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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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唐宛如的朋友,一定需要習(xí)慣的就是她隨時隨地都能給你帶來的那種羞憤與尷尬,所以,練就一張風(fēng)云不驚的臉,是成為她朋友的基本條件。
但是在接下來的十分鐘里,我和南湘作為她好幾年的朋友,依然敗下陣來。
整個食堂里都回蕩著她的怒吼:
“你不要臉!”
“就是你!看了我的奶兩次!”
“你故意闖進(jìn)女更衣室干什么!”
“我的**還沒人看過!就被你看了!”
……
并且罵到最后,她還口不擇言地吼了一句:“看看看!我的奶有什么好看的!”對于這種自取其辱的話,我和南湘無論如何也不出來,哪怕是面對老虎凳和辣椒水,應(yīng)該也會認(rèn)真考慮后再。
我抬頭看看顧源,他當(dāng)場就笑得彎下腰去,死命捶著旁邊的板凳,幾乎要不行了。而我和南湘都恨不得把臉揉成一張用過的餐巾紙,丟到無人看見的角落里,或者直接把腦袋埋進(jìn)喝水的一次性紙杯里。
唯獨顧里依然淡定自若。從這一上來,作為一個未來的注冊會計師,她非常成功,估計再假以時日,她可以去美國政界參加競選。
最后衛(wèi)海擺擺手,話都不出來,面紅耳赤,節(jié)節(jié)敗退,倉皇逃竄。轉(zhuǎn)眼間就消失在食堂里。
南湘戳戳我的腰:“要換了我,我估計早對丫動手了。揍丫的。”
“揍誰?”
南湘毫不猶豫地:“當(dāng)然是揍唐宛如。”
顧源拉開椅子坐下來,把一個盒子放到顧里面前,:“你不是手機掉了嗎,給你。”
顧里笑得欲拒還迎地把盒子拿了過去,一邊著“干嗎給我買呀,多浪費錢”一邊毫不手軟地拖過去打開來。盒子剛剛翻開,顧里的笑容就像是突然被魚竿從水里扯到岸上的魚,抽搐了幾下之后,就死硬了。
顧里得很對,干嗎浪費錢,顧源一分錢都沒有浪費,因為盒子里就是一疊整齊的粉紅色百元鈔票。我和南湘看得都快窒息了。
顧源拿過顧里喝掉一半的肉丸子湯喝了一口,然后:“你拿去買一個手機,買自己喜歡的。”
我和南湘都被這種非常貨真價實的浪漫氛圍給籠罩了,眼中那些粉紅色的鈔票像是無數(shù)朵盛開的玫瑰。對于我們這樣掙扎在溫飽線上的人,擁有一個顧源這樣的男朋友,無疑是我們擦亮阿拉丁神燈時許下的第一個愿望。
不過當(dāng)回過頭看到顧里陰沉下來的一張臉時,我就不這么想了。
顧里把盒子里的錢拿出來,迅地丟進(jìn)自己的1V提包里,沉著臉丟下一句“有你這樣的男朋友真是太好了”,就轉(zhuǎn)身走出了食堂,留下非常尷尬的我和南湘。顧源的臉色也很不好看,誰遇見這樣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都會臉色不好。
顧源抬起頭,目光像是掃描儀一樣在我和南湘的臉上掃來掃去,半晌,恨恨地:“就這樣的脾氣,你們也受得了她?”完站起來走了,留下那碗沒有喝完的肉丸子湯。
其實我和南湘都知道他是在氣話,因為在我們所有人里面,最能忍受顧里的,他絕對排第一名。無論是南湘、唐宛如,還是我,都曾經(jīng)面紅耳赤甚至跳到桌子上和顧里大吵過,甚至用枕頭互相毆打,抓著對方的頭死不松手也是很常見的事情。
但是生這樣的事,多少也讓我們覺得尷尬。所以我們低著頭,二話不。
周末終于到來了。
明天將是我去《m.e》上班的第一天。作為周末特別助手,我需要了解的有很多很多——這個是宮洺的第一助手告訴我的。我本來以為自己要做的工作只是端茶倒水、記錄當(dāng)日的工作日程、過濾電話、打印文件等等。但是,kitty在整整一周的時間里,通過msn的聊天對話,反復(fù)地將我的一個個幻想徹底粉碎。
每一次kitty在線上對我話的時候,第一句話都是:“he11o,林蕭!”
