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解連環(huán)
第五十五章解連環(huán)</br> 自打顧昭文和那杜家嫡女商議定了婚期,顧府上上下下忙成了一團。</br> 今日,顧熙言一早回了顧府,和母親顧林氏、祖母顧江氏一起商議定下了大婚那天全福人的人選,又將其余瑣碎事宜列了單子,給各個媽媽、管事吩咐下去,盡早著手準備。</br> 顧林氏昨日才叫人去平陽侯府給顧熙言報了信兒,原是顧父顧母想女兒了,顧江氏想孫女兒了,想著叫顧熙言那天有閑回來家里一趟說說話便好,沒想到今日一早,顧熙言便坐著馬車回了顧府,這一呆便是一整天。</br> 等到下午申時一刻,眼看著日頭西沉,顧熙言卻依舊磨磨蹭蹭地呆在鶴壽堂,一點兒啟程回平陽侯府的意思都沒有。</br> 顧江氏、顧林氏都是過來人,見顧熙言這副模樣,又想起早上問她“侯爺最近忙不忙”,顧熙言也只寥寥數(shù)語搪塞了過去,當即便察覺到這小夫妻兩人之間有不對勁兒的事情發(fā)生。</br> “祖母……他若是和那娘娘有什么私情,孫女兒真是不想活了……”</br> 顧熙言撲在顧江氏的腿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道。</br> 一旁的顧林氏見了,皺了眉道,“女兒家家的,張口便是死啊、活啊的,哪就到了那番不可回環(huán)的境地!”</br> 顧江氏望著顧熙言趴在自己膝頭的委屈模樣,恨鐵不成鋼地戳了下她的額心,斥道,“我顧家怎的養(yǎng)出你這般沒有志氣的女兒!為個捕風捉影的事兒便要尋死覓活的!”</br> “你若是心中在意那勞什子娘娘,便去當面問你家侯爺!若是拉不下面子去問,便把這事兒打碎了牙齒和血吞,嚴嚴實實塞回肚子里,就當從未發(fā)現(xiàn)過!”</br> 顧熙言聽了,抽噎著不敢說話。</br> 上一世,她和蕭讓情同陌路,并沒有做過幾天正經(jīng)夫妻,故而這一世兩人成了親,顧熙言心里頭也并沒什么夫妻相處的經(jīng)驗可以借鑒,真真是一切從頭開始,只能摸著石頭過河。</br> 故而在面對蕭讓的時候,顧熙言頗有些自亂陣腳,說話間拿捏不妥當,難免失了分寸。</br> 顧江氏又道,“夫妻之間最忌諱的便是相互猜忌。</br> 你有什么話憋在心里不說,他一個粗枝大葉的男人又怎么會知道?</br> 如此日久天長下去,嫌隙只會如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到那時,只怕就不是別扭兩天這么簡單的了!”</br> 那顧林氏也嘆道,“夫妻之間想要白頭到老,哪有這么容易?</br> 人這一輩子,磕磕碰碰都是在所難免。</br> 若是夫妻二人遇了事兒,便要誠心以對,攤開了、說明白了,事情自然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br> 你初為人婦,有的時候拉不下面子,為母都理解……可也不要過于鉆牛角尖了!”</br> 顧熙言聽了這番教訓,把這一字一句都暗暗記在了心里,悶聲道,“母親、祖母教訓的是,熙兒謹記在心。”</br> 老太太到底是心疼自家孫女兒,面上雖是一臉嚴肅地教訓了顧熙言一頓,心里頭也沒少罵蕭讓——既是有了家室,卻還平白惹了那些鶯鶯燕燕,惹得自家孫女兒傷心欲絕,哭成了淚人一般。</br> 只見顧江氏摸了摸顧熙言的額發(fā),嘆口氣道:“你若是心中郁結(jié),真不想回平陽侯府去,今晚便在家里住一晚也是舍得的。”</br> 顧熙言一聽顧江氏松了口,同意自己留在顧府,當即面上一喜,胡亂擦了眼淚,抱住顧江氏直喚“好祖母”。