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被災(zāi)難籠罩的城鎮(zhèn)
李維和威爾普斯并沒有把巴布魯帕送到風(fēng)暴神殿去領(lǐng)賞,主要原因是這位自稱游歷諸國的家伙是個相當(dāng)不錯的向?qū)АM柶账闺m然十多年前跟隨著他所效忠的流浪騎士有過一段冒險者的生涯,不過畢竟時過境遷,很多情況都發(fā)生了變化。
而且光從告示上面的那個畫像上看,還真的很難認出究竟是不是巴布魯帕來。執(zhí)筆作畫的那個人顯然是加入了自己的想法,告示上的男人臉色陰沉殲詐,尖嘴猴腮,離著幾米就能夠看出絕對不是善良之輩。
但是虔誠的神職者依然感到有些緊張,他從威爾普斯的坐騎上跳了下來,把破爛黃袍子的兜帽翻到了頭上,臉更是壓得低低的。
三個人和兩匹馬上了吊橋,讓李維感到有些驚訝的是,這座城堡本來應(yīng)該戒備森嚴,現(xiàn)在卻顯得相當(dāng)懶散隨便,城門前居然連一個執(zhí)勤的守衛(wèi)都沒有,反倒是幾個看上去就無所事事的流浪漢晃來晃去。
“這就是……降魔之城北奧拉嗎?”李維打量著高度接近十米的雄偉城墻,上面刀砍斧剁的痕跡密密麻麻,依稀可以聯(lián)想到當(dāng)年魔災(zāi)降臨,惡魔大軍圍城時候的慘烈戰(zhàn)況。
“奇怪,我離開的時候,這里不是這個樣子啊。”低著頭走路的巴布魯帕突然輕聲說。
“公正的長眠導(dǎo)者枯希榪,愿你的力量降臨于此……”低沉宛如嘆息的聲音傳來,“……憐憫這些虔誠的靈魂,照亮他們前往永夜國度的道路吧!”
“李維少爺,快避到路旁!”威爾普斯拍了拍李維的肩膀,然后拉著坐騎來到吊橋旁邊站立,微微低下頭去。李維跟著他走了過來,同樣微微低頭,不過目光卻看向從城門之中出現(xiàn)的一隊衣著奇特的行人。
這些人大約有十多個,都穿著拖地的黑斗篷,戴著黑面罩,只有眼睛處開了兩個洞,整個人都因為這身打扮而顯得陰慘慘的。在他們前面領(lǐng)頭的那個人手中,高高舉起一個奇特的神徽,黑如深夜的底色上面,描繪著一個神態(tài)安詳?shù)睦先税肷硐瘢欢诶先擞野脒叺哪樕希∪馔蝗幌В@示出來的是一個露齒而笑的骷髏!
“告死者?”李維心中一震,手猛然按在腰間的劍柄上,要不是一只有力的大手緊跟著覆蓋上來,牢牢壓住了李維的手腕,說不定下一刻年輕的騎士就會拔劍出鞘,迎頭向這些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東西的黑袍子砍去。
“李維少爺,他們不是告死者,是同樣信奉長眠導(dǎo)者,但是以送葬和撫慰死者靈魂為職業(yè)的慰魂之人。”威爾普斯壓低聲音說:“對這些人動手,無論如何都是不允許的。”
走在隊伍后面的慰魂之人手里都推著一輛獨輪車,每走幾步,就停下來發(fā)出一聲宛如嘆息的禱告。一張草席覆蓋在車上,擋住了人們的視線,不過當(dāng)這隊黑袍人緩緩從李維面前走過的時候,一股風(fēng)猛然襲來,將草席的一角掀開。
李維剛好看到了獨輪車上的東西,忍不住感到一股寒意襲上心頭。
車上裝載的居然全都是尸體,滿滿的堆在上面,看起來至少有五六具,而推在慰魂之人手中的這樣的獨輪車,足足不下十輛!
“慈悲的長眠導(dǎo)者啊,求求你帶走我,把他們留下吧!”
“發(fā)發(fā)慈悲,只帶走我一個人吧!”
“父神啊,憐憫憐憫我們吧!”
