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八 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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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海王,毫無疑問是一名強者,而他的經(jīng)歷又極富傳奇性,所以關(guān)于他的傳聞很多。其中很大部分都是關(guān)于他那張詭異的鬼面的。
有人說,鬼面海王之所以戴著這鬼面,就是因為他模樣丑陋不堪,人見人懼,后來他便用了這鬼面,遮擋自己丑陋的面貌;還有人說,鬼面海王戴著這面具,無非就是想用這恐怖的面具給對手帶來更大的壓力罷了;更有人傳,鬼面海王的心理極其變態(tài),這個面具,只是他無數(shù)奇怪恐怖愛好的其中一種罷了……
總之,關(guān)于他的傳言很多,關(guān)于他那張鬼面的傳言更多。
但是,卻沒有一個傳言,說鬼面海王之所以戴著這張面具,其實是為了遮擋那張任何人看了都會忍不住驚艷的容貌的。
想來也是,有誰會明明擁有著絕世的容貌,卻還要用一張這般丑陋的面具遮起來呢?
不過,這傳聞中丑陋不必的鬼面海王,是真真正正擁有著一張如玉的驚世容貌,在頭頂太陽的照耀下,散發(fā)出淡淡的光澤,竟是要恍花所有人的眼睛。
也怪不得流沁那四人,會在看到這鬼面海王的真面的時候,會愣住了。
她們跟在宮長月身邊,是見過許多美人的,在皇宮的時候,那些后妃和侍女,容貌雖說不是絕佳,卻都是各有千秋。后來遇到的墨國第一公子南子籬、在紅袖招看到的褚夏林、雪發(fā)羅剎樓十三、神醫(yī)谷的慕青夜慕青晨師兄弟……個個都是如玉般的男子,他們的容貌足以讓這世間任何女子為之傾倒。
單單就最近的她們的主子宮長月來說,就擁有不俗的容貌。雖說旁人在看到她的時候,往往注意的是氣勢而不是容貌,但這也不能否認(rèn)宮長月的容貌,的確是堪稱絕美的。
可是,在這個突兀出現(xiàn)的鬼面海王面前,這些人,通通都遜色了那么一分,當(dāng)然,這只是從容貌上看。
這鬼面海王,一張臉龐擁有著驚心動魄的美麗,即使是此時憤怒地皺起眉頭,但那模樣也猶如一幅畫卷一般,看得人心里一顫。那雙眸子,更是如星子般璀璨,恍若容納了滿天星河的光芒,有淡淡的光華在其中流淌。
在場眾人,皆因為這張妖孽般美麗的容貌而震驚,一時之間竟然愣神到完全沒有反應(yīng)的地步。大概唯一清醒的一個人,就是宮長月吧。
她剛才用力甩開鬼面海王的手,直接將他推得一個踉蹌,連連后退幾步,腳下一個不穩(wěn),便摔倒在地。
他摔倒那一剎那,時間的流速好似變慢了,那頭發(fā)飛揚、眉毛緊蹙的一幕,凝聚成一個令人無比驚艷的畫面。
鬼面海王抬手一摸,便觸到了自己的皮膚,他頓時一愣——自己的面具已經(jīng)碎了。
“你!”鬼面海王慌慌張張從地上爬起來,憤怒地瞪著宮長月。
他的面具已經(jīng)碎裂,所以此時他的表情完全暴露在眾人的眼中,比如說此時,他便因為憤怒而漲紅了臉,而之前那種戴著鬼面時的詭異感,也隨之消退了。
宮長月斜睨了他一眼,充斥著威壓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仿佛刀子一般刮得他生疼。
鬼面海王咬咬牙,撿起地上歸落的一把雪亮長刀,雙手緊緊握著,然后緩緩抬起眼,看著宮長月的雙眸中充滿了憤怒,而那憤怒直接染紅了他的雙眼,仿佛閃爍著嗜血的光芒一般。
“嗯?”宮長月見他握刀之后,渾身氣勢陡然轉(zhuǎn)變,便知道,此人,定是一名使刀高手。
之前他的氣勢,頂多算是一流高手,堪堪觸到了宗師的坎,距離宗師之境卻還是差了那么一截,可是現(xiàn)在握著刀的他,渾身氣勢顯然與宗師境界的人不相上下,更是距離宗師巔峰僅僅一線!
