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八章 就說我不在
聽完,昆林樹明白了,知道師傅擔(dān)心的事應(yīng)該是來了,否則掌門不會把自己給單獨(dú)喊過來說這事,遂問道:“可是要弟子前往圣境歷練?”</br> 直接問出來了,倒是讓宇文煙目光略凝,審視著他。</br> 人所在的位置不同,著想的事情也不同,宇文煙畢竟是天火教的掌門。</br> 多少代之后,后人會說起某某任掌門是誰誰誰,為天火教做了什么,有幾人會記得當(dāng)時的長老是誰?</br> 所以掌門的想法和下面的長老多少還是有些不一樣的,雖然都希望天火教好,但掌門和長老的職責(zé)不同,擔(dān)負(fù)的責(zé)任也不一樣,一個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一個要統(tǒng)攬全局。</br> 天火教好不容易出了個練成《天火無極術(shù)》的弟子,站在他宇文煙要肩負(fù)門派歷史責(zé)任的角度,他是不希望昆林樹去圣境的,有重點(diǎn)培養(yǎng)一二的想法。</br> 可是這次,沒人站在他這一邊,所有長老都拿門規(guī)說事。</br> 關(guān)鍵是整個門派高層一個幫昆林樹講話的都沒有,令他拿話平衡兩邊的余地都沒有,他也不好硬頂門規(guī),他掌門一個人跑出來硬拗門規(guī)算怎么回事?</br> 宇文煙嘆道:“昆林樹,你知道的,禁地閉關(guān)弟子出來后,都要有所承擔(dān),尤其是你閉關(guān)十年,十年間你沒有為門派做任何事情,門派則是全力支援了你十年,按門規(guī),若有重任,你必須要出來承擔(dān)。”</br> 昆林樹:“弟子明白,愿遵宗門法旨。”</br> 宇文煙:“你如果不想去,我也可以給你個機(jī)會,你抓緊時間準(zhǔn)備一下,醞釀一下說辭,我在門內(nèi)組織一場辯論,你只要說的有理,我會站在你這邊說話的。你只需揪住一點(diǎn),為門派承擔(dān)責(zé)任不一定非要去圣境…明白嗎?”</br> 他希望昆林樹明白,不是他不想幫他,而是要有個幫他的由頭。</br> 昆林樹默了默,“不用辯論,該弟子承擔(dān)的,弟子愿意承擔(dān),不會回避,弟子愿往圣境。”</br> 宇文煙皺眉,“看來我不該找你,應(yīng)該先找你師傅。”</br> 昆林樹:“去圣境前,弟子有一請求。”</br> 這家伙怎么這么執(zhí)拗?宇文煙眉頭緊鎖,問:“什么請求?”</br> 昆林樹:“弟子當(dāng)年敗在牛有道的手上,令門派蒙羞,弟子苦修十年,為的就是為門派雪恥!”</br> 宇文煙沉聲道:“你想和牛有道再打一場?”</br> 昆林樹:“是!”</br> 宇文煙:“你知不知道牛有道如今的身份地位?”</br> 昆林樹:“弟子知道。”</br> 宇文煙:“你既然知道,就應(yīng)該明白,你沒有資格和他打,堂堂紫金洞長老怎么可能跟你拼命。”</br> 昆林樹:“弟子不是跟他拼命,只是想再挑戰(zhàn)他一次!”</br> “挑戰(zhàn)?”宇文煙寒著臉,“笑話!你去挑戰(zhàn)紫金洞的長老,憑什么?你換個角度想想,換了是紫金洞來個弟子挑戰(zhàn)我天火教長老,能答應(yīng)嗎?他連我派長老的面都休想見到!”</br> 昆林樹:“正因?yàn)榈茏又雷约鹤霾坏剑圆艖┱堊陂T幫弟子,有宗門出面,事情應(yīng)該會簡單許多。”</br> “荒唐!好了,宗門不可能幫你干這種事情,此事休要再提。