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了結
石光宗偏生就是個死心眼,只當他們是江湖上來尋仇的,便拿出’生當作人雄死亦為鬼雄‘的氣魄來,跪在地上也挺直腰背:“你們栽贓陷害,圖謀不軌。買東西不給錢的無恥小人!”
朱雀差點笑出聲,淮南地界有誰不知道他石光宗是個什么貨色,打家劫舍燒殺搶掠的還有臉說人家朝廷來的。嘖嘖嘖,真是不長腦子的狗亂咬人。
元淞見石光宗那副死心眼的樣子對章韶光說道:“公子,這人該不會是個缺心眼吧?說不定硝石不是他劫的,我看他的能耐也劫不了硝石。”
話落,便有一陣江風拂過,山林杉樹颯颯作響,長林小哥嗅出空氣中危險氣息,立刻擋在章韶光面前。
杉樹之上,一蒙面劍客立在枝頭,衣袂飄揚。刀劍雖未出鞘,周邊卻有風鳴勁嘯。
“來者何人。”
章韶光擋開長林的護佑,走上前幾步。
朱雀隔著梧桐葉,看了眼那柄劍的劍鞘,便知是衛(wèi)鞅。衛(wèi)鞅學成之時,髙谷子曾送他把削鐵如泥的寶劍,朱雀偷偷把玩過,那劍鞘上刻著無數朵寒梅,取‘寶劍鋒自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的寓意。
只聽衛(wèi)鞅壓低聲音:“我是梅石幫的今日來是來贖罪的。”
咦?朱雀懷疑自己聽錯了,難以置信看著衛(wèi)鞅。他那個大惡人救他作甚?
石光宗卻很開心來了幫手:“你們終于有人來救我了,快,把這群人都給我殺了,還有這車硝石的錢給我要回來。”
衛(wèi)鞅笑著說:“幫主有所不知了,那日你命我劫的硝石是這位公子家的,我當時不知公子身份才膽大劫了硝石。今天來是想給公子道個歉,我受幫主之命難以違抗,既然硝石已經追回來了,還望公子海涵。放了我們幫主。”
朱雀這才明白衛(wèi)鞅想干什么,原來他是想假冒梅石幫的人徹徹底底將劫硝石的罪名落實到石光宗頭上。
石光宗的笑容頓時消失在嘴角:“你是何人?為何要害我?”
衛(wèi)鞅笑笑:“幫主當時為了一己私利,貪圖硝石是搶手貨,想劫了賣錢,如今被人抓到怎么就不承認了呢?”
有個護衛(wèi)走到章韶光面前:“公子,那日我也在押送硝石的行列,劫硝石的確是一個武功高明的劍客,還有一個相貌丑陋的女人。”
章韶光凝眉看向枝丫間素衣翩翩的劍客:“聽說閣下是同個丑女一同劫的硝石?那女人何在?”
“她今日犯了錯,被我關在家反思,來不了。她一個女人而已,只是我劫硝石的幫手,確切的說,我們都不是主犯,只是奉命行事罷了。”
石光宗徹底怒了:“你為何要嫁禍于我?”
“怎么就是嫁禍給你了,明明就是你指派我們兩個人來劫硝石的。”
夜色里,一襲黑衣長發(fā)的女人輕盈飛到劍客身旁,沖他做個鬼臉,等她轉過頭來,樹下一干人等直接不加掩飾的吐了幾個。其中就包括元淞。
章韶光倒是定力好,沒往后退一步,眼睛也從未移開朱雀臉龐半寸。
“公子,我勸你還是放了我們幫主吧!今日除了我們二人,還有其他兄弟也來了,若是公子不放人,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衛(wèi)鞅一字一句說道,震懾力十足。
但還沒等章韶光說話,元淞就搶先說道:“你們這些個江湖幫派,也不看看我們是誰?敢威脅我?我現在就能殺了你們幫主你信不信?”
話未落,便有一個火折子從樹林子里扔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巧落在硝石車上。
“不好!公子快跑!”
長林小哥護著章韶光迅速飛到剛才朱雀委身的梧桐樹上,剛一落腳,便聽巨大轟鳴’砰‘的一聲炸死好幾個府兵。
等到煙霧消散,章韶光才看清地面上混亂一幕。幾個被炸死的府兵躺在血泊里,馬車上的硝石全都爆炸燃盡,煙霧里石光宗沒了身影。
就連元淞,也不見了。
話說元淞睜開眼的時候坐在一根大樹枝干上,離地幾丈高,他一低頭看差點嚇暈過去。
劍客和丑女此時坐在對面的樹干上,劍客蒙著臉看不清表情,丑女倒是笑得瘆人。
“你們放了我,我是京官,家財萬貫,有權有勢……”
元淞額角冒出冷汗。
只間劍客揚起臉,一雙冷峻眼睛將他盯住:“你的那些權勢財富當初是誰給的還記得嗎?”
