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回：設(shè)虛兵龐統(tǒng)奪寨，援友僚姜維立功
    且說秦明兵出武都，力克陳倉，又遇夏侯霸。兩個戰(zhàn)不多時，霸詐敗走，秦明追來，被霸弟夏侯威、夏侯和伏兵殺出截斷。秦明苦戰(zhàn)，不能出圍，正自驚惶，后面丁得孫、龔?fù)妬碓?。兩下混?zhàn)，梁山軍皆無心戀戰(zhàn)，死傷頗多。秦明、龔?fù)?、丁得孫各自走脫，虧得彭漾在路口安排弓弩射住。夏侯霸自收軍回。秦明檢點(diǎn)軍馬，折損一千余人，方知彭漾之言不虛。于是下來復(fù)與商議。彭漾道：“我這一路出來，牽動魏軍，卻不可太過冒進(jìn)。今既有敵軍攔路，可一面遣人翻山去探聽龐士元、吳加亮兩路消息；一面教丁得孫、龔?fù)?，各引一千軍，每日輪番出，抄兩邊山路進(jìn)退，擾敵軍心。然后將軍引主力緩緩進(jìn)逼可也?！鼻孛鲝闹Ｏ暮畎砸娏荷杰娒咳找云珟熢趦蛇吷降绤群肮脑耄孛饔H引大軍，一日進(jìn)十里，心中疑惑，謂其弟夏侯威、夏侯和曰：“敵軍乘勢而來，今觀其行軍，奇正結(jié)合，非可易與。我軍當(dāng)堅守要隘，不教其出得山口，便是功勞也?！庇谑欠直?，結(jié)成三個寨子，把山口牢牢封住。秦明大軍推進(jìn)到魏軍寨前，相隔十余里，再不能前軍。明性急，每日到寨前挑戰(zhàn)，夏侯霸只不出。秦明愈加煩躁。
    過數(shù)日，彭漾派出哨探軍士回來，報以事情。彭漾大喜，來見秦明，道如此如此。明聞言亦喜。于是傳令，丁得孫引一千軍，依舊走東邊山道，搖旗吶喊；龔?fù)仃悅}營寨，自同彭漾，點(diǎn)五千精兵，穿西邊山谷，往魏軍后寨迂回。夏侯霸聞之，同威、和商議道：“秦明在我軍左翼虛張聲勢，必以精兵繞道我營后，前后突襲也。今可將計就計。季權(quán)引三千軍馬，往右翼山谷之中埋伏；義權(quán)守寨。我親引五千軍，佯作反攻其陳倉中軍本寨，卻也往右翼，反抄到他左翼軍馬之后，與季權(quán)埋伏之軍，前后夾擊，可盡殲敵也。然后再合三路軍馬，一起攻打敵營，則是全勝?！蓖?、和皆以為好，于是依計而行。夏侯威引軍往西邊山谷埋伏，夏侯霸率五千精兵，出前營，佯作殺奔陳倉梁山軍大營，卻反抄西南去了。夏侯和在大寨之中，只等兩處消息；兩處消息未來，忽然報梁山軍丁得孫引一路兵馬，殺到自家營寨前，吶喊挑戰(zhàn)。夏侯和道：“此是虛張聲勢，只要提防，不可理睬也。”于是魏軍皆在轅門前防御。不防東邊山谷之中，忽然煙火大起，多少軍馬，從營后面殺將出來，為首一將手提長槍，高呼道：“我乃病尉遲孫立也，今奉龐統(tǒng)軍師之名，引一萬精兵來此，要命者閃開！”魏軍措不及防，被他一舉撞進(jìn)營來，勢成混戰(zhàn)。夏侯和正欲調(diào)兵抵御，丁得孫引軍殺進(jìn)來，兩下夾擊，魏軍大敗；三個寨子，丟失了兩個，夏侯和死守右邊小寨，一面遣軍速速去夏侯霸、威處通報。再說夏侯霸引五千軍，欲抄襲秦明之后。轉(zhuǎn)過山道，卻報前面敵軍，不知去向。使人前往山谷埋伏之處，問夏侯威，威遣人回道：“我軍在此埋伏，只不見敵軍來?！卑孕念^疑惑，正使再探，人報南面有梁山軍不知多少，出陳倉大營，順山谷殺來。