握刀前和握刀后,竟然有如此大的差別!
宮長月眸光一閃,目光隨之挪移到那鬼面海王手中的刀上——那刀,不過是宮長月手下宸樓之人用的刀,雖說是精鐵打造,比起一般的刀不知道鋒利到哪兒去了,但也稱不是上絕世神兵的地步,所以,這只是一把普通的刀。
既然,這鬼面海王的轉(zhuǎn)變不是因為刀的話,那么他的改變,肯定就是來源于他的自身了。
宮長月這般想到,不由得來了興趣,原本準(zhǔn)備走回去的腳步也生生停了下來,她側(cè)過身子,淡淡地看著鬼面海王。
這時候,只見那鬼面海王猛然縱身而起,手中長刀仿佛夾雜著今天的氣勢,仿佛能夠劈開一切一般狠狠朝著宮長月的腦門斬了下來,單單是那刀劃破空氣的氣勢,就足以令人膽寒!
流沁四人早已經(jīng)從那鬼面海王真面目的誘惑中清醒過來,此時她們站在原地,靜靜望著自家主子和那鬼面海王兩人的對峙,并沒有上前插手。當(dāng)那令人驚心動魄的一刀斬下來的時候,她們也沒有動彈一分,只是因為——她們相信主子的強大,無人能及!
顯然,宮長月也沒有讓她們失望。
她緩緩仰起頭,面不改色地看著那長刀,劃破空氣,直面而來。
然后,她腳下一動,在長刀的勢壓接觸到她的護體罡氣的前一刻,往旁邊一劃,一道黑影閃過,她轉(zhuǎn)眼便到了半空中,出現(xiàn)在鬼面海王的旁邊,一只沒有經(jīng)過任何保護的素手從那深沉的玄色廣袖中探出,快如閃電、卻又是輕飄飄地落在那柄長刀的刀背,然后用力向下壓,另一只手,放在鬼面海王的背面——
鬼面海王只覺得渾身忍不住的戰(zhàn)栗,他駭然地看著自己身邊面無表情的宮長月,心中油然而生一種臣服感!
怎會有人,強大如斯!
這個想法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下一刻,他整個人便被宮長月狠狠壓了下去,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震碎了木板。
鬼面海王的臉,被斷裂木板劃出一條細(xì)細(xì)的痕跡,殷紅的鮮血隨即滲出,仿佛一點紅梅于那白雪中綻開,又給他增添了幾分妖孽的美麗。
宮長月松開手,緩緩直起身子,目光卻是一直落在趴在地上的鬼面海王的身上,目光深沉恍若望不到邊。她抬起腳,在鬼面海王準(zhǔn)備起身那一剎那,一腳踩了下去,狠狠落在鬼面海王的背上,再度將他壓了下去。
鬼面海王試圖掙扎了兩下,卻發(fā)現(xiàn)此人腳力驚人,只要此人不抬腳,他是根本動彈不得的。
意識到這個事實,他也不再掙扎,安靜地趴在地上,輕輕地喘著氣。
他雙眸中那嗜血的憤怒漸漸褪去,狂躁的心情也平靜了下來,在這一瞬間,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他的過往。
他原本是靳國人,在他關(guān)于幼時的模糊記憶中,他是家中受寵的小少爺,錦衣玉食,高高在上。可是有一天,一群人突然沖進(jìn)了他的家里,他的家人們都露出惶恐的表情,眼中充斥著死一般的絕望。
他將小小的身子藏在花柱后面,怯怯地看著自己的家人,臉上滿是懵懂和茫然。他還小,并不知道家里發(fā)生了驚天覆地的改變,他的家人都面臨著死亡。
然后,一個滿頭銀發(fā)的威嚴(yán)老人發(fā)現(xiàn)了他,朝著他穩(wěn)步走來,伸出手將他抱了起來,那臂彎很溫暖,仿佛一處港灣,堅不可摧,為他擋下一切風(fēng)雨。
這個老人,是他的祖父。
至今,他都清晰地記得祖父在自己耳邊嘆息一般說出的話——
“無論如何,你都要活下去,保住辛家的血脈。”
沒過過久,他被一個人接過,再送到另一個人的手中。這是他的奶娘。
