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佩劍
更確切的說,他更關(guān)心的是,衛(wèi)小八為何會學用毒。
“忘荊兄,小八姑娘學過功夫這是我知道的。但她除了學習輕功,易容外,是不是還學過其他功夫。”章韶光開始試探。
衛(wèi)鞅一聽,便知道了章韶光想要問什么。畢竟,太醫(yī)要為朱雀診治,首先便要診脈才能療傷。這一診脈,太醫(yī)便會知道,朱雀身體內(nèi)曾經(jīng)中過十幾種烈性毒藥。
“沒什么,也就是她小時候貪玩,跟著師傅學了幾樣用毒的本事。”
那是朱雀自己要跟高高谷子學的,也不知道高谷子是哪根筋搭錯了要教一個女孩子學用毒的本事,明明已經(jīng)教會了她不錯的輕功,跟人家打架,打不過就跑也是高谷子說的,但為何會教朱雀用毒他卻不知道了。朱雀一聽用毒是最高的功夫,可以先發(fā)制人,也就死心眼學了很多年。
期間他練功的時候,經(jīng)常看見朱雀在峨山的樹林里暈倒,或是七竅流血,或是渾身鼻青臉腫的,但好在高谷子只是再教她熟悉各種毒藥的藥理,并每次都給她解藥。他一開始看見朱雀那般痛苦的樣子,本來是堅決反對她學習毒藥的,但是后來,漸漸的他發(fā)現(xiàn),就算是高谷子拿出烈性的毒藥來,朱雀用了也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或是睡覺,或是臉紅,毫無中毒的反應,高谷子說這叫百毒不侵,以后指定能用的上。
高谷子所說的以后是什么時候,衛(wèi)鞅并不知道,但他知道,朱雀憑借百毒不侵的本事,確實減少了不少麻煩。比如今日中了人家的毒飛鏢,便沒沒有毒發(fā)身亡,以前,章韶光拿藥水想要朱雀說真話的時候,那毒藥也沒起作用。
全憑一副百毒不侵的身子。當然,如果她的功夫足夠好,能夠躲過所有帶毒的暗器,如他一般,或者不孤男寡女一同飲酒的話,也不會出現(xiàn)危險。孤男寡女特指朱雀和章韶光在一起的時候。
衛(wèi)鞅看了一眼病榻上的人,臉色紅潤只不過,面色痛苦,可能在昏迷中做了什么不愉快的夢。他有些想上前去撫摸她的額頭,但他握緊拳頭,守住內(nèi)心的沖動,沒有上前一步,只在原地站著。
“章公子,我表妹的傷就勞煩你照顧了,騫翥軍那邊還有事,我先行一步,”說著便要轉(zhuǎn)身離開,可還是將心里的那番話,忍不住說了出來:“章公子,你以后是要和相府的小姐成親的,你喜歡我表妹,我沒有意見,但是請你一定要保護好她。我聽說,她在別院里經(jīng)常會受到韶嫣小姐和云瑤小姐冷眼,有一次,還派去殺手了。”這些是阿言去別苑之后,聽小竹說的,然后阿言寫了飛鴿傳書給了他。但他和朱雀見面那次,只覺得她過得很好,沒想到她曾經(jīng)受了這么多委屈。
衛(wèi)鞅又接著說道:“就算你以后是要將她迎做妾室也好,外室也罷,一定要好好待她,別讓她受委屈。否則……我祖母會心疼的。”
他想說自己心疼,但沒說出口。他已經(jīng)沒有資格再說那樣的話。
章韶光看了眼冷峻的衛(wèi)鞅,點點頭,又為朱雀輕輕打扇:“忘荊兄放心便是,我自是不會苛待小八姑娘。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她做我的正夫人,而非你口中的妾室或外室。”
衛(wèi)鞅有些震驚:“你……你不是和相府有婚約嗎?”
“是啊……”章韶光望了望宮墻一角的天空:“這個天下,馬上就要換主人了,你覺得這個天下的主人,難道連自己想娶什么樣的女人都做不了主嗎?”