霸大驚，急整軍相迎，便看龔?fù)?dāng)先大罵道：“夏侯霸！你已墮龐統(tǒng)軍師妙計，還不歸降！”霸大怒，拍馬舞刀殺來，戰(zhàn)無數(shù)合，魏軍后面殺聲大起，秦明引軍翻山殺來，彭漾在山頭上，呵呵怪笑道：“夏侯仲權(quán)！汝欲要抄襲我后路，反被我抄襲，還不認(rèn)輸乎？”霸不理睬，只是引軍左沖右突，當(dāng)不得梁山軍人多，又是前后夾擊，魏軍漸亂。危急關(guān)頭，東南角鼓噪起，夏侯威引山谷中埋伏之軍撞出，沖亂秦明左翼，救了夏侯霸出圍；然兩個部下軍士，死傷極多。夏侯威道：“方才義權(quán)遣人報，大營有失。這里不可戀戰(zhàn)也。”兄弟兩個，相互掩護(hù)，奔回大營。秦明、龔?fù)藙葑窔?，卻被夏侯霸安排強(qiáng)弓，于山路隘口處盡力阻截，不得進(jìn)逼。霸、威二人引軍，回自家營寨；卻看三寨已失二寨。霸謂威、和道：“今日中計，折兵無數(shù)。雖得回營，難以持久?？梢黄鹜送嚎h去，再作計較。”于是兄弟三人連夜引本部軍馬，往北撤了。
    原來龐統(tǒng)同諸好漢，從斜谷大道，步步進(jìn)逼。出斜谷口，知郭淮等已引軍阻截，幾次進(jìn)兵奪取，皆不得手。又得知秦明奪取了陳倉，卻被夏侯霸截于山口，心道先叫秦明一路破敵，可牽動魏軍陣線也。便設(shè)一計，遣孫立、董超引五千軍馬，從綏陽小谷往西北面穿插；并授予一個錦囊，教與秦明、彭漾合計，如此如此，可破夏侯霸營寨而出渭原也。孫立受計，引軍去走山野小道密行；恰好碰見彭漾派來哨探，于是教回報如此。彭漾、秦明依照安排，果擊破夏侯霸。此一回，便是鳳雛計傳三百里，而令秦明、彭漾成功也。
    再說曹真奉命鎮(zhèn)守關(guān)西，為夏侯尚后援；聞報尚輕進(jìn)喪命，丟失漢中之地，不由震怖；一面遣人去洛陽稟告魏主曹丕請援，一面調(diào)遣本處關(guān)西軍馬，以備抵御；派夏侯霸、夏侯威、夏侯和引一萬軍馬，馳援陳倉；教郭淮、孫禮、鄧艾等從漢中退出來兵馬，趕往五丈原駐守。真自同張郃、費(fèi)曜、曹遵、朱贊諸將，引關(guān)西之軍三萬，屯駐于武功、郿縣一帶，嚴(yán)防布陣。正安排妥當(dāng)，坐等洛陽回報；忽看郝昭親信負(fù)昭帶傷而來，說陳倉失陷；真先遣送郝昭去長安養(yǎng)傷。旋又聞夏侯霸兵敗，梁山軍已臨渭原。真大驚，急與費(fèi)曜、張郃商議。費(fèi)曜道：“賊軍若過渭原，則關(guān)中之地，再無安寧。都督須得親起大軍前往；一面可教郭淮、孫禮堅守五丈原，勿令敵軍從中路出；五丈原地勢險峻，多日難分勝??；待都督戰(zhàn)敗左翼敵軍，然后回師，可定大局也。”曹真道：“駱谷一路，是王雙抵御，敵眾我寡；倘被他兵出駱谷，直取長安，如何是好？”費(fèi)曜道：“末將保右將軍張郃，前往鎮(zhèn)守，可萬無一失也?！辈苷娲笙?。便令張郃引軍一萬，去駱谷抵御吳用一軍；自和費(fèi)曜、曹遵、朱贊，引軍二萬，往西去截殺秦明一路。