奶娘帶著他,在一個黑乎乎的房間里呆了好幾天,他們僅僅吃著干糧度日,而奶娘更是一次次地警告他不能說話。他睜著懵懂的眼睛,不明所以,只能照著奶娘所說的,安安靜靜,不出一聲。
過了很久,奶娘才帶著他從一條地道走過,逃了出去。
接下來的一段記憶,十分模糊,他只記得奶娘驚慌失措的臉。
然后,奶娘帶著他坐上了一條船,用很多很多白花花的東西,換來了處處充斥著惡臭的底艙中小小一隅。他們蜷縮在那里,啃著干癟的面餅,小心翼翼地喝著水,熬過了在船上的日子。
他們上了岸,來到另一個地方,可是還沒有進(jìn)城,就遇到了幾個蒙面的大漢,擺著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搶走了他們身上僅存的銀兩,奶娘為了反抗,背上還挨了一刀。
最后,奶娘沒有熬過三天,便死了。
奶娘在咽下最后一口氣前說的話,也是“少爺,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雖然年幼,但近日的變化也讓他知道了一些事情,同時,他也將“要活下去”這幾個字,牢牢地記在心里,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忘。
他撿來一些樹枝和枯草遮住了奶娘的尸體,才抱著必須活下去的信念,混進(jìn)了城中,學(xué)別人的樣子,開始了要飯的生涯。
盛世皇土之下,同樣掩藏著無數(shù)丑陋罪惡。
他一開始要飯的時候,因為不懂規(guī)矩,被人狠狠打過,也被人搶過東西。他哭,卻發(fā)現(xiàn)這些人并不會像家中的人一樣來安慰他。他知道了,哭是沒有用的。于是他試著反抗,卻被打得更慘。
孤兒的生涯是漫長而痛苦的,他也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變強,從一開始的被人欺負(fù),變成了他欺負(fù)別人。他年齡小,卻因為一股狠辣勁,讓許多人都畏他怕他,逐漸在一群孤兒中奠定了老大的位置,生活也看似變得好了起來。
他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卻記得他的祖父在他耳邊說過的那句話——
“無論如何,你都要活下去,保住辛家的血脈。”
于是他知道,自己姓辛,便為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做阿辛。
他無數(shù)次從夢中驚醒,都想要回到那個家,看看他的家人。所以,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從這種生活中脫離,尋找他的過去。
為了這個一直隱瞞在心中的目的,他拼了命地去賺錢,去偷,去搶,去騙……
但是他的命運真正轉(zhuǎn)變,是在那個雨夜,在他住的破廟里,出現(xiàn)了一個瘋道人。他本來想要將那瘋道人趕出去,卻被瘋道人毫不留情地打了一遍,足足三天才能從地上爬起來。
他起來的時候,恰恰遇上瘋道人清醒的時候,那瘋道人窩在一片稻草中,頭發(fā)凌亂,眼神呆滯,低聲問道:“你要不要跟我學(xué)武功?”
阿辛心里恨極了這瘋道人,張口便拒絕道:“不。”
于是他又被打了一頓,這次不過是折了他的腿,讓他站不起來。
瘋道人又問:“你要不要和我學(xué)武功?”
阿辛剛想拒絕,卻偏偏將這拒絕的話咽了下去:“等我考慮一下……”
又是一頓暴打,這次被折斷的是他的手。
瘋道人再問:“你要不要和我學(xué)武功?”
阿辛恨恨地吐出一口血沫:“學(xué)!”
