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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氏帶著幾個孩子，就這樣在船上晃蕩了大半天。日頭已近黃昏時分，船終于靠岸了。
    這是一個碼頭，人稱大港碼頭。
    北雪不知道這古代的小船航行一小天，到底走了多遠(yuǎn)。但她隱隱感覺到，他們已經(jīng)將高嶺村甩出了老遠(yuǎn)。因為這個碼頭，比登船時的那個碼頭，已經(jīng)有很多的不同之處。
    大港碼頭很大，來往行人和船只也多，拉人的，運(yùn)貨的，實在是熱鬧得很。而且從船只的質(zhì)量與大小，人流的穿著與打扮上都可以看出，這里顯然比鎮(zhèn)上要富庶很多。
    所以他們正在向人多的地方擁擠，顯然這是對的。
    蘇氏帶著幾人下得船來，在碼頭的一個店鋪前向一位好心的白發(fā)婆子討了口水喝，這才又?jǐn)D到碼頭的一角，掏出隨身帶著的干糧卷給幾個孩子分著吃。
    “娘，接下來我們怎么辦？”北焰四下張望，見黑壓壓的全是人，不由焦慮起來。三年前他隨著爹娘從三河鎮(zhèn)來到高嶺村，雖然一路顛簸也用了很長的時間，但是那時候他還小，和此時的心態(tài)又完全不同。所以當(dāng)時他什么路也沒有記住。
    蘇氏四下看了看，嘆了一聲，“咱們只能打聽一下了，看看搭上哪個方向的船只，能往咱們涇水縣三河鎮(zhèn)那邊走。”
    北雪雖然沒有言語，也不知道這個是什么朝代。更不知道他們所說的涇水縣在什么位置。但是從北焰的口中他曾經(jīng)聽到，涇水縣離京城不遠(yuǎn)。
    那么這里應(yīng)該算是江南之地，而她對歷史的認(rèn)知，京城一般都偏于北方，所以憑她的判斷自然是往北走。
    “要不咱們在這里休息一晚再走？”北焰看大家臉上都是一臉疲憊之色，特別是北川和胡桃，兩個人在船上晃了一小天，臉色已經(jīng)臘黃。于是主動和大家商量著后面怎么辦。
    北雪自然也想休息，可她知道蘇氏那里的盤纏不多，五個人若是吃飯住店，又是一筆開銷，就建議道：“娘，哥，你們看這樣行不行？”
    二人都望向北雪。
    北雪道：“若是我們在這碼頭留宿，一來要住店吃飯，我們五個人算下來定開銷不小。若是就睡在碼頭，那么夜里這江風(fēng)一吹，也夠冷的。再者這里離鎮(zhèn)上也不知道有多遠(yuǎn)，萬一張思茂那邊差人順著船路追來了，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蘇氏聽著連連點頭，“雪兒說得有理，有理！”
    “那怎么辦？”北焰也沒了主意。
    “我在想，咱們再克服一下。反正我們也是要走的。”北雪又道：“不如我們打聽好方向，再直接上船，連夜趕路，等我們趕到一個更大的地方，那樣人流如潮，他們尋不到咱們不說，就算是能尋到，這河道四通八達(dá)，他們也未必能摸得準(zhǔn)我們行走哪一條路線了。”
    蘇氏和北焰同時震驚，“咦，這丫頭何時變得這么聰明了。”
    其實從小北雪的記憶中，北雪也看出來這位本尊的為人。正直、善良、還很勇敢，就是欠缺一點點思考，倒是和父親北玉山的魯莽性子有那么一點點相似。
    不過本尊北雪才九歲，性格率真倒也正常。
    幾個人借著好心婆婆給的水每個吃了一點干糧卷，北焰和北雪就開始在碼頭邊上四處打聽著去涇水那邊的船只。
    打聽之余，二人不免失望。
    因為根本沒有直通的船舶，千折百轉(zhuǎn)的還不知道要繞多遠(yuǎn)的路呢，北雪也不知道蘇氏身上有多少銀兩，總之她很為這個擔(dān)心。
    打聽無果，最后兄妹二人一至做了一個決定。
    那就是他們搭上了去凇州的船。這凇州也是一個港口，而且很大。到了那里之后，無論是走水路還是走陸路，交通方面可謂是四通八達(dá)，去哪都不擔(dān)心了。
