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Chapter47
林霍的電話比沈聽想象中來得更快。
他效率很高,這通電話連寒暄都沒有,直奔主題。——董事會的幾個大股東,突然接連來了電話,都說自己特別想見見宋辭,其中當然也包括貝隆。
沈聽在電話這頭笑了一聲,調(diào)侃大過認真地感嘆道:“咱們董事會的人,想見我都是一起想的啊?還真挺有默契的!這么多個董事,唯貝隆一人馬首是瞻,個個齊心協(xié)力,難怪我哥的天匯能越做越大。”
一句“我哥的天匯”,讓整句話都意味深長。
沈聽明知故問:“林霍啊,你說我回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么前些日子,就沒人惦記呢?唔,我覺著吧,大家想見的,怕是姓楚的那一位?”
嘴上開著不大不小的玩笑,心里卻暗忖,桃色新聞的傳播效率就是高。他和楚淮南的這點兒事,傳得賊快,才短短幾個小時,就已經(jīng)驚動了貝隆。
那個人肉傳聲筒徐凱,在散播小道消息方面,簡直天賦異稟,要是能出道去做個小報記者,說不定可以在八卦界占有一席之地。
沈聽這頭正分析著徐凱的天賦,卻不知道他自己,在旁人眼里更是“骨骼驚奇”。
人精似的小畜生!林霍在心里笑罵。只用十幾天,就能和楚淮南親密到“形影不離”、“登堂入室”的程度,有這種手段的宋辭,當然擔得起任何人的另眼相看。
林霍本不想點明他和楚淮南的關系。
畢竟兩個人的性別在那擺著,即便真如傳聞中一樣“打得火熱”,那也并不是一樁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好姻緣。
但見當事人一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樣子,他便也不再藏著掖著,笑著夸道:“楚淮南這步棋,走得很好。”
“那是當然。”先前的調(diào)笑忽地轉(zhuǎn)冷,成了從牙縫里擠出的一聲冷哼:“董事會的那些人,大多也是欺軟怕硬、狗眼看人低的東西。見我哥在醫(yī)院躺著,就以為我宋家沒人了。”
沈聽壓低的聲音中,盡是不屑:“他們還真當貝隆那個老家伙,搭上個楚振生就很了不得了?”
比起楚淮南,楚振生確實沒什么了不得的。
林霍很欣慰,可轉(zhuǎn)念又想到宋辭在兩|性|交|往上,素來形骸放浪,不免擔心他會得意忘形,于是提醒道:“楚淮南是個王炸沒錯,但你自己也要有分寸。”
他頓了一頓,覺得還是得把話挑明了說:“既然你和他確定了關系,那以后也別老到處亂玩。楚淮南風評很好,但手段卻一向霸道。這個王炸是要炸別人的,你別拎不清,到時候炸了自己。”
“知道了。”
電話對面的那個,回答得太快,便未免顯得沒有誠意。
但事關宋辭的私生活,林霍便也只當這個小祖宗,是真的把自己的話聽進了耳朵里,他正色道:“現(xiàn)在可能是你進入公司管理層的最佳時機。剛剛貝隆的人給我打了電話,想約你明天下午一起喝個茶。”
沈聽沉默著故意沒說話。
見他遲遲沒有回應,林霍略一皺眉,追問:“你怎么看?”
“我能有什么看法啊?”佯裝哭笑不得地嘆了一口氣,沈聽又隨口扯了句混賬話:“追人上床的事兒我拿手,公司管理的事,還是得聽你的。”說得好像他真跟那個面若桃花的楚淮南,上了床一樣。沈聽擰著眉毛,特別不適地磨了磨牙,心想,反正都是宋辭干的,不是他!
林霍和沈聽約好了第二天一起吃午餐,順便商量下見貝隆時要注意的事情。
這個貝隆有許多古怪的癖好,林霍覺得自己有必要和宋辭事先透個底,以免第一次見面就觸了霉頭。
加之貝隆既然主動提出要請宋辭喝茶,那一定是很在意宋辭和楚淮南交往甚密的事。
這頓茶,八成是出鴻門宴。但他們卻不得不去。畢竟無論是按照位分還是輩分,宋辭想順順利利進天匯,都該去貝隆那兒拜個碼頭。
......
