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大婚
來喜坐在我面前低低抽泣,嘴里念碎著周家對我不公平云云,從主宅大廳出來后她就開始狂哭,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個即將被當(dāng)作物品交易給一個丑八怪的女人是她呢。
本來我是不想多說什么的,但來喜是我在蘭朝遇見的第一個人,也是目前最親的人,看她為我這么傷心我只得提起精神安慰她。
“我說來喜小妹啊,你姐姐我去嫁人你也不用高興得喜極而泣吧,離我出嫁的日子還有兩個月呢。”
“姐姐你怎么還有心情說笑,外面的人都傳言,那人行為怪異,脾氣暴躁,要是他以后虐待姐姐怎么辦?”
“怎么會呢,難道你沒聽過人云亦云嗎,傳言九分不可信。而且你是我的陪嫁,要是以后他真有什么,不是還有你保護(hù)我嗎?”
“恩,管他是什么親王皇族,在我眼中姐姐最重要,我就是不要這條命也不會讓他傷害姐姐的。”
來喜的傷心馬上被我點(diǎn)燃的斗志轉(zhuǎn)移開了,看著她信誓旦旦的小臉,我滿心的疼愛。其實(shí)我真的不在意我將要嫁的是個什么樣的人,前世里有一句話:生活就象□□,我們要么反抗,要么享受。
在剩下的兩個月里我精心準(zhǔn)備了四幅畫讓來喜拿出去賣,錢不管在哪個時空都是最重要的。我未來的丈夫被外界傳成那樣也不可能是空穴來風(fēng),我雖然語調(diào)輕松地安慰來喜,但其實(shí)心里沒什么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目前我能自保的手段就是多賺錢了。
在這兩個月里我還見到了一位令我印象深刻的人,周韻芯的外公項(xiàng)擎天,七十歲的老人,童顏鶴發(fā),步伐穩(wěn)健,保養(yǎng)得十分好。
他聽說我要出嫁的消息后,帶了一車珠寶兩車補(bǔ)品三車布匹來看望我,大氣的手筆震撼了周家,以至于周守成后來給我準(zhǔn)備的嫁妝比他原本預(yù)計的豐厚了許多。
項(xiàng)擎天臨走前對我殷殷叮囑,濃濃的關(guān)懷和憐惜從他和藹的話語中流瀉出來,落在我的心頭,升起一股溫暖的熱流。他還解下了腰間的玉佩送給我,叫我以后拿著玉佩到項(xiàng)家名下的產(chǎn)業(yè)去消費(fèi)時都不用給錢,我感動地接下了面前這位老者慈愛的關(guān)懷。
大婚的日子在一天一天的盤算中還是到來了。
來喜一大早就把我從床上拉了起來,忙前忙后地在我頭上、臉上鼓搗著,周守成派來的丫鬟們在我房里進(jìn)進(jìn)出出,把我打包好的物品一件件搬到外面隨嫁的馬車上。
我無聊地和來喜瞎聊著。
“小喜妹,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我頭上綰這么多髻,太難看了。”
“不行,本朝女子出嫁必須要梳合歡髻,一會還得戴上鳳冠呢。”
“那臉上不抹這么紅行嗎?”
