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十二章
噴繪牌砸下來的事很快就被多方面證明真是意外。
和女助理那邊帶來的消息一樣,賀老板也打電話給賀驍,說:“你看到那輛切諾基車牌是真的,只是有些刮擦,那是XX造型工作室的車,我們查到當(dāng)天他們?nèi)ネ頃啪毈F(xiàn)場是跟舞美師碰面協(xié)商晚會相關(guān)的事宜。怎么,你現(xiàn)在開始學(xué)怎么辨別中國的車牌了?”
觀察周遭環(huán)境是一個合格保鏢必須做到的事,基本對任何一個可疑點都應(yīng)抱持寧錯殺不放過的原則,賀驍嗯一聲算是回答。
這次事件是意外,但賀驍腦子里緊繃的那條線還是松懈不下來,這就意味著順藤摸瓜尋找兇手的線索也斷了,究竟是誰要害齊廈?
而齊廈低落情緒一直持續(xù)到這天,到片場時頂著一張大寫加粗的冷漠臉。
等他化完妝副導(dǎo)演過來了,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他說:“齊老師,溫綾姐今天臨時有事去了橫店,原定在今天的戲現(xiàn)在得往后排,你看……”
齊廈拍戲賀驍?shù)迷谄瑘鲆恢备虼藙〗M關(guān)系稍要緊的人物女助理都跟賀驍通過氣。
副導(dǎo)演說的溫綾是這部戲的女主演,咖位還不如齊廈。
但依著賀驍?shù)呐袛啵鳛橐恢宦梗R廈是很難自持身價對人發(fā)難的,果然齊廈聽完,臉上冷漠表情也沒加劇半分,接過新排好的表格,“我知道了。”
低頭一看,前邊換成了幾場他和男配的對手戲,自己立刻去一邊坐著翻劇本。
賀驍默默站在他旁邊沒說話,女助理還真沒說錯,齊廈其實脾性好,就算有氣也是自己悶。
齊廈也的確不高興,從昨晚遇見楚繹開始。前邊兩部戲跟楚繹合作,導(dǎo)演都是燕秋鴻,燕秋鴻對自己的作品要求高,在圈里出了名的嚴(yán)謹,因此前兩部戲劇組從主演到龍?zhí)讉€個敬業(yè)個個靠譜,不像眼下這個劇組,才開拍一天就讓他發(fā)現(xiàn)好幾個混子。
所以齊廈覺得他走進了一個怪圈:特別介意跟gay接觸,但圈里他看得上眼的同行,男的偏偏個個都gay。
總而言之拜娛樂圈遍地是gay這幾個字所賜,齊廈是沒有同性朋友的。
說起來還有點小凄涼,齊廈心情又低落了一會兒,想起什么突然轉(zhuǎn)頭朝賀驍看過去,對,現(xiàn)在有直男保鏢先生。
他一眼暗含憂傷,而且還頗為感慨地說:“還好有你。”
賀驍心頭一跳,但又直覺齊廈說的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誰能告訴他齊廈今天拿的又是哪家的走調(diào)劇本。
擰起兩條濃眉朝齊廈望過去,知道直接問不出個所以然,于是順著話說:“我能做什么?”
齊廈:“……”
齊廈眼光在周遭掃了一周,這一看不要緊,在他們不遠的位置,汪佳佳一雙眼睛正朝他們這邊看著,具體說是看著賀驍。
沒忘記她是魏央的閨蜜,而且進組就向自己打聽過賀驍,齊廈:“……!”
魏央這是把人玩弄完還不算,還非得讓人來看看被她甩過的前任近況如何夠不夠慘?
齊廈眉一皺,施施然地站起來腿往邊上邁了一步,擋在汪佳佳和賀驍中間。
跟魏央有關(guān)的人在他看來都面目可憎,于是沒再繼續(xù)瞅著汪佳佳,而是轉(zhuǎn)身看著賀驍。
兩個人隔著9公分的高差對視。
賀驍:“……?”
齊廈:“……”剛才賀驍問的什么來著?
兩秒鐘后他想起來了,于是齊廈仰視著賀驍說:“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他眼神定住看人時總有那么一絲脈脈含情的味道,但賀驍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會受騙了。
賀驍嘴角揚起一道很輕的笑紋:“我是什么樣?”
齊廈:“……”這是讓他就站在這把賀驍從頭到尾夸一遍嗎?