    秦明、孫立聞曹真殺來，相互計議。孫立道：“曹真把關(guān)西主力，盡數(shù)遣來；必欲先擊破我軍，然后顧中、東兩路。我卻不可乘其心意。便背靠山口，布陣抵御可也?！鼻孛鞯溃骸叭蝗羰遣粦?zhàn)而退，豈不自墮威風(fēng)？”彭漾道：“秦將軍所言，卻也有理?？煞直牐宦烦鰬?zhàn)，一路接戰(zhàn)；卻不可與魏軍硬拼。接戰(zhàn)片刻，即便回營。然后待中路可也?！鼻孛鞯溃骸爸新俘嫿y(tǒng)軍師，也不過二萬人；魏軍堅守五丈原，旬日之間，如何得出？”孫立笑道：“秦將軍休要心疑。某這里卻敢打賭，不出十日，龐統(tǒng)軍師必可奪曹軍五丈原之寨也。”秦明道：“孫提轄如此說，某自不敢不信。”計議定秦明、丁得孫出戰(zhàn)，孫立、董超接應(yīng)。龔?fù)?、彭漾守寨子。秦明、丁得孫引軍五千前出，行不遠(yuǎn)，恰逢魏軍，費(fèi)曜與秦明戰(zhàn)十?dāng)?shù)合，曹真看秦明武藝高強(qiáng)，于是揮軍一起殺過去。丁得孫亦引軍截住，兩邊廝殺一個時辰，梁山軍人少，步步后退。曹真道：“加緊進(jìn)發(fā)，今日定要生擒梁山匪首，獻(xiàn)于洛陽！”魏軍一起追擊，行不遠(yuǎn)，孫立、董超殺出，攔住魏軍；曹真、費(fèi)曜分頭督率大軍，步步進(jìn)逼；秦明、孫立軍寡，相互掩護(hù)，退入本軍營寨；曹真欲待攻打，早被彭漾安排亂箭射下來，不能得手；只好一面屯駐原地，一面調(diào)雍縣夏侯霸軍來。霸便留夏侯和守城，自與夏侯威帶六千兵馬，前來助戰(zhàn)。與曹真匯合一路，將梁山軍營寨牢牢困住，步步攻打。魏軍來勢甚猛，秦明、孫立、彭漾雖竭力守御。亦被奪了幾個寨子。彭漾略有慌張，欲教退兵陳倉城堅守。孫立道：“若退陳倉，被魏軍重奪山口，則我軍前番苦戰(zhàn)，皆白費(fèi)也。今以我之偏師，牽制曹魏大軍在此，以待戰(zhàn)局，實是有利。望秦將軍、彭先生堅持?！迸硌?、秦明從之。
    再說龐統(tǒng)，待孫立去后，引軍且屯駐斜谷北道口，一面探察敵情。聞曹真引軍西向，乃謂眾人道：“曹真軍馬西向，則秦明、彭漾、孫立必然吃緊。我這里加緊進(jìn)攻五丈原。倘能得手，以之為依托，可橫掃三秦之地也?！蓖跤⒙牭茫底脏止镜溃骸拔羧罩T葛亮六出祁山，屯兵五丈原，不也”話未所完，扈三娘一旁掐他一下，趕緊閉嘴。龐統(tǒng)未曾聽見，自顧傳令道：“扈三娘、王英聽令。你兩個各引三千兵，走兩邊山路，包抄五丈原兩側(cè)；若是寨中曹軍殺出，則如此如此?！膘枞铩⑼跤㈩I(lǐng)命去了。龐統(tǒng)又道：“石秀聽令。與你三千精兵，卻走武功水邊，如此如此。”石秀亦去了。龐統(tǒng)乃再命陳達(dá)，引三千軍，往五丈原營寨前挑戰(zhàn)。
    那邊廂郭淮、孫禮、鄧艾守把五丈原寨，只是堅持。卻看一路梁山軍，約三四千，來寨前挑戰(zhàn)，當(dāng)先旗號大書“先鋒陳達(dá)”。孫禮道：“此等草寇之兵，某視為草芥。可一擊破之也?！惫吹溃骸按耸钦T敵，我若出戰(zhàn)，正中彼計?！庇谑墙虉允?。陳達(dá)挑戰(zhàn)一陣，看魏軍不出，竟到轅門口攻打，被一陣亂箭射退，于是又原地列隊。如是半日。郭淮心中疑惑道：“賊軍挑戰(zhàn)，見我不出，卻為何一直在此？”忽報兩路梁山軍不知多少，翻山往五丈原之后去了。郭淮拍案道：“是了。彼明里攻我營寨，卻暗引兩隊軍馬，繞過五丈原，攻我后路。曹子丹大軍皆在西面，若被他以數(shù)千精兵截斷，則大勢亂也！”