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八三章 對質
其實不用問,他對牛有道所指之人也有所猜測,牛有道才剛從圣境回來,就冒出個查奸細,不是沖眼前的事才怪了。</br> 然而他是紫金洞掌門,牛有道話一出口就把他給架住了,不是匿名或鬼鬼祟祟的,而是有人當眾點出了門內有奸細,他這個掌門能怎么辦?不問清還是不查能說的過去嗎?</br> 他集結了人手就是要震懾牛有道,讓牛有道知道亂來的后果,也是想強行將這事揭過去。</br> 誰知根本揭不過去,人家話一出口,就直接從另一個角度切入了進來,逼得他這個掌門不得不繼續(xù)扯這個事。</br> 此前種種不說,直到此時此刻,宮臨策才算是真正親身領教了,或者說才真正意識到了嚴立當初的話,不是嚴立在胡思亂想,對這廝的謹慎小心絕對是有道理的。</br> 元岸等紫金洞長老暗暗目光交匯,心思大同小異。</br> 茅廬別院這邊的人則是精神一振,之前被紫金洞搞的惶恐和憋屈,此時道爺一回來,明顯都感覺到了反撲的意味。</br> 牛有道與宮臨策對視著,對方想撇過這事,又被他拉了回來,對方話出口了,他也抬手示意了一下,“紅娘,當著大家的面,把之前有人給了你一巴掌故意挑事的經過說說,說實話,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不要粉飾和胡說八道,若有一句假話,我不饒你!”</br> “是!”管芳儀應聲走上前,面對紫金洞眾人,有條不紊地說道:“今天大早上,龜眠閣的巨安采了一籃野果來茅廬別院,送給了聞墨兒。之后聞墨兒出門,被管青崖在別院外攔下了……”</br> 她把事發(fā)過程詳細說了遍,管青崖之后是怎么攔的巨安,又對巨安說了些什么,她插了什么嘴,巨安走后管青崖又是怎樣突然發(fā)作打了她一巴掌,然后怎么誣陷她的皆原原本本講了出來。</br> 當然,怎么說的也是牛有道事先提醒了的。</br> 嚴立聽后暗罵管青崖,那混賬東西還說不是因為聞墨兒。</br> 紫金洞那邊的人當中,他是最清楚管青崖有沒有誣陷管芳儀的,誣陷這一點上管青崖也承認了,但管青崖不承認因為聞墨兒爭風吃醋,只說是為師傅出口惡氣。</br> 聽到這里,是非真相如何,紫金洞眾人心中已有掂量。</br> 待管芳儀說完了,牛有道淡然道:“紅娘,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不足為信,你可敢和管青崖當面對質?”</br> 管芳儀對他略欠身道:“愿和他對質,以證清白!”</br> 牛有道頷首,對宮臨策道:“還請掌門下令,請那個管青崖和那兩個人證出來當面對質。”</br> 宮臨策:“此事和奸細能有什么關系?”</br> 牛有道:“若真是有人作壞,故意在紫金洞內部挑起事端,難道沒有可能是奸細嗎?太有可能了!我紫金洞弟子堂堂正正,能干出這般居心叵測故意坑害師門的事嗎?掌門難道不想搞清管青崖是不是奸細、難道讓他出來對質也不行嗎?出了事,把事情弄明白也不行嗎?”</br> 宮臨策臉頰繃了繃,忽偏頭喝了聲,“讓管青崖等人過來對質!”</br>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牛有道擺明了想要個交代,若牛有道真能證明的確是管青崖在搞事,那也只能是將管青崖給處置了,牛有道已經親自出面,憑牛有道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所牽涉的利害關系值這個面子。</br> 若真是管青崖居心叵測在這個時候搞出這種事來,他也的確是惱火,既能安撫住牛有道大事化小,又能給管青崖點教訓,也沒什么不好。</br> 可若依舊是僵持局面,他估計管青崖那邊也還是會死不承認,不太可能扯出什么真相來,若牛有道證明不了什么,他不信牛有道真敢大肆亂來,紫金洞這么多人不是擺設,由不得誰亂來!</br> 一聽要喊管青崖過來,嚴立暗暗叫苦。</br> 掌門一發(fā)話,下面自然有人去執(zhí)行。</br> 眾人等了一陣,等來了那兩名人證弟子,一個叫郭妙勝,一個叫安太華,卻不見管青崖露面。</br> 郭、安二人一看這場面,宗門高層云集,加之牛有道親自出面了,內心皆忐忑不已,小心翼翼、唯唯諾諾著出現在眾人面前束手而立。</br> “哪個是打你的管青崖?”牛有道偏頭低聲問了管芳儀一句。</br> 管芳儀低聲回了句,“都不是,此二人就是幫管青崖作偽證的人,左邊的是郭妙勝、右邊的是安太華。”</br> 前去招人的弟子亦在宮臨策身邊耳語,說管青崖不在,出去辦差了!</br> “辦什么差?”宮臨策輕問了句。</br> 那弟子道:“都不太清楚,只說管青崖走之前說出去辦差了,無人知道去向。”