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誘敵(下)
第十九章誘敵(下)</br> 剛才顧熙言俯身給曹婉寧套鐲子,兩人離的極近,故而曹婉寧一個(gè)抬頭,便看到顧熙言脖頸處露出些青紫的痕跡,下意識問道,“姐姐,你這脖頸處……是怎么了?”</br> 顧熙言聞言,忙羞紅了臉伸手去遮那處青紫,不料廣袖大衫滑落玉臂,白嫩的胳膊上竟然也露出一片青紫紅痕。</br> 顧熙言當(dāng)即屏退左右,滿面紅霞,欲言又止道,“我既然與妹妹交心,也不怕說出來叫妹妹笑話。”</br> “大婚后這些日子,侯爺夜夜兇猛,我……我實(shí)在是承受不住。”</br> 顧熙言眼眶紅紅,又掀了衣襟,叫曹婉寧看自己身上的淤痕。</br> 曹婉寧見那一身青青紫紫,不由得背后一寒。</br> 可是轉(zhuǎn)念細(xì)想,心中卻漸漸春潮涌動,暗罵顧熙言身在福中不知福——平陽侯爺生的高大俊美,不知有多少女子心慕已久!</br> 那廂顧熙言哭得梨花帶雨,頗為可憐,“外人只看到著這侯府里的好處,卻不知我在府中卻是舉步維艱的……雖說我與侯爺剛剛大婚,可整日見不到侯爺?shù)拿鎯海坏煤顮攲檺郏瓦B管家的時(shí)候,府中下人也敢以下犯上,與我頂嘴!”</br> “……說來不怕妹妹笑話,既然我不能討夫君喜愛,便打算娶進(jìn)來一房良妾,和我一同侍奉夫君。</br> 侯爺是武將,以后難免有行軍打仗的時(shí)候,我身為嫡妻,只能守著著空蕩蕩的侯府,自然無法隨軍好好伺候侯爺。</br> 若是有了一房妾室,也好陪伴侯爺左右,多個(gè)貼心人兒。”</br> 曹婉寧聽聞,心頭大動,臉上卻不動聲色。</br> 顧熙言兀自掖了掖眼淚,“可這妾室的人選……若是能有個(gè)和我相熟又性子妥帖的,是最好不過……”</br> “我覺得和妹妹投緣,便斗膽一問,不止妹妹可愿意……”</br> 曹婉寧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沒有立刻回答,腦子里卻已翻來覆去想了許多。</br> 機(jī)會轉(zhuǎn)瞬即逝,她自持有花容月貌,弱柳扶風(fēng)之姿,與其將來委身做平頭小民的正房嫡妻,倒不如先入侯府做良妾舒坦!</br> 曹婉寧暗想,眼看這顧熙言也是個(gè)蠢笨不設(shè)防的,此時(shí)對她已經(jīng)完全放下了戒備。</br> 憑借她的心眼手段,等嫁進(jìn)侯府,這整個(gè)內(nèi)宅豈不是皆入她曹婉寧掌中?</br> 曹婉寧覬覦蕭讓已久,她十分清楚,以自己的身份,自是無法高攀侯府的。</br> 若能做個(gè)妾室常伴蕭讓左右,也是值得的。</br> 一邊兒想著蕭讓高大俊朗的模樣,和平陽侯府潑天的富貴生活,曹婉寧已經(jīng)是蠢蠢欲動。</br> 她正欲開口應(yīng)下,不料顧熙言又掖了掖眼淚,一臉委屈道:“怕是我唐突了,還望妹妹見諒。”</br> “原是這幾日,我親自相看了幾家豪門貴女,無論品行、容貌都沒有妹妹這番出眾的,因此才斗膽問妹妹一句。</br> 不過,料想妹妹出身士族,應(yīng)該是不愿意屈身做妾的,是姐姐口不擇言了……”</br> 原來,和自己競爭這侯府貴妾之位的,竟然都是些豪門貴女!</br> 曹婉寧一聽,立刻急了。</br> 但此女素來心機(jī)深沉,心中火急火燎,面上竟然一絲不顯,當(dāng)即泛出兩滴眼淚,“姐姐竟然是這么看妹妹!姐姐說這樣的話,真真是質(zhì)疑妹妹的一片赤誠之心!縱使這侯府刀山火海,妹妹也愿意進(jìn)來陪姐姐,學(xué)那娥皇女英,以姐姐為尊,一同伺候好侯爺!”</br> 說到此處,曹婉寧面上又做扭捏羞怯之狀,“只是素來聽聞侯爺英武之名,有姐姐珠玉在前,侯爺怕是會嫌棄妹妹蒲柳之姿……”</br> 顧熙言一臉大喜的模樣,“妹妹不必?fù)?dān)心。</br> 以妹妹的花容月貌,溫柔可人,侯爺見了,定是喜歡得緊!今晚我便和侯爺提一提此事,妹妹一萬個(gè)放心。”</br> 曹婉寧又扭捏作態(tài)了一番,這才作罷。</br> 等送了曹婉寧出府,靛玉氣的雙手叉腰,憤憤罵道:“呸,好不要臉的女子!怎么說也算是官宦人家出身,竟上趕著給人做妾!”</br> “明明是覬覦咱們侯府富貴、覬覦侯爺英武,非要自比娥皇女英,真是當(dāng)了婊子還立牌坊,我呸!