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影帝家的萌團子
安吉麗娜本來就會說話, 如今又掌握了該主動時主動、該撒嬌時撒嬌的技能,光是在旁邊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又甜又嗲的嗓音,霍彪的臉色就不自覺地沉了下來。唐浩初正好有件事想要確認,——他上午看賬務(wù)的時候,發(fā)現(xiàn)之前會議上討論過的來自歐洲的造船訂單的客戶名是安德森公司, 隱隱記得卡斯德伊家族就有個游艇公司叫這個名字,便順勢問了安吉麗娜一下。
此刻法國那邊的時間正好是早上七點多, 于是安吉麗娜撒著嬌問唐浩初要早安吻, 說給了早安吻再回答他。就是這個早安吻讓霍彪再度控制不住情緒,竟拿過手機語氣生冷地說了句他還有事就直接把電話按斷了。
在法國不管家庭還是學校, 對男孩子的普遍要求就是a gentleman,從小養(yǎng)成尊重女士的習慣, 唐浩初不由瞪大了眼,對于霍彪這種失禮的行為表示非常驚訝和不滿, “你在做什么?”
霍彪心里的不滿卻比他更重,“我該問你在做什么才對, 你和她還不是戀愛關(guān)系就這樣卿卿我我,是不是太出格了?”
電梯門已經(jīng)叮的一下打開了, 前臺遠遠聽到爭吵聲, 卻不敢明晃晃地抬起頭看,只努力支棱起耳朵試圖偷聽。
其實歐洲的早安吻大多是問候性的,并不限于情侶,朋友之間也會給早安吻,但一涉及到‘吻’, 霍彪就覺得無法忍受。他在情緒控制上一直都有缺陷,甚至曾被魏榮禛提點過好幾回,偏生唐浩初是標準的吃軟不吃硬的性格,——如果別人示軟示弱,他會跟著軟下來,但別人強硬起來,就會變得特別硬,立即反駁說:“哪里出格了?你剛才的行為才出格,完全是蠻不講理!”
“這樣還不叫出格?那個安吉麗娜簡直就是不知羞恥,我不許你再和她來往!”
霍彪的占有欲很早以前就不知不覺強到可怕的地步,大概在他眼里,天下就沒有不湊過來搶他的小少爺?shù)娜恕6鲱^的青年正處于最沖動的年紀,遇到別的事還好,一遇到唐浩初的事,霍彪?yún)s總是難以自制。小少爺被這兇巴巴的語調(diào)弄得一愣,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燒起來,“霍彪!你太過分了!你有什么資格管我!”
唐浩初生氣的重點其實主要在于被兇了以及霍彪明明答應(yīng)過不再兇他的事,他從小到大被寵壞了,就算自己有錯,也覺得沒錯,何況眼下自己根本沒錯。而前臺兩個姑娘隱隱聽到這聲怒氣沖沖的‘霍彪’,已然對說話的少年升起了膜拜。
要知道霍彪的年紀雖然比他們這些員工的年紀還要輕一點,但手段和能耐實在驚人,尤其是發(fā)怒的樣子,神色就像真正見過血的刀鋒一樣森冷,能讓整個會議室都大氣不敢喘,甚至連那幾個倚老賣老的股東也不敢出聲。
正膜拜著,又隱隱聽到了一聲‘滾開別碰我’,簡直要徹底膜拜到五體投地了。其中一個前臺甚至再也按捺不住,偷偷抬起頭,只見他們老板正示好性地去拉少年的手,姿態(tài)的確像群里說的那樣堪稱卑躬屈膝,卻被毫不留情地推開。
大概是一時沒有防備,他們老板被推到了一邊,少年隨即氣呼呼地跑走了,頭也不回地出了大門。
公司所在的這條路靠近市中心,來往的人流量很多,一輛出租正好在這時候停到了門口,有個人剛剛從車上下來。于是唐浩初順勢上了那輛出租,而霍彪只堪堪晚了一步。他甚至已經(jīng)碰到了車門,但在這個看臉的世界,出租車師傅僅憑面貌和氣勢認定了他不是好人,生怕唐浩初這樣生嫩俊俏的好孩子受什么欺負,還不等唐浩初開口,就好心地發(fā)動了車子,而且開得飛快。
