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際花
老祖宗都說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br>
寧小田坐在他身邊,被以不會飲的名義擋了。寇鳳鳴風(fēng)度酒量甚佳,也抵不得連番圍攻,帶了點薄薄酒意。小田發(fā)現(xiàn)他喝了酒就很少進食,整桌菜下來,通共只動了幾筷子。想不到共過夫妻,竟到分別兩年過才發(fā)現(xiàn)對方的壞習(xí)慣。</br>
華人都講究賓主盡歡,這場飯吃下來,菜錢算不得什么,那些酒……難怪西人覺得中國人糟蹋了好酒,今晚擺在桌面的洋酒白酒都是珍品,奈何一杯杯倒入喉滑入肚,就像喝白開水一樣,如同牛嚼牡丹!</br>
到上果盤時,早已經(jīng)不知酒過幾巡。甘經(jīng)理站起來舉杯:“大家干了面前杯中酒,咱們就撤!”</br>
諸人皆舉杯飲盡,開始陸陸續(xù)續(xù)離席,小田見藤原也喝了不少,急忙跑過去扶她:“沒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家?”</br>
藤原酒氣攻心,覺得渾身燥熱,輕輕揮手格開她:“哪有這么快散場?還有第二巡……”</br>
果然,除了寇鳳鳴有專車接送,大家依舊登上來時的BUS,甘經(jīng)理也笑著上了車,宣布接下來去魅力明珠夜總會。</br>
大家都是酒酣耳熱之際,自然不會提出異議,有人鼓燥要王副總出來唱首歌,白日里看起來古板的王,居然真的走到車頭拿起麥克風(fēng)唱歌,下面的人打著拍子相合。</br>
不過十來分鐘路程,到達目的地,早有寇氏的工作人員領(lǐng)著幾位穿制服的夜總會經(jīng)理在等,最大的包房,安頓大家坐下,叫了酒和一些吃食,有些愛表現(xiàn)的已經(jīng)開始點歌演唱。小田本來正與新加坡代表里稍年輕一點的助理聊天,坐在角落頭寇鳳鳴身邊的藤原向她招手:“小田,你坐過來……”</br>
小田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還是找了個借口坐到了她身邊。</br>
她才剛坐定,房間的燈線慢慢暗下來,接著大廳中央的舞池打亮一掩聚光燈,本來熱烈的聊天聲也漸漸低了下來,KTV的聲量干脆被直接卡掉了。</br>
難道有安排表演?</br>
她正在納悶之際,房門被輕叩幾聲隨之推開,一位穿制服的經(jīng)理輕聲問甘經(jīng)理:“可以進來了嗎?”</br>
甘點點頭:“進來吧!”</br>
一隊身穿暗粉色絲絨旗袍,面容姣好,身材玲瓏,胸前別著號碼碼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站在聚光燈下擺了個相同的甫士,光線打在她們臉上造成舞臺效果,個個如明星般漂亮。</br>
站在門口經(jīng)理輕輕一擊掌,女子們轉(zhuǎn)身背向客人蓮步輕擺走出幾步,齊齊側(cè)身回眸。雖然由于光線的問題,她們看不清沙發(fā)人坐著諸人的面孔表情,但這些經(jīng)過精心*的女子們,個個眼波流轉(zhuǎn)如秋水含情,笑若春拂芙花盛放,個個態(tài)度皆如登臺選美。</br>
無奈,盡管她們個個表現(xiàn)的如此出色,房里卻仍舊一片寂靜。</br>
經(jīng)理輕輕再擊掌,女子們微微一笑,如古代仕女般齊齊曲膝行了個禮,又列隊退出房去,過不到一分鐘,再進來一隊同樣裝束同樣美麗,卻是不同的人。</br>
這次,甘經(jīng)理先報了個號碼,被點中的女子微笑出列,緩緩坐到他身旁挽著他的臂彎。有東家示范,客人里有一兩位挑了中意的出列,那些女子個個像帶著面具般的笑,看不出真實的情緒,倒也不亢不卑,一一出列落座盡心服待。挑不中的出去再換一批入場,走馬燈般的竟然有一兩百多位。直到所有客人身邊都坐了一個,甘經(jīng)理才揮了揮手,經(jīng)理知趣的退出去掩上門。射燈滅了,音樂聲再起響起……</br>