孫禮道：“既然如此，何不急出軍追襲之？”鄧艾道：“不可。出兵從這里追襲，必然離開營寨甚遠(yuǎn)；又不知敵軍兵力。去的兵少了，不是彼對手，反慮安危；去的多了，這里勢孤也?！惫吹溃骸笆枯d所言有理。與其出軍追敵，不如我這里發(fā)五丈原之兵，出擊他斜谷大寨。彼既分兵出，則斜谷兵少；我以眾擊寡，縱不能獲全勝，只要能殺傷他軍力，便能挫其計謀?！编嚢溃骸耙嗖豢?。我軍守五丈原寨，萬無一失；若出寨，與彼野戰(zhàn)，彼以左右兩路軍合圍，則我軍不利。”郭淮道：“雖然，但我若坐等他調(diào)遣，亦是不利。士載既有顧慮，你可與我同引一軍，擊其斜谷大營；孫德達(dá)可引一軍守五丈原；彼若攻五丈原，德達(dá)可退之；若彼合圍我，則德達(dá)引兵解圍，如此萬無一失也?！?br/>     于是郭淮、鄧艾引一萬軍出寨，郭淮挺槍便取陳達(dá)。兩個戰(zhàn)不數(shù)合，達(dá)回馬便走。郭淮欲追，鄧艾道：“彼是詐敗，追恐有失?！惫吹溃骸氨穗m是詐敗，待我直取斜谷，卻看他計謀如何！士載可引三千兵，在后接應(yīng)?！庇谑强v軍追趕，一路到斜谷營寨。只聽得寨中號炮連連，左右殺出兩軍；陳達(dá)翻身殺回。郭淮引軍奮力交戰(zhàn)，梁山三軍，兵力俱弱，戰(zhàn)了半個時辰，漸漸不支，向后退去。郭淮笑道：“此即埋伏之兵也！”教步步進(jìn)逼，殺進(jìn)營寨去。梁山軍竟不迎戰(zhàn)，穿營而過。郭淮追到后營，卻看只有柴草，并無糧食軍械；心知不妙，待要退時，只聽得鼓點(diǎn)大作；兩邊山上火箭連發(fā)，火把亂丟，斜谷營中，頓時燒成一片。魏軍兩邊士卒，煙熏火燒，鬼哭狼嚎。郭淮急教整頓軍馬退出時，山頭上龐統(tǒng)令旗輕揚(yáng)，四路伏兵，左右齊出；前面陳達(dá)等三路軍又翻身殺回，魏軍無法抵擋，只得沒命朝來路奔走，自相踐踏，死者無數(shù)。恰在亂時，后面鄧艾引軍來援，抵住梁山軍；郭淮方整頓兵馬，且戰(zhàn)且走，龐統(tǒng)、陳達(dá)引軍窮追。
    離開五丈原大寨尚有十?dāng)?shù)里，又聽得連聲號鼓，卻是王英、扈三娘兩路軍馬，截斷郭淮歸路。郭淮大驚，與鄧艾并肩死戰(zhàn)。鄧艾道：“如今勢急，可往左邊小道突圍，再歸五丈原?！惫吹溃骸靶〉离y行，又不知有無埋伏；不如就此抵擋，等候五丈原孫禮來援?！编嚢溃骸皟绍娊粦?zhàn)，當(dāng)爭主動。若原地待援，恐為敵所乘?！惫吹溃骸笆枯d所言有理，但此時若妄動，恐也無利。還是奮力往來路殺回?！庇谑青嚢肿￡愡_(dá)、龐統(tǒng)，郭淮引軍向來路突圍。又戰(zhàn)多時，接近黃昏，背后殺聲大作，卻是孫禮引軍從五丈原寨中殺出增援。郭淮見來了援兵，精神大振，奮力突圍。背后孫禮把扈三娘、王英兩軍沖開，與郭淮相會。鄧艾道：“雖然得手，恐怕五丈原大營空虛，當(dāng)速速回營，整頓軍馬！”郭淮從之，正欲走時，忽然五丈原大寨方向，烈焰沖天而起。郭淮、孫禮俱大驚，急往回趕，龐統(tǒng)、陳達(dá)順勢掩殺，加上扈三娘、王英兩邊修削，魏軍死傷極多。郭淮、孫禮等奔走一截，將近大營，忽然武功水旁鑼鼓齊鳴，沖出一彪軍，為首大將高呼：“我乃梁山好漢拼命三郎石秀是也！五丈原營寨已被我占了，曹家的狗官，快快來領(lǐng)死！”魏軍原本畏懼，頓時大嘩。郭淮上前，與石秀斗無十?dāng)?shù)合，只覺得刀法兇狠，不敢戀戰(zhàn)；背后龐統(tǒng)、陳達(dá)、王英、扈三娘大隊軍馬，呼嘯追襲而來，兩面夾擊，魏軍大敗虧輸；郭淮、孫禮跟隨鄧艾，從左邊小道狼狽奔走。道路狹窄，騎兵多有棄戰(zhàn)馬而攀爬逃命。