說罷又刻意提醒了一句,“我問了下走的時間,是牛長老來后走的。”</br> 宮臨策立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管青崖應該是知道牛有道回來了而回避躲藏了,下意識偏頭斜眼盯向了嚴立,正好對上了嚴立有些心虛的眼神,嚴立也正關注他的反應呢。</br> 只這一眼,他便知道了和嚴立脫不了關系,宮臨策肚里驀然火冒三丈,心中狂罵糊涂東西!</br> 他很想當眾問問嚴立是怎么想的,你當初對牛有道這個人是怎么提醒我的?你明知他不好應付,還讓管青崖躲起來?牛有道一開口就堵死了管青崖的所有退路,直接一頂‘奸細’的帽子扣在了管青崖的頭上,管青崖想不露面都不行,能躲哪去?</br> 相處多年,一看眼神,嚴立就知道掌門師兄生氣了,他心里也苦,誰知道牛有道一開口就弄出個‘奸細’來,直接把管青崖往死里栽贓陷害,管青崖不出面解釋都不行了。</br> 宮臨策可以處置管青崖,卻不能自斷手指把火燒到嚴立身上去,不提管青崖的事,回頭問那兩名弟子,“之前這里發(fā)生的事情,你們可愿與紅娘當面對質?”</br> 郭、安二人拱手道:“自然是敢。”</br> 宮臨策抬了抬下巴,“事發(fā)時什么情況,對牛長老說清楚,不得歪曲事實。”</br> “是!”二人領命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這個在讓那個先說,那個又讓這個先說。</br> “嗯?”宮臨策鼻腔里驟然發(fā)出一聲質疑冷哼。</br> 兩人嚇得有些腿軟,郭妙勝當即先開口了,“管師兄當時與紅娘碰了面,警告紅娘遵守規(guī)矩不要在紫金洞亂跑…”</br> 他才剛開口沒說兩句,牛有道忽出聲道:“給我閉嘴!”</br> “……”郭妙安頓時啞口無言,看看牛有道,又回頭看向宮臨策。</br> 宮臨策沉聲道:“牛師弟,你不是要對質么,怎么不讓人說話?”</br> 牛有道:“這里就已經有了問題,紅娘說管青崖動手的時候,這兩人并未在管青崖身邊,也就是說兩人并未聽到紅娘引發(fā)管青崖出手教訓的話。而兩人卻說他們在管青崖身邊,聽到了紅娘無禮的話。雙方各執(zhí)一詞講不清楚,讓茅廬別院的人作證又不可信。事發(fā)開始,聞墨兒和巨安都見過管芳儀,也都與管青崖碰過面,還是把當事人找齊了從頭開始捋吧!”</br> 回頭吩咐道:“讓聞墨兒出來。再去個人去龜眠閣,請巨安來一趟。”</br> 這種事情也只有他出面了,換了茅廬別院任何一個其他人,紫金洞只怕懶得這么麻煩。</br> “是!”段虎立刻領命奔龜眠閣而去。</br> 至于聞墨兒簡單,就在別院內,很快就請了出來。</br> 稍等,巨安跟隨段虎飛掠來到。</br> 巨安的心情很沉重,有些事情鐘谷子交代的很清楚,你是紫金洞弟子,不能偏向任何一方說話。</br> 巨安一到,牛有道出聲道:“還差一個人,管青崖呢,這么長時間爬也應該爬到了吧?怎么還沒露面,難道做賊心虛跑了?”</br> 之前去招人的那名紫金洞弟子剛想說管青崖有差事不在,宮臨策卻及時出手攔了他一下,回頭道:“嚴長老,管青崖是你的弟子,你應該能找到他,盡快把他找過來,你親自去找!”</br> 不阻止不行,牛有道已經在順著繩子捋,這個時候說管青崖有差事不在,糊弄鬼呢?剛出了這種事就派出去辦差了,說的過去嗎?只要敢這樣說,牛有道肯定就要追問誰派的,辦什么差去了?只要牛有道抓住奸細這個問題不放,一路順著查下去,一個謊兜一個謊,匆忙之下沒準備好,相關人員不能及時圓謊配合,在牛有道這種人面前遲早要兜出漏子來,到時候恐怕就不止是牽涉到一個管青崖了。</br> 從獲悉管青崖不在,出去辦差了,宮臨策心中就有數了,管青崖肯定有問題,否則用不著躲避。</br> 別人不知道管青崖去了哪,宮臨策相信嚴立肯定知道的,管青崖不可能徹底和紫金洞斷絕聯系,別人找不到,嚴立應該有辦法找到。</br> “是!”嚴立也知道躲不了了,應聲離去。</br> 等著,牛有道很有耐心,雙手扶劍慢慢等著。</br> 直到夕陽西下,晚霞漫天之際,嚴立回來了,也帶回了管青崖,后者其實就躲在深山中。</br> 情況,嚴立已經跟管青崖說清楚了,管青崖心中很是惶恐,腸子都悔青了,悔不該為個女人一時沖動,但男女之間某種情緒上頭時往往難以自我控制。</br> 他能從師傅的話中聽出,牛有道一出面,連師傅都沒底了,他焉能不慌。</br> 管青崖表面倒是若無其事的樣子,很淡定的對諸位長輩行禮。</br> 從低聲說話的管芳儀口中得知來人就是管青崖,牛有道伸手指向管青崖,“你,過來!”</br> PS:感謝“阿諾施瓦~鑫哥”晉級盟主支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