于是,他開始了跟瘋道人學(xué)武功的生涯。
可這段日子,并不如后來外界傳的一般美好,他的日子,是如此的痛苦,生不如死。
瘋道人將他渾身的骨頭打斷,接起來,再打斷,再接起來,如此反復(fù)。或者將他泡在倒入了藥液的熱水中,里面還放上了各種毒蟲,噬咬的痛苦讓他痛不欲生,若不是靠著一股毅力,恐怕早就已經(jīng)死去了。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身體體質(zhì)慢慢得到鍛煉,學(xué)起武功來,也是日進(jìn)千里。
他從來都不是什么天才,他的武功,是在痛苦和鮮血中磨練出來的。
而他也清楚,那瘋道人從來都沒有將他當(dāng)做真正的徒弟,在瘋道人清醒的日子中,嘴中不斷念叨著要復(fù)仇,而他阿辛,不過是一個復(fù)仇的工具罷了。在瘋道人瘋癲的日子中,他便是一個沙袋,被瘋道人打了一次二次,性命好幾次都險些丟去。
他熬過來了,他清楚一切事實,便更要發(fā)誓掙脫一切,拼了命的練功,短短幾年就取得了驚人的成就。
可是,瘋道人的身體卻是油枯燈盡,快要死了。
瘋道人最后的時刻是清醒的,他拉著阿辛的手,讓他發(fā)誓一定要為他報仇。
“報仇?做夢去吧你。”阿辛沖著瘋道人狠狠唾了一口,臉上露出瘋狂而又享受的笑容。
他等了這么多年,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瘋道人掙扎著要起來殺了他,但是阿辛卻抓住了機會,用瘋道人交給自己的吸功大法,吸進(jìn)了瘋道人一身的功力,徹底了解了他的性命。
后來人們都傳鬼面海王是在師傅臨死前得了功力灌注,卻沒有一個人想到,這些功力,都是他搶來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險些爆體而亡,若不是這些年來煉獄般痛苦的折磨讓他的身體素質(zhì)變得極好,恐怕他早就已經(jīng)死去了。
煉化了這些功力之后,他武功大漲,當(dāng)時第一個想法,就是要回到靳國去,尋找他曾經(jīng)的記憶。
他仗著武功高強,搶了一些銀子,上了一條商船,準(zhǔn)備前往靳國,卻沒有想到,這竟是另一個噩夢的開始。
商船被海盜船所劫,他遇上了高他一籌的海盜船船長,只能束手被擒。
卻沒有想到,那船長看了他用面巾遮住的容貌,竟然起了貪婪之心,將他囚禁起來,想要做出那等惡心齷蹉的事情!
阿辛當(dāng)然不肯,那船長心想來日方長,便也沒有著急,而是想著讓阿辛完全地臣服自己。
仇恨,在阿辛心中生根發(fā)芽。
阿辛知道一力抵抗不是什么辦法,便開始布置起自己的計劃。
一開始,他忍著惡心想要嘔吐的欲望,假意奉承那船長,用他得天獨厚的容貌讓那船長癡迷于他,漸漸事事都聽從他,開始教導(dǎo)他武功,將一身絕學(xué)傾囊相授。在私底下,他更是教唆那船長,對待自己的手下越來越苛刻,最后讓船上的海盜們怨聲載道。
這個時候,他便開始和那些海盜接觸,慢慢讓海盜們轉(zhuǎn)變了對他的看法,從一開始的鄙夷,到后來的同情,和最后的崇敬。
最后,他和那些愿意跟隨他的人,謀劃了一出奪位之爭,斬下了那老船長的頭顱,將所有對他不服的人通通殺了丟進(jìn)大海里喂魚。
那一剎那,他瘋狂地笑著,眼淚,卻順著他的眼角滑下。
這本來是他回到靳國的最好時機,誰知道,他卻怕了。他終于認(rèn)識到這個世間的殘酷,他害怕回到自己心中唯一溫暖的地方,看到的卻是一片瘡痍。
于是他留在了海盜船上,當(dāng)了一名船長,開始了在海上闖蕩的日子。
他曾經(jīng)受過那老船長的壓迫,對自己的容貌也開始抗拒起來,所幸戴了一張詭異的鬼面,遮住了那張臉。這張讓別人一看就有些發(fā)怵的鬼面,卻讓他覺得安心無比。
他腦子聰明,非常善于學(xué)習(xí),很快就成長起來,率領(lǐng)這屬下的海盜們,在這片汪洋大海上打出了一片天地,也最終成就了這“鬼面海王”之名。
漫長的生活,從來沒有一個人讓他升起過臣服之心的,所以他桀驁不馴,在心里有著難以比擬的高傲。
但是面前這個穿著一身玄衣的人,卻讓他動搖了。
他厭煩了海盜的生活,想要換一片新天地,這個將他徹底打敗,打碎了他自信心的人,讓他起了跟隨之心。
宮長月皺了皺眉,有些奇怪地看著腳下一點也不動彈的鬼面海王,用腳踢了踢他。
“干嘛!”下面?zhèn)鱽戆⑿翋瀽灥穆曇簟?br/>
宮長月挑眉,似乎有些驚訝:“原來你還活著。”
阿辛雙手撐地,趁著宮長月的腳挪開的時候,一個翻身就跳了起來,迅速退了好幾步,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宮長月,雙手成拳,滿眼戒備。
