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三二章 領(lǐng)罪
你是什么樣的人?嚴(yán)立只能呵呵兩聲不語,端起茶盞自喝自想。</br> 是什么樣的人先不說,這什么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想想都讓他覺得古怪,這像是同一個門派的人嗎?這像是同門長老之間的談話嗎?他在紫金洞多年,聞所未聞,這還是頭一回。</br> 這也讓他意識到了,牛有道暫時還未融入紫金洞這個集體,而紫金洞這邊也并未完全接受,潛意識里還是把牛有道當(dāng)做外人。</br> 琢磨了一陣,放下茶盞,嚴(yán)立起身道:“你的條件我記下了,只是我還沒辦法答應(yīng)你,我回去通稟一下再答復(fù)。”</br> 牛有道也起身道:“那我送送你。”</br> “別,不勞您大駕。”嚴(yán)立也不知是嘲諷還是自嘲,擺了擺手,快步出了亭子,先走了。</br> 目送其離開了,牛有道又坐下了慢慢喝茶,明顯在思索什么,入神中。</br> 主動送了送人的管芳儀回來,進入亭內(nèi),搖著團扇問道:“一手交錢一手交人,你這究竟是想要他們夫妻兩個人還是想要錢?”她被繞糊涂了,有點搞不懂了。</br> 牛有道把玩著茶盞蓋,“你喜歡錢,我這是投你所好。”</br> 管芳儀嗤了聲,復(fù)又問:“真把他們兩個交出去啊?”</br> 她之前感覺到的可不是這個意思,可如今這位已經(jīng)和紫金洞這邊劃出線來了。</br> 牛有道答非所問,沉吟著說道:“派人聯(lián)系天火教那邊,告訴他們,昆林樹夫妻的事我說的算,跟我談,我不提任何條件。記住,把話送到就可,不要讓天火教知道是我遞的話,不要留下任何證據(jù)和把柄。”</br> 管芳儀一愣,明白了,和嚴(yán)立談的很有可能是幌子,這繞了一圈的目的應(yīng)該還是想保住那對夫妻,略有不解道:“即如此,你又何必跟嚴(yán)立啰嗦那些,回頭紫金洞這邊答應(yīng)了你條件的話,你如何交代?”</br> 牛有道:“你以為我愿意這樣?我也想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也想簡單痛快一點,能簡單的誰愿意跟他們虛與委蛇?可是沒辦法,身在這里就要遵守這里的游戲規(guī)則,破壞規(guī)則的人是沒辦法在這里立足的。這種事我沒辦法完全撇開他們,拿下昆林樹夫妻兩個,紫金洞是出了力的,我也需要紫金洞這層保護衣。”</br> 這個意思,管芳儀倒是理解,只是不明白,“昆林樹夫妻兩個有那么重要嗎?為了他們兩個,你在兩大派之間如此費心費力的周旋有必要嗎?”</br> 牛有道呵呵一笑,“蒙帥他們軍中有一句話說的好,千軍易得一將難求!”</br> 管芳儀皺眉:“將?就憑這昆林樹能干出這樣的事來,太過自我,我真沒看出他哪點能算個將才。”</br> 牛有道略搖頭:“將,分兩種,一種擅長運籌帷幄,一種擅長臨陣廝殺!天火無極術(shù),能被天火教當(dāng)做至高秘術(shù),能簡單嗎?天火教三代以后無人練成,這個昆林樹卻練成了,幾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才,僅憑這修行天賦就不得了,你不期待嗎?我有點期待!既然主動送上門了,我若錯過,豈非有眼無珠?天火教內(nèi)部掣肘,不愿善用,何不歸我?”</br> 管芳儀默了默,調(diào)侃道:“你這是把自己當(dāng)做明主了。”</br> 放開茶盞,牛有道雙手拍了拍自己大腿,噓長嘆短道:“紅娘,我們?nèi)缃癫蝗弊约旱膭萘Γ膊蝗鞭k事的人,但是缺真正能辦事的人,能正面風(fēng)險的人太少,可做選項也少。攤子大了,事太多,靠我一個人是應(yīng)付不過來的。向前看,路還長,我們?nèi)鄙偃瞬牛愣畣幔坎还苁鞘裁礃拥娜瞬牛灰杏茫也幌佣唷?amp;rdquo;</br> 管芳儀:“你的心情我理解,就算他是個人才,可你以這種方式把他們拐騙到手,你就不怕他們夫妻怨恨你嗎?”</br> 牛有道回頭看向她,略帶玩味道:“你好像也是我從齊京拐騙來的吧?你怨恨我嗎?”</br> 管芳儀一愣,旋即惱羞成怒,一聲“去你的”,啪,團扇在他肩頭打了一下,轉(zhuǎn)身扭頭而去,“懶得跟你廢話。”</br> 裙擺輕搖,步下臺階,出了亭子,臉上又浮現(xiàn)一抹笑意,回想當(dāng)年,齊京往事,一路走來至今,風(fēng)里浪里雖有驚險,日子卻非身在齊京日復(fù)一日的活法能比的,別有一番滋味。</br> 回頭看了一眼,亭子里的男人,靜坐在那慢慢喝茶,雖安靜,卻難掩其神采,前方似有波瀾壯闊在等待。</br> ……</br> 山外青山,崇山峻嶺,駕馭大型飛禽落在一座山嶺的錢復(fù)成眺望遠處山中的層巒建筑群,那里正是天火教所在地。</br> 所謂近鄉(xiāng)情怯,錢復(fù)成現(xiàn)在倒是有點類似的感覺,到了,只敢遠遠看著,反而遲遲不敢回去了。</br> 他其實已經(jīng)在路上反復(fù)停下,反復(fù)耽誤了不少的時間。</br> 還是那句話,不敢回去,出了那樣的事,不敢面對,心中是無限懊惱。