如此給自己臉上貼金,也不怕福薄受不住!”</br> “呸呸呸!當(dāng)著姑娘的面兒,說什么不干不凈的渾話!”</br> 紅翡瞪了靛玉一眼,轉(zhuǎn)頭見顧熙言臉色平靜,不見一絲一毫氣惱,便一臉擔(dān)憂的問道:“小姐方才說的,不是真話吧?”</br> 顧熙言正飲著一盞犀露茶,聞言笑道,“這世上,哪有愿意同別人分享自己夫君的人?</br> 所謂娥皇女英,不過是男人騙人的把戲罷了,當(dāng)不得真。”</br> 顧熙言說完,復(fù)又低頭飲茶,纖長卷翹的睫毛不住地微微顫動——若論前世今生,錯錯對對,恩恩怨怨,她方才說的話,亦是真假各半啊。</br> ……</br> 自打今天一早蕭讓出門上朝,便一直在外忙碌奔波,直到晚上飯點(diǎn)兒才策馬回府。</br> 凝園的正房里,兩人正面對面的用著晚飯。</br> 顧熙言一抬頭看到對面的蕭讓,便不由自主的想到昨晚的一夜荒唐,一頓飯愣是吃的滿面緋紅,別別扭扭。</br> 反觀那器宇軒昂的高大男人,卻依舊一臉坦然,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br>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就寢的時(shí)候,顧熙言早早沐浴過,端坐在光可鑒人的銅鏡面前,任紅翡梳著自己的及腰長發(fā)。</br> 那一襲黑發(fā)如綢緞般絲滑柔順,許是剛剛用精油烘干的緣故,整個(gè)人周身縈繞著一股子香甜花香。</br> 顧熙言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把玩著手里的金簪,一邊在心里暗戳戳的打著腹稿。</br> 床榻之間,男人和女人在上有大大的不同。</br> 女子身嬌體軟,總是處于弱勢,男子身強(qiáng)力壯,當(dāng)然體諒不到其中的諸多難處。</br> 況且蕭讓又是個(gè)落拓不羈,不拘小節(jié)的,倘若自己不開口提醒,只怕他縱然心細(xì)如發(fā),也意識不到自己的痛楚。</br> 那條百子千孫被上早已是狼藉一片,王媽媽一早就叫丫鬟重新拿了兩床錦被,方才親自在那寬大的床榻上鋪好了兩個(gè)端端正正的被窩兒,這才帶著幾個(gè)丫鬟退出了臥房。</br> 那廂房門開合,傳來丫鬟婆子的行禮聲,不一會兒,蕭讓便龍行虎步的走入了臥房。</br> 顧熙言見狀,忙放下手中的金簪,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夫君今日在外奔波一天,定是辛苦了。”</br> 說罷,便兩手環(huán)著男人的胳膊,親親熱熱的把人拉到床榻上坐著,“妾身給夫君按按肩膀。”</br> 蕭讓低低“嗯”了一聲,感受著肩頭按捏的輕柔力度,樂得陷入這有些過度的熱情里。</br> 誰料男人一轉(zhuǎn)眼,便看見寬大的床榻上的兩床被臥,當(dāng)即挑了濃眉,深深的看了身后的顧熙言一眼。</br> 男人久居高位,隨便一個(gè)眼神便極具壓迫感。</br> 顧熙言被看的心頭一跳,索性停了手上動作,親密的攬上男人的脖頸,輕輕倚靠在健碩的胸前,委委屈屈道,“侯爺今日早早離了府,定是不知道,妾身今日可是糟了大罪了。”</br> “哦?</br> 夫人如何遭罪了?”</br> 嬌人紅著臉解開身上的輕紗小衣,叫男人看身上遍布的青紫痕跡。</br> 顧熙言滿臉委屈,美目里全是幽怨,嗓音軟軟道:“侯爺昨夜忒欺負(fù)人,定是一點(diǎn)兒也不憐惜妾身……才會下這么重的手!”</br> 一身白嫩如牛乳的肌膚上遍布青紫,看上去確實(shí)甚是可怖,不過……卻有一種凌虐的美感。</br> 這二十余年來,蕭讓的手是用來開弓握劍、上陣殺敵的。</br> 如今突然撫上嬌軟美人兒絲滑嬌嫩的肌膚,手上的力道難免一時(shí)失了分寸。</br> 蕭讓看著那青青紫紫,心頭蔓延上幾絲心疼,卻一把把顧熙言抱在膝頭,認(rèn)認(rèn)真真道,“本候若是不憐惜夫人,只怕夫人到現(xiàn)在還下不了床。”</br> 顧熙言粉唇微張,聽得一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