“我想殺了你,很簡單。”宮長月斜睨著他,淡淡開口,陳述了這么一個事實,示意阿辛根本不用如此緊張。
阿辛雙眸閃過悲戚的光芒,那如星子般璀璨的雙眸黯淡下來。
他緩緩垂下手,低下頭,落下的黑發(fā)遮住了他的表情。
隔了許久,他才抬起頭,望著宮長月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我要跟著你。”
眾人驚訝。
宮長月歪了歪腦袋,看著這個即使一身狼狽,也美得驚人的少年,輕輕哼了一聲。
最后事情以鬼面海王的臣服而結(jié)束,鬼面海盜船所有活著的人都成為了宮長月的屬下。
宮長月答應(yīng)的原因很簡單——如果真的住在海上的海島的話,恐怕也會因為海盜的問題而困擾,還不如直接收了著最強的海盜,所謂擒賊先擒王。
原來宮長月殿下,不過是將鬼面海盜船當(dāng)作護衛(wèi)來使的。
其中一個宸樓下屬走到宮長月面前,有些擔(dān)憂地說道:“這些海盜……要送到哪里呢?”他有些擔(dān)心養(yǎng)虎成患。
明敏從宮長月身后探出半個身子,笑嘻嘻地說:“去隱星谷唄,哪里專治各種不服嘿!”
眾人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當(dāng)初在隱星谷的日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然后有些同情的看向這些一臉不明所以的海盜。
當(dāng)初他們也是對宸樓抱有不服之心,最后在各種受虐的日子中,慢慢生了歸屬之心。
雖說痛苦,也勉強算是挺“美好”的一段回憶,真想看到這批人送進(jìn)隱星谷之后的日子。
一些人已經(jīng)開始盤算著要怎樣才能夠被調(diào)回總部了。
但在收服鬼面海盜船的過程中,還是出現(xiàn)了一點意外——
“樓主!”剛剛派去收刮了海盜船上所有東西的護衛(wèi)隊隊長小跑著回到宮長月面前,大聲報告道,“我們在海盜船上發(fā)現(xiàn)了兩個俘虜!”
宮長月越過他的肩膀看向他的身后,正有兩個人被人抬著來到這條船上,然后放在了甲板上距離宮長月不遠(yuǎn)的地方。
宮長月瞟了一眼地上躺著,迷迷糊糊的兩人,皺了皺眉,只覺得有些眼熟。
那是一男一女,皆穿著大紅色的衣衫,衣料看起來非常名貴,雖說狼狽臟亂,卻掩飾不了那如火一般的美麗顏色。
那女子的衣裳看起來有點像是靳國的服飾,她的臉上有些臟污,卻依舊露出了明媚美麗的五官。而那男子,一身火紅的錦袍,烏黑的頭發(fā)散落在地,俊美無儔的容貌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英俊,而他的耳上還綴著一個黃金羅盤的吊墜,看起來非常的華麗。
宮長月正準(zhǔn)備放棄去想這兩個人是誰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一聲驚呼,這是明敏的聲音:“咦!這不是遲律兒和她的哥哥遲北城嗎?”
明敏當(dāng)初,可是和遲律兒很聊得來的,此時看到如此狼狽的她,也覺得非常驚訝。
這時候,一旁站著的阿辛撇撇嘴,開口解釋道:“這是我們在攔了一條商船的時候抓到的人,他們被人下了迷藥,關(guān)在房間里,手也綁得死死的,后來我們抓過來的時候,也一直用藥將他們迷倒,關(guān)在房間里。”
當(dāng)初他看到這兩個人第一眼,就在心中暗道不好。
他曾經(jīng)為了回到靳國,調(diào)查了許多有關(guān)靳國的事情,所以對靳國還算是比較了解的。他知道,這個男的耳上戴著的黃金羅盤,正是靳國皇室的標(biāo)志,而這個黃金羅盤,更是靳國“戰(zhàn)神”的標(biāo)志。
這個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煩,要了結(jié)這件事情,可不是單單將這兩人送到靳國去就行了,要知道,他的身份可是鬼面海王,惡名昭彰的大海盜。到時候他不僅得不到什么回報,還會惹得一身麻煩,說不定就會惹來靳國的圍剿,想當(dāng)初,靳國可有不少商船栽在他的手里。
于是他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兩人殺了丟進(jìn)海里,那么誰也不知道這兩人的下落,反正綁架他們的人也不是自己。
可是他心中隱隱的靳國的復(fù)雜情緒,讓他沒能下得了手,最后也就只能一直用迷藥迷倒他們,只是偶爾讓他們清醒吃個飯,便再度迷暈,如此反復(fù),竟然讓這兩個人在自己手里呆了接近半個月!
