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身影
祁桓沒有立刻將布條給拆開,而是問那位白發(fā)蒼蒼的大夫,說道:“不知先生是哪家的?家住在何處?家里可還有家人?”
老先生以為祁桓是在和他嘮家常,笑了笑,說道:“回王爺?shù)脑挘壹揖陀涀≡诰┒汲峭獾娜澜稚希依镉形蹇谌耍O子都六歲了。老朽也就是在京都城里給人看看病,貼補(bǔ)貼補(bǔ)家用,別的倒也沒什么。”
祁桓看著老先生說話的時候,眼睛里帶著光,也就知道家人對于他的意思非比尋常,知道拿什么來守護(hù)自己裝作是瞎子的謊言了:“先生,我現(xiàn)在要同你說一件事,這件事,你最好誰都不要說。”
老先生以為祁桓頂多就是叮囑自己不要把自己病情告訴其他人,畢竟剛才那個走出去的天仙似的姑娘十分不放心祁桓的樣子,可能是他要跟自己叮囑待會出去之后不要說些惹那位姑娘傷心的話。
老先生因此點(diǎn)了點(diǎn)頭,寬慰了一句,說道:“王爺放心,王爺有什么想說的便同我將就是了,我一定會謹(jǐn)記。”
祁桓見他是個老實(shí)巴交的人,也不想同他過意不去,說道:“我這眼睛不用你親自看了,你只需要給我開幾副治療眼睛的草藥便是了,要是那位剛才走出去的姑娘問你我的眼睛傷的嚴(yán)不嚴(yán)重,你要同她說不嚴(yán)重,過上幾日便無大礙了,但如果是出了這個王府的大門,有人問起你寧王的眼睛怎么樣,你便得說治不了了,不中用了,寧王殿下瞎了。你可懂我的意思?”
老先生頓了一下,看了看祁桓眼睛上蒙的那條細(xì)長的血帶,楞了楞,而后忽而想到了祁桓的意圖是什么,忙從凳子上下來,跪在地上扣頭,說道:“我一定會按照王爺?shù)姆愿廊プ觯皇窍M鯛敳灰獋ξ壹依锶恕N业膶O子實(shí)在是太小了。”
月笙在旁邊有些看糊涂了,她不知道祁桓到底是在干嘛,難道眼睛不需要馬上就治好嗎?還要跟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
不過祁桓的心思正常人很難猜到,月笙跟了祁桓這么些年也有時候摸不清他到底是在干什么,不過做奴婢的主子說什么做什么自然有她的道理,月笙只有在旁默默聽從。
只見那白發(fā)滿頭的老大夫也沒給祁桓查看眼睛的傷勢,也沒有伸手去給祁桓把脈,就這么在旁邊寫下了藥方,對于老先生來說,在京都城里行醫(yī)這么些年,什么人都見過,什么陣仗都見過,比如做假單子治假病這件事,他就沒少干。前些年,府尹大人家的小妾就為了爭寵,拖他寫了張有身孕的單子,但是這寧王爺裝作眼瞎是個什么道理,但是他畢竟是王爺,而他個老頭子,平民一個,只有聽從的份兒,若是想要說些不一樣的給外人聽了去,那么他家里人的性命,怕是要不保了。
老先生寫完單子之后,遞給月笙,說道:“每日用兩碗水煎藥,煎到只剩一碗水的時候,放涼服下,重復(fù)三四個月,王爺?shù)难劬?yīng)該就無礙了。”
老先生的回答讓祁桓很滿意,讓月笙取幾兩銀子包了個紅包送給他,這樣恩威并施的,老先生自然是嘴更加嚴(yán)實(shí)了,出來時候,朱雀正巧在花圃里呆呆坐著等老先生。
見老先生出來了,朱雀忙走上前去問:“先生,王爺?shù)难劬蛇€能治好?”
