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春風十里不如你02
米佧隨賀雅言鄉(xiāng)里的衛(wèi)生院義診,隨后又轉(zhuǎn)戰(zhàn)縣醫(yī)院,一段時間之后,就開始有各村各鄉(xiāng)的病慕名而來,專程找她們看病。米佧進步奇快,下鄉(xiāng)不足兩個月時就能夠不必賀雅言指導,獨立行醫(yī)。
得知共建工作的進度,邵宇寒派車送去藥品和閑置的設(shè)備。當米佧的診臺前開始排起長隊,當她以出色的表現(xiàn)獨立完成一臺有難度的手術(shù),當有出院的患者送來感謝信,縣醫(yī)院把她和賀雅言的照片掛了宣傳板上。顯然,她們成為了縣醫(yī)院的品牌。
只可惜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盡如意。當米佧共建工作中懂得了身為醫(yī)生的價值,有兩位不速之客出現(xiàn)就診的隊伍里。邢克壘去沈家翻臉的事小夏是給米佧轉(zhuǎn)播過的,此時沈家母女的出現(xiàn),她因意外而愣住。
一改以往的犀利,沈嘉楠開口時語氣略顯謙卑:“打擾了米醫(yī)生,能給們點時間嗎?媽媽想和談?wù)劊灰粫壕托小!?br/>
醫(yī)院里沈母神智不清的情景還歷歷目,米佧遲疑地看向憔悴的她:“們,專程來找?”觸到沈母近乎乞求的目光,她拒絕不了。
可賀雅言卻不放心,扣住米佧的手腕,她看向沈嘉楠:“沒興趣知道們和邢克壘有什么交情,但有一點得提醒,米佧是邢克壘的女朋友。這個身份,讓邢克壘不會允許任何讓她受委屈。想好了。”
沈母看看賀雅言的醫(yī)生服,態(tài)度誠懇:“這位醫(yī)生別誤會,們來是向米醫(yī)生道歉的。”握住米佧的手,她說,“上次是阿姨失了心智。姑娘,能原諒阿姨嗎?”
她們的轉(zhuǎn)變出乎意料,米佧不免心軟。賀雅言當然明白家不辭辛苦追到鄉(xiāng)下,無論如何是要談的。見米佧拿懇求的小眼神看過來,她只能低聲提醒:“再被欺負哭了,馬上打包把送回去。”然后離開,把空間留給她們。
見到沈家母女那一刻,米佧就有了心理準備。她們翻山越嶺而來,無非是希望她放棄邢克壘。米佧是柔弱沒錯,但不代表別就能隨意操縱她的感情,尤其現(xiàn)她的感情已附庸于邢克壘。
她冷靜地搶先開口:“如果們只是為上次的事來道歉,那接受了。要是還為了沈嘉凝和邢克壘,那肯定是白跑一趟。因為,”迎上沈嘉楠的目光,米佧的語氣異常堅定,“他所說的,都信。”
得知有沈嘉凝的存,米佧不否認曾一度對她和邢克壘的愛情喪失了信心,畢竟那是個邢克壘生命里存了十四年的女子,她也會害怕他念念不忘。可當小夏告訴她邢克壘如何沈家大發(fā)雷霆,以及他說的那句:“就算有千萬阻止,就算連米佧都退縮不要,也非她不行!”他的愛,米佧再不質(zhì)疑。這也是下鄉(xiāng)前她對沈嘉凝只字未提的原因。
相信邢克壘,是對他愛的最好回應(yīng)。只是“信任”這東西往往不堪一擊。沈嘉楠的表情沒有變化,她伸手把一張照片遞過去:“看了這個還會這么說嗎?”
視線的落點是照片上邢克壘懷里那個淚眼蒙眬卻不失美麗的女,不必說米佧也知道那是沈嘉凝。死死盯著照片右下角的日期,米佧一句話都沒說。
換作以往,沈嘉楠勢必要嘲諷地笑,但她沒有:“姐姐現(xiàn)就們醫(yī)院。當然,不是邢大哥接她過去的,是邵宇寒。”
賀雅言并不知道沈家母女和米佧說了什么,只是等她們離開后,米佧站山腳下很久,然后說:“雅言姐,能別告訴邢克壘嗎?”
