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蕾泡
“姐姐……姐姐……”
來喜的聲音,隱隱約約,仿佛從天邊傳來。
身上象被澆上了一層糨糊,粘粘稠稠的,腦子里也混沌不堪。
“姐姐……”
呼喚聲越來越明顯,還伴有一雙手在我身上推捱,渾渾噩噩的腦袋中終于溜進了一絲清醒,我緩緩地睜開眼睛,眼神里還有些許模糊。
“可把姐姐你給喚醒了,從未見你象今天睡得這么沉,本來不想擾醒姐姐的,可項少夫人已經(jīng)在偏廳等著你了。”
聽了這話我的腦袋清醒了大半:“呀,昨日和慕藍約好了今日上午在王府見面的,你當時也在我旁邊啊,怎么早上不早點叫醒我?”
“我怎么敢啊,今兒早上我象平時那樣按著時辰來你房間,剛走到門口就見王爺從里面出來了,當時可把我嚇得,他離開前還吩咐我不能把你給吵醒了。”
我這才想起我昨天晚上喝了不少酒,回來的時候似乎在我房間里看見君凰越了,還迷迷糊糊地和他說了幾句話,不過當時的具體情況我現(xiàn)在卻是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
他在我房里竟然待了一整夜?我條件反射地掀開被子朝自己身上看去,還是昨天來喜給我買的那套衣裙。
不過三伏天的酷熱,不洗澡就睡覺的結果就是我現(xiàn)在這樣的感受,又黏又燥,全身都附著汗水蒸發(fā)后殘留的痕跡。
這樣滿身酒氣、汗味的女人,昨晚不管換成哪個男人都下不了手吧?我心里暗暗發(fā)笑。
不過他忍耐功夫還真好,竟然能把我這身臭味給聞上一整晚,也不知道他為什么不離開,純粹是在自虐了……
下了床之后我的腦袋還有點沉,手腳動作也有點遲鈍,還好沒有宿醉后頭痛的現(xiàn)象,身上黏乎乎的感覺越發(fā)明顯了,真想馬上跳進我那個室內(nèi)大水池里泡著。
我拖著倦兮兮的身體來到偏廳,慕藍穿著一襲湖水綠的羅衫坐在里面。
“喲,芯妹你這是怎么了,看起來很沒精神耶!”她的聲音里永遠都是那么有活力。
“沒什么的,等會沐浴后就好了,只不過要麻煩嫂嫂先忍著我這一身異味了。”
慕藍的眼睛里泛起疑惑,不過她并沒有多問,而是直奔主題:“昨日你走的時候讓我今日來王府拿幾樣東西到天上人居去,不知道是什么?”
“待會你就知道了,這些東西我不方便自己帶出府,只好麻煩你走這一趟了。”
我讓來喜去把我和她這幾月辛苦縫制的東西全拿出來,然后對慕藍揚起一抹賊笑,讓她去把角落里雕象上的綢布揭開。
“啊——”她發(fā)出了和我意想中一樣的驚呼,“這,這不是你的樣子嗎?除了沒兩只手,其他的和你本人分毫不差,連身高都一樣,瞧她嘴角這抹微笑,活脫脫就是你笑起來的樣子,雕得太象了,太美了!”
我給她說了這雕象的具體用途,她聽了后杏眼圓睜,不敢置信地沖我大吼:“不行,說什么我也不能把你的樣子擺出去讓別人評頭論足,而且還穿得那么暴露讓別人看見。”
我有點好笑地望著慕藍失控大喊的模樣,原來彥騏娶了個“河東獅吼”。
“我當初本想著隨便雕個女子的身體做樣品展示,誰知道雕刻師傅竟把這女子雕成我的模樣,我也始料不及啊,不過我有辦法補救的。”
說完后我拿起畫筆在雕象的臉上涂抹了起來,不多會就大告功成了,看著雕象紅紅的臉上布滿了花花綠綠的顏色,我的心里有絲得意,這種仿印地安人臉上的圖騰已經(jīng)把雕象本來的面目完全掩蓋了,擺出去任誰也看不出那張臉是周韻芯的樣子。
至于身體就算了吧,記得以前有則笑話講得很貼切:一個男人不小心闖進了女生澡堂,結果全體女生最先遮的就是臉。
“這,這也行?”慕藍的話里有些遲疑,不過沒有剛才那么抓狂了。
“當然行了,反正來看的都是女人,我身上有的她們也有,而且曲線越好穿上去的東西看起來就越有效果。”
“那就依你的吧,等會我就把你交代的這些東西搬到天上人居去,我還以為要搬好多東西呢,帶了兩輛馬車八個丫頭過來。”
我聽了莞爾,道:“一會吃了午飯我跟你一起過去,我還有些畫沒畫完。”
“好的。對了,還有個事差點忘記了,你寫給彥騏的那張拜帖昨兒下午有回應了,不過不是答應接見彥騏,而是給了彥騏一張回帖,彥騏叫我把回帖帶給你看看。”
我接過帖子一看,上面寫著:靜候書帖之人。
我有點為難,玉無間這是明擺著只見我不見彥騏了,我要去玉府拜見他嗎?