第二天,沈聽和往常一樣早早地就醒了。生物鐘比任何鬧鐘都管用,不管晚上多晚睡,他都總會在隔天早上的八點左右醒來。
但為了能演好生活作息不規(guī)律的宋辭,沈聽生生在床上干躺到了十點鐘。
趙嬸早就做好了早餐,見他從房間里出來,熱情又不逾越地同他打招呼:“宋先生,早餐已經(jīng)準備好了,我現(xiàn)在就擺出來。”邊說,邊側(cè)臉使了個眼色。另外兩位中年阿姨立刻捧著托盤,把一個個小盅和碟盞,在長長的餐桌上分列擺開。
幾天前,在最開始見到這副“滿漢全席”的早餐陣仗時,沈聽還曾婉拒過:“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更何況馬上就要吃午餐了。”
但趙嬸雖然客氣,卻很堅持。一臉為難地溫聲解釋說,是楚淮南在出門前反復叮囑過,讓她們一定要看著他吃早餐。
“要是知道您沒用早餐,楚先生會不高興的。”
面對慈愛而處于弱勢的婦女同志,沈聽一向只有投降的份。
而趙嬸更像是洞察了他對餐食的特殊顧慮一般。餐品上桌前,都讓人當著他的面嘗上一小口,才擺到跟前。
沈聽內(nèi)心震驚萬分,勉強勾著嘴角,心道:這是在試毒嗎?
這么一想,不免生出種被看穿的毛骨悚然。
就在他因嘗菜的舉動,生出種種聯(lián)想時。趙嬸適時地按照楚淮南的意思,一本正經(jīng)地開始胡說八道,滿臉歉意地向客人苦笑道:“楚家家大業(yè)大,眼紅的人不在少數(shù),這些是大宅里傳下來的規(guī)矩,還得委屈宋先生您多多理解。”
沈聽無言以對,他被這個“大宅的規(guī)矩”,驚得滿背都是薄汗。但想到楚淮南那日在天臺上說的那番擲地有聲的話。他立馬安慰自己,雖然,那個資本家有一雙,似乎能看透一切秘密的眼睛,但卻未必就一定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
在趙嬸真誠的注視下,沈聽拿起筷子,埋頭吃起了早餐。
楚淮南每天都很早出門,卻拿捏著分寸,讓婦女同志替他來盯梢。于是,沈聽便只能“喪權辱國”地,每天都按時吃早餐。
到今天,他已經(jīng)逐漸對花樣百出、種類繁多的各種早點,見怪不怪。
慢吞吞地坐到餐桌前,在趙嬸和另外幾名阿姨殷切的注視下,“剛起床”的沈聽,喝掉半盅粥,吃了兩個水晶蝦餃外加小半碟涼拌芥藍,而后望著動都沒動的叉燒包、豉汁鳳爪和紅米腸,他無能為力地聳了聳肩,“其他的,我真的吃不下了。”
打扮得體,一點都不像個傭人的趙嬸,特別善解人意地笑了:“沒關系,沒關系。您晚上睡得晚,早上起晚了,沒有胃口是正常的。先吃一點墊墊肚子,一會兒就吃午餐了!”