“哎,那個……可以把他們弄醒嗎?”明敏跑到阿辛旁邊,有些焦急地問道。
遲律兒,可是她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而流沁她們,對于明敏來說,可是家人。
阿辛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看向了宮長月,見她沒有開口反對,才揚手吩咐道:“準(zhǔn)備兩盆水。”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jīng)將自己身為宮長月屬下的身份擺得很正了,才會在剛才下意識地望宮長月一眼。不過這一點,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很快就有人端上水來,然后將兩盆冰涼的水,倒在了迷迷糊糊的遲律兒和遲北城臉上。
遲北城腦中的暈乎勁頓時一掃而光,他猛然睜開眼睛,黑色的眸子中爆出警惕的光芒,然后迅速坐起身,打量著周圍。
“阿嚏!”遲律兒卻是打了一個噴嚏,才迷茫地睜開眼睛,懶洋洋地從地上爬起來,還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這里是哪兒啊……”
“律兒……”遲北城開口喚道,正準(zhǔn)備繼續(xù)說下去的時候,就聽得旁邊傳來另一個驚喜的聲音。
“哈哈!律兒你醒啦!”
遲律兒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頓時睜大了眼睛,笑著道:“明敏!”
一個身影飛奔過來,撲到了遲律兒身上。
兩個少女頓時笑作一團。
遲北城看到明敏,不由得一愣,他抬起頭,瞇起眼睛,才看到遠(yuǎn)處的宮長月。
“公……公子鈺?”他有些遲疑地低聲喃道。
宮長月這時候終于想起了兩人的身份——原來是靳國的鎮(zhèn)北王遲北城,和靳國郡主遲律兒。
想到他們身份的第一時間,宮長月就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赤炎神木。
她微微瞇起眼睛,心中已經(jīng)有了盤算。
這兩人,身為靳國皇室,的確是一塊不錯的跳板。
這個小意外很快就過去,遲北城和遲律兒兩人加入了宮長月的行船隊伍,雖說知道自己在這段時間經(jīng)歷的事實,卻意外沒有怪罪于阿辛,而是盯準(zhǔn)了當(dāng)初那個將他們兩人綁架的人。
雖說遲北城身為靳國“戰(zhàn)神”鎮(zhèn)北王,武功高強,也非常警惕,卻還是著了他們的道,被引到一處無人的地方,還帶著遲律兒這么一個累贅。最后遲北城雙拳難敵四手,只能束手就擒,他們清醒記憶的最后一幕,便是幾人拿了一塊白色的方巾捂在了他們的臉上。
這顯然是一場有計劃的綁架,至于目的,無非就是他們身份引來的麻煩罷了,最近靳國剛剛掀起太子之爭,遲北城是支持四皇子的,自然得了不少人的仇恨,殊不知,他的支持,便是老皇帝的屬意。
遲北城在沐浴換衣服這個過程中,便細(xì)細(xì)考慮了所有人的可能性,最后將目標(biāo)放在兩個人身上——一個是大皇子,一個是七皇子。
這兩個都是除了四皇子以外的太子競爭有力人選,他們背后的勢力為了打壓四皇子對自己出手,并不算奇怪。
但他遲北城,不可能就這么算了。
這般想著的時候,遲北城的眼底滑過一抹光華。
隔了一會兒,他又想到了此行算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公子鈺。
想起那抹玄色身影,遲北城忍不住瞇起了眼睛,這是他慣有的思考動作。
在之前,他就已經(jīng)知道,那神秘而強大的宸樓之主,便是這天下第一公子鈺,而且這公子鈺還在前段時間的天下武會上大出風(fēng)頭,以宗師高手的身份,大敗玄然真人,一舉成為武林最強者。這些事情,江湖上都傳得沸沸揚揚的。