齊廈還真有這個打算。
不得不說賀驍這次找對了跟他說話的方式,而且真相近在眼前,不巧的是那邊導(dǎo)演喊著開機,沒給他探知齊廈神奇腦回路的時間。
賀驍遠遠望著云端美男,他覺得最近自己中文簡直突飛猛進,回國后他覺得交流最困難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魏央央,他這個異父妹妹從小就有點招人煩,讓人完全不想跟她說話。
第二個就是齊廈,因為他思維方式太特別,經(jīng)常讓人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齊廈上去沒一會兒,女助理來了。
賀驍看著攝像機鏡頭前的人,問:“他是怎么走上這條路的?”
以齊廈的性格在人精扎堆的娛樂圈混有點不可思議。
女助理說:“你也知道他是童星出道,齊廈出身很普通,家里老爺子是搞地質(zhì)的,老學(xué)究一個,母親是個很普通的家庭主婦。據(jù)說他小時候父親常年不在家,母親照顧生病的公婆根本分不出神管他,他放暑假跟著大姨過來玩,被一個導(dǎo)演看上了,就這么開始演戲的。”
賀驍:“這個大姨就是那位丘女士的母親?”
女助理點頭:“是,她自己本來是個化妝師,齊廈入行后,她就全權(quán)打理齊廈的事,直到齊廈18歲那年她出意外離世。”
賀驍說:“然后丘女士女承母業(yè)?”
女助理笑著搖頭:“剛開始倒沒有,所以那段時間齊廈是非常苦的,你也知道他的個性,除了演戲其他基本都交給身邊的人,他大姨一出事,齊廈本人在圈里算是兩眼一抹黑,那年丘總還在銀行做客戶經(jīng)理,齊廈簽的是另外一個經(jīng)紀(jì)人,男的。”
賀驍點了支煙:“接著說。”
女助理說:“齊廈簽的那個經(jīng)紀(jì)人不怎么靠譜,根本不能給他提供資源,所以那兩年齊廈是沒戲可演的,自己跟著老師在一個小劇團演話劇,兩千多一個月,連房租都付不起。他小時候那會兒行里片酬沒像現(xiàn)在這么高,基本沒攢下多少錢。”
說完她沉默一會兒,那幾年的事兒就只能一語帶過,以她的判斷當(dāng)時那個經(jīng)紀(jì)人還不止不靠譜。
齊廈的表姐丘燕琳是個有野心而且非常務(wù)實的女人,她是個商人,商人唯利而往,但凡可能就和氣生財就不會意氣用事。
可丘燕琳帶著齊廈度過頭幾年,境況剛剛好轉(zhuǎn)就把齊廈的前經(jīng)紀(jì)人往死里打壓,真是恨不得殺人滅口的勁兒,這說明什么,那個人手里齊廈黑料很足,很可能足以致命。
齊廈對男人為什么會是現(xiàn)在這種態(tài)度?以她的判斷應(yīng)該跟那兩年的遭遇脫不了干系。應(yīng)該還不是被潛那么簡單,事實可能更加不堪。
所以,齊廈的前經(jīng)紀(jì)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圈里銷聲匿跡,死活不知。
她甚至懷疑丘燕琳是真的把人給做了,對于這么一個女boss,女助理既欽佩又恐懼。
頓了一會兒,她說:“齊廈演了兩年話劇,丘總覺得他那樣安貧樂道太屈才,于是自己從銀行辭職轉(zhuǎn)行入圈自己來帶他,于是有了現(xiàn)在的雙贏局面。”
這無疑是一次成功的合作,丘燕琳自己出身一般卻長袖善舞不安于現(xiàn)狀,齊廈是個潛力股不過人際是硬傷,兩姐弟一起走這七八年,齊廈成了視帝,丘燕琳成功打入上層圈子。
嫁給AC傳媒的總裁對丘燕琳來說算是錦上添花,只有齊廈那個傻子才會一直耿耿于懷他姐為他的事業(yè)把自己嫁給了一個快五十的老男人。
賀驍聽到這里有了個大概的認識,齊廈自己還是只鹿,但他周圍圍的人不簡單。
聽起來這位表姐很厲害,但賀驍想到的是另外一個問題,“齊廈現(xiàn)在情況很危險,她為什么一直沒出現(xiàn)?”
幾天相處女助理看得出賀驍人還算可靠,于是對他說了算不得什么秘密的事實。
“她是先兆性流產(chǎn),就是打個噴嚏都有可能把孩子打下來的那種,而且一旦流產(chǎn)極有可能形成習(xí)慣性流產(chǎn),所以這段時間但凡勞心的事都放下專心保胎,她不是那種非要孩子才活得下去的傳統(tǒng)女人,可是不要和不能要兩回事,你明白嗎?”