然后我也迅地:“he11o,kitty!”
我在面試的時候見過kitty一次。她是個畫著精致的煙熏妝、穿著性感的短裙、拎著prada包包上班的女人,和he11okitty那個穿著粉紅色蕾絲裙子的貓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她們來自兩個不同的星球,并且完全無法溝通和交流。
所以她msn頭像上的那個黑眼圈性感女人,和he11okitty這個名字,把我拉扯得快要神經(jīng)分裂了。于是我果斷地決定結(jié)束這種折磨,在上一次的對話時,堅定地打了一句“你好,凱蒂”過去。然后過了三分鐘,msn一動不動……
又過了很久,kitty回話過來鄭重地問我:“你是誰?”
凱蒂姐傳達(dá)給我種種注意事項,其中包括一份長達(dá)六頁、名為“他喜歡的和討厭的”文件,里面囊括了他從工作上到生活上、種種在我看來匪夷所思的愛好和厭惡。從這些她千叮嚀萬囑咐的事項上看來,宮洺是個非常難伺候的人。并且凱蒂還告訴我:“在周六周日兩天,你除了是宮洺工作上的助理之外,還是他生活上的私人助理。”對于這一,我迅地作出了反應(yīng):“私人到什么程度?”
對方的回答是:“私人到任何程度。”
我剛剛熱好的牛奶差一被我盡數(shù)潑到鍵盤上。
“難道需要陪睡?!”我一邊扯出幾張紙巾吸著鍵盤上的牛奶,一邊憤怒地打了一行字過去。
“你想得美。”對方輕蔑地回答我。
但是,我還是搞砸了。而且是在上班的第一天。
如同所有連續(xù)劇的開頭一樣,倒霉的助理遇到了各種波折。藝術(shù)來源于生活,編劇作家們其實并沒有瞎掰。
當(dāng)我在五分鐘內(nèi)從樓下星巴克把卡布奇諾買上來,放到宮洺面前的時候,他只是喝了一口,就抬起頭,用那雙狹長的眼睛打量了我一分鐘,然后搖搖頭,沒有任何表情地:“重新再買一杯。”
之后他就再也沒有抬起頭任何的話。
我腦海里反復(fù)播放著他剛剛的面容,魂不守舍地拿起那杯咖啡走出他的辦公室,然后才清醒過來:我搞砸了。
其實在應(yīng)聘的時候,我偷偷透過宮洺辦公室的玻璃墻朝里面打量過他,但是那時距離太遠(yuǎn),而且他低著頭在看手上的文件,劉海幾乎遮住了他的二分之一張臉。我也在雜志上看過他的照片,但在內(nèi)心里堅定地認(rèn)為那是經(jīng)過化妝師和后期處理后的面容。
然后,當(dāng)?shù)谝淮芜@么近距離地看著這樣的一張臉的時候,我有吃不消。
從到大我看過很多好看的男孩子,比如顧源,比如簡溪。還有很多很多我們學(xué)校藝術(shù)系或者體育系的校草們。
如果簡溪是那種青春偶像劇里一定會出現(xiàn)的全身散著陽光氣味、眉清目秀的少年的話,那么宮洺就是那種走在米蘭時裝周伸展臺上、面容死氣沉沉卻英俊無敵的男人,就像我們每次打開時尚雜志都會看見的prada或者diorhomme廣告上那些不出的陰沉桀驁卻美得無可挑剔的平面模特。
總而言之,他是一張紙。
只是當(dāng)我從他那張陰氣沉沉的面容里回過神來之后,我心中就燃起了一陣憤怒,咖啡是星巴克的沒錯,種類是卡布奇諾沒錯,按照文件里的“他不喜歡任何苦味的東西,喜歡很甜”的標(biāo)準(zhǔn),我也叫星巴克姐加了奶油和糖沒錯。所以,我難以接受自己搞砸了這個事實。
我看見msn上凱蒂的頭像亮著,于是對她:“我剛買了一杯卡布奇諾給宮洺,我加了糖也加了奶油,而且是在五分鐘內(nèi)拿上來的,溫度正好!他居然叫我重新買一杯!為什么?”
