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一章 清兒,哥對不起你!
米滿笑道:“能被太上長老及時察覺到,那就不是僥幸,是諸位太上長老用心了。”頗為恭維。</br> 那老頭嘆道:“用心也好,僥幸也罷,只要對宗門有利,都是我們這些老家伙應(yīng)該做的。我只是想不明白,怎么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希望這兩個人質(zhì)有用吧!”</br> 沒有接受恭維領(lǐng)功的意思,語氣中的嘆息意味讓個各派現(xiàn)今掌權(quán)的一輩皆汗顏。</br> 龐騰目光從猶如母子的二人身上挪開,問身邊人,“以一新生嬰兒在兩軍對壘之際做要挾,會不會有點過了,讓下面將士看到怕是會多想。”</br> “我們冒這風(fēng)險難道不是為了他們嗎?總比他們丟了性命的好吧?”落霞山莊掌門左乘風(fēng)冷笑一聲,“若非爾等無能,我等又何須行此下作手段?”</br> 龐騰無奈仰天而嘆,局勢如何他最清楚,敵軍重兵包圍,扼守要道,切斷了趙軍所有補(bǔ)給路線,長久下去,困也能將趙軍困死,突圍很難,就算成功也必然是損失慘重,之后怕無再戰(zhàn)之力。</br> 他后悔了,戰(zhàn)爭事關(guān)國運,悔不該冒然用兵!</br> 歸元宗掌門蔣萬樓,“太上長老們?yōu)榱朔€(wěn)妥是繞了點路回來的,按理說,對方反應(yīng)不會這么慢,商朝宗那邊此時應(yīng)該接到了南州府城的消息才對。”</br> 這邊在等,等商朝宗那邊聯(lián)系這邊。</br> 然而等了差不多半天之后,就有點繃不住了,燕軍那邊沒一點反應(yīng),也不知是無視了還是出了什么意外沒接到消息,而戰(zhàn)事卻隨時會打響。</br> 最終趙軍這邊派了信使奔赴,面見了商朝宗,提出了兩邊會談的要求。</br> 商朝宗本不想談,怕影響軍心士氣,是牛有道建議談的,說要搞清商淑清和孩子的下落。</br> 商朝宗這才答應(yīng)了會談,信使立刻趕回復(fù)命。</br> 指定的時間一到,雙方前沿大軍一陣騷動,各有一部人馬簇?fù)碇蝗喝讼蚯巴七M(jìn)。</br> 雙方主帥領(lǐng)著大軍緩緩?fù)七M(jìn),最終碰面在了一起,雙方間隔涇渭分明,各自人馬皆高度警惕著,那氣氛給人大戰(zhàn)隨時一觸即發(fā)的感覺。</br> 玉蒼也出現(xiàn)了,在燕軍這邊的陣營中。</br> 曉月閣在這邊留有負(fù)責(zé)兩軍溝通的聯(lián)絡(luò)人,聯(lián)絡(luò)人獲悉了突變情況后,緊急傳了消息回去,玉蒼生怕有變,第一時間從趙國叛軍那邊乘大型飛禽趕了過來一看究竟。</br> 人剛到不久,恰逢趙軍要求會談,遂跟了過來。</br> 馬背上的商朝宗揮手指向?qū)γ娴凝嬺v,“龐騰,勝敗乃兵家常事,本王原本還敬你幾分,不想你竟干出如此卑鄙無恥之事,可見趙國氣數(shù)已盡!”</br> 龐騰大喊回話,“黃毛小兒,戰(zhàn)場上兵不厭詐,勝敗論英雄,何來卑鄙無恥一說?”</br> 商朝宗:“老賊,立刻放人,否則本王必滅你龐氏九族!”</br> “少跟他廢話!”歸元宗掌門蔣萬樓冷笑一聲,大手一揮,人群中分出一條路來,幾名修士押了商淑清出來。