:“相信你在以后的人生里,會發(fā)現(xiàn)——”</br> 李涵驀地抬起通紅的雙眸,好似被誰欺負到走投無路,每一滴豆大的眼淚里都是無聲又委屈的控訴。</br> “……”</br> “你會在人生發(fā)——”溫兮語閉了閉眼,幾乎是咬著牙,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折,“生發(fā)液是比送花更好的選擇。”</br> 李涵吸了吸鼻子:“啊?”</br> 溫兮語說:“咱們計算機系總是熬夜爆肝,大家的發(fā)際線都快退到后腦勺了,你瞧我這滿頭的秀發(fā),昨晚洗頭的時候也掉了好多根呢。”</br> 她揚起一個溫柔可人的笑容:“所以,可不可以拜托你,去超市幫我買一瓶具有生發(fā)功能的洗發(fā)水?”</br> “臥槽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神特么生發(fā)液啊!”</br> 自從溫兮語跟她復(fù)盤了剛剛的悲慘事跡之后,梁榛就再也沒直起腰來,癲狂地笑個不停,“然后呢然后呢,李涵說什么了?!”</br> “他什么也沒說。”溫兮語面無表情,“直接當著我的面打電話訂了一箱洗發(fā)水。”</b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艸艸艸!”梁榛下頜骨都要崩裂,“這不是都夠你用到畢業(yè)了?!!”</br> “憋說了!”溫兮語惡狠狠地道,“再說頭都給你擰掉!”</br> “好了好了,爸爸不說了哈哈哈哈!”</br> 雖然滿口答應(yīng),梁榛仍舊宛如間歇性抽風般,時不時地發(fā)出嘲笑,兩人打打鬧鬧,一路經(jīng)過熱火朝天的籃球場。</br> 場中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角逐,年輕有活力的身影奮力奔跑著,觀眾席則不斷加油吶喊,拍手叫好。</br> 她們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去,看了一會兒,梁榛激動起來:“哇塞,那個八號小哥哥好帥,是我的菜!”</br> 溫兮語掃了一眼,贊同道:“還行。”</br> 兩人駐足半晌,溫兮語突然啊了聲,搖著頭否認了自己一分鐘前發(fā)表的觀點:“我覺得八號不太可。”</br> 梁榛:“為什么???剛不是說還行?”</br> 溫兮語湊近觀察:“我從他的面相里看出三分刻意,三分譏諷,四分心高氣傲。”</br> 梁榛:“……”</br> 這都什么鬼玩意兒。</br> 她隨手往旁邊一指:“那你看那男人,是不是三分涼薄,三分冷漠,四分漫不經(jīng)心?”</br> 溫兮語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眼睫忽地眨了眨。</br> 只見路邊停著一輛黑色奔馳轎車。碧綠的枝葉掩映下,光影交錯縱橫,男人淡漠英挺的側(cè)顏輪廓映在窗面上,好似一幅賞心悅目的畫。</br> 干凈挺括的黑色襯衫上系著一條淺銀色領(lǐng)帶,他抬起指節(jié)分明的手指,隨意地松了松衣領(lǐng)。</br> 就在她們凝望的當口,轎車卻突然啟動,緩緩駛離原先的路面。</br> 剛剛不過是驚鴻一瞥,溫兮語沒有看清任何細節(jié),下意識掏出手機,對著車尾拍了張照。</br> 梁榛不明所以:“你拍人車屁股干嘛?”</br> “鎖定目標。”溫兮語像個特工一樣,鬼鬼祟祟地放大照片。在看到拍清了奔馳的車牌號碼后,心里不由自主松了口氣。</br> 梁榛嘖了聲,回憶道:“那調(diào)色盤好像確實長的不賴。”</br> 何止是不賴。