</br> 顧江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只能攬著自家孫女兒,嘆道,“你這個皮猴兒喲。”</br> 顧林氏見狀,不禁笑了笑,“那媳婦便吩咐下去,叫媽媽先把蘊松苑的屋子收拾了。”</br> ……</br> 蘊松苑是顧熙言未出閣的時候所住的院子,和長兄顧昭文所住的軼竹園遙遙相對。</br> 顧熙言出閣之后,這蘊松苑依舊保留著顧熙言之前住的時候的原貌。</br> 故而丫鬟婆子們清掃了一遍,又搬來了兩床的嶄新的被褥,便能立刻入住了。</br> 蘊松苑四周圍著一帶粉墻,隱隱露出里頭的亭臺樓閣和叢叢翠竹。</br> 進了蘊松苑的大門,階下石子漫成甬路,抬眼便是左右兩條曲折游廊。</br> 院子里頭并不大,正屋里頭共兩三房舍,設著幾張床幾椅案。</br> 里間房內(nèi)開著一扇小門,從門中出去便是個小園子。</br> 園子里遍植花樹,一年四季都有綠木花草相伴。</br> 園子粉墻下開有一眼清泉,潺潺溪流灌入墻內(nèi),繞著屋子流到前院,從竹林之下盤旋而出。</br> 自打顧熙言出嫁之后,便不曾回過蘊松苑,今日得了顧江氏的允許,偶然回來一住,難免憶起年少的溫馨往事。</br> 王媽媽剛剛張羅好了這蘊松苑中一應住的、用的物事,那廂靛玉便挑簾子進來進來,附在顧熙言的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br> 顧熙言垂眸深思片刻,面上綻開一朵笑來,冷聲道,“我倒要看看,他到底還揣著什么鬼心腸!”</br> ……</br> 顧府后花園,一處偏僻的樓閣中。</br> 隔著層層紗幔,望著屋外那個瘦削挺拔的身影,顧熙言的目光里看不出喜怒,手腳卻皆是冰涼徹骨。</br> 史敬原站在重重紗幔之外,試探地喚道:“言娘?”</br> 紅翡站在顧熙言身邊兒,當即斥道,“史公子自重,如今我家主母已嫁為人婦,公子應尊一聲‘平陽侯夫人’才是!”</br> 史敬原暗自握了握拳頭,難以置信道:“言娘當真如此狠心?”</br> 顧熙言聞言,強忍下去心頭涌上來的惡心之感,朗聲道,“史公子不是說,有‘事關顧府安危的大事’要告訴我嗎?”</br> 方才在蘊松苑中,史敬原偷偷叫人遞了話進來,說是想見顧熙言一面。</br> 顧熙言本欲拒絕,可一聽是事關顧府安危的大事,猶豫了片刻便同意了。</br> ……</br> 原來,尹貴妃以拉顧家下水為條件要挾,謝萬眺急著用欽天監(jiān)的祥瑞化解江南道的危機,只好妥協(xié)。</br> 那王敬孚和顧父顧萬潛政見不合已久,故而特意在謝萬眺前領了這構陷顧家的差事,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借機鏟除顧家。</br> 王敬孚已經(jīng)打點好了江南道上作偽證的官員,就差顧萬潛的私印往罪證上一蓋,這顧家伙同江南江家狼狽為奸,趁著洪災“以賑災之名,行哄抬物價之事”的罪名便是板上釘釘,就算是天王老子來就救,也跑不了了。</br> 不料陰差陽錯,那王敬孚手下之人偏偏找到了這門客史敬原去偷那顧萬潛的私印。</br> 史敬原在顧府中蹉跎兩年,不被顧萬潛重用,早已經(jīng)心生怨念。</br> 如今暗地里聽了那人所說的高官厚祿、升官發(fā)財?shù)恼T人的條件,當即便松了口,答應了這等兩面三刀之事。</br> 昨日,史敬原趁著顧萬潛與重門客議事,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書房重地,偷了那一方私印來。</br> 奈何,偏偏史敬原是個“人心不足蛇吞象”之人,如今一邊兒背叛了主家,一邊竟是想著,若是能騙的顧熙言雙宿雙飛,人、財、仕途三得,豈不美哉?