</br> 昆林樹的事,他沒辦法交差,真的沒辦法交差,有天下錢莊的掌柜做中人,一下就將他釘?shù)乃浪赖模瑹o法翻身,搞的他連狡辯的余地都沒有。</br> 出了這樣的事,身為天火教長老,他太清楚回來后會是個什么樣的后果等著他。</br> 他害怕,他也想過干脆一走了之,逃了算了。</br> 可權(quán)衡再三,還是放棄了,逃與不逃的利弊明顯不過。</br> 不逃,最多失去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沒落在宗門內(nèi),不至于有什么其他的風(fēng)險,基本的吃用最少不愁,興許碰到合適的時候還有再起的機會,畢竟他下面還有一批自己的人手。</br> 可若一旦逃了,性質(zhì)就完全不一樣了,宗門必然要對他追殺到底,他余生必將要陷入永遠的惶恐不安之中,他那一系的弟子也要跟他劃清界限、反目成仇,種種后果不可想象。</br> 正患得患失之際,一只巡弋的大型飛禽掠來,從上跳下兩個人來查探,也是因為發(fā)現(xiàn)這里有人降落。</br> 來的正是天火教弟子,見是他,兩名弟子趕緊行禮,“見過錢長老。”</br> 錢復(fù)成笑的有點牽強,深吸了一口氣,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最終還是再次起身向宗門方向去了……</br> 天火教正殿后方的掌門居住地,一封信送到,正是牛有道讓人送來的信,因錢復(fù)成在途中的猶猶豫豫,后送來的信反而趕在錢復(fù)成的前面到了。</br> 信里說什么昆林樹的事不要和紫金洞談,紫金洞會獅子大口開,主動權(quán)在牛有道手里,若想避免損失,可以找牛有道談,牛有道不會提什么條件。</br> 這信,搞不清送信人是誰,是誰讓人送來的信,也看不懂信里的意思,但掌門宇文煙已經(jīng)察覺到錢復(fù)成等人去紫金洞出事了。</br> 他迅速召集了諸位長老過來,信在大家手上輪流過了下手,讓大家都看了看。</br> 一伙人正商議此事,外面忽有弟子來報,“錢長老回來了。”</br> 錢復(fù)成身為長老來就來了,有資格直接進這里,還讓人通報作甚?</br> 信,再結(jié)合錢復(fù)成的異常舉動,眾人感到了不妙,皆回頭看向了大門外。</br> 宮臨策“嗯”了聲,示意讓人進來。</br> 弟子出去通話后,錢復(fù)成的身形慢慢出現(xiàn)在了門外,明顯很不安地走了進來,哪還能看出絲毫的天火教長老神采,更多的是黯然和失魂落魄。</br> 待他在眾人面前站定,宮臨策沉聲道:“出什么事了?昆林樹人呢?”</br> 錢復(fù)成黯然低頭道:“我有罪,我犯下了大錯,請掌門責(zé)罰!”說罷,面對祖師爺?shù)袼埽?dāng)場跪下了。</br> 眾人吃驚,面面相覷。</br> 宮臨策臉色黑了下來,沉聲道:“我問你出什么事了。”</br> “去了紫金洞后,昆林樹急于挑戰(zhàn)牛有道,是我糊涂了……”錢復(fù)成跪在眾人面前,將抵達紫金洞后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詳細道來,不敢做絲毫的隱瞞。</br> 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回來面對,就沒了隱瞞的必要,也瞞不過去,昆林樹落在了紫金洞的手上,哪能瞞住,人一去追問情況自然就一清二楚,沒辦法隱瞞。</br> 聽完他的講述后,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眾人做夢也沒想到,錢復(fù)成居然能干出這等糊涂事來。</br> 別說他們,錢復(fù)成自己事前事后也不相信自己能干出這種事來。</br> 哪怕是牛有道自己,一開始也不會想到,想不到天火教會讓昆林樹跑來挑戰(zhàn),事情的經(jīng)過和結(jié)果都是牛有道之后一步步試探這邊底線摸出來和促成的,才讓事情發(fā)展到了這個地步。</br> “錢師弟,你糊涂啊,牛有道不肯比試就算了,你干嘛答應(yīng)這種條件?”</br> “錢師弟,你是不是瘋了?如此苛刻的條件,你難道就沒想過后果嗎?你不知道昆林樹身懷我天火教的至高秘術(shù)嗎?”</br> “你,我實在是不知該說你什么好,你說你答應(yīng)就答應(yīng)了,干嘛還答應(yīng)讓天下錢莊的人做中人,你這樣連反悔的余地都沒了,我天火教會很被動!”</br> 一群長老紛紛痛心疾首,紛紛痛斥錢復(fù)成。</br> 錢復(fù)成被罵的一聲不吭,心里也有幾分哀怨,當(dāng)初一伙人非要讓他去,如今出了事都成了他一個人的不是。</br> 當(dāng)然,這個時候,事情已經(jīng)出了,他的處置權(quán)掌握在這些人的手里,不易得罪,不辯解比辯解好,只能是老老實實的認了。</br> “都給我閉嘴!”宇文煙突然怒喝一聲,聲震大殿。</br> PS:謝“苦逼的程序員”大紅花安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