你還是準(zhǔn)備一下辯論的事吧,具體的本座會與你師傅商議。”宇文煙言畢甩袖而去,閃身走了,不與他多言。</br> 眺望蒼山云海,昆林樹面有痛楚之色,他知道掌門說的沒錯,他若找上門去,別說什么挑戰(zhàn),只怕連牛有道的面都見不到……</br> 宇文煙還真是說到做到,找到龐琢商議之后,立刻挑起了針對昆林樹該不該去圣境歷練的爭論,隨后宇文煙順?biāo)浦郏瑴?zhǔn)備在門內(nèi)組織一場公開的辯論。</br> 天火教長老也不是傻子,都看出來了,掌門這是要偏心于昆林樹,然而掌門做的滴水不漏,反而是一碗水端平、公平合理的樣子,讓大家辯論沒什么錯,誰也不好說什么。</br> 令諸位長老想不到的是,就在這個時候,昆林樹主動逐一找到了他們。</br> 找他們的大概意思是,只要讓他與牛有道比一場,辯論不辯論的不重要,他會主動當(dāng)眾答應(yīng)去圣境。</br> 讓紫金洞長老接受天火教下面一個弟子的挑戰(zhàn),這事不好辦。</br> 再說了,做這種交換,都感覺有些荒唐。</br> 可昆林樹說了,只要諸位長老盡力幫他便可,成不成不重要,只要宗門盡力幫他便可。</br> 于是又有事了,一群長老亦順?biāo)浦郏假澷p昆林樹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的態(tài)度。</br> 總之不管他們怎么說,宇文煙都不同意以宗門的名義去做這事,還是那兩個字,荒唐!</br> 最后一群長老推了個人出來,由長老錢復(fù)成以個人的名義帶昆林樹去紫金洞拜訪,并保證不挑事。</br> 關(guān)鍵昆林樹自己的態(tài)度很重要,昆林樹自己都不配合的話,還辯論個什么勁。</br> 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龐琢差點(diǎn)求得吐血,亦將昆林樹給罵了個狗血噴頭。</br> “朽木不可雕也,罷了,罷了!”宇文煙也是直搖頭,發(fā)現(xiàn)這昆林樹是扶不上墻的爛泥,沒點(diǎn)大局觀,也難怪當(dāng)年會在牛有道手下受辱,太過自我!</br> 這種人怎么可能做未來的天火教掌門,修為再高也沒用,頂多也就是做個一旁清凈的長老,充其量也就是個為天火教賣命的打手。</br> 扶不起來,宇文煙也就放棄了。</br> 本來,宇文煙還要親自為昆林樹和火鳳凰主持婚事的,出了這事,宇文煙也沒了興趣,扔給龐琢的話是,一片好心害得火鳳凰成了寡婦豈不做了壞事。</br> 言下之意是,昆林樹要去圣境找死,他也就沒必要親自主持這場婚事了。</br> 可火鳳凰也是誓不回頭,不管昆林樹要不要去圣境,依然愿意嫁給他。</br> 大婚當(dāng)天,倒也熱鬧,門派中的喜事,掌門也露了下面,表示了恭喜。</br> 洞房花燭夜,良辰美景自是恩愛。</br> 然而恩愛了沒幾天,喜慶勁還沒過去,昆林樹便離開了天火教,要趕在去圣境前完成這十年來的心愿。</br> 火鳳凰要死要活的,非要一起跟去,否則不讓昆林樹去,昆林樹只好帶上了她。</br> 長老錢復(fù)成要了只大型飛禽,親自帶了夫妻二人趕赴燕國紫金洞……</br> 有客跨越千山萬水而來,何況對方還是與紫金洞平起平坐的天火教長老,門當(dāng)戶對,紫金洞自然是敞開歡迎。</br> 紫金洞掌門宮臨策還抽空親自露面見了見。</br> 客氣拜見之際,隨同前來的昆林樹亦自報姓名。</br> “昆林樹…”面帶微笑見客的宮臨策一愣,這名字聽著有些耳熟,與左右長老面面相覷之后,試著問道:“你就是昆林樹?”</br> 昆林樹恭敬回道:“是,晚輩曾敗在貴派長老牛有道手下。”