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晉江獨發(fā)
第十一章晉江獨發(fā)
“這里,方才可叫他親過?”
溫戀舒臉一熱,不用猜定然是紅透。
橫他一眼。
或許因疲累,這一眼竟顯得有些慵懶,媚眼如絲,妖精似的。
什么親不親的?
他又憑什么責(zé)問?
不想魏長稷如意的反骨生起,她就要和魏長稷對著干,說反話。
不料嘴沒張開,魏長稷一下瞧出她的意圖。
這回不再寬縱。
手下一個用力,按疼她的唇瓣。
表情陰惻惻道:“莫誆我,否則……”
嗤了一聲,他盯著她嘴笑,否則什么?
溫戀舒不僅一個哆嗦,提前體會到誆他的嚴(yán)重后果。
應(yīng)該又會被他來個牛嚼牡丹!
害怕的她竟頭一次還有些乖的搖搖頭,實話實說。
“沒有沒有,沒有被親過。”
本來她是要對陸清安舍身取義來著。
誰知緊要關(guān)頭看見他這張臭臉,眼中烏云密布,黑不見底的。
誰還有心情或者膽子再親下去?
她承認,她是膽小,當(dāng)時嚇都要被嚇?biāo)懒恕?br />
從小到大,她都是家里老大。
叔父疼她,兄長縱她,就連老和她對著干的溫明書,一瞧見她撅嘴就雙手投降。
唯獨這個魏長稷,是例外。
又糙又硬又壯,跟他對著干都需要勇氣。
見她頭一次頹敗,沮喪的低垂下眼,魏長稷厲色一收,彎腰下去,手指退離她嘴角,雙唇覆上去。
比牛嚼牡丹溫柔那么一點,親了下去。
他自覺這番舉動,是給溫戀舒點糖,安撫她畏縮的小情緒。
但在溫戀舒看來,他是照著她啃了一下!他啃了一下!
好痛啊!
溫戀舒瞪大眼,懵了一瞬。
那張粉嫩的臉上呆滯閃過,很快被又一層怒氣籠罩。
“滾!”
她直接一掌呼過去。
對他就不能有好脾氣,軟一點這莽夫就敢啃她。
早知說實話也會被啃,方才就算害怕也要氣氣他。
這局太吃虧了!
得了甜頭,魏長稷并不是魘足。
但勉強算神清氣爽的轉(zhuǎn)身要離去,瞧見他的方向,溫戀舒已不想理會。
走門就走門吧。
反正這廝武功深不可測,被人發(fā)現(xiàn)才叫丟人。
溫戀舒懶得再搭理他。
但轉(zhuǎn)而又想起內(nèi)室的陸清安,昨晚陸清安的發(fā)瘋,溫戀舒擰了下眉。
“等等!”
魏長稷意外轉(zhuǎn)頭。
看見自己玄色的袖,揪著雙瑩白的手。
他腕子粗,她又哪哪都小,掌心只能勉強圈住他半個鐵腕,如此便讓他再邁不開腳。
“作甚?”他裝的牲畜無害。
溫戀舒厭煩道:“你把陸清安劈了!像之前劈我那樣!但要讓他一覺到天亮,別中途醒了。”
她實在怕明天再一睜眼,又是看到旁邊站著一個人。他和陸清安輪番嚇?biāo)≡俣鄮状危瑴貞偈嬲媾滦呐K受不住。
魏長稷沒拒絕,但也沒答應(yīng)。
深深瞥她一眼,沉默無聲的走了。
其后溫戀舒撇了下嘴,親的時候倒是痛快,一要幫忙就啞巴了?他愛幫不幫,不幫她也能轉(zhuǎn)危為安。
不過再廢些心神罷了。
等門關(guān)了溫戀舒才從水里站起來。
邀月院是兵亂之前,慶陽王府專為娶溫戀舒建的,彼時輔國公府風(fēng)頭無二,婚房無一不以溫戀舒為重。
就連擺設(shè)都是溫戀舒喜好。
大多都是能報上名的古玩字畫。
但除了名貴,擺放卻毫無章法可言,更類似于先把東西一股腦放進來,怎么歸置全憑女主人做主的意思。
不過很可惜啊!