趙嬸雖然年過半百,卻仍有一頭烏黑濃密的頭發(fā),腦后還盤著個考究發(fā)髻,只發(fā)腳處微微的銀灰和眼角的深深笑紋,顯露出她服務楚家二十多年的資歷。
她手腳麻利地收拾起餐桌,過了一會兒又說:“楚先生今天也會回來,陪您一起吃午餐。”
“我中午不在這里吃飯。”
沈聽昨天就和林霍約好要一起吃午餐。
聽到他要外出,趙嬸挺意外。
雖然這處寓所離公司很近,但是楚淮南一向是個注重效率的工作狂,沒有應酬時,吃飯都在公司的餐廳。
趙嬸看得出來,楚淮南對這個宋先生特別重視。特意抽空回來吃飯,卻撲了個空,肯定會有點失落。但她一個下人,也不好多說什么,更不好去猜測這個看著很眼生,卻能留宿在家里的青年人,和楚淮南究竟是什么關系。
沈聽吃完早餐,起身回房間,邊走邊點開手機通訊錄,撥通了那個被他備注成『資本家』的號碼。
這個電話,讓楚淮南身體力行地領悟了什么叫做“色令智昏”。
接到沈聽的電話時,他正在開會。被調(diào)成振動模式的手機,在桌上振個不停,他蹙著眉剛想按掉,但瞥見來電顯上的人名,開會中途被打斷的不耐煩立即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夾雜著愉悅的難名情緒。
楚淮南破天荒地示意會議暫停,在一眾人好奇的眼光中,離席出門接起了電話。
一向很了解楚淮南的秘書王曉君,不由一愣,立刻判斷出,這應該是一通相當重要的電話。
她的判斷沒錯,這確實是通很重要的電話。
楚淮南心想,這應該是有史以來,他第一次接到這個人主動打來的電話。
但這通讓楚淮南撂下會議的重要來電,內(nèi)容卻稀松平常。
“我今天有事兒,要出門一趟,不在家吃飯,你不用特地趕回來。”
“家”這個詞,讓楚淮南微微笑了起來。這是通報備電話,出門知道要報備,是個值得稱贊的好習慣。
光聽聲音,沈聽都能想象出,楚淮南那雙可惡撩人的桃花眼,此刻肯定正在亂放電。
“你還傷著呢,別總到處亂跑。”
楚淮南的這句,明明是句責備,可口吻卻很溫柔,順帶還理直氣壯地查崗:“下午去哪兒啊?”
沈聽很想半開玩笑地頂一句:去哪兒,你管得著嗎????.BIQUGE.biz
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去見個人,處理點事情。”
他打這通電話,本來就是為了和楚淮南提一提天匯的事。
楚淮南聽到電話那頭,明顯地靜了一靜。對方情緒不高,語氣里還帶著點兒少見的低落:“唉,你既然調(diào)查過我,那應該知道,前陣子我哥出了意外,現(xiàn)在不省人事。”
仿佛是猶豫著究竟要不要說,他的聲音微微一頓,而后才繼續(xù)道:“其實,有人想趁機徹底改朝換代,也不奇怪,人嘛,總是利己的。”
沈聽微微嘆息,語氣無奈卻又堅定:“我這次回國,就是想要和那幫狼子野心的家伙爭上一爭。雖然我也知道,不是人人都有本事,能像你一樣,年輕輕輕就握了公司的實權。但就算我不是塊做生意的料,也總得掙扎一下吧!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直姓宋的天匯,就這么拱手讓他人。”
楚淮南當年“肅清異己”,獨攬大權的事跡,在江滬市的商界,被傳得都有些妖魔化。
雖然歌功頌德的很多,但在暗地里指責他無情利己、不留情面的也不在少數(shù)。
楚淮南一向不覺得在他這個年紀就手握實權,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兒。相反,這種形式的大權在握,仿佛時時刻刻在提醒他,楚家家長的早逝。
從某種程度上看,沈聽和楚淮南都是心理比生理更早熟的典范。在如今這個年代,“早熟”似乎變成了一件,特別值得驕傲的事情。
而“少年老成”、“穩(wěn)重持禮”的年輕人,往往會被許多同齡人當做楷模標桿。
可實際上,人的成熟程度和人生閱歷緊密相關。
一個永遠生活在蜜罐里的年輕人,哪怕他讀過萬卷書,并且能夠敏銳地從文字里,窺探別人的人生,并吸取教訓,得到經(jīng)驗。可那畢竟只是紙上談兵。思考出來的道理和實踐得到的“真知”,到底分量不同。
也曾有人,把人心比作一個蘋果,說心智成熟的過程,其實就是蘋果被氧化、逐漸腐爛的過程。
一個人,有著遠超同齡人的心智,其實一點都不值得驕傲,相反,這是一件相當可悲的事情。因為,這在某種程度上,印證著他所經(jīng)歷的苦難。
往日里,但凡有人當面提起“年紀輕輕”、“掌握實權”這樣的詞,楚淮南都會下意識地生出不悅。可今天,他卻只覺得沈聽說的那句“不是人人都有本事,能像你一樣.....”聽起來格外順耳。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
明明最不喜歡被設套,被利用,卻居然很喜歡聽對方跟他明著訴苦,暗著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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