賀雅言沒有正面回答:“不要和小七犯同樣的錯誤。對于愛情來說,誤會是致命的。”
賀熹和厲行由于誤會分開六年米佧是知道的:“對他沒有誤會,只是,”黑亮的眼里盈滿了水霧,米佧哽咽,“承受不了她們那沉重的一跪。”
米佧努力按住淚腺,強忍住沒哭:“她們求讓邢克壘去陪陪沈嘉凝,說除了他,沈嘉凝不讓任何接近。她的情緒很不穩(wěn)定,病情加重。”轉(zhuǎn)過身去,她望向遠山,以負氣的語氣說,“他不是男朋友嗎?是要有多大度才能允許他去陪別的女啊。她是病,可也不帶這么欺負的吧?不愿意!”
“還行,沒傻到家。”賀雅言含笑把手機放到耳邊,“聽見旨意了嗎?讓別去。”
米佧一愣,半晌才從賀雅言手中接過手機,就聽見彼端的邢克壘認真地說:“寶寶哪兒也不去,就家等。”
低沉的音色,醇和入耳。米佧聽著,扁扁嘴說:“那說,為什么背著去見她呀?”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明明是她來為民以后。
明明該是指責的語氣,出口卻更像撒嬌。邢克壘無聲笑起來:“想知道為什么沒告訴?”盡管是問句,但其實并不是要她回答,他徑自說:“當時米叔也場。”
米佧訝然:“爸爸?”
那是一個月前,米屹東程助理的陪同下到陸軍醫(yī)院做心臟復查。當時邢克壘恰巧外出辦事,得知消息后他第一時間趕了過去。
米屹東略顯意外:“部隊不忙?”
身穿常服的邢克壘和他并肩而行:“還好,晚點名前回去就行。”
米屹東點頭表示知道了:“有小程,忙的去吧。”
邢克壘上前一步為老爺子推開檢查室的門,語氣誠懇:“沒要緊的事兒。等會兒檢查完送您回去。”
話語間電話進來,邢克壘退出去接,期間見邵宇寒疾步往樓上去。起初他并未意,等陪米屹東做完檢查準備離開時,恰逢沈母神色匆匆而來。
仿佛溺水的抓到浮木,看見邢克壘的瞬間,沈母的眼圈就紅了:“壘子。”
即便米屹東場,重情重義如邢克壘,也不會對她置之不理:“沈姨哪兒不舒服嗎?”
沈母搖頭:“是嘉凝。”發(fā)現(xiàn)米屹東的存,她欲言又止,拉著沈嘉楠上樓。
當她們的身影消失視線里,米屹東抬眼看向站原地的邢克壘:“去看看。”目光和語氣沒有
絲毫考驗和試探的意思。
尾隨沈家母女來到12樓VIP病房區(qū),邢克壘聽到熟悉的近乎尖叫的聲音。
蹲墻角的沈嘉凝面容蒼白,目光渙散,意識到有靠近,她以帶著哭腔的聲音喊:“禽獸,別碰,滾開,滾開!”雙手抱住自己,她面露驚恐之色,“放過,放過,求……”
阻止護士和沈母上前,邵宇寒放柔了聲音:“嘉凝別怕,看清楚,是,是宇寒。”
聽到他的名字,沈嘉凝仿佛反而被刺激了,她瘋了一樣揪扯自己的頭發(fā),反復重復著三個字:“別碰!”
得知沈嘉凝的境況后,邵宇寒去五院了解她的病情。院長和主治醫(yī)生同意的情況下,他把沈嘉凝接到了陸軍醫(yī)院,親力親為照顧她。一直以來,沈嘉凝除了嗜睡,大多數(shù)時候只是安靜地發(fā)呆,今天突發(fā)的狀況令措手不及。
再顧不得其他,邵宇寒攬臂將她抱住:“別這樣嘉凝……”
突來的親近令沈嘉凝愈發(fā)驚恐。她小獸一樣掙扎,不止撞翻了桌椅,力氣更是大得連邵宇寒都有些招架不住。邢克壘推門而入,將邵宇寒拉開。他捉住沈嘉凝的雙手握掌心,拔高音量:“嘉凝,嘉凝看仔細,是爸爸,是爸爸!”