劍客這一問直接使元淞語塞,而后他往樹干后畏畏縮縮挪了幾步:“你……你……你們是什么人?”
劍客冷笑,摘掉蒙面巾。元淞打量他面龐,只覺是個俊朗不凡冷氣逼人的青年,其他的沒想到。
“元大人十幾年前只是個小官的兒子,這輩子努努力科考后往上使勁爬,頂多也就是個四品官的位置。要不是攀上了侯府這根高枝,你能有今天的位置?你說對嗎?姐夫。”
衛(wèi)鞅冷冷說著,眼中仇怨之氣。元淞本靠依仗侯府依傍長姐才有今天的榮華,但他在侯府落難之際,最先和侯府撇開了關系,其嘴臉讓人心寒,更讓長姐心寒。更別提他因小妾之事害得長姐險些沒命,到了淮南長姐為了守住衛(wèi)家的秘密,在元淞的逼迫之下自毀容貌命懸一線。他元淞何德何能取了長姐這樣一個賢惠的妻子卻不知道珍惜,如今更是為侯府的仇家章家賣命。這樣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他真想把他心肝挖出來看看是不是黑的。
對面元淞聽了那聲姐夫先是愣住了,如今他已另取妻,那個在京中喊他姐夫的并不是眼前這個年輕人,他……他成過兩次婚,能叫他姐夫的只有……不可能……元淞拼命搖頭,又仔細打量對面劍客眉眼,長得一點也不像衛(wèi)侯爺,眉眼細細看來,倒是有點像他那個沒見過幾次面的丈母娘……
“你……你……不可能,這不可能,侯府滿門已葬身火海,你……衛(wèi)鞅……你怎么會逃出生天。你怎么會在這里?”
元淞后怕朝枝干一端又挪了幾步。
衛(wèi)鞅拔劍,劍抵著元淞喉嚨:“你說,我在這里是為了什么?”
元淞緊張吞了吞口水,喉結一動便蹭到劍尖頓時流出血來,他拼命向枝干末節(jié)挪,卻已經挪到了最細的枝頭,再往前挪,只能是一個死。
“你怕了?你害我姐姐的時候怎么沒怕?侯府落難你飛快同侯府撇清關系的時候怎么不怕,我父親看在長姐的面子上在官場上對你多有提攜,你怎么就不知道一絲一毫的知恩圖報呢?我們侯府那些年真是將好心都喂了狗了。”
“你……你別過來。衛(wèi)延是罪犯,你們一家子都是罪臣官眷,如今又敢脅迫朝廷命官,待我回京定上奏派官兵弄死你們。”
元淞咬牙切齒。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都死了還說這樣的話,真的不是人。”朱雀憤憤說道“鞅哥哥,你別聽他廢話了,快把他解決了,給大姐姐報仇。”
“我看你們誰敢!來人吶……”元淞欲站在枝干朝樹林喊救兵,但他一站起枝干便斷了,身子一歪直接朝衛(wèi)鞅手里的劍倒了過去,一劍穿喉,掉在地上摔死了。
樹林外章韶光聽到了元淞呼救聲,命長林等人進去找。等找到的時候,元淞的尸首已經涼了。
衛(wèi)鞅將朱雀送回西街別苑,到后門口的時候,月亮升了起來,照在衛(wèi)鞅臉上顯得十分柔和。
“鞅哥哥,硝石的事情就這樣了結了?”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啊!”
“就是未央閣沒事了。雖然是石光宗逃走了,但梅石幫都被章韶光給端了,左右成不了什么氣候,當我們的替罪羊剛剛好。”
“那你什么時候接我走啊!你會接我走的吧!我可不想去京城給大皇子當妃子。我要吃淮南的雞湯餛飩。”
朱雀低頭嘟囔著嘴,很是委屈。
她一低頭,鬢角的發(fā)便松散開來,衛(wèi)鞅伸手給她攏到耳后,撫著她的發(fā),將她擁入懷中:“阿雀,對不住,把你卷進這場漩渦里。”
她靠在他的肩頭,心中小鹿亂撞勇敢的攀上他的腰:“不是把我卷進來的,是我自己踏進去的,你今天傳消息給我,讓我別去,但我還是去了,因為我不想讓你孤零零一個人面對這些。鞅哥哥,以后都不要自己一個人撐著了,我會和你一起走下去的。”
額頭上他細碎一吻深情說道:“回去吧!初夏夜涼,早回去休息,過幾日我就把你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