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彧趕緊上來領(lǐng)坐，夏蟬放慢腳步，落到賀槐生身旁，同他說了句謝謝。
    賀槐生微一點頭。倒是傅如玉，看了夏蟬一眼，那眼神一時瞧不出是什么意思。
    經(jīng)歷了開始這么一遭有驚無險，之后宴會過程倒是順利。夏蟬環(huán)視會場，見場面一派和諧，便囑咐張彧稍稍盯著，自己出去透透風(fēng)。
    會場外有個露臺，夏蟬剛在那兒呆了不到一分鐘，便看見玻璃門一動，一人推門而出。
    那天吃飯以后，這是夏蟬第一次同傅如玉獨處。傅如玉瞧著比那回憔悴了些，身上倒是多了些干練利落的氣質(zhì)。
    夏蟬同她打了聲招呼，又問：“賀先生不用人翻譯？”
    “丁叔在跟前。”
    夏蟬“嗯”了一聲。
    傅如玉向前幾步，走到夏蟬身旁。兩人都穿著職業(yè)裝，臉上畫著淡妝，連那程式化微笑太久之后疲累看著都似一模一樣。
    沉默片刻，傅如玉說：“謝謝你推薦我。”
    “賀先生缺個助理，你缺份工作，我只是牽個頭，”夏蟬瞥了傅如玉一眼，“你應(yīng)該適應(yīng)得不錯。”
    傅如玉也拿眼看她，“賀先生很賞識你，你為什么沒選擇跟他，而是跟賀啟華？”
    夏蟬靜了片刻，似笑非笑道：“因為我不想學(xué)手語。”
    傅如玉自然是不信，還要再問。夏蟬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我得進(jìn)去了。”
    傅如玉看她一眼，點了點頭。
    酒會結(jié)束，夏蟬和張彧送走所有客人之后，已累得說不出話來。夏蟬本想就今天的失誤總結(jié)兩句，一看張彧耷拉著腦袋，跟條垂頭喪氣的薩摩耶似的，便讓他先回去休息，明天開會再做討論。
    打發(fā)走了張彧，夏蟬在會場的椅子上坐了片刻，仍舊不愿意動彈。她忽想到自己包里還有張陳艾佳給的代金券，掏出一看，還沒到期，便打算去做個spa放松一下，順便補個覺再回家。
    休閑會館離酒店住宿區(qū)稍有些距離，里面環(huán)境清幽寧謐。夏蟬躺在床上，被人按了幾下，精神一放松，便覺眼皮沉重，沒過久便呼呼睡去。醒來的時候，背上只蓋了條毛巾。夏蟬裹上毛巾起身，補了點水，一看時間尚不算晚，在工作人員的推薦之下，又打算再去洗個三溫暖。
    蒸完之后，皮松肉快，毛孔舒展，分外舒服。
    夏蟬穿上浴袍，去茶室休息。
    各式的花草茶，花樣百出，夏蟬正躺在涼椅上，翻著單子不知如何抉擇，一抬眼忽見茶室門口竹簾晃動，一人走了進(jìn)來。
    未防，四目相對，兩人都是一怔。
    不過片刻，便也都恢復(fù)了一貫的神態(tài)。只是對比賀槐生身上唐裝樣式的家居服，夏蟬身上這件浴袍，就顯得尷尬許多。
    兩人手機都不在手邊，便只互相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沒再有進(jìn)一步交流。
    夏蟬點了杯玫瑰茶，端在手里慢條斯理地喝著。隔著繚繞的茶煙，她偶爾偏過目光瞧賀槐生一眼。
    他閑適坐著，手邊放著茶盞，正在翻一本雜志。
    夏蟬心想，這人看過去倒真是賞心悅目，只是不能開口，一開口一個“瞎鏟”。又想，這人既然不啞，為什么平時不多說說話，鍛煉鍛煉。配合他這讀唇的本事，做日常交流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障礙。
    她想得出神，喝茶時沒留心，舌尖給燙了一下，一時差點給丟了杯子。