熟悉的聲音和氣息令沈嘉凝瞬間停止了尖叫和反抗,她怔怔抬頭,直直盯著邢克壘的臉,呢喃著喚:“爸爸……”隨即撲進邢克壘懷里,像個孩子似的泣不成聲。
五年里,邢克壘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沈嘉凝發(fā)病,從起初的束手無策,到他靈機一動以沈父之名喚回她的神智,簡直是不堪回首的過程。幸好后來她的病情穩(wěn)定許多,邢克壘才勉強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回想那段時間,只要見到沈嘉凝主治醫(yī)生的號碼,邢克壘的太陽穴就突跳。
和以往一樣,沈嘉凝邢克壘懷里安靜下來,然后疲憊睡去。不驚動她的情況下把抱回床上,邵宇寒呆坐病房很久。他的側(cè)臉傍晚的天光里半明半滅,一如此時的心情,復雜而焦灼。不知過了多久,他體貼地為沈嘉凝掖了掖被角,起身離開。
邢克壘外面久候他多時。
走廊盡頭的陽臺前,逆光而立的邵宇寒嗓音低啞著打破沉默:“嘉凝的精神異常除了刺激過度導致外,是由于腦部腫瘤引起的。”
邢克壘怔忡。
五年前的那場車禍之后,沈嘉凝出現(xiàn)精神遲鈍、語言錯亂、缺乏自制力等精神病的臨床表現(xiàn),他請專家為她會診過,當時確診為精神異常。起先他不忍心把她送去五院,可她時常發(fā)病,嚴重影響了沈嘉楠和沈母的正常生活,專家建議下,他才勉強同意。
期間沈嘉凝的病情好轉(zhuǎn)過,那時邢克壘以為她很快就會清明過來,卻意外發(fā)現(xiàn)情緒相對穩(wěn)定的她記憶力下降。帶她到醫(yī)院檢查,醫(yī)生的解釋是:“或許她不是真的失憶,而是主觀避世情緒讓她不愿面對。”
這樣的檢查結(jié)果面前,邢克壘無論如何沒有想到沈嘉凝會得腦瘤。如果不是賀熹給沈嘉凝做心理治療時發(fā)現(xiàn)異常,邵宇寒一時也不會想到是她身體的原因?qū)е碌木癞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發(fā)現(xiàn)沈嘉凝的腦瘤還以緩慢的速度生長。
手術(shù)是她康復的唯一機會。只是就目前她的病情而言,不是最佳的手術(shù)時間。即便如此,邵宇寒還是邀請了全國最好的腦科醫(yī)生,隨時準備為沈嘉凝開刀。另外,由于查出沈嘉凝有隱性心臟病,他也做好了為她進行心臟手術(shù)的準備,以防萬一。
“謝謝這五年來對她的照顧。”背過身去,邵宇寒夕陽的余暉里望向遠處,邢克壘聽見他說,“以后,就交給了。”
以后!一段久到?jīng)]有期限的時間,一份太過沉重的承諾。
幽深的眼眸投射出平靜的光,邢克壘說:“謝就不必了,只是做了該做的。”
視線半空中相遇,兩個男相視一笑。
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就到了他們交換版本的時候了。
和沈嘉凝之間,邢克壘那一段邵宇寒已經(jīng)從沈嘉楠那兒了解了,至于屬于他的部分,需要他親自回憶給邢克壘。邵宇寒沒想到,和沈嘉凝的往事,邢克壘會是他唯一可訴說的。
傍晚的天光正好,邵宇寒的思緒飄遠:“那一年,回醫(yī)學院演講時認識了嘉凝……”
那是六年前,成功完成一例高難度心臟手術(shù)的邵宇寒受導師之邀回校演講,校門口遇到被車刮到的沈嘉凝拒絕了肇事者送她去醫(yī)院的要求。透過車窗,邵宇寒看見她用紙巾簡單擦了下膝蓋上的血,小跑著向校內(nèi)而去。
應(yīng)該是傷口疼,她才跑了幾步就是一個踉蹌。或許是學醫(yī)的本能吧,停好車的邵宇寒推開車門下來,伸手扶她:“就算不必肇事者負責,也該處理下傷口。趕時間?”