霍彪隨即開了自己的車追上去,卻在前面的主干道遭遇到堵車,之前的那輛出租早就不知跑到了哪去,車牌號又沒有記全,只能一邊打唐浩初的手機一邊開著車盲目地在人流如織的城市主干道上來回尋找。視線不時掃過一輛輛出租和一個個衣著相似的人,卻沒有一次看到他的小少爺。
手機一直打不通,霍彪突然間心急如焚,伴隨著心急的還有濃濃的后悔。前面就是高鐵站,霍彪甚至進車站搜尋了一遍,可惜仍一無所獲。
走出候車大廳,發(fā)現(xiàn)天色突然變得陰沉昏暗,看上去像要下暴雨。
剛回車里沒多久,大雨就落了下來。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雨刷一次又一次刮開遮住視線的水,飛速倒退的景物中,路邊有個和小少爺穿同樣顏色上衣的身影一閃而過,霍彪想也不想便踩了剎車。剎車聲在大雨中簡直突兀得驚心,后面那輛車一時咒罵不止,但那個身影依然不是他的小少爺。
霍彪停在那里,在漫天遍野的大雨中無處可去,抱著最后的希望開回公寓,站在空蕩蕩的房間,突然覺得難以呼吸。
小少爺住在這里的短短一個多星期,屋里的布置已經(jīng)有了許多人氣。同樣是冷色調(diào)的皮沙發(fā),卻多了一對毛絨絨的明黃色抱枕,書架上添了一整排生動可愛的動漫手辦,餐桌和茶幾上放了幾盆活潑的花草,不經(jīng)意間便流露出溫馨歡快的氣息。
就像是真正的家的樣子。
霍彪逃避性地閉上眼,直到手機響起,鄭鐸在那頭問下午兩點整的討論會是否要延后或取消。時間馬上就到兩點了,霍彪停頓了一下,道:“你來主持,把討論結(jié)果整理給我。”
他實在是沒有開會的力氣,似乎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用了許多時間才重新起身,走出公寓,開車回公司。卻不料竟在剛上車的時候意外看到了唐浩初的身影,——小少爺就蹲在公寓旁邊的那家便利店門外,孤零零地一個人躲在屋檐下,就仿佛沒有地方可以去、等待誰將他撿回家的小流浪貓。
霍彪一瞬間心疼到無可附加,像被尖刀狠狠戳穿胸口,幾乎以最快的速度飛奔過去,甚至慌到下車的過程中險些絆倒。
轉(zhuǎn)頭看到霍彪后,唐浩初立即要起身走人,可他的左腳似乎出了點問題,一起身差點摔著。霍彪急忙把人摟在懷里,同時蹲下來查看他的腳。而小少爺一邊用手撐住霍彪的胸膛一邊抬腳踢他,腿腳并用地不讓他碰。
上面的屋檐雖然能遮雨,但還是過于狹小,唐浩初身上已濕了一半,摟在懷里一片冰涼。霍彪隱隱覺得那股冰涼從胸口被刀戳開的洞中透進來,心疼得快要麻木,任由小少爺不痛不癢的攻擊打在身上,握住他的小腿低聲道:“乖,別動了,給我看看,有沒有傷著……”
唐浩初沒再掙了,只瞪了霍彪一眼,清澈透亮的雙眸似乎下一秒就會滴出水來。霍彪膝蓋一松直接半跪在地上,好像在遭受著無法忍受的折磨,最后終于投降了一樣啞聲道:“你別躲我,別不理我……我受不了。”
唐浩初被霍彪抱回溫暖的床上。
感覺全身很熱,頭很痛,火焰似乎就在腳邊燃燒。灼燒感讓他的臉色泛起不正常的緋紅,身體非常疲累,只想好好睡一覺。
——因為他卡在二階后期許久的異能終于升到第三階了。
每次異能升階,身體都要自發(fā)地進行一番重組或調(diào)整,會帶來不同程度的疲累或不適。這種程度的不適他是能撐得住的,但不知道為什么,每每在霍彪面前,就一點不適都忍不下去,也只有在霍彪面前,他才會這樣放縱、任性、發(fā)火、甚至示弱。