但是遲北城沒有想到,這公子鈺,竟然能夠收復(fù)這惡名昭彰的鬼面海盜船,還讓鬼面海盜王成為了自己的屬下,實在是……匪夷所思。
可是轉(zhuǎn)而想到公子鈺,這個僅僅是站在那里,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渾身上下都充斥著威嚴(yán)和霸氣的男子,遲北城又忽然覺得——在他身上,沒有什么事情不可能。
這個高到離譜的下意識評價讓遲北城自己都有些驚訝,但他很快就笑著搖搖頭,想自己可能一時想多了,這世間,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人。
在宮長月看來沒有一點用處的鬼面海盜船被丟棄在海上,而之前的海盜們已經(jīng)換下了那身海盜服,被關(guān)押在底艙中,鬼面海王阿辛對此沒有任何意見,他知道自己的這些屬下若是不關(guān)著,定是不會服氣,會在船上鬧得個沸沸揚揚的,到時候丟了性命的,就不知道是誰了,所以還是關(guān)起來的好。
不過他倒是大搖大擺地走在船上,時不時還在宮長月身邊晃過,剛想要湊上去的時候,便被宮長月深沉的目光掃過,最后訕訕地退開了。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很快,雖然遇到了第二波海盜,但這些海盜很明顯距離鬼面海盜船的差距太遠(yuǎn),嘴上叫得厲害,卻是真真正正的紙老虎,剛打兩下就焉了。
于是宮長月的船,十分順利平靜地到達(dá)了靳國最大的海港城市——天城。
天城十分繁華,自然是有遲北城的人的,他立刻通知了自己的屬下,將自己平安無恙的消息迅速傳回了都城,卻沒有急著回去,而是也在這天城留了下來。
他在天城是有一座府邸的,便邀請宮長月等人住進(jìn)他的府中。
宮長月沒有一點客氣的意思,直接答應(yīng)了下來,然后住進(jìn)了遲北城的府中。
對此,遲北城也沒有覺得奇怪——恐怕這公子鈺真的表現(xiàn)出客氣尊敬等情緒,才會讓他驚掉大牙,而且感到匪夷所思。而公子鈺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在他看來,真是太正常不過了。
不過,跟著宮長月住進(jìn)遲北城府邸中的也不是所有人,只是挑選了十名優(yōu)秀的侍衛(wèi),然后就有流沁等四人,當(dāng)然,還有阿辛這個大海盜,也是非常不客氣地就在遲北城的府邸中住了下來。
這個時候,宮長月并沒有急著向遲北城提出尋找赤炎神木的要求,而是日日靜靜呆在屋中,抱著一個只是泥土的花盆,默默思索著究竟要什么辦法才能夠讓這天青玉蓮成長生根。
日子一天天過去。
這日,宮長月坐在府邸的涼亭中,手握著一本棋譜,對著上面的殘局,在棋盤上比劃過來比劃過去,卻是遲遲不落子。
齊雅站在一旁,點燃了熏香,流沁則是拿著羽扇,站在宮長月旁邊,輕輕搖著。
這個天氣,已經(jīng)開始變得炎熱了。
“不如弈一局如何?”涼亭外面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宮長月偏過頭,便看到遲北城站在那小石橋的那頭,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看起來倒是如同謙謙君子一般,溫文爾雅,而不像是一個在沙場上統(tǒng)籌全局的戰(zhàn)神將軍。
遲北城的提議,其實讓宮長月覺得有些奇怪——她棋力很差,每次找人對局,他們都是躲躲閃閃,不愿和自己下的,沒有想到,這遲北城竟然自己提議要和自己下棋?
當(dāng)然,他自己送上門來,她也不可能斷然拒絕不是。
“好。”宮長月對著遲北城,微微頷首。
遲北城臉上的笑容加大了幾分,然后踩著這石橋,慢悠悠地過來,走到宮長月的對面坐定。
齊雅走上前去,為遲北城到了一杯“茶”。
遲北城端起來喝了一口,只覺得一股涼意頓時沁開。
“咦?這是?”
