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就抱一會兒
老爺子進急救室六個小時才出來,醫(yī)生說要觀察四十八小時,情況仍是不容樂觀。
轉入重癥監(jiān)護室之后,大家都陸陸續(xù)續(xù)離開了,只有自己家里人,醫(yī)生不允許醫(yī)院里留那么多人,讓他們自己商量只留兩個人在這兒,最終陸廷和陸為留下了。
時間已經(jīng)很晚,陸夫人讓家里的廚師做了飯準備送來,陸廷坐在椅子上,打字發(fā)給宋初眠:【爺爺已經(jīng)出來了,醫(yī)生說他的身體狀況不穩(wěn)定,要觀察一段時間。】
旁邊,陸為偷瞄著陸廷的手機屏幕,滿臉沒眼看的神情,默默離遠了他。
在他看來,陸廷根本不是真心喜歡宋初眠,他只是享受和他爭奪的感覺,因為知道他對宋初眠有情,所以他要同他搶,以報他小時候經(jīng)常被他搶東西的仇。
【那就好,爺爺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
宋初眠此刻和林純正在外面,她們來到最繁華的夜市一條街,想看看那個黑衣男還會不會再出現(xiàn)。
林純見宋初眠低頭打字,好奇問了句:“你跟誰聊天的?陸廷嗎?”
“嗯,他爺爺從急救室出來了,應該沒事了。”
“陸家那么大的產(chǎn)業(yè),老爺子如果出事,肯定會引起一番震蕩吧。“林純感慨著,又問宋初眠,“你不去看看他嗎?”
“肯定在ICU,進不去的。”
“哎呀!我指的不是老爺子,是陸廷啊!”林純挎上她的胳膊,“你看這多好的機會,你關心關心他嘛!你們倆都打算結婚了,肯定要付出努力的啊。”
關心陸廷?
宋初眠想到就覺得匪夷所思,之前為了和他解除婚約,她經(jīng)常性地“關心”他,把他煩得不行,那些全是不走心的,要是讓她玩正經(jīng)的,真挺難。
“去吧,看看陸廷會有什么反應,現(xiàn)在一定是他最脆弱的時刻,你的溫柔攻陷,說不定能讓他愛上你。”
宋初眠真被林純給說服了,她回陸廷消息,問他吃飯了沒,陸廷竟然說:【餓了一天了,沒胃口。】
把他的消息給林純看了一眼,她無比激動地說:“我親愛的姐妹,人家這是在暗示你啊!他如果是不想讓你送飯,大可以說他已經(jīng)吃了,反正你又不知道,刻意強調(diào)自己餓了一天不就是想讓你心疼他嗎?”
聽完林純的分析,宋初眠十分無語地抽了抽嘴角,“你會不會太夸張了?”
“韓星宸就是這樣的,你個母胎sl一點兒戀愛經(jīng)驗沒有,聽我的準沒錯。”
宋初眠就像進了傳.銷組織一般,成功被林純給洗腦,去餐廳打包了一份餐,送去醫(yī)院。
只是來到醫(yī)院門口時,她忽然間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為什么要讓陸廷愛上她?難道她的心底在期待什么?
想到,宋初眠就感覺慌亂,她逃避性得不再去想這個問題,加快步伐走進了大廳,然而在入口處的玻璃門上,她卻又一次看見了那個黑衣男,全身上下都遮得嚴嚴實實,戴著墨鏡和口罩,看不清楚臉長什么樣子。
宋初眠的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了下,她能感受到從對方身上散發(fā)出的那種強烈的壓迫感,令她心生畏懼。
深呼吸走向電梯,宋初眠剛剛按了上鍵,那個黑衣男走過來了,距離她僅僅只有三公分處,低聲警告:“如果想讓你家里人安安穩(wěn)穩(wěn)地活著,就給我安分點,別無視我的話。”
拎著袋子的手無聲攥緊,宋初眠轉身看向他,直接問:“你受誰指使?”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知道我是個亡命之徒就行了。”
黑衣男的話音剛落,電梯門緩緩打開,宋初眠轉頭看過去,見陸廷竟然在里面。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恍如隔世,緊繃的神經(jīng)在那一刻莫名放松下來。
看見他時的那種踏實感,是宋初眠始料未及的,但她只有短暫的怔愣,就立刻笑著對陸廷說:“我聽說爺爺住院了,過來看看。”
她自然不能讓黑衣男感覺出陸廷已經(jīng)知道這事兒,否則惹急了他,不知道一怒之下又會做出什么事情。
在沒徹底揪出來背后的人以前,不能夠輕舉妄動。
陸廷自然注意到了黑衣男,但他沒有專門去看他,余光瞥一眼很快掠過,對宋初眠淡淡的“嗯”了一聲。
兩個人似乎在無形之中達成了某種默契的共識。
黑衣男看到陸廷后,立刻匆匆離開,宋初眠盯著他的背影,問陸廷:“我們這樣等著,要等到什么時候?”
“你覺得干等是我的性格?”陸廷的唇角揚起向上的弧度,“我猜他肯定在跟蹤你,所以知道你來醫(yī)院后,我安排了幾個眼線在這附近,他們會反跟蹤那個男人的,他一定會很快和背后的人見面。”
宋初眠聽陸廷說完,忽然有些佩服他了,難怪陸氏集團那么大的產(chǎn)業(yè)他能夠接手,智商絕對不容小覷。
“除了你,還有誰在這兒?”