</br> 灰頭土面、狼狽不堪的商淑清仍抱著襁褓中的嬰兒不放手。</br> 一出列,一只手摁在了商淑清的肩頭,將她摁停,一支寶劍冰冷劍鋒架在了商淑清的脖子后面,讓對面的燕軍看了個清清楚楚,隨時能將商淑清給斬首的樣子。</br> 是商淑清沒錯,盡管臟了點,有失郡主儀態(tài),但熟悉的人依然能一眼看出。</br> 燕軍這邊鴉雀無聲,三大派掌門面面相覷,馬背上的牛有道亦皺起了眉頭。</br> 坐在特殊馬鞍內(nèi)的蒙山鳴下意識握了握拳。</br> 一些從寧王時代就追隨的老人皆面露悲憤。</br> 商朝宗胸膛起伏,臉頰緊繃,情緒明顯有些激動。</br> 商淑清怔怔看向?qū)γ妫吹搅艘慌攀烊耍呀?jīng)這個情況了,她焉能不知自己已經(jīng)成為了趙軍手中的人質(zhì)。</br> 她不想成為燕軍的累贅和負(fù)擔(dān),想一死了之,可低頭看了看懷抱中的嬰兒,小家伙吃飽了睡的呼呼的,小鼻子、小眼、小嘴嫩乎乎可愛。</br> 她一人死,小家伙依然是人質(zhì),可讓她對小家伙下手的話,她又如何能下得了這個狠手。</br> 有哥哥嫂子在,她沒有權(quán)力這樣做。</br> 牛有道出聲了,“郡主,你和小王爺沒事吧?他們沒在你們身上做什么手腳吧?”</br> 商淑清自然也看到了他,牛有道去了天都秘境后,兩人再未見過,一直想見,沒想到卻是在這種情形下。</br> 每次一群人見面的時候,牛有道從未第一個跟她說過話,今天是第一次。</br> 她用力搖了搖頭,表示沒事。</br> 見牛有道說話,趙國三大派中不知多少人皆冷眼盯著他,皆恨死了牛有道,凍結(jié)后的戰(zhàn)事就是這王八蛋挑起來的,若不是這孫子干的好事,趙國焉能走到今天這一步!</br> 蔣萬樓盯著牛有道冷笑道:“妹妹見過了,只怕兒子還沒見過吧?讓庸親王好好看看自己兒子長什么樣,也好讓庸親王放心!”</br> 兒子和妹妹?此話一出,燕軍陣營中一陣騷動,襁褓中的是小王爺?</br> 竊竊私語聲起,軍心已被影響。</br> 而這邊押著商淑清的修士當(dāng)中,立刻有一人從商淑清懷中把襁褓強(qiáng)搶了過去。</br> 商淑清大驚,欲搶回來,卻被人一把揪住頭發(fā)向后一拉,痛的神情扭曲,她那點拳腳功夫哪是修士的對手!</br> 襁褓翻轉(zhuǎn),將嬰兒的正臉露給了對面的商朝宗等人看。</br> 抓著襁褓的修士,屈指在嬰兒臉上一彈,呼呼大睡的小家伙立刻吃痛驚醒,咧開嘴“哇哇”大哭了起來。</br> “不要!”被揪著頭發(fā)昂著頭的商淑清伸了伸手,哀求,生怕這邊會傷害小家伙。</br> 然而伸出的手被人抓住一扭,別在了她的身后。</br> 兩軍對壘,嬰兒的啼哭聲響徹,小家伙哭的撕心裂肺的樣子。</br> 這哭聲,瞬間擊中商朝宗的軟肋,心都快碎了,沒想到見自己兒子第一面不在王府,竟是在戰(zhàn)場上,竟是在敵營中!</br> 沙場征戰(zhàn),見慣了生生死死,見慣了尸骨如山,見慣了血流成河,此時卻緊握拳頭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br> 攻城掠地,殺伐決斷,向來勇武的他…此時的他統(tǒng)帥著千軍萬馬又如何,明明可以擊敗對方,卻是如此的無能為力,連自己兒子都救不了,一點辦法都沒有!