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段
可能是自己昏頭了。
早知道就應(yīng)該牢牢記住心經(jīng)的, 平時多看看多念念,這時候就能沉得住氣,守得住嘴巴。
楊旨珩都不知道自己腦子那里抽了, 突然就說出了口。
他比沙發(fā)那頭的人率先反應(yīng)過來,然后起身朝著門外跑了。
將宋望舒從震驚中搖醒的是那道關(guān)門聲,她嚇得本能地打了個顫, 再反應(yīng)過來找楊旨珩的時候, 視線范圍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他的身影了。
宋望舒顧不得穿拖鞋,直奔門口,打開門, 走廊上只有某人逃跑時留下的飛揚的塵土。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的, 立馬關(guān)上門, 朝著陽臺奔去。
果不其然, 她到陽臺的時候,和某人沖出單元樓的時間差不多。
她打開窗戶,人趴在窗口,朝下喊:“楊旨珩,你慫什么?”
她說完, 樓下的楊旨珩聞聲抬起頭,兩個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跑得更快了。
宋望舒越喊他,他腳步就邁得越快, 最后徹底消失在了宋望舒的視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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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得實在是太快了。
楊旨珩最后停了在小區(qū)人工湖的長椅邊,背靠在椅背, 大口地喘氣。入冬后, 這樣呼吸讓氣管口鼻都火辣辣地疼。
他身體沒有那么差, 心跳這么快的真實原因是剛剛被他無視聲音的主人。
楊旨珩坐在椅子上緩了一大口氣, 手摸著心臟的位置,抬手看了眼自己的運動手表,上面記錄了此刻身體突然的變化。扭頭望了眼自己來的方向,宋望舒沒有追過來。
她沒有追出來。
一時間楊旨珩也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失落還是應(yīng)該高興。
將這個秘密告訴給她本人聽,遠(yuǎn)比守住這個秘密需要花費更大的勇氣。
落葉掉進(jìn)了人工湖里,垂柳光禿禿的樣子印在湖面上。冬日里的湖面上沒有從水下泛起的漣漪。落葉飄在湖面,顯得整個人工湖有些臟亂。
小區(qū)里的樹木早在入冬前就已經(jīng)涂上石灰,用于殺|死寄生的越冬真菌或是害蟲。這個小區(qū)住的大部分都是年輕人,這個時間點還沒有到下班的時候,有些在這里租房的學(xué)生倒是下課回來了。
楊旨珩不知道自己在椅子上靠了多久,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機被他帶了出來,心跳放緩之后,他原本在室內(nèi)穿著的衛(wèi)衣在此刻讓他覺得有些冷了。
口袋里的手機一震。
楊旨珩直了直腿,伸手將手機從褲子口袋里拿出來。
是宋望舒的短信。
問他在哪里。
看著短信的備注,好不容易靜下去的心又開始加速了。
他沒有立刻回復(fù),愣神的幾秒空擋里,宋望舒直接撥了電話過來。
心里有兩個聲音在做斗爭,一個歡呼雀躍,一個害羞到恨不得挖了地道鉆進(jìn)去。
最后大腦還是很誠實地操控著手指按下了接聽鍵。
楊旨珩將手機拿到自己耳邊,宋望舒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了過來,比任何一個時候聽她聲音都要覺得刺激神經(jīng)。
程度僅次于那天在酒店的干那事的時候。
她又問了一遍他在哪里。
楊旨珩踢了踢腳邊的落葉:“你從單元門出來朝北……一直走,一直走,然后看見垃圾分類點之后朝右轉(zhuǎn),就能看見人工湖了,我就在人工湖旁邊。”
楊旨珩說完聽見電話那頭傳來腳步聲,他立馬朝著自己來時的方向望過去。
沒一會兒宋望舒拿著手機和一件外套出現(xiàn)了。
外套隨手往他身上一丟,她把電話掛了。手機揣進(jìn)兜里,正準(zhǔn)備坐下來,楊旨珩伸手?jǐn)r住了一下。
自己往宋望舒要坐的地方挪過去,讓她坐在自己剛坐的地方。
宋望舒還是沒說話,乖乖挪了地方。
西沉的太陽灑下最后的余暉,余暉從樹葉之間落在他們身上,將影子投在地上。
楊旨珩把宋望舒拿過來的外套穿上,見她一直沒說話,自己低著頭看了看手,又偷偷瞄了她一眼。
最后還是宋望舒沒有沉住氣,猛地扭頭,正巧抓住楊旨珩偷瞄她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去的視線。
“你暗戀我?楊旨珩你怎么會暗戀我?”宋望舒發(fā)出靈魂質(zhì)疑,這回她學(xué)聰明了,立馬腿搭在他腿上,胳膊抱住他挨著自己的那條手臂,不準(zhǔn)他再有逃跑的機會。
反正她都知道了,楊旨珩覺得這可能就是菩薩給自己的一個敞開天窗說亮話的機會:“為什么我就不能喜歡你呢?”