    原來曹軍五丈原營寨，其時實不曾丟失；龐統(tǒng)命石秀引三千軍繞武功水近魏營埋伏；待孫禮殺出之后，分五百人，在五丈原寨子附近擊鼓吶喊，放火造勢；石秀卻自引軍在水畔埋伏，殺出截?fù)?。果然郭淮心中恐懼，竟不敢回營，率殘兵往西北突圍而去。龐統(tǒng)乃飭令各將，轉(zhuǎn)戈再去打五丈原寨子。此時魏營中并無一個大將，兵卒也只得三四千，兼之士氣衰竭，哪里抵擋得??？不到一更，已被梁山軍奪取了營寨。是戰(zhàn)二萬余魏軍，折損十之三四；丟棄戰(zhàn)馬兵器無數(shù)，并營中糧食數(shù)萬斛，盡皆被梁山軍劫奪。
    郭淮、孫禮、鄧艾兵敗斜谷口，淮欲向西撤退，與曹真匯合應(yīng)敵。鄧艾道：“將軍不可。我軍西向，雖能與都督匯合；梁山寇若不西進(jìn)，卻留一軍守五丈原，把主力渡渭河，克郿縣，然后沿渭水北岸掃蕩，則我關(guān)西數(shù)萬軍馬，盡皆成孤軍懸掛也。可即退兵渭水，河上架起浮橋，兩岸立營寨，以為長久之計?！惫吹溃骸叭毁\軍若西進(jìn)，則何以當(dāng)之？”鄧艾道：“我軍馬在渭水，背靠郿縣，則他主力必不敢西進(jìn)。倘以一軍沿渭南西進(jìn)，我也以一軍沿渭北西進(jìn)，隨時可斷其歸路，彼軍自無功也?！惫绰犃T，贊曰：“士載真乃奇才！”便與孫禮、鄧艾立營渭水。
    龐統(tǒng)得了五丈原寨，把投降魏軍，擇其精壯者，分編入本隊；一面與眾商議。陳達(dá)道：“如今秦明哥哥在西邊廝殺；吳用哥哥在東面廝殺。軍師指示，我等先去那一邊？”龐統(tǒng)沉吟片刻道：“倘先往東取長安，恐被魏軍堅守，反把西邊輸與曹真；今可興兵往西攻打曹真，然后再等吳加亮消息。”乃命扈三娘駐守。自與陳達(dá)、王英、石秀，引二萬兵馬，前出渭水，謂眾將道：“曹真聞我取了五丈原，必以為我將沿渭南西進(jìn)擊他。我卻先克郿縣，再西進(jìn)克雍縣，抄襲其后，則曹真數(shù)萬軍馬，不戰(zhàn)自亂也?！标愡_(dá)、王英、石秀都說：“軍師妙計，無愧鳳雛，比那臥龍諸葛亮真真高明許多?！饼嫿y(tǒng)聽提到諸葛亮，略有傷感，卻也受聽，于是呵呵大笑，傳令諸軍渡渭水。誰知出得五丈原，卻報渭水上架起浮橋，兩岸魏軍營寨連接，十分嚴(yán)密。龐統(tǒng)嘆道：“原來魏軍中尚有這等人物，是我小看天下英雄了。”龐統(tǒng)看魏軍立寨嚴(yán)密，倘若猛攻，恐難得手；但若不取，又自束手腳，于是遣陳達(dá)引五千軍，沿渭南西進(jìn)，牽制魏軍；自督率王英、石秀兩個，分兵先攻打魏軍渭南營寨。渭南營寨，卻是孫禮守把；兵力雖寡，孫禮親冒矢石，指揮將士，抵御攻擊。梁山軍攻勢愈猛，亂箭穿營而入，墻上士卒，多有射死者。孫禮大呼：“一敗于漢中，再敗于五丈，武人之恥辱極也！今若又失渭南之營，則吾輩何面目存于世間！”引百余敢死之士，大盾長戟，步行殺出寨去。