沒等溫戀舒做主,她被新婚丈夫送人。
回來心死只求和離,再沒在此處久住的打算。
是以這些名貴的古玩字畫,就像被人舍棄,始終毫無章法的擺放,無人理會。
魏長稷雖也出身名門,但他是奸生子,在最應(yīng)該習(xí)讀禮樂、陶冶情操的年紀(jì),只能隨著生母被迫呆在鄉(xiāng)下莊子。
后來生母死了,他回到魏家。
卻也過了能沉得下心學(xué)習(xí)的年紀(jì),愛刀槍勝過書本。
在魏長稷眼中,拳頭比詩書更能讓人閉嘴。
一路走來,他看得出這些東西矜貴,但也只是矜貴而已,完全沒有為什么駐足,欣賞一二的打算。
很快到了塌邊,床幔放著。
絲絲夜風(fēng)吹得紗幔晃動,很有曖/昧情調(diào)。
透過紗幔,里面躺著陸清安。
他在閉目養(yǎng)神,應(yīng)是聽見動靜了,只是以為是溫戀舒,所以沒有睜眼,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靠近。
魏長稷不免輕笑一聲,有些被挑釁到。
明知溫戀舒是他的人,陸清安竟還意圖染指,那么就休怪他了。
蠟燭忽然炸出一個燭花。
光線暗了又明,陸清安感受到床幔被掀開,透進來絲絲的風(fēng),似乎是溫戀舒的陰影罩在他身上。
他等著溫戀舒說話。
只是溫戀舒沒說話,卻也不曾離去。
她就站在床邊,目光落到他身上,沉沉的感覺,威壓的甚至有些喘不過氣,慢慢的,風(fēng)送來她身上淡淡的……
不對!
怎么會是泥沙和血腥的混合味道?
她才洗了澡,不應(yīng)該是牡丹花露嗎?!
心里一凜,陸清安睜開眼。
瞧見人的那刻,倏爾瞳孔微縮,那是怎樣的神色?
意外、恐慌、畏懼,以及少得可憐,但的的確確存在的……被侵占所屬物的憤怒!不久前他尚能看著魏長稷,抱著妻子走進婚房,不質(zhì)問也沒惱羞成怒。
這才兩天而已,他竟學(xué)會了憤怒?
“是你!”
魏長稷!
陸清安盯著他,心里猜測萬分。
所以昨晚發(fā)出嘈雜的聲音,以及方才盥洗室那道高于屏風(fēng)的影子,都是他?
是他的話。
那他又和溫戀舒在做什么?!
腦袋一閃而過溫戀舒紅痕猶在的腕子……
沒等他想個明白,魏長稷狹長的眼底陰郁掃過。
下一瞬,陸清安都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就茫然的閉上眼。
魏長稷居高臨下,宛如死狗的嫌棄陸清安。
“沒用了。”
后悔嗎?沒用了。
早在你拋棄她的那刻,溫戀舒就是他的。
*
因為沒得到魏長稷回復(fù),溫戀舒只以為他不會幫忙。又因她實在不愿和陸清安獨處,穿衣服就磨蹭了會兒。
等到終于把自己收拾好出來,又是一刻鐘后。
不情不愿繞過四扇屏風(fēng),忽一眼瞧見陸清安板鴨狀趴在地上,右手呈扭曲姿勢朝外翻著。
而本該滾的魏長稷,則斜倚在她的床上。
一手撐著腦袋,一手執(zhí)著她最鋒利的金簪。另外一條腿曲著,一條腿直剌剌搭在床尾。
明明那床那么大,被他躺著卻顯得局促。
瞧見她進來,魏長稷轉(zhuǎn)頭。
或許是因為燈下看人蒙著層光,竟忽然發(fā)現(xiàn)胡茬之下,魏長稷這張臉也不算太難看。
直到,他把金簪往她遞了遞。
“你藏這東西,莫不是想用來殺人?”
