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不速之客
這一覺便是睡到了清晨。
周世鈞睜開眸子,就見自己身上的雜草仍是鋪的厚厚的一層,顯是夜間時曾有人整理過,他頓了頓,眼眸向著四周看去,尋找著母子兩的身影。
終于,他看見沈云薇攬著孩子倚在洞中,母子兩都是睡著了,孩子的身上,還蓋著一件沈云薇的衣裳,而她自己,則是蜷著身子,那般纖纖巧巧的樣子,不勝嬌怯,我見猶憐。
他定定的看了一會兒,才掀開自己身上的雜草,剛欲站起身子,傷口處便是一陣劇痛,周世鈞咬了咬牙,只緩緩站了起來,向著洞里走去。
走到沈云薇面前后,他脫下了自己的外衣,輕輕的搭在了沈云薇的身上,沈云薇仍是睡著,她的側(cè)顏白皙而柔弱,長長的睫毛如同一把扇子般覆在她那雙秋水般的眼睛上,周世鈞慢慢的蹲下身子,看著她額角的碎發(fā),有一瞬間的沖動,想讓他伸出手為她將那屢碎發(fā)捋好,可不等他將手指撫上她的肌膚,他便是停了下來,看著她干干凈凈的一張臉,周世鈞心下一陣長嘆,他閉了閉眼睛,只緩緩站了起來,捂著自己的傷口,慢慢走了出去。
“不,不要!不要帶走子安!”沈云薇從噩夢中驚醒,不停地喘著氣,直到見孩子仍是躺在自己身側(cè),才微微舒了口氣。
她拭了一把額上汗水,眼眸不經(jīng)意的一轉(zhuǎn),見自己身上竟是蓋了一件男人的衣裳,她先是一驚,繼而才認(rèn)出來,這件衣裳,是周世鈞的。
沈云薇有些怔忪,只輕輕為孩子緊了緊身上的衣裳,自己則是拿著周世鈞的外衣走了出去。
四下里都是安靜極了,并沒有周世鈞的身影。
沈云薇懵了,她望著蒼茫大地,遠(yuǎn)處的草地一望無際,望不到盡頭,此處已快到邊疆,而邊疆最是荒無人煙的,沈云薇辨不出方向,也不知丈夫的大軍此時在何處,但覺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了她與秦子安兩人,孤獨(dú)與惶恐撲面而來。
驀然,就聽一陣腳步聲傳來,沈云薇循聲看去,就見一個男子手中拎著一只兔子,他的腳步不穩(wěn),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樣子,是周世鈞。
看見他回來,沈云薇眼底微微一亮,又見他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重新?lián)Q了藥,顯是他自己包扎的,便是與他道;“你…..你怎么起來了?”
周世鈞看了她一眼,只將手中那只兔子往地上一扔,與沈云薇道;
”睡了一夜,身上的傷已是好了些,就出去看了看?!?br/>
“那這只兔子?”沈云薇看著地上那只一動不動的兔子,有些不解周世鈞在傷重的情況下,怎么還能捉到兔子?
“草原上就這種兔子最多,拿起石頭,看見一個砸暈一個?!敝苁棱x笑了笑,他雖說的云淡風(fēng)輕,可捉這只兔子的確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只氣喘吁吁的靠著石頭坐下歇息。
沈云薇見狀,便是上前將他的衣裳遞到了他面前。
男人并沒有接,他看了一眼她單薄的身子,只道了句;“你自己留著穿吧?!?br/>
沈云薇卻是搖了搖頭,“你身上有傷,不能著涼的?!闭f完,便是將衣裳遞到了他手里。
“但,還是要多謝你的好意?!鄙蛟妻毕肓讼耄质翘砹艘痪?。
周世鈞看著她的眼睛,卻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他沒有再堅持將衣裳給沈云薇,而是道了句;“拾些樹枝,將這只兔子烤了,充作糧食吧?!?br/>
說完,他只覺眼皮越來越重,終是支撐不住的陷入了昏睡之中。
主帳中站滿了身著鎧甲的將領(lǐng),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凝重而肅穆的神色,人雖多,可主帳里卻是安靜到極點(diǎn),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見。
“侯爺,咱們已經(jīng)派人將周邊搜了個底朝天,可還是不見齊王爺與夫人和世子的蹤影,屬下只怕……”不知過去多久,終究有人大著膽子與秦時中開口。
“只怕什么?”秦時中從主位抬起頭,諸人看見他的情形,卻都是心中一凜,不過一日一夜的功夫,秦時中看起來卻如同換了一個人般,他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整個人身上蘊(yùn)著一股濃濃的殺意。
“只怕,那人是將夫人和世子帶離了大渝的邊界…….”那人開口。
“一天一夜的功夫,他們走不了這樣遠(yuǎn)?!辈坏饶侨苏f完,秦時中便是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侯爺,齊王爺眼下也是下落不明,只怕此事再過不久就會傳回京師,落在皇上耳中…….”幕僚許廣發(fā)開口。
“落在皇上耳里又能如何?夫人和少爺眼下被人擄走,侯爺心焦的緊,哪還有功夫去管王爺?”許廣發(fā)話未說完,便被一旁的劉哲打斷。
“正因如此,王爺?shù)南侣洳棚@得格外重要,若被別有用心的人參上一本,說侯爺只將人派去尋找自己的夫人的世子,對王爺不聞不問,或者干脆說將王爺失蹤的事賴在侯爺身上,到時候,咱們即便有一百張嘴,在皇上面前也說不清楚!”許廣發(fā)皺著眉頭道,他的話音剛落,帳中的多數(shù)人卻都覺得有理,世人都知齊王與秦時中之間有奪妻之恨,眼下齊王失蹤,若說是秦時中暗中下手,再推脫到刺客身上,倒也足以讓人相信。
許廣發(fā)說完,劉哲還要開口,就聽秦時中喝了句;“夠了!”