唐浩初很快陷入深沉的睡眠。依稀中感覺有人溫柔地抬起他的頭,給他喂水,額頭上也放了清涼的方巾,緩解了身上的灼熱,甚至小心翼翼地摟著他輕輕拍哄,像摟著無與倫比的寶貝。
霍彪無法形容現(xiàn)在的心情,難以言喻的心疼和懊悔讓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巴掌。他又去洗手臺換了一塊涼毛巾,走回床邊,脫力似跪坐在地板上,將鼻尖埋進唐浩初的頸窩,深深呼吸著他熟悉和喜歡的氣味,才勉強穩(wěn)住心緒。
夜里霍彪趴在床邊睡了一會兒,竟夢到了許多年前小少爺被綁架的事。大腦惶恐到一片空白,看不見對方在哪里,卻隱約聽到對方無助的喚聲。心臟如被無形中的手緊緊攥住,一寸寸捏碎,直到從夢中驚醒,那種心疼的感覺依然揮之不去。
“寶寶。”
霍彪在寂靜的深夜呢喃唐浩初的小名,輕輕吻上他的眉心。
唐浩初睡了兩天才真正升階完畢。升到三階之后,除了可以利用精神力熟練地施展‘精神停滯’之外,還多了一個對危險和惡意的‘感知’。
其實正常人也是會有感知的,只是能力強弱的問題。比如走在路上突然停住步子,同時抬起頭,看到一個花盆被風吹下來,只差一點兒就砸到自己。又比如準備抬腳上電梯,莫名覺得全身不適,最終沒有踏入,卻發(fā)現(xiàn)電梯于關(guān)閉后墜了下去。
這些全都是感知,但無法獲知究竟會發(fā)生什么事,僅會通過潛意識模糊地覺得不對。只有大腦開發(fā)到一定程度,才能明確地獲知具體的事,甚至包括事發(fā)的時間地點和人物,以及末世中喪尸出現(xiàn)的詳細路線和數(shù)目。
醒來后的唐浩初仍有點低燒,但異能的提升讓他覺得精神很好,霍彪?yún)s被他這兩日的昏睡而實打?qū)嵉貒樀搅恕!@件事給霍彪上了最深刻的一課,比任何教學或提點都更快速有效地認識到控制情緒的重要性。這也是他這輩子最后一次和唐浩初吵架,從今以后他哪怕再急再氣再吃醋,都不舍得再對唐浩初發(fā)過一次脾氣。
這幾日霍彪一直在家里照顧他的小少爺,連杯水都要仔細試了溫再喂過去,簡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直到第四天才正式回公司工作。從北美過來的那條新航線在之前的討論會上以多數(shù)票表決通過,合作方派了代表來簽合同,需要霍彪親自去談。
唐浩初也跟著去了,并在那名代表的身上第一次運用了感知。忍著腦中針扎般的刺痛,果然發(fā)現(xiàn)了許多問題,對方竟有過販毒的犯罪記錄,并不是什么清白的好人。
可這家供貨公司從表面上看非常正規(guī),合同上做的那些手腳也只能說是業(yè)內(nèi)通病,許多公司都會這么做,不能憑此來推翻整個合同。于是回s市的時候,唐浩初將自己的懷疑講給了魏榮禛,并拜托他幫忙深入地查一查。
魏榮禛立即點頭答應(yīng)了,但對唐浩初要創(chuàng)業(yè)的事并不那么贊成。他和魏榮嫣更希望唐浩初能接手魏家的產(chǎn)業(yè),而不是投入到一個他們覺得陌生并且不能提供幫助的產(chǎn)業(yè)上去。
唐景行倒是對孩子的任何決定都表示無條件支持。
因為堵車的緣故,唐浩初提前跟唐景行打了招呼,說恐怕要晚上八點才能到他那里,可是七點多鐘車才剛開進小區(qū),他就看見唐景行在別墅門外的那條路口等著了。雖然今年已四十多了,但唐景行的外表看上去依然年輕英俊,在路燈下站的玉樹臨風,只是時不時地探頭看向路口的舉動透露了他對孩子的期待。