</br> 過往幾個月,史敬原向顧熙言寫信數(shù)封都是有去無回,故而如今不敢妄自猜測顧熙言心中所想。</br> 正百爪撓心之際,史敬原恰好聽說顧熙言今日回府,便暗暗下了決心——今日一定要見上顧熙言一面,哄著她和自己雙宿雙飛!</br> ……</br> 史敬原聞言,定定望著那隱隱約約的倩影,如同要穿透重重紗幔一般,“我前幾日寫得那封信,言娘可曾親閱過?</br> 我在信中所說,句句皆是肺腑之言,不知道言娘考慮的如何了。”</br> 顧熙言見史敬原避而不答顧家之事,便覺得自己被戲耍了,當即再也掩飾不住心底的鄙夷,微微冷笑一聲,道,“我一字不差,將史公子送來的信件都看了。”</br> 史敬原大喜,“那言娘……”</br> “只怕要叫史公子失望了。</br> 以前年紀小不懂事,和史公子通了幾封信探討詩文,不料卻叫史公子誤會了我有仰慕之情。”</br> “如今我身為人婦,與夫君平陽侯琴瑟在御,相敬如賓,恩愛非常。</br> 史公子在信中說的那些話,實在荒謬的很,以后還是莫要再提了。”</br> 史敬原聽著這清冷的聲音,真想扒開紗幔看看,那里頭端坐的到底還是不是那個單純好騙的顧熙言!</br> “言娘真是叫我傷心至極。”</br> 史敬原的眸色里透出一抹幽異冷光,輕輕道,“既然如此,從今往后,言娘莫要后悔。”</br> 顧熙言猛地從座椅上起身,望著紗幔外的人影兀自冷笑出聲,晶瑩的淚水不知不覺溢滿了雙眼,“此生此世,我顧熙言絕不再提一個‘悔’字!”</br> ……</br> 盛京中,商業(yè)繁榮,酒肆林立,生意興旺。</br> 坐落在皇宮通化門外的“青綺酒樓”有胡姬當壚賣酒,素有盛名。</br> 這日下了朝,淮南王和蕭讓在此處吃酒。</br> 大燕朝和五胡十六國邊疆戰(zhàn)戰(zhàn)停停十余年,西域的胡商、胡僧及胡姬爭相涌入盛京,胡地的飲食、服飾、舞樂也漸漸傳入大燕朝中原腹地,日益融入大燕朝子民的日常生活。</br> 包房里,一深眉高目的胡姬正“錚錚”彈奏琵琶,旁邊的另一胡姬則柔柔撥動箜篌,兩人身側(cè),一胡姬滿面春風,輕抖羅衣,正翩翩起舞。</br> “本王也不知你夫婦二人有何嫌隙……本王也不敢問啊!”</br> 淮南王一邊說著,一邊斟了兩杯西域葡萄酒,給蕭讓推過去一杯。</br> 青綺酒樓里售賣的胡酒類別眾多,喝起來別有一番風味。</br> 這幾日淮南王隱隱察覺蕭讓心情不好,也不好顯擺自己和暉如公主是如何如膠似漆,故而想趁著喝酒的功夫,拿出長輩的架子來,順便開解他一番。</br> 蕭讓飲了杯中美酒,淡淡道,“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br> “你可拉到吧。”</br> 淮南王信了他的邪,“這幾日早朝議事,你人在金鑾殿上,一顆心不知道飛到了哪里!本王就站在你旁邊,可是看的真真切切!”</br> 那日在天壇祭祀后,恰逢東南王進宮朝拜,成安帝在宮中設了宴,蕭讓全程不在狀態(tài),沖著那東南王一口一個敬諳兄(淮南王的表字),直把人東南王弄得一頭霧水,又敢怒不敢言。</br> 蕭讓頓了頓,方道,“自打那日除夕宮宴回來,便總覺得哪里不對,這幾日與夫人生出許多嫌隙來,本候心中亦是苦悶得很。”</br> 淮南王聞言,抬手示意一旁正奏樂跳舞的胡姬退下,“說起來那日除夕宮宴,本候還想提醒侯爺一事。”</br> 等包間中服侍之人都退了下去,淮南王才接著道,“那日,尹貴妃看侯爺?shù)难凵駜海就蹩戳肆硕挤糕稹!?lt;/br> ……</br> 十年之前,蕭讓和淮南王一同游歷江南,在揚州地界偶遇人牙子施暴,救下了人牙子鞭子下瑟瑟發(fā)抖的少女尹雙兒。</br> 年少的蕭讓回京之后,便把此事忘到了腦后。</br> 不料,六年之后的一次宮宴上,蕭讓望著上首成安帝身側(cè)的新晉寵妃,覺得一陣莫名眼熟。