聞言,帳子里頓時安靜了下來,再無人敢說一個字。
秦時中抬眸,在每一個人臉上掃過,他的雙目似電,每個迎上他目光的人,都是心頭一緊。
“營中這樣多人,看不好一個女人和孩子,咱們又靠什么去和韃靼人打仗?”他聲音低沉有力,透著壓抑的怒火,只讓眾人覺得一陣寒意從心頭蔓延。
“侯爺,這一次韃靼人突襲,將士們多在前營抵抗,倒是讓那黑衣人有機(jī)可趁,不過侯爺放心,那黑衣人即便武功再高,他畢竟只有一個人,又帶著夫人和孩子,定是走不快的,想必再過不久,就會有消息。”
秦時中壓根沒心思理會他這些廢話,男人不悅的皺起眉頭,想起妻兒,只讓人覺得五內(nèi)俱焚,秦時中緊了緊拳頭,剛欲起身親自追尋妻兒下落,就見一個傳令兵匆匆闖進(jìn)了主帳,跪地道;“啟稟侯爺,屬下有事稟報?!?br/>
秦時中眼睛一動,立時喝道:“可是他們母子有了消息?”
傳令兵一怔,卻還是硬著頭皮開口;“侯爺恕罪,夫人和小世子還不曾有消息,不過……”
“不過什么?”聽聞不是妻兒的消息,秦時中更是失去了耐心,喝道。
“是齊王的側(cè)妃……從京師趕到了北境,眼下,已經(jīng)到軍營了?!眰髁畋念^惴惴,剛說完便是深深低下頭去,不敢去看秦時中。
聽聞顧容秀從京師追來,帳中諸人皆是一驚,繼而便是面面相覷的神色,顧容秀與秦時中曾為結(jié)發(fā)夫妻,兩人之間還共同育有一個兒子,如今沈云薇失去了下落,她又從京師趕了過來,即便帳中諸人大多都是跟隨秦時中多年的屬下,可也覺得此時的情形微妙到極點(diǎn),就連幾個膽子最大的人,也不敢輕易說話。
“荒唐!”秦時中濃眉緊擰,只斥道;“派幾個人,將她送回去!”
“秦侯爺此言差矣?!彬嚾?,眾人就聽一道女聲傳來,接著帳簾一閃,一位身著斗篷的女子已是從外款款走了進(jìn)來。
她身姿苗條,進(jìn)了帳子后,眾人見她取下了風(fēng)帽,露出了一張美艷欲滴的面容。
是顧容秀。
“這里是軍營重地,還請齊側(cè)妃自重?!?br/>
看見她,秦時中身邊的幕僚頓時有人出聲,因著當(dāng)年顧容秀與周世鈞之間的事,秦時中身邊的一些老部下皆是對她不喜,此時見著自然也沒有好顏色。
顧容秀聽著這句話卻也不以為意,甚至還微微笑了笑,她的眼波流轉(zhuǎn),落在秦時中身上,與他道;“秦侯爺,妾身知道,軍營重地,妾身身為女流之輩,本不該來此,可妾身想問侯爺一句,既然侯爺夫人能來,妾身身為齊王的妻子,又為何不能來此?”
“至于張大人要妾身自重,是不是說,你們的侯爺夫人更應(yīng)該自重?”說完,顧容秀又是向著方才說話的張大風(fēng)看去,一句話只說的張大風(fēng)怒極,卻偏偏嘴鈍,不知要如何反擊。
顧容秀見狀,眼底便是浮過一絲得色,她轉(zhuǎn)過目光,又是向著秦時中看去,就這一眼,顧容秀心中卻是隱約一緊,秦時中目光漠然,似是將她視若無睹一般,竟是連一句話也不曾說,而是徑自越過她,向外走去。
“慢著!”顧容秀沖著男人的背影喝出了兩個字,她向著周遭看去,問道;“秦時中,王爺在哪?”
秦時中根本不曾理會,只掀開帳簾走了出去。
“秦時中!”顧容秀大聲喚著他的名字,男人卻是頭也未回。
顧容秀暗自氣惱,只情不自禁的攥緊了手指,直到有人將沈云薇母子遇襲,齊王前去相救,一道消失的消息告訴顧容秀之后,顧容秀方才大驚失色,就連聲音都是變了;“王爺既然失去了下落,那何不派人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