“不行,姐姐你平時的臉色太蒼白了,這大喜的日子可不能馬虎。”
我望著還有些看不習(xí)慣的黃銅鏡子,本來粉白黛黑、眉目如畫的一張臉被糟蹋得紅紅黑黑的,不知道是因?yàn)閬硐驳幕瘖y水平太差還是這里的化妝品質(zhì)量太差,也許兩者都有。
愣了好一會,我最終還是無視來喜的叫喊,把眉毛上兩條黑黑粗粗的毛毛蟲給擦掉了,不是我太愛美,而是我實(shí)在不能忍受自己頂著小新的眉毛去嫁人。
人對于未知的過程總感覺過得很慢,就好象我以前開車去一個第一次去的地方,總感覺前面的路很遠(yuǎn)很遠(yuǎn),不停地心疼我的油費(fèi),回程的時候卻感覺多踩會油門就到家了。
我現(xiàn)在還真是應(yīng)驗(yàn)了一句話“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各式各樣的嫁娶規(guī)矩搞得我頭昏腦漲,我不斷在心里祈禱儀式趕快結(jié)束,頭上不知道多少斤重的鳳冠似乎快把我的脖子給壓斷了。
花轎終于在王府門口停了下來,吵人的鑼鼓聲也沒了,周圍突然變得極度安靜。
在我仲怔間,一只大手突然握住了我的左手,頭上的紅蓋頭擋住了我的視線,我被對方這樣的舉動嚇了一跳,不自覺地用力掙扎,覆住我的手掌有一瞬間的松脫,但很快就重新抓緊了我的手,牢牢地包裹在掌心,這時候我才感覺到這只大手是多么的溫暖有力。
我突然醒悟過來,這只大手的主人應(yīng)該就是那個君凰越了。想到這里,我便安靜地由這只手牽我下轎,徐步緩行,踏上臺階,跨過門檻,再沿階而下順路直走。一路上,我身邊的人都保持著和我一致的步伐,不快不慢,溫?zé)岬氖终旗贍C著我卷縮成拳的手指。
當(dāng)我又跨過一道門檻時,他放開了我的手在我身邊站定,我也靜立著,偷偷在衣袖里舒展五根指頭,指間的溫暖也漸漸消退。
周圍依然很安靜,我有點(diǎn)懷疑王府是不是沒有邀請觀禮的人。略微低下頭,我瞧見了光可鑒人的玉石地板和我腳上的大紅鞋子,怎么沒人主持婚禮?
“一拜天地——”
一個聲調(diào)尖細(xì)怪異的聲音突凸地在我耳邊響起,伴著拉得老高的尾音,我的身子禁不住戰(zhàn)栗了一下,這是什么聲音,男不男女不女的,活象太監(jiān)……也許本來就是太監(jiān)。
看來定安親王果真圣眷正隆,連皇宮里的宦官都被皇上派出來給他兒子主持婚禮了,很可惜我現(xiàn)在沒機(jī)會看看這宦官長什么樣,這種人可是歷史的代表人物之一啊。
隨著最后一聲“送入洞房”,我被好幾個丫鬟喜婆擁進(jìn)了一間房里,她們把我安置在喜床邊坐下后就退出去了,整個過程沒有一人發(fā)出聲音,氣氛太詭異了。
今日這場大婚,中間要不是出現(xiàn)了那把尖細(xì)的嗓音我還真不敢相信這是在舉行婚禮,喪禮也比這熱鬧多了,至少還有人哭靈,我的大婚卻沒有一個人向我道句恭喜。
還好我原本就覺得這種包辦婚姻很可笑,也沒把過程放在心上,心里只惦記著什么時候能吃東西。本想把頭上的鳳冠拿下來,但我又不知道剛成為我丈夫的那人會什么時候進(jìn)來,我可不想剛進(jìn)門的第一天就被他以我不守規(guī)矩為借口找我麻煩,想了想還是作罷,只好靜靜地坐著。
大約等了十分鐘,正當(dāng)我準(zhǔn)備放棄自己的堅持時,門口傳來了腳步聲,我趕緊把原本靠著床頭的身子坐正。
“姐姐,是我。”
門開了,傳來的卻是來喜的聲音。
我松了一口氣,馬上把蓋頭揭開,取下沉重的鳳冠,來喜連忙幫我脫下身上的霞帔和喜服。
“姑爺剛才傳話給我,叫我過來服侍你先睡。”
來喜一邊說著一邊把我頭上的發(fā)髻松開,光滑的長發(fā)如瀑布傾泄而下,我的頭皮終于得到了完全的放松。
我心情大好地對來喜說道:“咱倆把桌上的東西吃了以后,你就去幫我準(zhǔn)備點(diǎn)熱水洗澡,他不過來我也樂得輕松,最好永遠(yuǎn)別理我。”
一個多時辰以后,我滿足地爬上了床,這王府不止浴桶很大,連床也很大,并排躺四個人都沒問題。床頭雕龍刻鳳,床柱鏤空成花,織錦緞面的大被上龍鳳呈祥的圖案繡得栩栩如生、巧奪天工,銀紅色軟煙羅做成的帳子垂在周圍看起來似煙似霧。
我在這夢幻舒適的雕花大床上很快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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