兩人來到醫(yī)院一樓的食堂大廳,宋初眠想起來問。
陸廷拆開筷子,不是很愿意回答地說:“陸為。”
“你怎么和他一起?不怕打起來么。”宋初眠將飯盒推到他面前,”雖然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難過,但飯還是要吃的。”
陸廷夾了塊牛肉,“嗯”了一聲,他吃飯的樣子很優(yōu)雅,從容不迫,像在從事什么藝術舉動。
依依向物華定定住天涯
知道他這人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聊天,宋初眠也就不說話了,拿出手機刷微博。
見她只知道低頭看手機,陸廷不爽地咳嗽了聲,“沒什么要和我說的?”
“說什么?”宋初眠下意識反問,而后反應過來解釋道:“我以為你喜歡食不言寢不語。”
“我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說話,但你可以說,我聽就好。”陸廷的眸光閃爍了下,“如果你不知道要說什么,那就聊聊陸為吧。”
“他有什么好說的?”宋初眠尤為不解,又不是她前男友。
“說一說你和他是怎么認識的。”
“我們倆其實沒見多少次……”宋初眠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見面是在學校的藝術展,因為我們倆都是華人,所以他請我吃了頓飯,后來他因為和我的導師認識,我們就有過幾次接觸,再后來就沒見過他了。”
“嗯,聽得出來你魅力很大。”
宋初眠勉強提唇,“我也聽得出來你很陰陽怪氣。”
陸廷沉默了,第一次有人用這個詞語形容他,感覺真奇妙。
三葷兩素不知不覺中解決掉了,陸廷該上去了,他留在這兒是守著爺爺?shù)模皇钦勄檎f愛的,一直和宋初眠聊天,他也會有愧疚感。
“待會兒我安排司機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宋初眠搖頭拒絕,催促他,“你快上去吧。”
陸廷定定看著她,有個問題想問又不敢問。
他很想知道,這一次她來給他送飯,究竟是不是真心實意的,會不會又像之前那樣帶著什么目的?
猶豫片刻,陸廷正要問,手機鈴聲忽然響起,莫名的他心臟一緊,接起電話后,聽見陸為在對他吼:“你他媽去哪了?爺爺他快不行了。”
坐在陸廷正對面的宋初眠清楚看到他的臉色一瞬間變了樣,有種預感告訴她,爺爺可能……
陸廷連話都沒顧上和她說,飛奔似的跑走了,宋初眠定定看著前方,如果不是陸老爺子相中她,她根本不可能和陸廷認識,那她現(xiàn)在又會過著怎樣的生活呢?
宋初眠在餐廳坐了半天,她沒等到老爺子的消息總是感覺心里不踏實。
大約半小時,陸廷的一條消息忽然發(fā)來:
【爺爺去世了。】
【我沒能見上他最后一面。】
隔著屏幕,宋初眠都能感覺到他的遺憾,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如果不是來見她,陸廷肯定就能見到了吧。
她就不該來的。
懊惱地皺下眉,宋初眠看著手機卻不知道要怎么回復陸廷,就在她猶豫糾結的時候,陸廷忽然又問:【你是不是沒走?能來見我嗎?】
宋初眠來到了醫(yī)院天臺,陸廷正坐在房梁上,他告訴她,家里人都在忙著處理爺爺?shù)暮笫拢F(xiàn)在亂成了一鍋粥,無比可笑的是,在這種應該傷心難過的時候,忙著爭遺產(chǎn)的人居然更多,但凡頂著陸家這個姓,沾親帶故的在聽到消息后的第一時間都來了,沒人不想分一杯羹。
靜靜聽他說完,宋初眠無奈嘆了一聲氣,她忽然體會到了陸廷的不容易,在陸家這種頂級又龐大的家族里,內(nèi)部斗爭應該是極其殘酷的,而他才這么年輕就要挑起大任,也難怪他整天都表現(xiàn)出一副撲克臉,是故意把自己偽裝得冷酷無情吧。
“社會本來就是這樣現(xiàn)實的,大多數(shù)人都是只為自己考慮,這很正常。”宋初眠喃喃開口。
天空如潑墨一般陰沉沉的,烏云密布,看不見一點繁星。
陸廷眨了眨酸澀的眼眶,緩緩屈膝,他白衣黑褲在遼闊無垠的夜空下,像是形單影只,尤為落寞。
在他的周身,仿佛有化不開的濃霧和愁云,他近在眼前,卻像遠在天邊,可望不可即。
這樣的他,反而令宋初眠更不知如何相處,說什么都怕不合時宜。
一陣風掠過,吹得他襯衫都鼓起來,眼前的男人變得更加不真實了。
或許是今日的氣氛有點兒太壓抑,宋初眠的大腦都陷入空白,不知道怎么組織語言。
就在她手足無措之際,陸廷竟張開手緊緊抱住了她,像是害怕她推開他,下一秒便說:“就一會兒。”
他的情感宣泄口被堵住了,哪怕心里壓抑難過到極致,也不知道怎么疏解。
宋初眠的手僵硬垂在身側,不知作何反應。
他抱她抱得那樣緊,胸膛熾熱而滾燙。
陸廷真的說話算話,很快放開她。
氣氛莫名變得不太尋常,宋初眠目光閃躲,不看身邊的男人,她敲打著石面,問:“從商是你的夢想嗎?還是爺爺讓你來做的?”
“我沒有過夢想,要非說有,也是最近才產(chǎn)生的。”陸廷說到這句,忽然話鋒一轉,望著宋初眠,“爺爺曾經(jīng)告訴過我,一旦接手陸氏集團,就把感情拋之腦后,這是祖輩傳承下來的基業(yè),絕不能在我的手上毀掉,由此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事業(yè)經(jīng)營上,沒考慮過私人的感情問題,你是我第一個遇見的讓我想深入了解和相處的異性。”
宋初眠不明白他怎么會講如此不搭邊的話,直到他下一句又說出口:“所以,我現(xiàn)在的夢想就是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