“冰鎮(zhèn)酸梅湯。”齊雅沖著遲北城笑笑。
這個天氣,她家主子不愿喝茶,便讓她在這茶壺中,倒了冰鎮(zhèn)酸梅湯。
“原來是這樣。”遲北城恍然大悟,他說怎么這個茶的味道有些不對勁呢,原來竟然是冰鎮(zhèn)酸梅湯。
其實他向來是不喜歡喝這些甜甜的東西的,但此時喝起這個冰鎮(zhèn)酸梅湯來,竟然是別有滋味。而且這冰鎮(zhèn)酸梅湯的味道,并不是太甜太膩,倒十分的清爽。
遲北城忍不住再次就著杯子喝了一大口,這一次直接就讓茶杯見底了。
然后,他也不覺得尷尬,放下茶杯,便興致勃勃地和宮長月下起棋來。
一開始說出這個提議的時候,遲北城心里想的是,這公子鈺樣樣皆在行,再看他剛才那副擺局的模樣,很有大師風(fēng)范,想來棋藝定然很好。誰知道真的下起棋來,宮長月的一手棋藝,卻讓他震驚了。
原來,也有公子鈺不會的東西……遲北城在心里默默想到。
宮長月對著棋盤思索了許久,才堪堪落下一子。
遲北城看到他落子的那個位置,也沒有再覺得驚訝了,他已經(jīng)麻木了。他從棋盒中捻起一枚棋子,啪地一聲落在棋盤上,直接將宮長月的黑子攪得潰不成軍。
這下子之后,遲北城才回過神來——他竟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就這么把公子鈺給贏了!
他抬起頭,偷偷看了一眼宮長月的表情,心中正在想她會不會發(fā)怒的時候,就聽得宮長月大大方方地開口承認(rèn)——
“我輸了。”宮長月眼底滿是坦然,并沒有覺得不好意思。
她,是輸棋也輸?shù)美碇睔鈮选?br/>
遲北城想要開口安慰一下宮長月,卻又覺得不是很妥當(dāng),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便只有淡笑著說了一句:“有贏必有輸,有輸必有贏。”
宮長月沒在乎他的話,她知道自己的棋藝是個什么水平,也沒覺得不堪什么的。
遲北城見了宮長月微微下垂的眼睛,那雙漂亮的眸中,所有的情緒都被掩蓋,只剩下一灘平靜無波的死水。
他心里一動,忍不住指著棋盤上的一個位置說道:“其實你剛才落下的一子想法很不錯,但是你不應(yīng)落在這里,而是這里,這樣才能夠完全壓制著我的棋子……”他說著說著,竟然滔滔不絕起來。
事實上,遲北城不僅僅是一位打仗的好手,也是一個棋藝高手,平日閑在家的時候,便喜歡研究棋局。
圍棋,算是他不多的興趣之一。
宮長月此時倒也沒有顯得不耐煩,而是靜靜地聽著。
“啊!北城哥哥!終于看到你了!”涼亭外面,驟然傳來一個嬌滴滴的女聲。
聽到這個聲音,遲北城只覺得一陣陣頭皮發(fā)麻,心中暗道不好——這個煞星怎么會來這里?
只見那小石橋?qū)γ妫局粋€穿著一身孔雀藍(lán)色褙子的少女,她的衣衫上用金線銀線繡著花紋,在陽光照耀下便熠熠生輝,讓整件衣裳看起來華麗無比。按理來說,這樣的衣衫就應(yīng)該配素凈卻不差的首飾的,可是這少女偏偏在她頭上插著華麗的金釵,那流蘇落下來,閃爍著光芒。她的手腕上,更是套著一對翡翠鐲子,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是貴不可言,事實上卻是俗不可耐。
“哎!北城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呀!”這少女幽怨地望著遲北城僵硬的背影,搖曳著腰肢,便準(zhǔn)備跨過那石橋。
宮長月原本是靜靜坐在那里思考棋局的,她一手托著下巴,一手夾著棋子,在棋盤上輕輕扣著,眉頭輕蹙,一副不解的模樣。
可是當(dāng)少女抬腳準(zhǔn)備踩上石橋的一剎那,宮長月目光一寒,手中夾著的棋子頓時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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