寧小田聽是聽過,但也是頭次見識這種陣仗,原來夜生活的門道……她的一張小臉早已經(jīng)漲得通紅,只覺又是尷尬又是羞恥,一時間連手腳都不知往哪里擺。</br>
王副總發(fā)現(xiàn)寇鳳鳴身邊居然坐的是藤原“唉呀,我們只顧著自己找樂子,把寇總給忘了?”</br>
不等寇鳳鳴反應(yīng),藤原先接話為他解危:“王副總,你沒看到我們老板身邊有兩位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嗎?今晚他可是屬于我們的,難得有這種機會,你千萬別搞破壞……”</br>
說完,她坐過寇鳳鳴另一邊,把他向小田那一擠,半真半假傍著他的手臂。甘經(jīng)理是成了精的狐貍,雖然不知寧小田什么身份,但從種種跡像看出老板對這個低級職員關(guān)照的近乎過份,猜想十有**是有些特別的意思,當(dāng)即也站出來找王副總喝酒,將他的注意力成功轉(zhuǎn)移。</br>
全場最不自在的只有寧小田,又不能拋下藤原先走,她低下頭默默玩弄手上的水杯,卻是如坐針氈。</br>
“忍忍,再坐一會兒,我等下帶你先走。”歌聲掩蓋了寇鳳鳴在她身旁的低聲耳語,除了寧小田沒人聽見他說了什么。</br>
有一對剛認(rèn)識的男女點了首情歌,互相擁抱深情款款的開始對唱。沒點歌的則玩猜枚繼續(xù)喝,酒是好東西,也是商場通用的媒介,幾杯下肚大家就都熟了,豪放點的小姐干脆坐上男人的大腿。寇鳳鳴雖然沒有參與斗酒之戰(zhàn),但若有人敬酒,都非常配合的一飲而盡,獲得無數(shù)好評。</br>
“從喝酒上就可以看出人品,寇總是難得一見的好老板,有魄力,敢承擔(dān)!”</br>
“那當(dāng)然,寇總不但人品沒得說,度量也跟酒量一樣好!頂呱呱……”</br>
酒喝得多了,說話也特別大聲。在眾人的恭維聲中,寇鳳鳴有些步態(tài)不穩(wěn),許是沒吃什么東西墊墊肚子的緣故,面色有些不好看。</br>
“厚愛,厚愛……我不行了,醉了……醉了……”看來他是真的醉了,連口齒都不伶俐:“你們……盡興,必務(wù)盡興……我先……先走一步!”</br>
“寇總……”</br>
王副總還想出言挽留,被藤原擋了架:“寇總被你這們這群猴崽子給灌醉了,再喝不下明天娛樂版頭條就報導(dǎo)他怎么失態(tài)?行了……行了!甘陪你們瘋到底,我跟小田送他回去。”</br>
“寇總醉了先走還說得過去,你跟寧小姐怎么能走嗎?”</br>
“呸!你們心里都巴不得我們早滾蛋吧?現(xiàn)在是男人時間,我們識趣自己退了……”</br>
王副總也不是真的要留她倆,男人們在風(fēng)月場所,身邊跟兩個相熟的女人,不管是不是僅有公事上的關(guān)系,始終有些放不過手腳。藤原給了個臺階,他也不再阻攔,故作關(guān)心的交待了一句:“路上小心點!”</br>
“知道了,別婆婆媽媽!”</br>
司機一路兜過去,先是送了藤原,再接小田回宿舍。到了樓下,寇鳳鳴也跟著下了車:“我送你上去。”</br>
“太晚了,沒這個必要!”</br>
“就是太晚了,才有這個必要!”</br>
兩個人在門口僵持,有人路過好奇多望了幾眼,也不知是不是寇氏的員工。就這樣站下去,只怕明天公司又再沸沸揚揚。小田嘆了口氣,轉(zhuǎn)頭上樓,任由寇鳳鳴跟在身后。</br>
到了門口,寇先生又出新花招:“我口渴,讓我進門喝杯水。”</br>
“沒有!”這次小田真沒好臉色給他看:“你快走!”</br>
“喝杯水就走,你不是這么絕情吧?!”寇鳳鳴提高聲量,這個男人可能真是喝多了,身上盡是酒氣,向前傾了一步,將小田罩在身形之下,姿勢說不出有多曖昧,連帶著酒味的呼吸都幾乎要觸到她臉上。</br>
“你干嗎?”</br>
“你不給我進去喝水,我今天……”他傾著頭想了一會,表情如同孩子般天真:“……我今天就不走!”</br>