剩下的她就只能自己揣度了,丘燕琳也可能是趁這段時日給齊廈練幾個用著靠譜的人,她的世界遠比齊廈的大,不可能一直在原地停著。
女助理沒說不表示賀驍領(lǐng)會不過來,對人和人之間利益相關(guān)的細枝末節(jié),他只是不耐煩并不是參不透。
女助理朝齊廈遠遠望過去,笑著說:“Boss這人拎順了其實挺好伺候,他性子清冷不愛交際,我們給他的定位就往高冷那一邊走,他不會說話但在公眾面前也不亂說話,偶爾來個自由發(fā)揮也只是灌灌雞湯,粉絲們嗷嗷叫男神正能量,就是這樣。”
賀驍心想你們干得真好,我就是這樣入套的。
女助理說完幾句話就走了,前邊齊廈一場拍完正在跟導(dǎo)演說話,賀驍站在原地沒動,余光能瞟見有個人影朝他的方向靠近。
賀驍轉(zhuǎn)頭正視,是汪佳佳。
從昨天開始他就察覺這女人時不時地看他,不過經(jīng)過觀察沒有威脅齊廈安全的端倪他就暫時忽略掉了。
汪佳佳一直走到他跟前,笑著說:“你叫賀驍是吧?”
賀驍神色漠然。
汪佳佳又說:“我跟齊老師要一起在劇組待三個月,在這期間我們會常常見面,方便給我你的電話嗎?”
賀驍說:“不方便。”
汪佳佳問:“為什么,你有女朋友?”
所以能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的人都是自有其特質(zhì)的,這位的特質(zhì)就是不管誰家的門前草都敢伸手,說好聽是性情,說難聽就是不著調(diào)。
那邊齊廈剛跟導(dǎo)演說完話,轉(zhuǎn)頭就看見這樣一幕,汪佳佳對著淳樸正直的賀驍笑得那叫一個嫵媚,那個眼神活像狐貍精看著快到嘴的肉。
齊廈:“!!”魏央自己玩弄人還不夠,這幫閨蜜還輪番上了?
欺人太甚,齊廈兩袖生風(fēng)幾步走過去,沒顧兩人的臉色毅然插到他們之間站著。
賀驍:“……?”
汪佳佳:“……”
齊廈對著汪佳佳一張臉冷若冰霜,“你干什么?”
賀驍?shù)故且馔饬耍沂呛莺莸囊馔猓R廈這頭鹿的樣子恨不得把汪佳佳生吃了。
汪佳佳說:“齊老師,我……”
還沒說完就被齊廈打斷,“以后你離他遠點。”
汪佳佳咬唇走了。
賀驍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齊廈,齊廈現(xiàn)在這神色是義憤填膺?
他猜測是圈里可能有什么不成文的規(guī)矩,齊廈究竟是大咖,容不得一個小角色來接近他跟前的人。
可是齊廈轉(zhuǎn)頭看他,自責(zé)地說:“委屈你了。”
賀驍:“……?”什么情況。
這次賀驍連順著話往下問都沒處下嘴,一個不相干的女人而已,有多大本事能“委屈”到他?
齊廈又接著說:“別怕,以后我護著你,她們再招你就直接告訴我,我給你出頭。”
年少便因勇悍成名,在他們業(yè)內(nèi)一直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大殺器賀驍:“……?!”
不怪他回不過神,你見過一只鹿跳出來給一匹狼當(dāng)靠山嗎?
有一句話這樣說,帥不過三秒。
白天經(jīng)歷了被食草動物擋在身后的詭異場面,這天晚上賀驍?shù)谝淮伍_始考慮齊廈腦子里到底給他套了個什么角色。
不經(jīng)意抬眼看一下手表,定位儀上的綠點在動,速度不快,在大致樓梯的位置繞了一個圈而后又慢慢移動回來。
小綠點從賀驍房間旁邊走廊的位置擦過去繼續(xù)往里,賀驍濃眉一皺從床上坐了起來。
齊廈簡直每天都有他自己一臺戲,現(xiàn)在深更半夜,新戲開鑼。
賀驍有些哭笑不能,樓下那個地方是收藏室,眼下唯一讓齊廈關(guān)注的跟收藏室有關(guān)的,不就是幾天后要送到楚繹那去的那個新的紅珊瑚雕?
十分鐘后,樓下。
齊廈輕手輕腳地把收藏間門打開一條縫,眼睛望見門外走廊似乎沒人,屏息走出去,回身小心而緩慢地把門關(guān)好。
“真巧。”聲音從背后來的,齊廈嚇得肩膀一顫。
轉(zhuǎn)頭一看賀驍抱臂站在門框的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