前面梁山軍，多被砍翻。孫禮沖突一陣，正遇見王英。兩個交手十余合，王英看孫禮英勇，不能抵擋，回頭便走，周圍士卒一起潰退。后面石秀急引軍上前接應(yīng)，孫禮已回去了。梁山軍攻打一日不能得手，銳氣暫墮，又死傷頗多軍馬，只得先退回。夜間，魏軍卻從渭北營寨，過浮橋遣了生力軍士，入渭南營寨助守。次日再戰(zhàn)，梁山軍大舉圍攻，孫禮死戰(zhàn)不退，又是一日，各自死傷無數(shù)，未見分曉。是夜，龐統(tǒng)遣王英引一千精兵，欲偷渡渭水，被鄧艾設(shè)埋伏，弓弩齊發(fā)，前后船上梁山軍，多被射中落水身死；損折二百余人，只好作罷。
    曹真在渭原山口，忽聞龐統(tǒng)一軍奪取五丈原，大驚。夏侯霸道：“五丈原既失，我軍再留于此，恐為敵軍所斷。今都督可引軍沿渭水屯駐，我仍背靠雍縣，抵御敵軍東路可也?！辈苷嫒恢?，便令費(fèi)曜引五千軍在渭南，自引大軍在渭北，多備船只，水陸并進(jìn)沿渭水下來。南面費(fèi)曜行了一程，正逢陳達(dá)，兩個交戰(zhàn)，不多時，背后魏軍一起上來，更有鐵騎。陳達(dá)軍馬抵?jǐn)巢蛔。匚己訑?。龐統(tǒng)正麾軍攻打渭南孫禮營寨，看西邊魏軍大至，也只得暫且收兵。曹真與郭淮會師，聽了五丈原兵敗詳情，乃慰之曰：“此是龐統(tǒng)計謀過人，非郭伯濟(jì)之過。如今某軍馬來，共守渭水，以待陛下關(guān)東援軍也。”
    再說龐統(tǒng)攻渭南不克，退回五丈原營寨，郁悶道：“若以曹真、郭淮等計謀，原本非我之?dāng)?。只是這西面三路軍馬，卻少大將之才。石秀雖然勇猛，統(tǒng)兵非其所長，其余王英、扈三娘、陳達(dá)，皆是爪牙之用，竟無一人可以當(dāng)魏軍郭淮、費(fèi)曜、孫禮輩也。如此用計之時，頗多牽制?！彼妓靼胍梗纳挥?。遂寫了幾個錦囊，遣人往西邊秦明寨中，送與眾人。秦明、孫立、彭漾等看了錦囊，分別下去準(zhǔn)備，次日大早，秦明乃親引軍馬，渡過湺水，進(jìn)逼雍縣。
    曹真聞報，與眾將商議道：“彼秦明之軍，渡河攻打雍縣。我若不應(yīng)，夏侯霸恐難抵擋?！惫吹溃骸爸皇俏臆娙粑飨?，則龐統(tǒng)再麾軍從五丈原來奪渭水，何以制止？”曹真道：“某自提軍馬在此，而教費(fèi)曜引軍西進(jìn)，截秦明后路；再教夏侯霸殺出雍縣夾擊，可破梁山賊。”于是點(diǎn)八千兵，令費(fèi)曜率領(lǐng)，往西而去：“倘吳用有異動，則某自發(fā)兵救援?！辟M(fèi)曜領(lǐng)兵去了。未幾，忽又報：“有一路梁山軍，出五丈原，而向北原進(jìn)發(fā)！”曹真正欲發(fā)兵前往援救，又有報：“有一路軍，揚(yáng)旌往武功而去！”曹真道：“敵軍左右分兵，必有偽動。諸位將軍，何以見之？”郭淮、孫禮皆道：“北原、武功，俱是重地；如今唯有分兵前往，以保不失?！焙鲟嚢龅溃骸鞍幸挥?。梁山賊軍既敢分兵攻我，我卻也可攻他。今艾知一條小路，可通渭原山口。請都督與我二千精兵，某抄去山口，先取秦明一軍營寨；如此彼軍必亂，都督可縱兵擊之也。”真聞之大喜，與精兵二千五百名，去抄襲小路；一面令孫禮仍守把渭水營寨；曹遵引三千軍，東出接應(yīng)武功；自同朱贊引五千軍，西出扼守北原渡口。