“無賴!”</br>
“我是!”</br>
“流氓!”</br>
“我是!”</br>
小田氣結(jié),抽出鑰匙開了門,沖進廚房倒了杯水遞給他:“喝了就快滾!”</br>
寇鳳鳴接過杯子卻沒有喝,只是怔怔的望著她,一直望著她,望到她扭過頭去逃避。</br>
“小田……”</br>
“有話就說,有屁快放!”</br>
“你知不知道,剛剛進門前那兩句對白……讓我想起了以前。以前……你也是這樣惱著罵我“無賴、流氓”!現(xiàn)在又聽到了你的聲音……我很開心!”</br>
“你喝醉了!”</br>
“我沒醉,我說的都是真心話!”</br>
“我不管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水給你了,喝了趕快走,這么夜了,給人看見會說閑話的!聽見了沒有,你……”</br>
她的聲音被又急又熱的吻吞下,寇鳳鳴放了水杯,將她緊緊擁進懷里大力的吸吮……</br>
她的聲音被又急又熱的吻吞下,寇鳳鳴放了水杯,將她緊緊擁進懷里大力的吸吮……</br>
“砰!”</br>
“嘩……嘩……嘩……”兵荒馬亂的聲音。</br>
掙脫不開束縛的寧小田摸到身邊有個順手的物件,撈起來直接就向他頭上砸去。力道是不太大,但這個舉動把兩人都嚇了一大跳,寇鳳鳴放開她摸摸自己的頭,好在沒什么大事,但這個發(fā)了怒的母老虎手里拿的居然…...是一臺電話。還好桌上擺的是電話機,若是別的東西……兩個人不禁都有些后怕。</br>
寇鳳鳴本就就是借酒裝瘋,這下子被砸清醒了,冷冷看著她手里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的‘兇器’,話筒早掉在地上,被電話線長長拖著不時發(fā)出些噪音。</br>
小田也不覺得自己有錯,咬著唇倔強的敵視著眼前的男人,如果思考過再干一次,她還是會毫不猶豫拿個東西砸他。</br>
他突然笑道:“不錯,這兩年在外面……果然是長進了不少,以前的寧小田逆來順受,哪里會反抗?!不錯,非常好……”</br>
“寇鳳鳴,我不想這種事再發(fā)生一次。”</br>
“當(dāng)然不會再有,這次你拿是的電話機,下次指不定拿磚塊石頭什么的……”寇鳳鳴故意湊近了一點,酒氣吐在她的耳畔,令她不適的將臉側(cè)向一邊:“……若有下次,我會先將你的手腳捆起來,不會再給你這種機會。”</br>
小田以為他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急忙后退,一步、兩步……沒想到身后已經(jīng)是墻壁,薄薄背脊抵在冷涼的墻上,不知是天氣悶熱還是害怕,燥出一身的汗。手里還仍舊緊緊捏著那只電話,話筒在地板上拖出嘩嘩嘩的響聲……</br>
寇鳳鳴就像貓捉老鼠,伸出長手長腿檔住了她的側(cè)路,臉上略帶戲帶的表情。當(dāng)他手掌拂上寧小田的額角,寧小田瘦削的身體明顯微抖了一下。他的動作也隨之停頓了半拍,然后方向不改……將她額前零亂的碎發(fā)輕輕撩起綰至耳后。</br>
“晚了,早點睡吧!”</br>
話音剛落,他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離去,留下一臉諤然的寧小田愣在廳里……突如其來的自由,讓客廳顯得空蕩蕩。</br>
“昨晚……你還好吧?”藤原攪攔著杯里的咖啡,來自馬來西亞的特殊香氣在辦公室里四溢。</br>
“沒事。”</br>
寧小田神色不變的擦著藤原的辦公桌,這些事原本有負(fù)責(zé)清潔的阿嬸們做,又或是藤原的秘書SUSAN做,但小田習(xí)慣自覺來早半個小時,代這位頂頭上司整理內(nèi)務(wù)。</br>
“我以為寇鳳鳴起碼會抓住機會跟你說些什么……”</br>
“我不覺得還有什么好說。”</br>
“真的……什么都沒?”</br>
寧小田放下手里東西,望著她:“你想他做什么?”</br>