瞬間溫戀舒臉一冷,什么他不算太難看,都是方才瞎了眼,這廝勾起的嘴角,明顯就是在嘲笑她!
溫戀舒一把奪過簪。
“什么殺人?我可是好人,你當(dāng)誰跟你似的,雙手沾滿鮮血?這不過就是簪子而已,自然是挽頭發(fā)用。”
頂多是防身,她才不敢……
不是,她才不會殺人呢!溫戀舒嘴硬。
“我想也是,溫家給你嫁妝厚,簪含金量高,硬度就低,用沒什么殺傷力的東西防身,太蠢。”魏長稷把玩著床頭流蘇,漫不經(jīng)心的。
余光自然瞥見溫戀舒下一瞬雪腮鼓起,是又不高興了。
溫戀舒被氣急了,只想著金簪鋒利,倒是忘了含金量越高,質(zhì)地越軟的道理。
如今被魏長稷提點,猛的一陣后怕。
若用這個東西刺人,尤其是男人。
沒有成功,怕還會把人激怒。
知道雖知道,但他不會好好說嗎?他才蠢!他全家都蠢!
溫戀舒偷偷瞪他一下,又瞥到陸清安道:“我讓你把人劈暈,你怎么還把他丟床下?明個兒我怎么說?”
“他睡姿不好,自己掉下去的。”
魏長稷臉不紅心不跳,絲毫沒提醒溫戀舒,陸清安知道他存在的意思,怕是明日一醒來,就知道是他做的。
知道便知道,反正陸清安不敢亂說。
溫戀舒蹙眉,“計姨娘把他當(dāng)嗣子養(yǎng)大,一應(yīng)規(guī)矩盡心規(guī)教,如何會睡姿不好?”
氏族名門,但凡注重修身養(yǎng)性,都講究屈膝側(cè)臥,益人氣力,睡不厭屈,覺不厭伸。
魏長稷的理由,根本講不通。
更何況陸清安生性多疑,定然會懷疑。
“怕他發(fā)現(xiàn)?”魏長稷面不改色,“那便說你睡姿不好,把他踹下去的。”
溫戀舒臉一僵,她一個姑娘家,把人踹下去……
她不要面子的嗎?
但面子的確不如里子重要。
行吧……
那她委屈一下。
溫戀舒:“那你把他骨正過來。”
陸清安胳膊肘扭曲,一看骨頭就是錯位的。
“怎么?你心疼?”魏長稷面上笑著,拳頭卻有些硬。
溫戀舒嗤笑一聲,“笑話,我心疼他?”
她恨不得陸清安死,只是睡個覺掉床又骨頭錯位,不好解釋,怕人多想而已。
和離之前,她還是想平靜度日的。
聽了這話,魏長稷把手松開。
骨頭正是不可能正回來的。
他老神在在拍拍衣袖,“人嘛!被踹下去,一不小心錯骨,很正常的事啊。”
溫戀舒:“……”
魏長稷睨她,“難道你看了不高興?”
“高興。”怎么能不高興呢!
陸清安痛苦,她就高興。
所以……就這樣吧!
溫戀舒無所謂了,“那你走吧,天都晚了。”
利用完就趕,好一出卸磨殺驢。
不過的確晚了,她都打瞌睡了,魏長稷站起來往外走。
走到一半摸到什么,忽又轉(zhuǎn)過來。
然后看到——
溫戀舒拎著裙,抬起腳,一只繡著紅牡丹的繡鞋底,正準(zhǔn)確無誤停在陸清安臉正上方。
陸清安右臉,赫然已經(jīng)落下個小小腳印。
四目相對,空氣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