自從兩月前李螢的生日宴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玉無間,之前與他見過的那三次面,每次都不歡而散,他望著我的眼神時而熱切時而陰郁,毫不掩飾眼底的情緒,讓我心里對他萌生了一種隱隱的抗拒,我甚至害怕再見到他,害怕再也看不見琥珀色眸子里初遇時的那抹明亮。
再三衡量,我還是決定不去玉府見他了,提起剛才的畫筆,也不管上面是什么顏色,在他的回帖上寫道:初十午后,望月樓,恭候大駕。
后天就是試茶會的日子,還是約他在人多的場合見面好了,如果他不來就算了,大不了把君凰越推出去剪彩,我就不信他這個神秘的面具男會比玉無間的群眾吸引力差,只不過慈善效應會打點折扣了,想來君凰越應該不會拒絕他老婆娘家的這個小小要求吧。
我把帖子遞給慕藍道:“把它帶給表哥吧,讓他再遞到玉府試試。”
說完后我也顧不上禮節(jié)了,讓慕藍在池子邊坐著等我一會,我要去把身上的味道給徹底洗掉。
“天哪!芯妹,你這池子可是價值連城啊,里面砌的竟然都是羊脂白玉,外面只一塊這樣的羊脂白玉都千金難尋了,你卻有這么多塊,而且全拿來砌個避暑的水池了,簡直就是暴殄天珍。”慕藍揚著高亢的聲調(diào)對我說道,聲音里滿是驚訝。
我聽了后大為震撼,羊脂白玉存世極罕,是玉中極品,傳聞在古代只有帝、后才有資格佩上等白玉,可我最近卻天天都坐在這些珍貴無比的白玉上泡澡,君凰越送的這份禮物也太太貴重了。
我對玉器并沒有研究除了翡翠,當初見著這池子里特別白亮、溫潤的玉石時只覺得很漂亮很喜歡,哪里知道它們竟然每塊都是羊脂白玉。這君凰越到底有多富貴啊,搭建一個木屋用的木頭全是上千年古木,給我砌個池子竟然全用的無比稀罕的羊脂白玉,換到我的前世他肯定是個開勞斯萊斯、駕私人飛機的主。
早知道我就不用那么辛苦想著開店賺私房錢了,直接把這些石頭挖出去賣了就是天大一筆橫財。
午飯后,我把雕象用綢布綁得密密實實,把曲線畢露的地方都用厚厚的布料給擋上了,從外面看去就是一個長長的圓柱體,完全不用擔心在馬車上搬上搬下的時候會被外人看出端倪。
臨出門前我告訴門房:“麻煩給王爺稟報一下,我今兒晚上去項府赴宴,可能會很晚才回來。”
其實我晚上另有計劃,不過是拿項家做擋箭牌罷了,要是被君凰越知道了我真正的去處,可能會直接氣死他。
一整個下午就耗在天上人居了,我把天井周圍三間房子上的白絹全部畫上了姿態(tài)各異、色彩鮮艷的窈窕美女,每幅畫的左下角都署上秦瀾的名字。而眾人拾柴火焰高,來喜、慕藍和她那八個丫鬟到傍晚的時候已經(jīng)把天上人居收拾得整整齊齊,要賣的那些東西也一一擺到了位置上,我的雕象身上也穿上了一套火紅色的展示品,
想當年三點式泳裝問世時對世人的震動不亞于比基尼島上所進行的□□試驗,故被稱為“比基尼”泳裝,而我即將在蘭朝推出的三點式內(nèi)衣對男人們的殺傷力應該不亞于千年前的火雷大炮,于是我打算給它們?nèi)€名字叫“蕾泡”,取“雷炮”的諧音。
我把這個想好的名字說給慕藍聽了,她連連夸我這個名字取得好,叫起來又響亮又特別,我聽了后差點沒笑成內(nèi)傷,如果給她講了這名字的來歷她可能就不會這么夸我了。
我看今日下午這八個丫鬟做事伶俐,長相也機靈乖巧,便對慕藍說道:“天上人居開張后,伙計就讓你這八個丫鬟來做吧,每月多給她們派些工錢。”
她點頭答應了,那八個丫鬟也驚喜地齊齊向我道謝,在天上人居里做伙計不過是幫那些小姐夫人拿拿蕾泡,介紹一下穿戴方法,比起在項家端茶送水的日子可是好多了,而且我還指明了多給工錢,她們當然會心里歡喜感激了。