    賀槐生似有所覺察，這會兒正巧抬起頭來。
    夏蟬正皺著眉，微伸舌頭，倒吸涼氣，見賀槐生看過來，一下便斂了神情。
    她頗覺尷尬，頓了片刻，擱下了茶杯，起身預(yù)備離開酒店回家。
    賀槐生抬起頭來。
    夏蟬趁機道：“我先回去了。”
    賀槐生點了點頭。
    夏蟬回更衣室換上衣服，瞧見旁邊有一扇全身鏡，便往里瞥了一眼。她頭發(fā)微濕，面色異常紅潤，看著格外引人聯(lián)想。夏蟬蹙眉，從包里摸出一個發(fā)圈，把頭發(fā)束了起來。
    已是深夜，近凌晨的時候。夏蟬離開酒店，步行至一條主干道等出租。
    沒等多久，兩道車燈掃過來，緊接著一輛雷克薩斯停在她跟前。
    后座車窗落下，賀槐生探出頭來，示意她上車。
    深更半夜的，出租車不見得比賀槐生的車更安全。夏蟬四下張望，遠(yuǎn)近人跡寥落，想了想，還是拉開車門上去。
    夏蟬對駕駛座上的丁永貴打了聲招呼，后者應(yīng)了一聲，不咸不淡。
    坐了片刻，夏蟬摸出手機給賀槐生發(fā)信息：你是怎么接到何厚照的？
    這事兒要不是有賀槐生幫忙，造成這么大的事故，她如今艱難的處境恐怕還得雪上加霜。
    賀槐生：素有往來，聽說他要來崇，多打聽了一下。
    夏蟬：謝謝，你又幫我一次。
    賀槐生：舉手之勞。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商人大多不做虧本的買賣，夏蟬覺得這樣很好，利益往來一清二楚，還無需花費心思多做維護。
    到了路口，夏蟬讓丁永貴停車，同賀槐生道了聲謝，拿好東西下車。
    老城區(qū)，熄燈瞎火的時候，尤其顯得破敗。夏蟬往巷子里走了幾步，忽聽見背后有腳步聲，心里一個咯噔。
    回頭一看，卻是賀槐生大步走來。
    夏蟬喘了口氣，問：“有什么事？”
    周圍昏暗，夏蟬也不確定他能不能看見。卻覺手機一震，賀槐生說：東西忘了給你。
    賀槐生幾步走到跟前，往她手里塞了只紙袋。
    夏蟬拿手機照了照袋上的logo，方才茶室的包裝袋。
    夏蟬道了聲謝。
    賀槐生回復(fù)：送你進(jìn)去。
    夏蟬忙說：進(jìn)去沒多遠(yuǎn)。
    賀槐生站著，神情平淡。
    夏蟬知道這人脾性，也就由他了。
    片刻，手機一震，賀槐生問：我能不能抽支煙。
    夏蟬回復(fù)：隨你。
    不一會兒，空氣里彌散開一股淡淡的煙味兒。夏蟬已戒煙成功，冷不丁聞到這味，仍舊覺得有些懷念。
    路燈昏暗，一捧橘光浮在淡薄的霧氣之中。
    兩人腳步聲交疊，一聲，再一聲。
    夏蟬轉(zhuǎn)頭看賀槐生一眼，一點火星忽明忽滅，映著他硬朗的眉目。
    夏蟬忽覺得嗓子眼有點癢，便停了腳步。
    賀槐生也跟著停下，低頭看她。
    夏蟬拿出手機，給他發(fā)了條信息：煙能不能借我一支。
    賀槐生斂目看她，片刻，也沒掏出自己的手機，而是直接拿過她的，在對話框里輸入：不能。
    夏蟬又拿回手機：煙癮復(fù)發(fā)了。
    賀槐生再將她手機拿過來，然而捏在手里片刻，卻一字未回。
    他嗅到她身上的淺香，甘冽清新，帶一點水汽。
    一霎，他把她手機揣進(jìn)自己兜里，伸手按住她腰，往前一帶。
    夏蟬未防，呼吸一滯，腳下不穩(wěn)，一下撞進(jìn)他懷里。
    尚未及反應(yīng)，便覺下巴被人一捏，那人低頭吻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