藤原聳聳肩:“不知道呢?但以前……像昨晚那種場合,他一定避忌你參加的。有的時候……小田,你踏步社會就遇到這兩個男人,被保護太好,真正的丑陋還沒見識過!寇鳳鳴既然要將你綁在身邊,又改了那些遮遮掩掩的習(xí)慣,放開手讓你練翅膀。也許……”</br>
小田不置可否:“也許我跟寇氏有漫長的合約期,他也不想養(yǎng)個廢物!”</br>
“……也許吧!”</br>
外面廳里傳來些動靜,該是上班的助理們陸陸續(xù)續(xù)到了。小田輕輕斜一斜眼,拈起抹布擦的更快:“那些新加坡代表怎么樣了?難道真就這樣簽約了?”</br>
藤原坐回自己的大班椅,像個男人一樣將雙長腿搭上辦公桌。</br>
“還能怎么樣?談判都談了兩年,這家公司比狐貍還滑頭,如果不設(shè)個局,怎么請君入甕。你看看…….”</br>
“啪!”一本東西扔在寧小田面前。</br>
“……今天凌晨拿到手的,那些桌面上談的條條款款,不過是爭取利益的技倆,真正接近尾聲,合約樣本都有稚形了,花點時間仔細(xì)讀一讀,看你是不是有蘭心蕙質(zhì),一點就通!”</br>
“咖啡喝完了?我拿出去外面洗……”寧小田一派淡然,取了她面前的空杯轉(zhuǎn)身掩門而去,藤原微笑著目送她背影走遠才開始一日的工作,桌上原本放著合約的位置已是空空如也。</br>
成功的領(lǐng)導(dǎo)者永遠比下屬做的更多!</br>
夜幕降臨了,鼎沸一日的寇氏漸漸安靜,小田身處的這層樓只剩下藤原房里那盞孤燈。投身職場,如同投身戰(zhàn)場同一個道理,忽視性別、忽視出身,忽視學(xué)歷,當(dāng)別人高枕無憂時,自己還在全力突圍……藤原是寇氏高層中少數(shù)派女性,同時亦是少數(shù)幾位年薪數(shù)百萬,被股東會獎勵了公司股份做為花紅的上位者。小田一直都希望有一天如她般……掌握自己的命運,憑實力而非憑姿色!</br>
腕表上的時針指向八點,藤原推門出來,臂中挽著抵御強冷氣的薄外套,手里提著黑色公事包,走沒兩步,發(fā)現(xiàn)還在臺燈下努力的寧小田,有些錯諤:“還沒走……今天的事沒做完嗎?”</br>
“已經(jīng)做完了,我在研究早上那份新加坡的合約初稿。”</br>
“有頭緒嗎?”</br>
“除了那段話……其實就連那段話都不見得有什么問題,關(guān)鍵看怎么理解。如果不是授課教授正巧無意間提過一個很冷門的案例,只怕我根本注意不到這個細(xì)節(jié)。”小田苦笑著搖搖頭:“整本合約看起來沒什么問題,但我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br>
“Good,你有進步!”</br>
藤原對下屬要求甚嚴(yán),很少會出言表彰,卻不知為何無端夸獎她。連小田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br>
“……商場之爭跟野獸間的狩獵是一個道理,看起來一個個都衣冠楚楚人模狗樣,實則都在蠻荒野地里弱肉強食!大家拼資本拼頭腦拼技術(shù),都差不多的時候拼誰更心狠手辣誰良心更黑……都有!跟野獸們共生存,像你這種稚兒,目前最重要保全天賦是……直覺!”</br>
直覺?!</br>
小田捏著手里那本紙,腦門上都是大汗。</br>
藤原見她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不禁哈哈大笑:“我正要跟幾個高層去討論這件事,怎么樣?有沒有興趣聽聽這些禽獸都搞弄些什么花樣?”</br>
小田聽她言下之意,這本合約確實有問題。但只不過因為自己道行太淺,看不出問題出在哪條哪款。心里當(dāng)然很想了解這些武林高手過招的奧秒之處,一聽藤原肯帶自己去旁聽,哪里還舍得推辭,立即點頭如搗蒜。</br>
“走吧……別讓老大們等!”(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