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不負(fù)年少(一)
番外(一)
2002年初夏。
潼金鎮(zhèn)下了一場三十年不遇的暴雨。
這場雨淅淅瀝瀝地下了大半個月。
不到五歲的阮言寧“對三十年不遇”沒什么概念,她對這場雨最為深刻的感受,大概就是在午飯后無論她說什么奶奶都不肯讓她出門玩,她唯一的樂趣就只剩下去隔壁院子里聽張爺爺講他早些年遇到的各種奇聞異事。
奶奶那個時候最喜歡念叨阮言寧的一句話是:“還有幾天你爸媽就要來接你去城里念書了,你再不改改你這野慣了的毛病,你這個臭丫頭就等著城里學(xué)校的老師收拾你吧。”
阮言寧從不把這些放在心上,每次奶奶一說,她就朝她吐吐舌頭,“城里的老師肯定會喜歡我的,因為爸爸媽媽說過我特別招人愛。”
老人家笑著搖搖頭,“真不知道你這不要臉的勁兒像誰。”
開玩笑歸開玩笑,阮言寧其實對即將要開始的新生活充滿了期待。
她在腦海里想過無數(shù)遍爸爸媽媽掙錢給她買零食、買書的海城到底長什么樣,她也很想親眼去看看爸爸媽媽說的很多小朋友都會去的動物園和游樂園長什么樣。
所以她第一無比期待自己生日快點到來。
盼星星盼月亮,阮言寧總算盼到了自己生日的那一天,她難得不用奶奶叫著起床,一大早就換上一個月前爸爸媽媽從城里寄來的新衣服,搬著一張小凳子坐在屋門口,等著爸爸媽媽回來接她。
如果不是奶奶攔著怕她被雨淋濕,她甚至想坐到村口去等著。
只是從早上等到下午再等到晚上,阮言寧都沒能聽到爸爸媽媽喊她的那一聲“囡囡”。
“奶奶——”阮言寧沖著廚房大聲叫喚,“爸爸媽媽他們什么時候才回來啊?我生日都快過完了,他們說了要陪我過生日的。”
看到天黑下來,老人家心里也著急,“再等等吧,估計今天下雨開車的師傅把車開得慢。”
阮言寧只能噘著嘴“哦”了聲,繼續(xù)用手支著腦袋望著院門口。
小阮言寧一向睡得早,等到后來她直接坐在凳子上睡了過去,再醒來就看到村里唯一裝了電話的孫書記冒著雨進(jìn)了他們家的院門。
“阮家大嫂。”他嗓門向來大,一開口就吼得阮言寧渾身一震。
她有些茫然地站起來,“孫爺爺,你怎么過來了?”
孫書記的臉色不太好看,阮言寧見他渾身濕了個透,便打算去找張毛巾給他擦擦,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被他提溜住,“寧寧你奶奶呢?”
“奶奶在廚房。”孫書記在村里一向很有威嚴(yán),阮言寧不敢耽擱,趕緊扯著嗓子幫他叫人,“奶奶,孫爺爺找你。”
老人家顯然是在準(zhǔn)備飯菜,聞言一邊在圍裙上擦手一邊朝外面走出來。毣趣閱
“孫書記你怎么來了?”她一如既往地和善熱情,“等會兒一起留下來吃飯吧,今天我兒子兒媳回來,我們吃好的。”
“我有事給你說。”
“什么事?您說。”老人家沖阮言寧招招手,“去給孫爺爺?shù)贡!?br/>
只是孫書記拉著阮言寧的手并沒有松開,他看看老人家,又看看阮言寧,最后還是啞著聲音把自己剛剛知道的消息告訴了她們。
老人家聽完眼前就是一黑,抓住孫書記的衣服,“你胡說什么呢?我兒子兒媳婦說好了要回來吃飯的,怎么可能就回不來了。”
孫書記任由著她拉扯,“阮家大嫂,還請您節(jié)哀順變。”
阮言寧看著奶奶突然變了臉,心里也跟著害怕起來,她其實沒太聽懂剛剛的話,想了想忍不住抬頭問他們:“爸爸媽媽為什么回不來了?他們不要我了嗎?”
“不是不要你了,是他們出了事沒辦法回來了。”在村里當(dāng)了那么多年書記,見了不少生生死死,這還是孫書記第一次不知道該怎么去解釋這樣的意外。
“我不信。”老人家?guī)捉罎ⅲ拔覂鹤铀麄儸F(xiàn)在在哪兒,我要去看他們。”
“他們的車是早上沖下山崖的,據(jù)說一直到我接到電話之前搜救的人才找到那輛車,整車的人無一生還,您看現(xiàn)在天都黑了雨又這么大,出事的地點離著我們村還老遠(yuǎn),沒有交通工具實在是過不去,等明天天亮我們再想辦法去把吧。”
“那我走過去,您告訴我他們在哪兒就行了。”
孫書記嘆口氣,抹抹眼角,“您折騰自己就算了,您總得為寧寧考慮考慮吧,她父母不在了,要是您再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您說她這么小一個人怎么辦啊?”
“奶奶。”看著老人家掉眼淚,阮言寧也哭起來,“爸爸媽媽他們到底去干什么了?”