一群哭天喊地的男人和女人踉蹌著跟在黑袍慰魂人身后,不時有人想要撲到獨輪車上放聲大哭,但是又被慰魂人給拼命擋住,不讓他們過去。
“這些人應(yīng)該是死者的親屬吧?難怪會傷心成這個樣子。”李維這樣想著,心情沉重的與這些人擦肩而過,步入北奧拉的城門。
如果不算城堡之心的話,北奧拉是李維親眼所見到的第三個城鎮(zhèn)。這座曾經(jīng)的軍事重鎮(zhèn)比起子爵城堡來要宏偉許多,不過街道卻顯得異常狹窄,而且彎彎曲曲;街道兩邊高墻聳立,全部都是用堅固的灰色花崗巖建成;李維抬頭向上看去,發(fā)現(xiàn)每隔幾米的距離,高墻上就會出現(xiàn)一個垛口,如果在每一個垛口后面都布置上一名弓箭手的話,就可以把這條街道封鎖得嚴嚴實實。
“北奧拉從未被攻破過,所以這里的防御設(shè)施也從來沒有使用過。”威爾普斯感嘆著說。
“是啊,是啊,兩位騎士老爺,讓我們趕緊沿著這條街道走下去吧。前面不遠的地方向左走,就會發(fā)現(xiàn)一個非常好的酒店,里面供應(yīng)的食物物美價廉,麥酒香醇可口……當(dāng)然,像我這樣虔誠的神職者,只需要幾片黑面包和清水就足夠了。”巴布魯帕一面說著,一面盡量把身體縮在李維坐騎的陰影之中。
“父神,父神!接受我奉獻給您的生命,放過我的孩子吧!”
一聲撕心裂肺嚎叫聲猛然從街道旁邊爆發(fā)出來,接著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女人沖了出來,手中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yīng)過來之前,這把匕首就被中年女人高高舉起,然后深深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李維忍不住發(fā)出了一聲驚訝的叫喊,急忙向那名倒在地上的中年女人跑了過去。比他更要快的是追著那名中年女人沖出來的一名穿著長袍的男子,男子跑到中年女人身邊蹲了下來,用力扳開中年女人牢牢握住的刀柄。
匕首扎得很深,而且正巧刺穿了心臟,中年女人幾乎是馬上就斷了氣。難以想象一個柔弱的女子是怎么爆發(fā)出如此可怕而果斷的求死信念,李維看著臉色蒼白但卻帶著得償所愿的安詳?shù)闹心昱耍挥勺灾鞯拇蛄藗€寒噤。
“是什么讓她做出這么瘋狂的舉動,她不知道自殺的人,靈魂是不被長眠導(dǎo)者所接納,只能墜入地獄冥河的嗎?”李維喃喃的說。
“她知道。”那個垂著頭蹲在中年女人身邊的人用哀傷的聲音說:“但是她甘愿如此,寧可靈魂忍受無盡的地獄火焰的灼燒,也希望能夠拯救自己的兩個孩子。”
“她的孩子怎么了?”李維問。
“是瘟疫。”男人直起身子,李維看到了他胸口上有一個小小的神徽――是一道金色閃電穿破烏云的圖案。
“贊美光耀之主,您是風(fēng)暴神殿的牧師嗎?”
“永遠贊美,執(zhí)掌雷霆者的卑微仆人向您致意。”男人低沉的回答說,然后他在那個已經(jīng)死去的中年女人臉上放下一塊亞麻布,并且低聲祈禱了兩句。
李維在一邊肅立,等到風(fēng)暴神殿的牧師祈禱完畢,才再一次開口。“瘟疫怎么能夠在風(fēng)暴神殿的教區(qū)里流行起來?難道你們沒有想些辦法嗎?”
風(fēng)暴神殿的牧師猛地抬起頭來,幾乎是用兇狠的表情看著李維,他的雙眼血紅,里面宛如延燒著陰郁的鬼火。李維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下意識的用手握住劍柄。
“抱歉,我不該遷怒與您。”風(fēng)暴神殿的牧師平抑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然后表情苦澀的笑了笑說:“你們居然不知道嗎?北奧拉已經(jīng)被瘟疫變成了一座災(zāi)難之城,風(fēng)暴神殿用盡了一切辦法:神術(shù)、祈禱、大規(guī)模的圣禮巡行……我們都試過了,沒有用處。”
“瘟疫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在旁邊聽了一陣的威爾普斯插了一個問題。
“一個月前。”
“看樣子死了很多人啊。”威爾普斯沉重的嘆了口氣。
“按照慰魂人兄弟會的統(tǒng)計,已經(jīng)死了十分之一的人,大多數(shù)都是老人、女人和孩子。”牧師的臉上流露出悲傷的的表情,低下頭用雙手捂住了眼睛。“我親自送走的就有二十多個人,很抱歉,沒有辦法救他們……”
兩個身披黑袍的慰魂之人像是幽靈一般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其中一個的手里推著一輛獨輪車,另一個空著雙手。他們向著那個死去的中年女人走了過來,猶如死神在逼近他們的獵物。李維等人茫然的退開幾步,看著慰魂之人把中年女人的尸體放到手推車上,然后朝城門外推去。
“他們要把尸體送到哪里去?”李維不解的問。
“城外,然后拋棄到深澗里。”牧師的聲音從手指縫間傳出,聽著有些悶聲悶氣的。
“這簡直是對死者的褻瀆!”李維握緊拳頭低聲叫著。
“我知道,但是我們沒有辦法……這次的瘟疫太可怕了,連掩埋尸體的人也都被傳染了,即使是受到長眠導(dǎo)者枯希榪眷顧的慰魂之人,如果長時間接觸的話也會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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