與慕藍在天上人居門口告別后,我?guī)е鴣硐餐砭G閣走去。
依照昨日的方法,我很容易就見到了霓緋,他身上穿著和昨日一樣的青色長衫,只不過其上的暗紋略有不同,眼波瀲滟的雙眼蘊著淡淡的笑意望著我。
我沖他嘻嘻地笑著,不自覺地就想起了我昨夜為了灌他喝酒而不惜講葷段子的瘋狂,兩次喝酒劃拳下來,我已經(jīng)把他看成是了我的哥們,他太過絕美的外表總讓我忘記他是個男人,感覺和他特別容易親近。
“怎么沖我笑得這么不懷好意?”
他眼睛里的笑意越放越大,嘴角勾起了優(yōu)美的弧線。
“被你猜對了,我今天來找你就是不懷好意。”
“照你的脾氣性格,這個‘不懷好意’可能會很驚人吧?”
我忍不住被他的話逗得哈哈大笑,不過想想也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已經(jīng)做了很多讓他驚訝的事了,不說十五二十、救葉檀、秦瀾的身份,就拿昨天晚上那些笑話來說好了,他以前肯定是聞所未聞,足夠讓他驚訝很久。
“恩,這個事待會再給你說,先問問昨日救的那個男子怎樣了?”
“他昨晚半夜就被你說的那個臉上有疤的高大男子給接走了。”
我聽了后心里算是落下了一塊大石,看來葉大將軍應該安全了,我們漢人的未來也更加光明燦爛了。
接著我把今天來找他的目的輕聲地說了,他聽了后半晌沒說話,只是拿一種明暗不清的眼光望著我。
我笑瞇瞇地回望他,耐心地等著他的回答。
“你這個提議太離譜了,我拒絕!”他靜默了半天,總算從牙縫里溜出一句話。
我沒想到他竟然會拒絕,不過就是叫他陪我逛青樓罷了,我原以為男人都會喜歡的,結果他竟然這么一臉不爽的表情。
可我必須有去青樓一趟的必要性,他不陪我去我只好單槍匹馬地殺進去了。
“那好吧,我自己去。”
我不在意地聳了聳肩,前世陪客戶的時候見多了那些陪酒的公關小姐,想來古代的青樓女子應該不難應付。
“你也太荒唐了,依你的身份出入青樓,萬一被揭穿了可是名譽盡毀。”
聽了他的話,我簡直哭笑不得,這個時候我才對于壓迫女性的封建思想有了貼切的感受,連霓緋這種本身就經(jīng)營著特種行業(yè)的人都對我的行為接受不了,更不要提那些讀孔子、孟子長大的酸儒們了,我真懷疑他這醉綠閣怎么會有女性客人上門的。
“你們男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青樓,為什么我們女人就不行?”我有點不服氣地嚷嚷。
他聽了后臉上的肌肉似乎略有抽搐,眼睛里迸出不可思議的光芒。
“男人去那里是為了找女人,你一個女人跑去找女人做什么?而且還混在一大堆酒色糜爛的男人中間。”
他的聲音緊繃,額頭似乎有冒青筋的跡象,看來被我的話氣得不輕,不過也說明他把我當朋友看才會這么緊張我,想到這點,我的心里多少有了些寬慰。
“我去找她們聊天啊,沒有人規(guī)定青樓不能讓女人進去吧,而且我今天穿的是男裝,可以大搖大擺地走進去,本想找你一起去多個人做伴的,沒想到你這么純潔,連青樓都不好意思逛。”
我拿話擠兌他,我知道男人最經(jīng)不起女人的激將了。
“算了,還是我陪你去好了,讓你一個人去那種地方,我實在不放心。”他說得很無奈。
耶!我在心里歡呼,總算達到我的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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