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Chapter168
那個精神病人高馬大,又明顯受過訓練,不僅來勢洶洶且身手利落,宋辭哪里會是他的對手。
范芳擔心宋辭會吃大虧,轉(zhuǎn)身就沖去廚房拿刀。可等她出來,屋子里卻只剩“宋辭”一個人了。
“人呢?”
沈聽用力按著自己手臂的傷口,瞥了眼范芳手里握著的刀,皺眉答:“跑了。”
范芳聞言大舒一口氣,感嘆自己是天生命硬,命不該絕。
沈聽的手受了傷,傷口很長,還好并不太深,血從指縫里冒出來,滴滴答答地灑了一地,看著還是很唬人的。
范芳抱來了醫(yī)藥箱給他處理傷口。
“報警吧。”冷不丁的一句,讓正在往傷口上擦碘伏的手一抖,深紅色的碘液灑了一地。
一屋狼籍,范芳沉默著去洗手間拿拖把。鏡子里的她妝是花的,頭發(fā)是亂的。
特意早起,悉心打掃,毫無意義。她看見鏡子里的女人,對著她扯出一個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盡快報警,現(xiàn)在調(diào)查應該很快就能查清對方的身份。”在范芳埋頭拖地時,沈聽又重復了一次。
但差一點被人殺了的女人卻只把頭埋得更低,握著拖把一個勁地拖地,對他的提議置若罔聞。
沈聽嘆了口氣,委婉地試探:“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做我這一行,接觸的人魚龍混雜難免會惹到點麻煩……”
“這不是普通的麻煩!”沈聽陡然拔高音量,“剛剛那架勢,不是簡單的尋仇報復,他明顯是想要殺了你啊!你上哪兒能惹到這樣的麻煩?要不是我來得及時,你現(xiàn)在可能就已經(jīng)死了!”
面對沈聽的接連逼問,范芳始終支支吾吾,只說是惹了點小麻煩,不用小題大做地報警。
沈聽當然知道她在說謊,一雙深黑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瞧。
范芳被他盯得眼神閃躲,借勢蹲下來,抱著藥箱想幫他繼續(xù)處理手上的傷口。
他卻不再領(lǐng)情,往后退了一步,受傷的手臂防備地垂著,看她的眼神也活像見了鬼,冷笑著問:“被人拿著刀追到家里來了你都不敢報警?你是做了什么違法亂紀的事情?”
范芳無言以對。
他自己扯過醫(yī)藥箱里的繃帶,草草地按住傷口,轉(zhuǎn)過臉發(fā)現(xiàn)程紅仍惴惴地看著他。
于是忍不住嘆了口氣,臉色因為心軟而緩和了一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咬牙切齒道:“你不報警,我來報!”
見他真的掏出手機要打110,范芳一下子急了。
她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報警壓根無法獲救,反倒是種自投羅網(wǎng)。
“不能報警!”范芳情緒激動地去搶手機,慌亂中碰到了沈聽受傷的右手。救命恩人一聲痛呼,讓她良心發(fā)現(xiàn)地減輕了力道,可抓著手機的手卻仍然沒松。
“有人要殺你!為什么不能報警?”沈聽咄咄逼人。
“不能報!不能報!”范芳瘋了一般地叫起來,多年來的恐懼、委屈在此刻一起爆發(fā)讓她臨近崩潰。剛剛被人摁在地板上差點殺掉,她都沒有這樣大爆發(fā)過,這個時候卻像只被最后一根稻草壓垮的駱駝。
不能報警!死也不能報警!她鳩占鵲巢,好不容易才用程紅的身份活了下來。
一旦報警這一切就都沒有了!她就又成了那個沒有父母,沒有來處,地下室里誰都能欺辱的范芳了!范芳捂著臉蹲在地上痛哭出聲。
沈聽冷靜地看著她哭鬧,聲音卻軟了下來:“程紅,我是真的想幫你。”
他手上纏繞著雪白的繃帶,繃帶上滲出的殷紅色血跡比一切虛情假意的承諾都更具說服力。
他確實幫了她。
他給她額外爭取了一套住房,他救了她的命。
范芳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向他。
受了傷的青年人臉色微霽,語氣卻仍然強硬:“但如果你不肯跟我說實話,我就永遠都幫不了你。”
短暫的沉默過后,范芳想通了。
人類是可以通過分享秘密來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的。
而之所以宋辭此刻能夠在這兒、坐在她小公寓的沙發(fā)上,也正是因為她無意間獲知了宋辭與楚淮南之間的秘密。
她勸說自己,分享秘密也并不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只要傾聽的對象是靠譜的。
宋辭靠譜嗎?她在心里問自己。
應該是吧。至少,他是除了程紅以外,世界上第二個愿意為她流血的人。
因此,范芳決定要做一場豪賭。把自己的秘密和性命都交與這個青年人的手上。
她說:“我不是程紅。”
……
珍美、康仁、地下室、楚姓的恩客、愛爾慈善基金、精神病殺人、程紅的死……
沈聽的收獲比想象中更多。