沈嘉凝側(cè)目,觸及他閃動著柔和、低調(diào)光亮的眼睛,骨子里散發(fā)的冷傲氣質(zhì)不知不覺間退去了幾分。聞著邵宇寒身上散發(fā)的淡淡的男性氣息的味道,她抬腕看了下表:“邵宇寒的演講一點開始,再晚的話恐怕進不去了。”她的聲音清清淡淡的,格外好聽。
原來是急著去大禮堂聽他演講。邵宇寒嘴角有笑意緩緩浮起:“正好也要去,一起吧。”
沈嘉凝以目光打量身穿正裝的他:“也去聽演講?”
她目光中審視的意味明顯。邵宇寒彎唇:“不可以?”
沈嘉凝不是多管閑事的,不顧腿上的擦傷,快步向大禮堂而去。
一點整,能容納千的大禮堂被擠得水泄不通,抱著書站群里的沈嘉凝看到先前扶她的男意態(tài)翩然地走上主席臺。
邵宇寒三十歲不到,卻已獨立完成數(shù)例疑難心臟手術(shù),可謂是醫(yī)學界的天之驕子。未見其,已有多少師妹拜倒他的西裝褲下。如今得見真顏,使得臺下賣力鼓掌的女生發(fā)出一片尖叫聲。
邵宇寒演講的內(nèi)容很簡單,就是把他的臨床經(jīng)驗分享給大家。可他見解獨到,分析有力,而他身上也沒有成功之下的傲慢,那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使得演講與眾不同起來。
沈嘉凝站群中,看著遠處自信穩(wěn)重的男子,飽滿的額頭,堅毅的濃眉,柔和的面孔,舉手投足間散發(fā)出一種充滿風度的俊朗。
演講之后,沈嘉凝記住了邵宇寒。對彼此的好感日漸頻繁的接觸中升華,終有一天,不知道沈嘉凝有男友的情況下,邵宇寒表白了。無論是哪方面邵宇寒都不輸于邢克壘,加之他格外用心,沈嘉凝欣然同意。
沈嘉凝和邢克壘的那段感情,邵宇寒當時是全然不知的。時隔五年,邵宇寒已不愿去想沈嘉凝曾經(jīng)是如何周旋他和邢克壘之間,他自嘲地說:“直到現(xiàn)才明白,為什么有段時間她情緒反常。”視線落定窗外的街景,邵宇寒苦笑,“想必那是們分手的初期。”
邢克壘默然。
那時,沈嘉凝已經(jīng)陸軍醫(yī)院實習了,或許是身為邵宇寒的女朋友讓她必須要壓抑和邢克壘分手所帶來的情緒影響,她向邵宇寒提出不對外公布他們的戀關(guān)系。
邵宇寒不解。見他似有不悅,沈嘉凝笑盈盈地拉他的手:“醫(yī)院那么有名,卻只是個剛來的實習醫(yī)生,不知道的還以為攀高枝呢。”
邵宇寒的臉色緩和下來,抬手刮了下她鼻尖:“想得倒多。”
邵宇寒是真的愛上了沈嘉凝,所以對她的話深信不疑,即便聽到有背后議論她和某某男醫(yī)生舉止親密、關(guān)系曖昧,只要她否認她解釋,他就信。
一段時間后,就邵宇寒看來兩已入佳境,準備向沈嘉凝求婚時,她卻因為他趕一臺手術(shù)沒能陪她過生日大發(fā)雷霆。事后無論邵宇寒如何道歉,她始終不依不饒,甚至提出分手。
思緒停頓這里,邵宇寒看向邢克壘:“看來,她小題大做了。可女朋友嘛,本來就是要寵的,也沒太往心里去。直到……”
那天他正值夜班,沈嘉凝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接通后說話的卻是一間酒吧的工作員,告訴他沈嘉凝喝醉了,讓他趕緊去接。
酒吧里,動感十足的樂聲下,邵宇寒吧臺前找到酒醉的沈嘉凝。他俯身抱起她要走,她卻摟住脖子,含糊不清地說:“麗麗說,就因為邵宇寒長得帥,家世好,就要把后半生的幸福交給一個根本不愛的男嗎?”
