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九章,血衣
一條醒來時,發(fā)現(xiàn)四周一片黑暗。</br> 后腦勺好疼。</br> 自己在林子里,周圍一個人也沒有。</br> 遠處,透過層層樹木,有火光,還有慘叫。</br> 刀不知去哪了,被人趁亂搶了吧。</br> 夏玉雪……</br> 支撐起身體,向著光的方向走去。</br> 山頂上,亭子周圍的空地,橫七豎八倒了很多人在地上,慘叫聲正出自于此。</br> 有幾個臉被布蒙著,已經(jīng)死了。</br> 一些人來來回回地走動,是照顧傷者的。</br> 沒有夏玉雪的影子。</br> “一條,這邊!”</br> 說話的人是卓五哥,一條朝他那里走去。</br> “卓五哥……”</br> 卓五哥跪坐在地上,雙手捂著一堆布團,緊緊壓著小莊的胸口,血浸透了布團。</br> “小莊被刺中了。”</br> “沒事嗎?”</br> “死不了。小莊,別說話。”</br> 另一個人過來了,背著藥箱,應該是大夫,一條給他讓路。</br> 環(huán)顧四周。</br> “唐鳳呢?”</br> “唐小姐以為你去追白衣人,跟上去了。”</br> “往哪去了?”</br> “那邊。”</br> 卓五哥伸手指著下山的方向。</br> “喂,一條!”</br> 一條已經(jīng)跑遠了。</br> 唐鳳這才意識到,一條不在這群人里面。</br> 包括她在內(nèi),還有五個人,其他人要么輕功差落在后面,要么受了傷或死了。剩下的四個,有劉松,云二郎,以及另外兩個,都不是一條。這五個人繼續(xù)追著夏玉雪。</br> 不論怎么追,白衣人都比他們快上一步。</br> 唐鳳打算放棄追趕,回身去看落在后面的人里有沒有,然而當著兩個召集人的面這樣做……估計以后唐莊在河北是抬不起頭了。</br> “他沒事的。”唐鳳心里想,加快了腳步。</br> 下山的路上,兩旁不時有人躺著,大部分還在叫喚,另一些已經(jīng)不動彈了。</br> 一條跑著,突然被什么東西絆倒了。</br> 是一只從草叢里伸出的腿。</br> “哪個不長眼的!”</br> 那人大喊起來,一條很熟悉這個聲音。</br> 是那天在客棧里遇到的人。云大郎躺在草叢里,另一只腿被割了,綁著布帶,看樣子應該沒事。</br> 那把倭刀,他三個月前在煙臺繳獲的,就在手邊。</br> “你,你扶我起來。”</br> 一條沒理會他,只是看著刀。</br> 然后抓起來,跑了。</br> “賊,偷刀的小賊!”</br> 這是第一次,夏玉雪的衣服不再是單純的白色。</br> 連續(xù)對多人的廝殺,她再如何小心,也會沾上血漬。</br> 袍邊染了幾點,鞋子邊沾上一層,腰帶末端也點了兩三滴。最嚴重的是持劍的那邊袖子,印了長長的一道。</br> 她恨血。</br> 前面又碰上了一隊人。</br> 身后的追兵越來越近,如果再和這群人糾纏,恐怕便會被包圍了。</br> 剩下的人武功都不一般,光是輕功就能看出來。</br> 若是被包圍,情況會很不利的。</br> 不容她多想,她已闖入其中。</br> 首先,她劈斷了火把,然后趁黑暗,審視眼前的這隊人。</br> 每隊人都會配上一個大夫,背著藥箱,夏玉雪第一眼就認了出來。</br> 不能傷到這人。</br> 剩下的,拿刀槍的一般是嘍啰,武功低微,不必擔心。他們總是只顧著揮舞兵器,忘了配合腳的動作,還很怕疼。</br> 攻小腿。</br> 真正麻煩的是那二三個高手,攻守兼?zhèn)洌惺礁鳟悾仨毿⌒膽獙Α?lt;/br> 第一個人使兩柄短刀,速度奇快,她持著軟劍左右格擋,然后,乘著那人中門大開,引劍入內(nèi),向右一撥,挑開對方的左臂筋肉。