章韶光的意思,衛(wèi)鞅是聽懂了。他是說,這天下馬上就是啊章家的天下,盡管攥在他父親手里,但是他是章家唯一的男丁,這天下早晚有一天是他的天下,一個天下的主人自然有人攀附,就相府而言,就算不是去做正室,做個妾室,也是大有利益可圖的。
只要是有利可圖的,那便不是賠本的買賣,自然也不會計較誰大誰小。
朱雀不愿意當妾室,那邊把妾室給別人當,讓她當正室好了。
這般任性,也只有章韶光能夠做的出來,任性的前提是有資本去任性,而他章韶光擁有天下,自然也就有別人無法比擬的資本。
是他小看他了,衛(wèi)鞅想。
如此這般,朱雀想嫁不嫁關(guān)鍵在她自己決定,他不會阻撓。
衛(wèi)鞅走進了盛夏的陽光里,只覺得陽光刺眼,燥熱無比,卻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躺在床榻上的人。
他們的世界,開始劃出一條將界限。
有衛(wèi)鞅自己畫的那條,也有別人硬摻和進來替他畫的那條,總之,他不會再叨擾她的生活。
他抬頭望了眼宮墻,小時候祖母帶他進宮來玩,他總是喜歡夏天的時候去御花園捉蟈蟈,那個時候,他只覺得夏天美好,一切都是生機勃勃,帶給人希望。而現(xiàn)在,他卻覺得,夏是生的極點,再往前,便是死。
便是下坡路了。
話說朱雀躺在床榻上,只覺得耳邊一片清涼,緩緩睜開眼睛,見章韶光正在為自己打扇。
一時間有些不自在,將他的手推了出去,但卻由于沒有力氣,給人一種她主動搭章韶光手的錯覺,便又把手放了下去。
“你醒了。”章韶光笑道:“你剛才才床上的時候,說夢話了。”
朱雀一時間緊張,擔心自己因為昏迷,說了一些不該說的:“我說了什么話?”
“你說,”章韶光頓了頓,“你說,你要嫁給我做夫人。”
“呸,”朱雀一看章韶光的神色,便知他又要框自己。
“不過,太醫(yī)為你把過脈,你的身體重過劇毒,剛才你表哥過來的時候,我問過他,他是你小時候跟師傅學過用毒,是嗎?”章韶光問道。
可朱雀從這一段話里聽出好幾個信息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衛(wèi)鞅來過了。
“我表哥來了又走了?可能說些什么?”
“說了,他說要我好好待你,不要再讓你受委屈了。”章韶光說的言簡意賅,在他看來,衛(wèi)鞅說得也就是這幾個意思。但朱雀知道,衛(wèi)鞅不只這個意思,他能說出這番話來,說明,他要離她遠去,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當然,很遠很遠,朱雀希望那是可實際存在的距離,而不是生死離別。
“就這些嗎?沒說些別的。”
“暫時就這些,他還要騫翥軍的事情要忙,就走了。”
朱雀失望坐回窗邊,以前她生病的時候,只要他在,一定會親自給自己喂藥,雖然不像章韶光這樣細致到為自己打扇,擦額角汗水,但那是朱雀關(guān)于生病最美好的回憶,很多時候,衛(wèi)鞅去外面做事,不在淮南的時候,她便期待自己生病,因為似乎自己一生病,衛(wèi)鞅不管多遠,都會在她睜開眼睛時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給自己耐心喂藥。
有那么一段時間,她還假裝生命,被阿瑞姑姑訓了一頓后,便老老實實,不再裝病了。自然也不會經(jīng)常得到衛(wèi)鞅親自給自己喂藥的優(yōu)待。
而現(xiàn)在,她肩膀受傷,整個人都陷入昏迷,而他卻只是看了一眼便走了。而且,朱雀可以想象,那看了一眼,便是遠遠看上一眼,止于表哥對表妹禮貌性的關(guān)系。
她覺得她可以放棄了。
那尊冰冷的石頭,不會對她心動。
而她也沒有理由,糾纏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