凱蒂迅地給了我答案:“給你的關(guān)于‘他喜歡的和討厭的’文件里,寫得很清楚,他討厭所有苦的東西!”
“卡布奇諾是咖啡里最不苦的了!我也對姐了糖漿和奶油都要!”
“他需要雙份到三份的糖漿量。還有,你和他話或者打字或者短信的時候,不能用任何逗號和句號之外的標(biāo)符號,特別是感嘆號!它可以直接把你送上開往‘辭職’方向的特快d字頭列車,甚至中途會停下來把我也強行拉到車上去,姐!”
“這有什么意義?”
“意義在于逗號和句號可以表現(xiàn)出我們的冷靜和有條不紊,任何時候我們都是被設(shè)定成這樣的機器人!所以你只能優(yōu)雅地:‘宮先生,地震了,請現(xiàn)在離開辦公室’,而絕對不能:‘快跑啊!地震啦!’”
“……”
“你新的咖啡買好了?”
“!!!!!!!我現(xiàn)在就去!”
“……”
“哦,我現(xiàn)在就去。”
之后的兩天里,我用各種難以想像的度和熱情完成著種種挑戰(zhàn)人類極限的任務(wù)。其中包括在藥店里和賣藥的阿姨面紅耳赤地反復(fù)爭論:“難道你們就沒有吃起來像糖一樣甜的藥嗎?”
在據(jù)理力爭之下,我終于買到了治療燒感冒的非常甜蜜的藥丸和藥水。
并且我還找到了白色的鍋子(他喜歡家里的東西都是白色)。
我也順利地在完全不知道他手機型號的情況下買到了完全符合他手機的充電器。并且在他下飛機到達(dá)北京入住飯店的時候,讓服務(wù)生放在他的房間里了。(他有無數(shù)臺手機,但是他對我的僅僅是“我現(xiàn)在快起飛了,但是忘記了帶充電器,手機快沒電了,你幫我買一個手機充電器--我不要萬能充,我希望在我入住飯店的時候,手機可以充電。”)
我也在完全沒有提供任何資料及財產(chǎn)證明或者收入證明的情況下,幫他申請到了一張VIp的信用金卡。(“林蕭,幫我辦一張某某銀行的信用卡。”“好的,宮先生,你需要給我你的財產(chǎn)證明或者公司開一張收入證明。”“我沒有。”“……”)
我也在完全不知道地址和樓盤名稱的情況下,幫他查詢到了靜安一棟新開盤的公寓的詳細(xì)資料。(“林蕭,我上班的路上看見一棟白色的高層公寓,你幫我查一下它的資料。”)當(dāng)然代價是我叫他的司機載著我從他家到公司的路上緩慢地開了一個時,最終當(dāng)我看見那棟白色的高層的時候,我喜極而泣的樣子嚇壞了司機。
我甚至幫他拿到了英國剛剛播出的電視節(jié)目的dVd,當(dāng)然是叫我在英國念書的同學(xué)幫忙錄下來然后網(wǎng)上給我再刻成了光盤。并且還讓英文系的同學(xué)制作好了字幕,叫影視系的同學(xué)把字幕加載到視頻上。
這兩天我像是在國際間諜培訓(xùn)中心度過的。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展成了素質(zhì)良好并且飛檐走壁的女特務(wù)。我覺得現(xiàn)在宮洺叫我去搞一顆俄羅斯的核彈過來,我也能風(fēng)云不驚地轉(zhuǎn)身走出辦公室,并且在隔天就把核彈快遞到公司來放在他的桌子上。
我真的這么覺得的。
因為我已經(jīng)快要走火入魔了。很多次,我想要抓著自己的頭,把自己從地面上扯起來——無論牛頓是否會從棺材里破土而出,翻著書上的牛頓定律對著我抓狂地怒吼:“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