</br> 原來,六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當年的尹雙兒,竟是搖身一變,成了后宮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娘娘。</br> 望著這位成安帝新封的尹貴妃,蕭讓心中警鈴大作。</br> 出宮之后,當即派人去查了尹貴妃的底細,這才知道,原來,三年之前,尹雙兒偷天換日,隱瞞其揚州瘦馬的身份,以王家表小姐的身份通過選秀入后宮——背后竟是王謝兩家人的手筆!</br> 尹雙兒一直對當年救下自己的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念念不忘,那日宮中一見,竟是是如微風乍起,吹皺了一池春水。</br> 此后幾年,尹貴妃托人私下里找了蕭讓幾次、遞了幾封書信、物件來,皆被蕭讓不冷不熱地擋了回去。</br> ……</br> 只見淮南王神色凝重,“尹貴妃你可得多注意著點兒,萬一她不要命起來,一盆臟水潑到你頭上,那可真是遁入萬劫不復之地!”</br> 若是有臣子敢在皇帝頭上動土,與后妃勾結(jié),縱使是三朝元老、功勛之家,也逃不過誅九族的滅門死罪。</br> “猶記得,當年你救下她的時候,她說什么‘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小女子只愿以身相許’,本王當時一聽,便覺得不對!她若是個安分守己的良家女子,只怕嚇得只知道磕頭謝恩了,又怎么會被那人牙子打的遍體鱗傷,還一心想著怎么勾人,好攀上你這根高枝兒!”</br> 十年前,少年時的蕭讓策馬風流,快意恩仇,俊朗世無雙。</br> 本是一次無心的隨手相助,奈何無心插柳柳成蔭,竟是為日后埋下了一個巨大的隱患。</br> 蕭讓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神情不陰不陽。</br> 淮南王剛拿起酒壺,傾身過去給蕭讓添酒,冷不丁一股子白檀香飄進了鼻中,隨口道,“這味香料你打小便用著,本王聞著熟悉的很!”</br> “這么一聞,本王便想起來,前幾日似乎在哪里聞見別人身上也有一模一樣的香氣……”</br> 蕭讓聽了,勾唇笑了笑道,“絕無可能。”</br> “這味‘綠染白檀香’是母親殿下一貫用的香料,因經(jīng)了宮人調(diào)試,在普通的白檀香里頭多加了一味薄荷,清冽綿長。</br> 宮中制香的秘方從不外傳,王爺又怎會聞到一模一樣的……”</br> “那日除夕宮宴!”</br> 淮南王猛地打斷,不像是開玩笑:“那日除夕宮宴,尹貴妃身上便是這一模一樣的香味!本王以項上人頭擔保!”</br> 蕭讓聞言,手里的白玉酒杯“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登時碎了個稀巴爛。</br> 那晚凈房里顧熙言突然叫自己換熏香,鴛鴦帳里莫名其妙的醋意,第二日花廳里夾槍帶棒的諷刺……蕭讓腦海中白光一閃,所有的吉光片羽都被串聯(lián)了起來。</br> 原來如此!</br> 原來那日從宮中回來,顧熙言是為了這個生氣!</br> 蕭讓猛地反應過來,立刻起身匆匆下了樓,翻身而上高頭駿馬,揚鞭朝顧府的方向疾馳而去。</br> 那廂,淮南王一轉(zhuǎn)眼的功夫,面前便沒了人影,當即沖到窗前急急道,“蕭彥禮!你往哪兒去!”</br> 明明晌午還要在御書房和太子太保、兵部侍郎等人議事!如今,難不成想讓他一人應付那群須發(fā)花白的糟老頭子?</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