老先生打量朱雀一番,不明白寧王為何要將這位美若天仙似的姑娘蒙在鼓里,不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還要讓她這般擔(dān)心,但是老先生不敢揣度他的心思,只是按照祁桓之前吩咐的話說給朱雀聽:“小姐放心,王爺?shù)难劬牟恢兀乙呀?jīng)開好了藥方,交給了下人,等熬上藥,天天這么堅(jiān)持喝下去,三四個月就能看見東西了……”
“三四個月?要這么久?”朱雀問,顯然還是很擔(dān)心。
那老先生笑著說了一句:“眼睛可不是我們身上的皮肉,撞破了上些藥兩三天就好了,王爺?shù)难劬﹄m然傷的不是特別嚴(yán)重,但是,只要每天堅(jiān)持這么服藥服下去,肯定就能治好的。小姐你就放心便是了,我的醫(yī)術(shù)在京都城里可是有名的。”
朱雀聽了他的話,覺得他說的話也是很有道理的,畢竟那是眼睛,嬌嫩的很,慢慢吃藥好起來也不是一件壞事,畢竟現(xiàn)在大皇子把祁桓當(dāng)做眼中釘,要是知道祁桓的眼睛好了起來,那就不太樂觀了。
“先生,你出門之后,凡是有人問及王爺?shù)难劬Γ憔透苏f,王爺?shù)难劬暮苤兀率呛貌涣肆耍院髸蔀橐粋€生活不能自理的瞎子,這樣說,可明白?”朱雀叮囑了一番。
老先生先前在房間里的時候,已經(jīng)被祁桓這么叮囑一番,現(xiàn)在出來又被朱雀這樣囑咐,心里也明白這是一件大事,凡是涉及大事,一定要謹(jǐn)言慎行,尤其是在京都城里這樣靠近權(quán)貴的地方,亂說話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也就連連點(diǎn)頭,說了句姑娘放心之后,便離開了。
朱雀走進(jìn)祁桓臥房的時候,月笙已經(jīng)給他換好了干凈的遮眼睛得布條,這樣看起來干干凈凈沒有血紅,讓人心里也放心一些,朱雀見他的眼睛不在往外出血了,也就知道他的傷勢已經(jīng)沒有什么大礙,說了一句:“王爺這幾日就放心養(yǎng)傷,等我有空就過來看你……”
她轉(zhuǎn)身的時候,祁桓拉住了她的衣袖,說道:“今日我眼睛受傷的時候,你喊我做什么?”
朱雀想了想,當(dāng)時情況危急,她也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只知道祁桓滿眼是血,她急壞了,滿腦子空白。
“我說了什么,能說什么……”朱雀想不起來,問了祁桓一句。
祁桓帶著布條的眼睛,隔著白沙布望著朱雀,緩緩說道:“你叫我,桓哥哥,是嗎?”
朱雀腦子一片空白,心里十分慌亂,能喊祁桓作‘桓哥哥’的,也只有十年前的侯府小姐了,這下她不會是要露餡了吧……
“你知道嗎?十年前,也有人叫過我同樣的名字,雖然我是個皇子,但是她卻叫我哥哥,天底下也只有她一個人敢這么大膽了,你知道她是誰嗎?”祁桓開口問道,語氣十分柔和,是與平時的涼涼的語氣不用的柔和,讓朱雀不小心就沉醉下去……
“那個人的故事,有人跟我講過,似乎這京都城里有不少人心里都念著十年前的那個人,她只是在京都城里存活了十幾年的時候,卻能得到這么多的人肯定和想念,我覺得,十年前的侯府表小姐應(yīng)該在九泉之下會很開心的……”朱雀說著,望著窗外那簇橫斜出來的梅枝,現(xiàn)在只是秋天,還沒有花骨朵,但是到了冬天一定可以開出很好看很好看的花。
祁桓見她神傷,知道她想起了過往的時光,也知道那段時光在她的心里一定會是很不開心的,也就沒有逼她說出真實(shí)的身份只是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是啊,她如果九泉之下有知,一定會笑的很開心的,她離開了這個世界,但是這個世界的人并沒有忘記她,我時常還會做夢的時候,想起她來,那時候,她很喜歡梳著一頭小圓髻到處走啊走的,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可就怎么在人間消失了,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想她,雖然我會經(jīng)常夢見她,但是總是那么一個背影,有時候轉(zhuǎn)身只留下一張模糊的臉,我想聽她說話,看她笑,但是在夢里的時候,無論我說的多么大聲,她都聽不到,漸漸的就那么走遠(yuǎn)了,這些年再也沒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