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大片的黑影在她的身后匯聚，最終形成了一個實體。
    那濃重的陰影慢慢變成“人”形，步步不離地縈繞在她的身后。
    衛(wèi)卿玉看到這一幕越來越激動，手指緊緊地攥著帕子，眼睛瞪得極大，連眨眼也舍不得。
    她要親眼看著崔綰綰被嚇得屁滾尿流的狼狽模樣。
    水鏡實時轉(zhuǎn)播著畫面，她看見崔綰綰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猛然轉(zhuǎn)過身。
    身后安靜如雞，什么都沒櫻
    仿佛方才籠罩在她周身的陰冷僅僅只是一場錯覺。
    崔綰綰垂下眸，長而濃密的睫毛像把扇子，在她的眼下投上了一片陰影。
    陰冷的夜晚，有東西在靠近著她，又好像已經(jīng)在她的身上扎了根，而她卻無從察覺。
    汗毛不自然地豎起，那是活人身軀對那些臟東西生懼怕和排斥所帶來的本能。
    崔綰綰心中雖不至于到了毛骨悚然的地步，可也避免不了如今這副身體所帶來的本能。
    她畢竟此時此刻，是個大活人。
    崔綰綰往前繼續(xù)走了幾步，她的后背越來越沉重，沉到腳步都差點邁不動。
    “我好冷啊……”
    寂靜無聲的夜空之下，憑空出現(xiàn)了一道幽冷的聲音。
    那道聲音空靈詭異，像極了從遠方遙遙飄過來的輕聲。
    崔綰綰轉(zhuǎn)過頭，朝著那道聲音的方向看去。
    下一秒。
    她的左肩上，赫然是一個雙眼只剩下血色窟窿的腦袋。
    那是一個極其恐怖的畫面，臉上沒有雙目，原本眼睛的部位被什么東西全部挖了個干凈，兩行血淚掛在慘白慘白的臉上。
    崔綰綰微微彎著身子，她的后背上，此時此刻正背著一個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女鬼。
    女鬼沒有影子，因此她低頭只能看見自己的身軀以一種極其奇怪的姿勢彎著。
    地上只有她一個饒影子。
    另一邊的衛(wèi)卿玉早就做了準(zhǔn)備，也還是被這一幕給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通過水鏡去看崔綰綰，這一幕頗有種很久以前用電腦看鬼片的既視福
    崔綰綰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那女鬼的腦袋，無比嫌棄地道：“真臟。”
    女鬼：“……”
    衛(wèi)卿玉更是沒回過神，被這一幕給弄得摸不著頭腦，呆愣了好半。
    崔綰綰為什么沒有害怕？
    這不科學(xué)。
    崔綰綰勾起唇，真可笑，她本人前世當(dāng)了那么多年的厲鬼，會怕一個尋常的冤魂？
    若是她今日被這區(qū)區(qū)一個崇鬼給嚇破哩，那還真是滑下之大稽。
    崇鬼是人死之后化為的鬼，唯有將骸骨重新安葬好才會消失。
    崔綰綰知道她如今這般慘樣，定是生前心有不甘，于是開口問道：“你想葬到哪里？我去幫幫你啊。”
    正在用海藻一樣的黑色長發(fā)努力纏著崔綰綰脖子的某個陰靈：“……”
    某個崇鬼沒有回答她，不過纏在崔綰綰脖子上的黑色長發(fā)倒是識趣地漸漸褪去。
    她背上的重量乍然消失，也帶走了方才那一片陰冷。
    與此同時，崔綰綰的腦海里忽然憑空出現(xiàn)了一個場景。
    “城西郊外嗎？”她喃喃自語，“好，我知道了。”
    因為她曾嘗受過怨念纏身的不甘，曾經(jīng)痛苦過，所以對旁饒苦難也深感同情和共鳴。
    她受過的苦和惋惜，她不想其他無辜的人也遭受一樣的苦。
    這個世界待她不公，可她也僅僅只恨那些傷害過自己的人，對于無辜的人和這個世界，其實她并不恨。
    反之，她正是因為自己體驗過那份痛楚，所以才希望這個世上不要再有無辜的人和她一樣悲哀。
    為一個枉死曝尸荒野的崇鬼收個尸，建個墳，對崔綰綰來講只是舉手之勞。
    對那個女鬼而言，則是成全她的圓滿。
    “咕嚕咕嚕。”不遠處的池塘忽然傳來水聲，崔綰綰冷笑一聲，衛(wèi)卿玉的花樣看來還沒有結(jié)束。
    她拿著火燭往前走去，走到池塘旁，才看見水面浮現(xiàn)幾條又肥又大的魚。
    那魚兒很是漂亮，身上的魚鱗在月華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亮晶晶的，仿佛渡了一層光輝。
    那魚兒的眼睛如同能夠攝人心魂，看得久了，雙腿不自覺地朝著它靠近。
    崔綰綰越走越近，眼神也恍惚渙散起來……
    衛(wèi)卿玉被這一幕看得激動不已，就差拍手叫好。
    “快下去，快跟著魚下去，被淹死也算便宜你這個女配了。”
    衛(wèi)卿玉本來是想好好玩死這個女配，可崔綰綰實在是太討人嫌，惹人厭煩了。
    要是能現(xiàn)在給她弄死，都是她大發(fā)慈悲，給了女配一條好路子。
    崔綰綰緩緩?fù)白咧驮谛饧磳⒂|碰到水面的那一刻，少女忽然定住。
    手中的燭火跳躍著，光影波動，映照在崔綰綰姣好的面容上，她一雙眼睛哪里還能瞧見半分的迷茫？
    分明是一派清明。
    是冷靜到不行的淡定神情。
    “逗你的。”崔綰綰勾唇一笑，燦若繁星，明艷動饒同時又充滿了靈動狡猾。
    這話也不知是在給池塘里頭的魚兒們，還是給遠在另一邊的某個人聽。
    “怎么會這樣？”衛(wèi)卿玉氣得捏碎了玉碟內(nèi)的桂花糕點，“不可能的啊……明明不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宿主不要慌亂，技能還沒結(jié)束。】系統(tǒng)怕她大晚上的在臥房內(nèi)弄出太大的動靜，驚到了崔府的人，崩壞拳如菊的仙女人設(shè)，于是及時提醒道。
    經(jīng)過系統(tǒng)的這么一通提醒，衛(wèi)卿玉也深呼一口氣，迅速冷靜下來。
    “對，還沒結(jié)束呢。”她按捺住心緒，“重頭戲還沒有上來，現(xiàn)在還不能著急，崔綰綰，你今晚就算不死，也會被折磨得瘋魔，我等著明日你瘋瘋癲癲的消息從皇宮內(nèi)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