</br> 蒙山鳴抿著嘴,緊繃著嘴唇。</br> 寧王府出來的老人,不知多少人差點咬碎了牙,有人悲聲道:“王爺,算了,咱們撤兵吧,諒他們也不敢食言,定能保小王爺和郡主平安!”</br> 撤兵?燕國三大派掌門對關(guān)鍵詞有所警覺,聞聲瞥了眼這邊,這種情況下雖沒說什么,但眉梢上挑起的神色中顯然藏有幾分冷漠。</br> 撤兵?玉蒼亦有所警覺,這個時候燕國若是撤兵的話,那就剩下他們這些叛軍和趙軍拼命了,對曉月閣來說是要命的事,曉月閣多年的心血搞不好要毀于一旦,如何能不警惕?</br> 蒙山鳴也有所警覺,回頭看向了那提意見的將領(lǐng)。</br> 這種話哪是能在這種場合亂說的,就算真的要撤兵,也不能說出來,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到時候別說救對面的,只怕連這邊也危險,蒙山鳴回頭喝斥了一聲,“閉嘴!”</br> “蒙帥…”那將領(lǐng)猶不甘心,還想說什么。</br> 蒙山鳴怒了,“我讓你閉嘴!”</br> 對面的龐騰大聲道:“商朝宗,看清了沒有?只要你燕國人馬退回燕國境內(nèi),本都督保證你的兒子和你的妹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燕軍退回燕國境內(nèi)之時,就是將你兒子和妹妹絲毫無損奉還之時,決不食言!”</br> 三大派掌門和玉蒼等人皆盯著商朝宗的反應(yīng)。</br> 商朝宗仰天長呼出口氣,目光慢慢落在了商淑清的身上,忽大聲道:“清兒,哥對不起你!”</br> 商淑清瞬間淚流,她明白了哥哥話里的意思,哥哥不會妥協(xié)!</br> 果然,又聽商朝宗大聲道:“龐騰老賊,你率軍攻入我大燕至今,這場戰(zhàn)事持續(xù)了近兩年之久,我大燕多少男兒拋頭顱灑熱血才有今天!我妹妹和我兒子的命是命,大燕兒郎的性命難道就不是命嗎?沒理由大燕兒郎能死,我的妹妹和兒子就不能死!你給我聽好了,本王絕不會為了一己之私而讓我大燕兒郎白死!”</br> “王爺!”</br> “王爺三思啊!”</br> 一群將領(lǐng)動容之余,又紛紛相勸,商朝宗緊繃著臉頰不為所動。</br> 三大派掌門神色稍霽,玉蒼暗暗松了口氣。</br> 蒙山鳴干瘦的身影筆直端坐在馬背,沉默著。</br> 牛有道略瞇眼,目光緩緩凝動著,也沒有多話。</br> 對面的蔣萬樓略側(cè)身,對其弟子陶延豐嘀咕了幾句,也不知說了些什么。</br> 陶延豐跳下馬背,快步到了商淑清身邊,大聲吶喊道:“商朝宗,你妄動一下試試看!”</br> 說罷伸手到了商淑清的胸口,扯住商淑清的衣領(lǐng)子突然用力一拉。</br> 嘩一聲,眾目睽睽之下,商淑清胸口露出一抹雪白,已能見雪白溝壑,抓住衣服的手若再扯的話,商淑清胸口的春光怕是要徹底暴露出來。</br> 被制住的商淑清不能動彈,眼淚已經(jīng)嘩嘩流淌。</br> 商朝宗雙目欲裂,熱血激的臉龐通紅,怒吼:“狗賊,放手!”</br> 燕軍上下亦怒氣沖天,似乎要炸了一般。</br> 陶延豐大喊回應(yīng),“商朝宗,你最好還是老老實實撤軍,否則我不介意把你妹妹扒光了讓大家好好欣賞欣賞!你敢亂動,我就敢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