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何去何從
沉默了良久我終于開口說:“你能不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及我的父母!”
“可以,但能告訴我為什么嗎?”
我無聲的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還是說了出來:“我母親已經(jīng)去世了……而我的父親,在我兩歲那年就走了,這么多年了,他再也沒有回來。那時候我還沒有記憶,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的樣子。所以無論我怎么糟踐自己都不會有人為我擔(dān)心。你明白嗎?”我抬頭看她一眼,然后自嘲的笑出了聲。
“對不起,我沒想到……”
“不用說什么對不起,事實(shí)根本就是這樣……所以第一次你說我爸媽沒教養(yǎng)好我的時候我會情緒失控,因?yàn)槲译m然沒有父親,但母親對我很好……她一生孤苦,沒有享受過一天好日子,我不能容忍在她死后還被別人指責(zé)……”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為什么會突然把自己諱莫如深是話給輕易的泄露了出來,而且還是在一個我最不愿意讓她看到我的軟弱的女人面前。看來酒精真的不是什么好東西,它能輕易擊潰人心里的防線,讓人變得脆弱不堪。可是為什么我分明感受到一種釋放后的輕松感覺?難道我的這些記憶已經(jīng)不知不覺成為我生命中的桎梏了嗎……我的心突然一陣劇烈的抽痛,讓我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胸口。
沐惜春把一包紙巾遞到我因痛苦而低垂下去的頭跟前,原來我在同一個晚上再一次在她面前流出來眼淚。我沒有接她遞過來的紙巾,揮胳膊把她的手拂了過去然后狠狠的用巴掌抹去這不受控制的該死的眼淚。
車子很快就到了我住的萊茵小區(qū),我下了車跟沐惜春擺了擺手說了句再見,見沐惜春竟也把車熄火下了車。
“怎么?我送你回家你不請我上去坐坐?”她看著我,表情有一絲捉摸不定的笑容。
我遲疑了一下,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又不好意思說出拒絕對話,于是故作語氣淡漠的說:“你想去就去唄,只是單身狗的房間都是很亂的,你最好有點(diǎn)兒心理準(zhǔn)備!”我想讓她從我的語氣中聽出我并不想讓她進(jìn)我的房子從而知趣兒離開,可是她竟像個毫無心智的孩子似的說:“沒事,走吧!”真讓我摸不清她是大智若愚還是真傻。
我暗自苦笑了一下自顧的走在前面,沐惜春得逞似的笑著跟在我身后。
我搖搖晃晃的上了幾層樓梯終于走到我住的那層,可還未等我走到門口我就愣住了,只見我的房門口的過道上堆放著一些亂七八糟的物什。然而當(dāng)我借助樓梯路燈看清楚那堆東西都時候我頓時憤怒起來,因?yàn)槲艺J(rèn)出那堆凌亂的東西都是我的家當(dāng),是一些生活物品以及衣物和行李箱,一雙鞋子被扔出了老遠(yuǎn)。
我突然想到房東一個禮拜前跟我說過的話,他限我一個禮拜把房租交上來,而今天正是期限的這一天,只是我卻因?yàn)榛ǖ甑氖旅Φ陌堰@件事給忘在了腦后。可是即使如此房東也不應(yīng)該做的這么絕情,起碼也要等我回來,我憤怒的想。
我氣急敗壞的掏出鑰匙往鎖孔了插,可是擰了半天也沒有打開,仔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房東連鎖都換了個新的。我氣的雙手顫抖的掏出手機(jī)想找房東理論一番,他這事兒做的未免有些太不厚道。可是摸出手機(jī)才發(fā)現(xiàn)手機(jī)早已經(jīng)沒電關(guān)機(jī)了。
我頓時感覺全身一陣無力,拿著手機(jī)的手緩緩的垂了下來。其實(shí)說來這事兒也不全怪房東絕情,確實(shí)是我沒有按時繳納房租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即使這個電話打通我又能說些什么呢,讓他再寬限幾天?那我的臉皮也未免太厚了。
我回頭苦笑了一下對站在一旁的沐惜春說:“我大概沒法請你進(jìn)去坐坐了!”
“你早上問我預(yù)支薪水就是為了交房租嗎?”沐惜春見我此番情景試探的問。
我感到有些頹廢的坐在階梯上,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不過答案顯然已經(jīng)昭然若揭了。
“想笑就笑吧!你不是很想看我的笑話嗎?現(xiàn)在你看到了?”我垂下頭淡漠的說。
“在你眼里我就是這樣一個落井下石的人嗎?如果你跟我說實(shí)情我或許會答應(yīng)你的要求!”沐惜春盯著我語氣有些被無故怪罪后的不悅。
“無所謂了,反正我最落魄的樣子都被你看到了,你是什么樣子的人對我來說還有什么關(guān)系!”
“……”沐惜春還想說些什么,可最終還是沉默了,可能是覺得對我這個不可理喻的人說什么都是浪費(fèi)唇舌。
“你走吧!”沉默了一會兒我說,我依舊神行沮喪的垂直腦袋,始終沒有看她一眼。
“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嗎?”她語氣躊躇的說。
“不用了,給我留一點(diǎn)兒最后的面子吧,你走吧,?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
她不再說什么,在原地停留片刻轉(zhuǎn)身下樓,在樓梯的第一個轉(zhuǎn)角她的腳步又停留了片刻,片刻后終于轉(zhuǎn)身下樓離去。
世界再次陷入一片寂靜,我在樓梯上呆坐了很久,看著眼前的一堆凌亂的物件我的心一點(diǎn)點(diǎn)的涼了下去。我知道這個我住了兩年的窩從現(xiàn)在開始已經(jīng)不再屬于我,確切的說它從來就沒有屬于過我,它不過是暫時把我收留,我只是一個寄人籬下的過客。我就像一個孤魂一樣,始終找不到一個可以稱之為歸屬的地方,而現(xiàn)在不知道又要飄零到何方……
良久,我終于起身。從眼前這堆瑣碎里簡單的收拾了幾件衣服和一些生活必需品裝進(jìn)行李箱下了樓。下樓之前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堆剩下的東西,它們靜靜的躺在地上,像等待被認(rèn)領(lǐng)的孩子,只是我此刻已經(jīng)無力再帶上它們了。
出了小區(qū)站在空洞洞的夜幕中讓我有些手足無措,眼前一條筆直的馬路向兩邊無限延生,似乎一直延生到世界的盡頭。一陣風(fēng)吹過,卷起了路邊的幾片枯葉從我眼前悠悠的飄過,又落在了馬路的另一邊。路燈蠟黃,幾只破繭的飛蛾圍繞著飛來飛去,仿佛永遠(yuǎn)不會疲倦。我的心里突然就涌起了一種從未有過孤寂,四海無疆人海莽莽,我像只失去觸角的螞蟻,在這個春意濺濃的夜,不知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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