    只說鄧艾引二千五百精兵，從渭河河曲處渡水，先遣百余人，多打旌旗，只作勢迂回五丈原梁山軍側(cè)翼；卻自引本隊，從小路直取渭原山口。將近山口時，看梁山軍營寨轅門虛言，只有少許幾個士卒，心頭甚喜，教眾軍一起吶喊殺入。誰知方才沖近，號鼓連連，左右兩邊殺出兩軍，乃孫立、董超也。鄧艾大驚，便聽孫立呵呵笑道：“鄧艾小兒，汝之計策，豈瞞得過鳳雛軍師！今可速速投降，以免一死！”鄧艾大怒道：“汝汝汝這背逆之徒，詭計害了夏侯都督，尚尚尚敢陣前夸口哉！”拍馬舞刀，直取孫立。孫立挺槍相迎。兩個戰(zhàn)約二十合，兩邊梁山軍一起殺來，魏軍人少，又兼遠(yuǎn)離本軍，中敵埋伏，心下都是虛的，漸漸不支。鄧艾引軍左沖右突，不能扭轉(zhuǎn)，不由嘆息道：“不想我今死于此也?！焙鋈槐澈箨悅}地方，煙火大起。孫立看了，大驚道：“若陳倉有失，我軍后路斷絕也！”急令諸軍不顧?quán)嚢D(zhuǎn)回去救援。誰知軍馬方才移動，山谷里殺聲大起，一彪軍撞出來，當(dāng)先小將勇不可擋，縱馬入陣，槍花起處，董超翻身落馬。孫立急急挺槍來戰(zhàn)，數(shù)合間不分勝敗。立看小將槍法精奇，不由問道：“汝是何人，敢來與我爭鋒？”小將叱道：“某乃天水姜維也！汝等無信背主匹夫，今日且來槍上領(lǐng)死！”孫立知姜維乃三國名將，心頭不由微懼；鄧艾見來了援手，精神大振，拍馬上前，夾擊孫立。立雖然藝高膽大，一人抵擋姜維、鄧艾兩個，甚是吃力。又兼記掛著陳倉那邊軍情，無心戀戰(zhàn)；斗了十余回合，撥馬引軍便退。姜、鄧二將追殺一陣，斬獲數(shù)百余人。
    兩個方才以軍禮相見。鄧艾道：“曾曾曾聞伯約兄昔日守天水，以數(shù)千兵卒，制約馬超數(shù)萬軍馬，可謂威震三郡也！不知卻如何來此？”姜維道：“士載兄謬贊。我守天水，因聞渭原一帶，官軍與賊軍鏖戰(zhàn)。我想長安為本，天水為末；且馬超前番起兵西涼，曾在天水損兵折將，此次多半不取天水，而攻并州。我因此引本郡軍馬千余，前來助戰(zhàn)，把軍馬伏于渭原之西二十里，已近十日矣。探得賊軍秦明大隊渡湺水而攻渭原，乃前來襲其后路；恰好助得士載兄，是某榮幸也?！编嚢澋溃骸靶忠怨萝姖摲鼣碃I側(cè)十日，竟能保萬全，可謂膽識無雙！未知陳倉煙火，也是兄所為乎？”維笑曰：“是某派少許精干士卒，前往陳倉周圍放火鼓噪，以為疑兵。只是孫立此去，倘見陳倉無事，必然回軍來攻我。我兩個合軍不滿三千，孤懸于外，不可久留。”鄧艾道：“甚好，便一同回歸曹子丹都督渭水大寨。”于是兩個合軍一路，向東返回。沿途收羅了派出小股軍士。忽然又有哨馬報，說渭水浮橋已斷，梁山軍大舉圍攻渭南營寨！原來龐統(tǒng)今日安排，教秦明渡渭水攻夏侯霸，卻是聲東擊西之計；他一面派遣王英領(lǐng)二千軍，大張旗鼓，往北原作渡水之勢；一面分派副將，以少許軍馬，往武功方向佯動。那王英軍馬到了北原渡口，不待曹真殺來，卻放出三十余只筏子，順流而下，往魏軍渭水浮橋而去。相隔半里，兩岸魏營軍士，正待阻截，前面十余只筏子一起火來，濃煙熏人，直往浮橋撞上去；后面二十只筏上軍士，一半人持長槍大盾抵御，一半人火箭齊發(fā)，頃刻間渭水上浮橋整個燒著，煙炎張?zhí)臁Ｎ妓媳奔葦?，孫禮隔絕在渭南，左右軍馬，不足四千。