他倒是一點(diǎn)都不隱瞞。</br> “哦…哦……”宮臨策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倒是有些不好接話了,夸對方不是,不夸對方也不是。</br> 他還想問問錢復(fù)成,這難道是你的愛徒?可話到嘴邊也不好問出口,確認(rèn)了豈不是說我家的長老教訓(xùn)過你徒弟。</br> 就此撇過,眼睛余光雖不斷打量昆林樹,話已經(jīng)問向了錢復(fù)成,“錢長老此來不知有何貴干?”</br> 紫金洞的幾位長老也在好奇打量昆林樹,當(dāng)年牛有道把天火教的這個弟子揍了一頓,動靜鬧得不小。</br> 對于本派某位長老當(dāng)年干過的事,幾位長老自然是梳理過的。</br> 錢復(fù)成不說是來找牛有道的,“剛收到消息,原宋國大都督羅照居然去了秦國任職,這曉月閣似乎所圖不小,貴派與曉月閣有過合作,特來問問貴派的看法……”</br> ……</br> “秦國三位大將軍之一,羅照竟然去了秦國…”</br> 茅廬別院,內(nèi)宅深處,手上拿著情報的牛有道沉吟著,有點(diǎn)意外。</br> 管芳儀在旁道:“應(yīng)該是曉月閣弄去的,羅照一個人沒辦法順利從宋國看管之下脫身,更何況是跑到這么遠(yuǎn)的秦國,而且一到秦國就被授予重爵,雖然暫無兵馬大權(quán)。”</br> 牛有道點(diǎn)頭徘徊著,這是肯定的,之前羅照失蹤,他就猜測到是有人配合協(xié)助,只是沒想到是曉月閣。</br> 略琢磨一陣后,牛有道停步回頭道:“猴子那邊,留心盯著點(diǎn)。”</br> 管芳儀撇了撇嘴,對袁罡那點(diǎn)破事頗為不滿,但也沒多說什么,袁罡和馮官兒的事,她也脫不了干系。</br> 正這時,聞墨兒來到,稟報道:“道爺,嚴(yán)長老讓弟子先過來遞話,說天火教的錢長老來了,要來見您,讓您準(zhǔn)備一下。”</br> “天火教姓錢的長老也就一個錢復(fù)成,來就來了,我跟他也沒什么交情,就見過幾面,有沒有說過話我都不記得了,跑來見我作甚?”牛有道奇怪。</br> 聞墨兒:“昆林樹,您還記得嗎?”</br> 管芳儀目光閃爍,她相信牛有道應(yīng)該記得,當(dāng)初牛有道跑到齊京把她拐來那次,與昆林樹有過過結(jié)。</br> “昆林樹?”牛有道點(diǎn)頭,“知道,一個心高氣傲、自以為是、腦子進(jìn)水的家伙,怎么,他也來了不成?”</br> 聞墨兒連連點(diǎn)頭,“是的,他也來了,跟那個錢長老一起來的。這個錢長老突然帶著這個昆林樹來了,還說要見你,嚴(yán)長老覺得有些有不對,又不好怠慢客人,所以拖著陪同著在山中慢慢游覽過來,暗中讓弟子先過來通知您一聲,讓您早做準(zhǔn)備。”</br> 牛有道眉頭一挑,“什么錢長老、昆弟子的,他們想見我就見我不成,嚴(yán)立吃了豬頭吧?人家放個屁,就聞著味往這領(lǐng)了?他是天火教長老還是紫金洞長老?”</br> 聞墨兒小汗一把,這還真是把嚴(yán)長老給罵的不成個東西了,估計掌門也不會說這樣的話,也就這位了,在宗門貌似有點(diǎn)小任性。</br> 聞墨兒:“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前來通氣的也說的不清楚,說什么你和曉月閣熟悉,要和你談曉月閣的事。”</br> “人來了,就說我不在!”牛有道扔了句話給管芳儀,轉(zhuǎn)身杵個劍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