這個孫女果然是老人家的軟肋,她一哭老人家也不再鬧著要出門,只蹲下去把她攬進(jìn)懷里:“一一乖,別怕啊,奶奶還在的。”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阮言寧人生中第一次知道“死亡”這個詞的含義。
從她和奶奶趕到鎮(zhèn)上見到父母的遺體,再到為他們守靈送葬,她也終于知道了那晚孫書記說的“爸爸媽媽再也回不來”的意思。
辦完父母的后事,阮言寧發(fā)現(xiàn)好多事情都變了。
短短幾天時間奶奶好像老了不少,她總是喜歡在一個人的時候悄悄抹眼淚,還有村里的其他人,似乎都會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著她,阮言寧不喜歡那樣充滿探究意味的眼神。
一向喜歡在外面瘋跑的人突然變得不愿意出門了。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xù)了一周多,就在阮言寧以為生活就會這么過下去的時候,孫書記突然又出現(xiàn)在他們院子門口,只是這次他不是一個人,和他一起的還有阮言寧從沒見過的一群人。
他們打扮得干干凈凈,和這個村子有些格格不入。
隔著十來步的距離,阮言寧的目光幾乎一瞬間就被人群中的兩個人吸引。
其中一個是一位很漂亮的女人,大概和她媽媽一樣的年紀(jì),卻又比她見過的所有女人都要還要好看,她站在那里,溫柔又心疼地看向阮言寧。
還有一個人是個大男生,和那個女人長得一樣好看,穿著干干凈凈的白T恤,英挺的眉宇間透著一股恣意的少年氣。
即便只有五歲,阮言寧也知道自己和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她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躲在門后觀察著他們。
“唉寧寧,你這丫頭躲什么?”先開口的是孫書記,他說完又朝那個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們這兒是小地方,小孩子可能都怕生。”
“沒事。”那個女人依舊看著阮言寧,朝她揮了揮手,“小乖乖你好,我叫汪靜思,請問我可以進(jìn)來和你說話嗎?”
阮言寧從小受到的教育是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也不要讓陌生人進(jìn)門,可是當(dāng)汪靜思開口的時候,她鬼使神差地就點了頭。
一直到汪靜思和那個大男生站在了自己面前,阮言寧還覺得不真實。
尤其是當(dāng)大家站得近了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這個大哥哥好高,有些發(fā)育不良的她幾乎要費勁地仰著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孫書記拍拍傻站著的小孩,“”“寧寧快去把你奶奶叫來,我們有事和她說。”
“哦。”阮言寧回過神來,小跑著去屋里叫人。
等到老人家出來,孫書記便直接進(jìn)入了主題:“阮家大嫂,這位是海城來的慈善家,汪靜思汪小姐,她聽說了你們家的事情,這次來就是想幫你們,同時資助寧寧去城里讀書。”
阮言寧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索性躲在奶奶身后,專心致志地打量起那個男生來。
“汪小姐您好。”老人家一聽和自己孫女有關(guān),也不敢掉以輕心。
汪靜思連忙上前握住老人家的手,“阮奶奶您不用客氣,叫我小汪就行了,這個是我兒子,叫江寒。”
原來他叫江寒。
阮言寧覺得這名字挺配他的,她記得以前爸爸說過,寒是冷的意思,就和他這個人一模一樣,渾身上下都冷冷的讓人不敢靠近。
江寒和阮言寧的奶奶問好,但他并沒有要參與大人談話的意思,他們開始說正事之后,他獨自便出了門。
不和大人談?wù)拢撬筒凰愦笕耍谖鍤q的阮言寧眼里,這個舉動讓她把江寒劃進(jìn)了同一個陣營里。
所以江寒剛出去沒多久,她也就趁著大人們不注意,悄悄溜出了門。
阮言寧沒敢讓江寒發(fā)現(xiàn),只悄悄地跟在他后面,她自以為自己跟得隱蔽,卻不想剛走到村口,江寒就轉(zhuǎn)過了頭。
阮言寧立刻縮回腦袋,躲在草垛后一動不敢動,她緊張地閉著眼,祈禱江寒千萬不要發(fā)現(xiàn)她。
“小孩兒?”
這種時候,阮言寧的第一反應(yīng)居然是江寒的聲音真好聽,只是她還沒回味完,她面前就出現(xiàn)了一雙沒有一點泥漬的白色運動鞋。
“跟著我干什么?”江寒垂著他那雙帶了幾分桀驁的眸子。
阮言寧小心翼翼地抬頭去看他,這才發(fā)現(xiàn)陰沉了許久的天居然放晴了,陽光從云層的縫隙中射出來灑在這片土地上,而江寒逆光站著,整個人熠熠發(fā)光。
她有一瞬的眩暈。
見阮言寧不理自己,江寒索性在她面前蹲下來,“你今天為什么一直盯著我?”
這是阮言寧第一次和男生挨得這么近,還是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男生。
阮言寧忍不住緊張起來,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江寒舔著唇笑了笑,“我就這么嚇人?嚇人你還盯著我?”
這誤會可就大了。
“我不是覺得你嚇人。”怕江寒誤會她生氣,阮言寧聲音有些急促,“我就是覺得哥哥你長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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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jī)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qiáng)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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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