龐統(tǒng)乃與陳達(dá)、石秀，引萬余軍馬，一起攻打，其勢甚猛。孫禮在渭南，一面要抵?jǐn)?，一面又要救火；更兼后路斷絕，士卒不由恐慌。郭淮在渭北要待支援，卻苦交通不便。眼看局勢危急。姜維道：“我兩個可引軍攻敵之后，以解渭南之圍也1鄧艾道：“龐統(tǒng)用兵，舉世少有匹敵。我等縱攻其后，倘彼分兵迎戰(zhàn)，我等亦難招架。今伯約兄可引二千精兵，轉(zhuǎn)去攻北原渡口賊軍之后；若此一路賊軍被擊破，則彼軍也折了羽翼；我精兵在側(cè)，龐統(tǒng)又不知我軍虛實；倘不分兵，恐我擊其后；倘分兵，則自減其勢，此謂‘圍魏救趙’之勢，勝于出兵直擊也。我卻引余部，抄綏陽小谷，亂敵軍心?！苯S道：“士載兄高見1乃引二千軍馬，殺奔北原渡口去。王英燒了浮橋，原本屯駐于此，同曹真隔渭水交戰(zhàn)；忽然背后姜維軍撞來，自己先慌了，急往東走；曹真乘勢殺過渭水來，姜維兵亦到，兩面夾擊，梁山軍不敢抵擋。王英走得快，卻被姜維把尾巴上四五百軍馬截住，盡數(shù)殲滅。曹真會了姜維，便一起向東來。此刻龐統(tǒng)已把魏軍渭南營寨大半占領(lǐng)，孫禮殘部千余人，倚著幾處營寨，死死抵御。忽然王英大敗，曹真、姜維合兵殺來，龐統(tǒng)嘆道：“果然是將才匱乏也?！狈峙申愡_(dá)引軍擋住曹真。正廝殺間，五丈原營寨扈三娘遣人報，說有魏軍不知多少，往斜谷口營寨殺去。龐統(tǒng)聞之，心念一動，便教退軍。曹真要追趕，姜維道：“賊軍退兵，乃是鄧士載引少數(shù)軍馬，虛張聲勢擾敵也。但龐統(tǒng)睿智之人，須臾必然明白。渭南營寨，今已被毀，無險可據(jù)；浮橋也被焚毀，我等還是盡快撤過渭北去為好?！辈苷鎻闹?，便救了孫禮，一起乘船渡渭。龐統(tǒng)退軍，尚未到五丈原，忽聞魏軍北撤，仔細(xì)一想，搖頭道：“不想又中魏人計策也。以前常笑諸葛孔明過于謹(jǐn)慎，如今看時，某卻也是一般?！笔愕溃骸昂尾辉贇⒒厝ィ瑥?qiáng)渡渭河，把曹軍渭北的營寨一起掃蕩？”龐統(tǒng)笑道：“我軍今日拔取他渭南營寨，已是得利；士力疲憊，早早休養(yǎng)為是。”于是令陳達(dá)引三千生力軍，在原渭南魏營處伐木壘土，重扎新寨；其余軍馬，依舊在五丈原。秦明與夏侯霸、費(fèi)曜對峙，不曾有激戰(zhàn)。到晚間亦自退過湺水，回渭原口營寨去了。是一戰(zhàn)，魏軍各處折損兵馬四千余人，又失了渭南營寨；梁山軍雖也損折二千人馬，畢竟占了起手。
    當(dāng)晚，費(fèi)曜、曹遵軍馬，各自轉(zhuǎn)回渭北營寨；鄧艾率數(shù)百軍士，往斜谷口擾亂之后，亦取小路回營。曹真乃大擺酒宴，為諸將壓驚解乏；席間，皆盛贊鄧艾、姜維二小將智勇雙全。次日早上，忽然又有軍情飛報而來，說馬超起兵西涼，反叛朝廷；有一路軍馬，直向天水而去。姜維聞言，大驚道：“不想馬超竟又攻天水！某失于計較也！”乃拜泣曹真道：“維自幼喪父，是母親撫養(yǎng)成*人。今母居于天水冀縣，維若不歸，恐郡為賊軍所破，母親性命難報！乞都督準(zhǔn)維回天水，以保地方也！”正是：此間方得敵軍退，彼處又聞烽煙來。不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