    蘇氏沒有辦法，也只好聽兄妹二人的。
    手指伸進(jìn)腰間的荷包，哆哆嗦嗦地拿出了銀兩，給船家付了錢。又在岸上買了幾個最便宜的粗面干糧帶到了船上。
    北雪特意留意了一下蘇氏的荷包，恐怕付了這次船費，蘇氏那里已經(jīng)囊空如洗了。
    這一次上船，他們在船上整整晃蕩了一夜再加一天。蘇氏包袱里的干糧卷沒有了，大家就一直餓著肚子。
    肚子里有東西的時候還好，吃得飽，人也就不怎么冷。但是一旦饑寒交迫的時候，又是在船上，那感覺會非常的難過。
    北雪也深刻地體會到了這一點。坐船的時候一旦胃里空空如也，那么隨之翻江倒海的便是不盡的嘔吐。最開始嘔吐的是胡桃，剛上船的時候，她就歪在蘇氏的腿上一直睡著，這一晚大家也算是平安無事。可是天一亮，便一個接著一個的開始嘔吐起來。
    北雪站在船上望著前面茫茫水天，再回頭看看這一家的老弱殘兵，又想著未知的前路，內(nèi)心不由百感交集。這可是過了今天不知明天什么樣的日子。完全沒有一點安全感。
    這個時候北焰走了過來，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了北雪身上。
    北雪一見北焰也是衣裳單薄，馬上道：“哥，我不冷，你穿。”
    “我是小伙子，不怕冷。就算是冷了，起來活動一下就好了。”北焰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又道：“妹妹你得注意身子，你自小就體弱，最近家里又成了這樣，你要是身子再不好了，那我們身在異鄉(xiāng)，那可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yīng)了。”
    北雪一聽，覺得頗有幾分道理。本來就囊中羞澀，若是再有哪個得了病，那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
    她乖乖地披上了北焰的衣服，沖他微微一笑。
    看來這個哥哥是平日里就關(guān)心妹妹習(xí)慣了。否則一個同樣是孩子的男生，怎么會有這份心思去考慮到妹妹冷不冷。
    二人站了一會兒，北雪發(fā)現(xiàn)北焰的眉頭一直皺得緊緊的。那表情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是古代人本就早熟，還是這幾天家里發(fā)生的事，讓他一夜之間長大了？
    北雪隨著北焰的目光望去，只見他正對著一個書生打扮的人發(fā)呆，那書生面龐白凈，身子骨柔弱，此時正半倚在船上，一手握著書卷，專心致志地看著。
    不一會兒，北焰轉(zhuǎn)頭問北雪，“妹妹，我不喜讀書怎么辦？你看咱爹雖然也不是很鐘愛讀書，但是卻能考上秀才。咱爺爺也說咱爹是個頭腦靈光的。我也聽人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粟千鐘。可見古來升官發(fā)財?shù)亩际亲x書人。可是那些才高八斗，學(xué)富五生的事我今生恐怕絕難辦到，這樣說來，我又以何能力為咱爹報仇呢！”
    北雪明白了，原來北焰是在糾結(jié)這事。
    北焰又道：“本來我是不想著讀書的，娘說我能認(rèn)識些字，出門不被人騙了就行了。以前我也是這么想的，可如今血海深仇等我來報，我若不考取功名，又有何機(jī)會與那張思茂抗衡呢？”
    其實北焰說得句句在理，但是若他不喜讀書，不愛讀書，強(qiáng)行逼迫也不見得就是出路。
    “哥，你有沒有聽說過條條大道通羅馬？”
    北焰搖頭。
    北雪恍悟，這好像是英語里的一句諺語，他自然不知，于是又問，“那七十二行，行行出狀元呢？”
    北焰雙眸燦亮，點頭道：“這個倒是聽說過。”
    “所以說嘛！若想有出息，不一定就靠讀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