“因為你……”宋望舒說到這里一頓,然后動了動嘴巴,聲音小得根本就聽不見。
楊旨珩知道她要說什么,他發(fā)誓自己真的不是和尚,那次在系部大樓被她撞見的表白,他當(dāng)時借口搪塞那個女生說自己是和尚不能結(jié)婚的都是騙人的。
宋望舒機靈:“我怎么能知道你現(xiàn)在不是在騙我?”
楊旨珩問她怎么證明?
宋望舒想了想:“怎么著也得告訴我你的暗戀心路歷程吧。”
楊旨珩告訴她了,第一次見到她是在普濟(jì)寺,當(dāng)時她求高考有個好成績。楊旨珩是陪蔣處安一起去的,蔣處安成績勉勉強強能看,他想臨時抱佛腳去燒香求保佑,再也沒有比楊旨珩更好的陪同伙伴了。楊旨珩幫他給菩薩說好話,蔣處安還不放心,神神叨叨地非要去求簽,再捐功德,再系牌。
楊旨珩隨他去,自己偷偷溜走了。
碰見宋望舒純屬偶然中的偶然,楊旨珩說到這里扭頭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當(dāng)時就覺得你很可愛,很漂亮,很有趣。”
從別人口中聽見贊美的評價總會有一種過年長輩包紅包給你,自己一邊推脫一邊拉開口袋。這時候也差不多,一邊覺得這詞和自己沒關(guān)系,一邊又想再聽一遍。
宋望舒蹙著眉,但是心里樂著:“真的假的?我可愛嗎?我漂亮嗎?我哪里可愛漂亮有趣了?”
“很可愛很漂亮,但是我喜歡你不僅僅是因為你可愛漂亮……”楊旨珩還想繼續(xù)說,結(jié)果旁邊的人聽見自己前半句話,笑得很燦爛。
“你真的覺得我可愛漂亮?”宋望舒指著她自己。
楊旨珩突然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宋望舒,你究竟是想聽我說我是怎么暗戀你的,還是聽我夸你可愛漂亮?”
講著講著,怎么還在這里給他叫起了安可了呢。
宋望舒噘嘴,帶著些小女生的嬌嗔:“回歸重點,你繼續(xù)。”
楊旨珩越講,越不敢看她:“我當(dāng)時知道你要考什么大學(xué),但是得知我們兩個一個系的時候我還是挺驚訝的。后來軍訓(xùn)結(jié)束,系部組織迎新晚會的時候,你也去了。我那時候想說先和你認(rèn)識認(rèn)識,不是奔著非要交往,結(jié)果被一個男生搶先去和你講話了,我就聽見你說你不想談戀愛,那個男生退而求其次說要和你當(dāng)朋友,結(jié)果還是被你拒絕了。最后那個男生聯(lián)系方式也沒有要到,我當(dāng)時就沒去。后來好幾次在學(xué)校職工樓碰見你,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后來想說一點點刷好感,結(jié)果你找男朋友了。一談就談了兩年,我就繼續(xù)等,然后等到你們分手了。”
宋望舒講不出其他的話了,她好像突然明白了為什么之前討論小組作業(yè)的期間,幾次他那時候看起來莫名其妙的生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沒有暗戀過誰,也沒有喜歡一個人即便是知道他和別人在一起了,還會一直等他,等到對方分手。
但她看過別人搞暗戀時那種輾轉(zhuǎn)反側(cè),看見他幸福自己難受,看見他難受自己也痛苦,看他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和自己無關(guān)也心碎。她不知道楊旨珩會不會這樣,可即便不這樣,喜歡自己這么久,也足夠她好好消化突如其來的暗戀。
原本她以為兩個人只是露水情緣,他要自己負(fù)責(zé),如果他不喜歡自己,自己還能給他科普一下兩性的便捷性,現(xiàn)在他喜歡自己,因為自己看錯課題導(dǎo)致的兩人處境,似乎要更慎重處理了。
想到這里,宋望舒更郁悶了。但突然腦子里靈光一閃,宋望舒伸長了胳膊,一下子圈住楊旨珩脖子,咬牙切齒:“好你個楊旨珩,之前看錯課題讓我負(fù)責(zé)的時候裝得可真好,還顛倒黑白說什么是我喜歡你存在故意告訴你錯課題的可能性,我呸,你現(xiàn)在摸著你的良心對著菩薩真人說實話,是誰狼子野心?”
動作挺高難度的,宋望舒一條腿還壓著楊旨珩的腿,但是由于身高差,她想要圈住楊旨珩的脖子,屁股都離開椅子了。楊旨珩伸手護(hù)著她,以防止她摔在地上。
現(xiàn)在暗戀都告訴她了,承認(rèn)這點也不所謂了。楊旨珩托著她:“是,我是狼子野心了。因為我不想再等了,我怕我再猶豫幾下,你身邊再冒一個蘇岳出來。”
他講得太過于情真意切,宋望舒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湊得他很近,近到自己落進(jìn)了他眼睛里。
他的感情太過于龐大,宋望舒上一段戀愛實在是有些爛尾,最后收場草草了事。這么快就投入下一段感情實在是讓宋望舒有些做不到。
宋望舒要從他身上起來:“我考慮考慮。”
楊旨珩沒讓,望著她:“宋望舒,給我一次機會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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