除了兒子以外,唐景行大概這輩子都沒這樣等過誰。直到唐浩初所乘的車終于出現(xiàn),唐景行立即露出了笑容,三步并兩步地邁上前,一邊抬手幫兒子拎過行李一邊道:“寶寶餓不餓啊?我讓阿姨給你燉了你喜歡的鴿子湯和紅燒肉……”
明明孩子已經(jīng)長大成人了,但唐景行還習慣性地像他小時候那樣牽著他進屋,餐桌上已經(jīng)擺了三個菜,全是唐浩初愛吃的,請的做飯阿姨還在廚房里忙活,濃濃的飯菜香飄滿了整個餐廳。
對于新能源工業(yè)方面的事唐景行并不懂,但他一貫的教育方式就是既然想做,便可以大膽地試一試。唐景行還從他認識的三教九流里給唐浩初介紹了兩個能用的人才,分別是負責公司運營的總監(jiān)和人力資源的經(jīng)理,均在業(yè)內(nèi)頗有名氣且經(jīng)驗豐富。
唐景行甚至拿出了這些年來的積蓄,數(shù)目相當大,以至于系統(tǒng)聽了,忍不住又一次催促唐浩初完成‘揮霍無度’的任務(wù)。但這種來自長輩的純粹的關(guān)心讓唐浩初越發(fā)不能糟蹋,只和系統(tǒng)保證,等自己賺到錢后,一定會大肆揮霍。
于是系統(tǒng)不再催唐浩初‘揮霍無度’了,只管催著他賺錢。
那名運營總監(jiān)最終在看了唐浩初的計劃書之后同意跳槽過來,而人力資源經(jīng)理本就準備另謀更能施展才華的公司,也很快就位,那位曾幫唐景行打撫養(yǎng)權(quán)官司的律師趙政還介紹了一個非常厲害的企業(yè)法律顧問,加上唐浩初在法國就聯(lián)系過的技術(shù)總監(jiān),一套嫡系部隊已基本建立。
國家對創(chuàng)業(yè)一直報以支持和鼓勵的態(tài)度,設(shè)立很多有利于創(chuàng)業(yè)的政策和法規(guī),所以唐浩初的公司很快注冊下來,就以他的英文名hope命名,音譯為浩普。
唐浩初開始出現(xiàn)學校公司兩頭跑的情況,——他在面臨高考,而法國迎來了新一輪高考改革,所有學生都要接受包含法語和數(shù)學的定位測試,從而按照自己的偏好選擇是考文科還是商科。
得知唐浩初回來,安吉麗娜立即去教室找他,可惜唐浩初考完試就離校了,倒是皮埃爾在通往校門外的那條岔路上等到了人。
唐浩初剛剛接到公司打來的電話,正邊走邊打吩咐事情,皮埃爾靜靜站在原地,看著他一步步邁近,看著他耀眼奪目的風采,看著他認真可愛的表情,心里涌起一波又一波欲念,翻涌不休。
本以為不見對方就能壓住心里的情愫,卻這一年來適得其反地發(fā)展成龐大的猛獸。
唐浩初走到拐彎處才看見皮埃爾,高大的身影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兒,一言不發(fā)地望著他,險些被嚇了一跳。睜圓了眼睛,“皮埃爾,你怎么在這里?”
“我想你了。”皮埃爾竟直白的道:“你想過我嗎?”
唐浩初一句神經(jīng)病幾乎要脫口而出,到底因良好的教養(yǎng)而咽了下去,但他還是忍不住給了皮埃爾一個無語的眼神。
天色暗了下去,路燈正好在這時亮起,少年眼尾微挑,在燈光下的一雙眼睛仿佛落滿了星光,明明寫滿了高傲和不滿,卻無比漂亮動人。
皮埃爾突然拉著唐浩初的胳膊,將他一把拉入懷里。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