</br> 溫兮語還沉浸在剛剛那一眼中——男人身上的那種氣質(zhì),是說不出來的感覺。</br> 沉穩(wěn)內(nèi)斂,英俊矜貴,有種讓人想要長久注視的原始吸引力。</br> 她捧著臉道:“要是能知道他是誰就好了。”</br> 梁榛瞥她一眼:“瞧你那花癡樣兒,能不能有點出息。”</br> 溫兮語答得很快也很沒有原則:“在帥哥面前不需要有出息。”</br> 梁榛:“……”</br> O98k。</br> 反正也是閑著沒事干,兩人真的開始思索起憑借車牌找人的可行性。</br> 梁榛一拍腦袋:“對了!進校的車輛不是都需要進行身份證登記嗎,可以去保安亭問問啊!”</br> 溫兮語眼睛一亮:“好主意,而且這條路一看就是從東北門來的,咱們?nèi)ツ沁吙匆谎郏俊?lt;/br> 她們說走就走,快到保安亭時,梁榛忽然提出:“萬一他們說要保護**,不給我們看怎么辦?”</br> “嗯,”溫兮語沉吟片刻,“那咱們就打的進校園,借著登記身份證的名義,瞄一眼名冊上的人都是誰。”</br> 梁榛:“……”</br> 不愧是你。</br> 到這種時候就思維靈敏,考試也沒見這么用心。:)</br> 本以為溫兮語是開玩笑,沒想到她真的叫了輛專車到東北門:“師傅,麻煩您把我們送進學校就可以。”</br> 司機:“?”</br> 他緩緩轉(zhuǎn)過頭來,賞賜了她們一個“你們是不是有病”的眼神。</br> 兩人好說歹說才讓司機信服她們并不是真的蛇精病,車子經(jīng)停保安室,果不其然被攔下:“請過來進行一下登記。”</br> 司機打頭前列,溫兮語和梁榛乖巧地跟在后面。</br> 厚厚的登記名冊被翻開,上面滿是密密麻麻的字跡,讓人眼花繚亂。</br> 梁榛咋舌,使眼色小聲問:“這么多怎么找啊。”</br> 溫兮語沒應(yīng),只是低頭仔細看。</br> 她在最近的時點里搜尋片刻,少頃,仿若心有靈犀般,將目光落到其中一行。</br> ——漂亮俊逸的行楷遒勁有力又龍飛鳳舞,溫兮語一下子就想到了男人那雙修長好看的手。</br> 幾乎可以在腦海中復(fù)刻他凝著眉握筆寫字的模樣。</br> 似乎是冥冥之中的指引,憑借女人的第六感,溫兮語心中越發(fā)篤定——就是他了。</br> 她的視線偏移幾分,一寸寸移至那人的名字上。</br> 談、雋、池。</br> 香樟樹葉在夏風中奏起沙沙起舞的和弦,自行車輪滾轉(zhuǎn)時鏈條發(fā)出喀拉喀拉的響動,不遠處球場又傳來三分灌籃的喝彩歡呼聲,每一個元素就像是一個音符,敲響了這個繽紛絢爛的夏天。</br> 而每一筆一劃的印記也像是一份契約,深深地刻在了溫兮語的腦海里。</br> 這名字還挺好聽的,她想。</br> ▍作者有話說:</br> 瑾瑾終于開文啦啵啵啵!!!各位客官走過路過不要錯過!!!</br> 閱讀提示:</br> 1.非師生戀!!!首先時間上男主只來任職一個學期客座教授,其次教的并非女主專業(yè),沒有任何利益沖突,女主僅僅來旁聽,其次教職期間兩人沒有確認關(guān)系!!!</br> 2.《上北大還是上清華》系列文,女主是溫硯哥哥的小堂妹,故事背景主要在清華</br> 3.高亮:日常沙雕,一切只為甜寵蘇撩服務(wù),女主古靈精怪思維跳脫,放飛自我,不喜勿入,拒絕評論ky!!!</br> 前期女主主動,后期才是大佬追著跑,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大佬動心淪陷的小甜餅333</br> 瑾瑾出品,甜度有保障!!!露出萌萌噠的眼神!!!</br> 接下來一起走花路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