很多事情,年歲久遠,可回憶起來的時候,范芳卻連細枝末節(jié)都記得非常清楚。那些事情渾如發(fā)生在昨天,內(nèi)心深處一直糾纏著她的噩夢一刻也未曾停止。
阿德勒曾經(jīng)說過:“幸運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而即使是沈聽,在聽完范芳的供述后也沉默了許久。
見他沒有繼續(xù)堅持報警,范芳的情緒逐漸平復下來。
比起普通人,她無疑是不幸的。
但和那些從未走出過地下室的其他孩子比起來,她已經(jīng)幸運得多。
至少她有機會把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說出來。讓那些藏在陰暗角落里幾十年的秘密,暴露在太陽光下曬一曬。筆趣閣
行動小隊的會議,在晚上如約進行。
扮成精神病襲擊了范芳,為求逼真還傷了沈聽的文迪愧疚地一路端茶送水。
他甚至做賊心虛地覺得,資本家看他的眼神都和平時不一樣,笑瞇瞇的桃花眼里藏著兩把刀,簡直是笑里藏刀的真實寫照。
就在文迪伏低做小地給沈聽倒了第三杯茶后,沈聽把他新倒的那杯茶遞給了楚淮南:“你一直站著干嘛?擋到我的白板了。”
楚淮南接過茶聽話地坐在了他的身邊,眼神落在他纏著繃帶的手臂上,又意味深長地甩了文迪一記眼風:“擋著白板總比捅你一刀好啊。你說對吧,文警官。”
“哎呦,楚哥!和我生分了啊!我冤枉啊!是沈隊自己往我刀上撞的,嚇死我了!明兒我都得向局里申請個心理輔導!我現(xiàn)在看到沈隊的臉都還有心理陰影呢!”
站在白板邊正貼著關(guān)系鏈的蔣志火上澆油:“你扎了人家,還好意思有心理陰影,沈隊的臉怎么了?怎么就能讓你有陰影?”
不等他開口“雄辯”,潘小竹已經(jīng)幫腔:“就是啊!說實話!你是不是嫉妒我們沈隊年輕有為,又比你長得帥,故意打擊報復!?”
被扣了屎盆子的文迪百口莫辯,耷拉著腦袋像只被圍攻的喪家犬:“行吧,出力不討好說的就是我這樣的。潘小竹你先別急著煽風點火,說起來讓我扮成精神病人去逼范芳,就是你給出的餿主意!現(xiàn)在反過來怪我傷了沈隊,你當時怎么就沒想到這層風險?還有你”文迪豁地站起來,對著蔣志就是一個無影腿:“有嘴說我,當時潘小竹出餿主意的時候,你怎么不去裝瘋!”
沈聽皺著眉頭盯著白板上的關(guān)系鏈。
暴躁龍陳聰忍無可忍地敲桌子:“你們是來玩兒的啊!”他這平地一聲吼,三個熊孩子立刻沒了聲音。
“都死了多少個關(guān)鍵證人了!你們還有心情開玩笑!”
與“范芳案”相關(guān)的康仁背后,有一家叫做愛爾慈善的基金,從已經(jīng)掌握的信息看來這個基金公司和貝隆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貝隆怕是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死在康仁的病人手里。他的死絕對不可能是意外,而是養(yǎng)虎為患的一種反噬。
貝隆因制毒而落網(wǎng),又死在去接受審訊的路上。
他為什么會死?答案無疑只有一個。
貝隆背后的勢力,需要讓他永遠的閉嘴,因此殺人滅口。貝隆與宋詩同屬于天匯的最高層,在他們背后站著的是華鼎萬億。
沈聽知道自己已經(jīng)離真正的巨獸與真相越來越近,此刻的他需要一個的是一個合適的餌,一個能讓貪婪、兇狠卻機警敏感的對手徹底上鉤的餌。
比起暴跳如雷的陳聰,此刻的他顯得冷靜許多,那個愛爾基金他總覺得之前也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一旁被陳聰吼了的潘小竹略感羞愧地抓了卷案卷胡亂翻閱,像個被老師抓到?jīng)]認真讀書,從而隨便拿了本書開始讀的小學生。
但她的神情在看到案卷中的一行小字時,變得肅穆起來。
“沈隊,這個愛爾基金的調(diào)查資料中有一張很有趣的照片。”
潘小竹把那張粘貼在資料欄里的照片舉了起來,正對著大家。準確說來,這是一張當年的剪報。上面報道的是愛爾基金成立十二周年時的周年慶祝活動。而在報道頁面上的一張慈善家合照中,大家看到了許多熟面孔。
貝隆、楚振生和江麥云三個人都笑得十分紳士,而站在他們身后的是一位身姿挺拔,看上比他們都還要更年輕一些的青年人。但是由于時隔久遠,青年人的臉非常模糊,但沈聽卻對他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他想了很久也沒想出這個人有可能是誰。但卻已經(jīng)想起來,之前他在江麥云的簡歷中看到過這個愛爾基金。
想到范芳口中那個曾藏著許多孩子的康仁醫(yī)院地下室,再聯(lián)想起當時在江麥云花園里挖掘出來的少女骸骨。在場的大家都不由一陣毛骨悚然。
作為唯一的女性,潘小竹捋著汗毛林立的手臂說:“這幫人渣!我他媽都起雞皮疙瘩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