</br> 筋肉斷開,左手無力握刀,松開了,血濺出來,差點沾上袖子。</br> 她從右邊繞過,左手朝后擊打那人的后腦,讓他暈了過去。</br> 第二個人和第三個人左右夾擊,她在中間躲閃挪移,趁勢一劍向下戳穿一人的大腿。</br> 險些誤戳了大動脈,幸好及時繞開了,不然大夫也處理不了。</br> (至少古代的不行)</br> 一個聲音從腦海里響起,她在面紗后笑了一下。</br> 拔出劍,血如噴泉般上下涌出,有幾滴沾上了裙邊。</br> 借著拔劍勢頭,準備回身擋下身后那人的一擊。</br> 幾道風聲,追兵里有人放了飛鏢。</br> 劍勢突變,掃開了。</br> 然而最前一人(也是放鏢的)已經(jīng)上來了,手中鐵刺向前揮出。</br> 身后人的一擊也避不開。</br> 她猶豫了,眼前只有一條路可行。</br> 一個回旋,軟劍削斷了身后人的兵器以及一只腳,然后掃向沖上來的人的臉。</br> “眼睛。”她心里想著。</br> 然而慢了,那人反應到危險,本能地向后抬頭躲避。</br> 劍鋒劃破了他的喉嚨。</br> (大動脈)</br> 她又聽到了那個聲音,這一次卻沒有辦法笑出來。</br> 大塊大塊的鮮血噴濺,她的眼前一片紅色,血噴之快,力道之猛,浸透了面紗,在她的臉上噴出一層血霧。</br> 又一個。</br> 明知道不該,可還是閉上了雙眼。</br> 就在分神之時,另外四人圍了上來。</br> 唐鳳猶豫了一下,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立刻沖上去。</br> 她看著眼前的殺手,一身白色漸漸被紅色代替,更可怕的是那些都是別人的血。</br> 地上躺著的人,喉嚨被割開,血已差不多流盡了,現(xiàn)在只是一具尸體。</br> 一條不在這里,她不想就這樣死去,她還沒說出她的答案。</br> 片刻的猶豫之后,她還是迎上了。</br> 五個人戰(zhàn)成一團。</br> 夏玉雪左右開弓,一劍橫向劃開劉松身前的衣衫,同時一腳踢飛另一個人。</br> 然后她從旁閃開,躲過背后云二郎砸下的鋼鞭。</br> 唐鳳尋到了一處破綻,揮劍直取脅下。</br> 卻不想夏玉雪握劍的手一翻,自下而上劃過云二郎的身體,留下一道血痕,然后迎著她劈下來。</br> 唐鳳收不住勢,只能去盡全力,指望拼個魚死網(wǎng)破。</br> 然而她知道,自己這一劍只能擦破對方的皮肉,而對方的劍會把自己劈成兩半。</br> 夏玉雪不知該怎么辦,不管她是否收手,都會被對方的劍刺到。</br> 再一次,她閉上雙眼。</br> 唐鳳眼看著那柄軟劍帶著呼嘯風聲劈下,閉上雙眼,心中想著那個答案。</br> 突然,她被撞開了。</br> 夏玉雪感覺劍劈空了,自己也沒有受傷。</br> 她有些驚訝,睜開眼,看到面前又多出一人。</br> 唐鳳睜開眼,發(fā)現(xiàn)一條抱著她,兩人一起摔在地上,自己的劍掉了,旁邊還有一把倭刀,她好像在哪見過。</br> “一條?”</br> “你沒事嗎?”一條看了她一眼,她覺得自己從沒看過一條這樣的眼神。不同于平日里的懶散倦怠,也不同于在那天客棧里看到的那種失措無助。</br> 帶著殺意的兇狠眼神。</br> “沒事……”</br> 一條已經(jīng)起身了,拾起掉在地上的那把倭刀。</br> “夏玉雪!”</br> 夏玉雪本想借此離去,這一聲卻吸引了她的注意。</br> 嘶啞的聲音,非常耳熟。</br> 她轉(zhuǎn)身,透過紅色的面紗,看見了</br> 那個孩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