她的泣不成聲,浸濕了邵宇寒的心。
把醉得不省事的沈嘉凝抱回家,躺她身側(cè),他徹夜未眠。
不知道是不是沈嘉凝醉得不徹底,對自己說過的話還有記憶,那晚之后,她一面回避邵宇寒,一面無所顧忌地和院內(nèi)的男醫(yī)生打情罵俏。原本邵宇寒還說服自己別把沈嘉凝的醉話當真,卻她的變本加厲中爆發(fā)了。
眼睛一點點瞇起,邵宇寒的目光中滲出冷厲的光:“究竟想怎么樣?”
迎視他蘊含著憤怒的視線,沈嘉凝漫不經(jīng)心:“不想怎么樣,只是想通了,不愿意委屈自己和一個不愛的男繼續(xù)下去。邵宇寒,好聚好散吧。”
“不愛的男?”沈嘉凝的話如同利劍直刺邵宇寒心窩,他試圖做最后的抵抗,“怎么突然成了這樣?說實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是因為沒陪過生日,還生氣?”
“除了,還有別的,不過他是軍。如果不是因為耐不住寂寞,是不會和好的。”盯著他的眼睛,沈嘉凝冷笑,“十八歲就和他一起了,一起是什么意思懂吧?”
回想那一刻自己的憤怒,邵宇寒微微仰頭:“驕傲不允許再卑微下去,所以對于她提出的分手,說,如所愿。”
邢克壘不相信:“們就這樣分手了?”
邵宇寒笑得有幾分苦澀:“哪里舍得。”
因為舍不得,平靜了幾天后,他找到沈嘉凝,表示不介意她的過去,只要她還愿意和他一起。結(jié)果沈嘉凝卻說:“那不僅是的過去,還是的未來。不妨告訴,準備辭職了,然后隨軍。”她微微一笑,“和他,們要結(jié)婚了。”
邵宇寒狠狠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眼底竟是血紅一片:“她告訴,她即將成為一名軍嫂。她提醒,他們是一樁軍婚。除了祝她幸福,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就這樣,異常萎靡的情況下,邵宇寒接受院方安排去解放軍總醫(yī)院進行交流學習。那一天,沈嘉凝辦理了離職手續(xù)。隨后不久,邵宇寒收到一份結(jié)婚請柬。看到沈嘉凝的名字印燙金的喜帖上,他已經(jīng)沒有勇氣探究新郎是何許。交流學習歸來,有了多項科研成果的邵宇寒被醫(yī)院以特殊才身份送去國外留學。
邢克壘和邵宇寒的經(jīng)歷相對于自己都是完整的,可把他們各自的部分拼湊起來,就會發(fā)現(xiàn)沈嘉凝的說辭漏洞百出。從沈嘉凝的瘋言瘋語中,他們不難猜到她必然是獨自承受了什么。那個未及出世的孩子,對她而言,是一切不堪的根源。
如同賀雅言所說:真正的答案沈嘉凝的心里。那些屬于她的全部,是只有清醒的她才知道的。
偌大的辦公室里,安靜到可以清楚地聽見兩個男的呼吸。
良久,邢克壘抬手搓了搓臉:“沈姨和嘉楠同意手術(shù)嗎?”
邵宇寒正為此為難:“嘉凝腦里的瘤壓迫了她的記憶神經(jīng),導致失憶。她的精神狀況始終沒有好轉(zhuǎn),也是受瘤影響。即便不考慮恢復記憶,瘤持續(xù)生長的情況下,為了確保她的健康,手術(shù)勢必行。不過手術(shù)風險很大,沈阿姨拒絕簽字。”
“手術(shù)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百分之五十。”
生死各半。邢克壘閉了下眼,再睜開時他說:“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順接上面內(nèi)容:
去沈家前,邢克壘先去見了米屹東。
得知前因后果,米屹東的回答是:“去吧,既然有希望就不能放棄。”
在經(jīng)歷了上次的沖突后還能獲得理解和支持,邢克壘有淚濕的沖動,他說:“謝謝米叔。”
米屹東以眼神表示不必謝,末了他問:“她是真病還是裝病?”
自然明白這個“她”是指沈母,邢克壘笑得有幾分苦澀。
米屹東轉(zhuǎn)身上樓:“看來清醒的時候居多。”無奈的語氣。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邢克壘見過沈嘉凝一面。依當時的情形看來,誰都沒有想到沈嘉楠會用手機拍下那一幕。母女倆偏執(zhí)地認為能令沈嘉凝病情穩(wěn)定的根源是邢克壘,所以她們?nèi)デ竺棕M峡藟静灰艞壣蚣文凰陨蚰冈诿棕q豫的瞬間當即跪了下去:“米醫(yī)生,阿姨求你了,嘉凝已經(jīng)這樣了,別讓壘子不管她。”
直到邵宇寒出現(xiàn),沈母都沒明白,誰才是沈嘉凝心里的那個人。
邢克壘是如何說服沈母同意手術(shù)不是重點,重點在于她固執(zhí)地認為邢克壘是放不下沈嘉凝的,他的關(guān)心是愛的表達。至于沈嘉楠,或許也是這樣認定的。否則不會不阻止母親,甚至不愿接受邵宇寒的照顧。
“如果沒有認識你,沒到陸軍醫(yī)院實習,或許就什么事都不會發(fā)生了。”沈嘉凝被接到陸軍醫(yī)院那天,沈嘉楠這樣對邵宇寒說。淡漠疏離的語氣,不是沒有責備的意思。
如果可以預知未來,我比誰都不愿意她經(jīng)受這一切。只可惜,人生一次,不能回望。面對沈嘉楠的指責,邵宇寒以慣常溫和的語氣說:“伯母累了一天,我送你們回去。”
和邢克壘不同,邵宇寒對沈嘉凝是動過真心的。獲知沈嘉凝經(jīng)歷的翻天覆地的變故,他的道德觀不允許他放棄沈嘉凝,即便不是他的責任,他也會負責。
了解邵宇寒的隱忍,米佧說:“這樣對師兄太不公平了。他并沒做錯什么,為什么要承擔這些后果,就因為他愛沈嘉凝嗎?”
是啊,就因為他愛過沈嘉凝。
站在空曠的訓練場中央,邢克壘幾不可聞地嘆氣:“嘉凝情緒穩(wěn)定與否不在我,這一點,只有嘉楠母女不明白。”
沈嘉凝的病確實時有發(fā)作,但在近兩年這么頻繁和激烈卻是罕見。所以賀熹大膽地判斷:“或許表哥是根源。”
所以盡管沈嘉楠打了無數(shù)電話,邢克壘堅持不再出現(xiàn)在沈嘉凝面前。在他看來,沈嘉凝對邵宇寒的抗拒,是出于一種心念。這種心念表示,即便在病中,她的神經(jīng)中樞依然保留著邵宇寒的記憶。這份記憶,遠勝于邢克壘對她的影響。
要徹底地放下過去康復起來,除了身體的因素,心理更重要。憑邵宇寒愿意承擔沈嘉凝的以后,邢克壘有理由相信,他有能力照顧沈嘉凝。
米佧想了想,建議:“你說,要不要請賀熹姐開導下沈阿姨她們?”
身為心理治療師,或許只有賀熹有辦法治沈家母女的心病了。邢克壘就笑:“我們寶寶越來越聰明了,來,獎勵一個。”話音未落,就在電話里響亮地親了米佧一口。
米佧唇角微彎,微微嗔道:“外星人都阻止不了你耍流氓。”
邢克壘斂笑:“這輩子我只對你耍流氓。”
他的情話從來都是不倫不類,但又那么暖人心窩。
臉頰泛起微紅,米佧輕聲細語:“你說的哦。”
邢克壘回應(yīng),“我說的。”堅定的。
米佧低頭看著地面,以甜糯的聲音叫他:“邢克壘?”
“嗯?”低柔得猶如耳邊私語。
“我想你了。”
米佧都開口說想他了,依邢克壘的脾氣,正常反應(yīng)該是上刀山下火海向組織奔去。無奈團里訓練太緊,邢克壘新官上任實在脫不開身,只好繼續(xù)為中國的通信事業(yè)作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