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八章 生死盡在此一搏
童明懂了。</br> 只有牛有道死了,才能打破南州勢力的平衡,至于是不是戰(zhàn)時,會不會影響燕國在趙國那邊的巨大利益格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大派不可能讓趙國那邊的戰(zhàn)事和燕國內(nèi)部同時出亂子。</br> 只要牛有道死了,只要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只要木已成舟,三大派就必須去面對那個局面。</br> 牛有道一死,南州勢力一亂,三大派需要一個穩(wěn)定的后方,一起收拾控制住南州的亂象,不會再跟朝廷過不去,對內(nèi)對外交代的責任自然是由牛有道那個死人去扛。</br> 攻打皇宮,三大派弟子的死傷,還有殺害六國使團人員的責任,都可以推到牛有道頭上去。</br> 諸國目前的情況,受到利益掣肘,誰也奈何不了燕國,只要能給出交代,事情自然會慢慢淡化。</br> “是!”童明應下后跑了。</br> 待童明回來復命后,童陌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慢慢坐下了,“家里安排一下,帶多了人不合適,太惹眼,直系的先安排出城,去預備好的地方避一避。若事情能過去,再讓他們回來,若我沒有再聯(lián)系他們,就讓他們隱姓埋名,切斷與‘童’姓的所有關(guān)系,忘記這京城曾經(jīng)的一切,不準再提及半個字,或許能躲過這一劫。”</br> 童明心弦一顫,這是在安排家眷撤離,這已經(jīng)是在準備后事了,已經(jīng)在為失敗做準備了。</br> 六國使臣在圍攻之地的出現(xiàn),讓主仆二人都意識到了,那就是牛有道布置好的陷阱,還能不能誅殺牛有道,都沒有了把握,得安排后事了。</br> “老爺,一旦有變,您什么時候撤?”童明顫聲問道。</br> 童陌嘆道:“我走不了,也不能走,我若是逃了,就坐實了殺六國使臣的罪名,一旦戴實了這個帽子,就算我能逃出燕國,又能逃到哪去?把六國使臣給拉進了死局,這就是牛有道手段歹毒的地方,已經(jīng)徹底斷了我的后路,我若跑,天下之大也再無我容身之地。”</br> “一個得罪了六國、失去了權(quán)勢、又沒有了用處的老骨頭,到哪都活不下去。目前的局勢沒人能奈何燕國,幾方和稀泥,就只能是拿我頂罪了事,一國大司空的份量,夠頂罪的!”</br> “所以童明吶,我不能走,我一逃就徹底輸了。我留在這里就還有機會,一跑就沒了任何機會,七國會對我追殺到底,屆時還會連累家小。我在這里,哪怕事敗,已經(jīng)抓到了我,各方已經(jīng)有了交代,諸國就沒了再興師動眾的必要,家小興許還有一條活路。我一跑,誰都跑不了。”</br> “相爺…”童明顫聲哽咽,明白,生死盡在此一搏!</br> 可他有點無法接受這樣的現(xiàn)實,昨天還好好的,怎么一轉(zhuǎn)眼,在這燕京權(quán)勢滔天的童家就被逼入了絕境?</br> 這場針對童家的狂風暴雨竟然來的毫無征兆,那個一直不敢在京城現(xiàn)身的人突然就進京了,突然就直闖皇宮了,事情突然急劇發(fā)展到了這個地步,速度之快,之突兀,搞的所有人措手不及。</br> 憑童家的勢力,之前一點征兆和跡象都未捕捉到,以至于之前連點預防和準備都沒有,方方面面無法顧及周全,短時間內(nèi)倉促應對。</br> 很明顯,三大派那邊也是所料不及。</br> 童陌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了。</br> ……</br> 六國使團只有六張?zhí)靹Ψ炭蛥s有十張?zhí)靹Ψ鶑執(zhí)靹Ψ骟乐竺媾R的危險可想而知。</br> 然而就在雙方交戰(zhàn)的最險要關(guān)頭,一支大軍出現(xiàn)了,浩浩蕩蕩奔赴交戰(zhàn)點的四周搶占位置進行緊急部署。</br> 隨同出現(xiàn)的是大量的攻城器械,大量的攻城弩,大量的拋石器,火速推占到位。</br> 一看這么多人馬精準到位的節(jié)奏,便知是事先做了精心準備的,至少作戰(zhàn)計劃已經(jīng)熟稔于心。</br> 發(fā)生變故的宅院本就離一方軍營不遠,該做的準備早就在軍營內(nèi)做妥當了,時機一到直接推占到位便可。</br> 攻城弩火速上弦,調(diào)整了射角,大量拋石器做好了發(fā)射準備,數(shù)不清的弓箭手拉弓上弦。</br> 京畿四大統(tǒng)領(lǐng)之一的王橫,也是牛有道曾經(jīng)在上清宗的師兄宋衍青的前岳父,此時拔劍怒喝:“竟敢在京城作亂,不留活口,進攻!”</br> 咣!攻城弩砸響,數(shù)不清的鋼矛嗡嗡破空而去,飛過前方的屋頂,猶如鋼鐵飛雨般嗖嗖貫入交戰(zhàn)的宅院內(nèi)。</br> 街頭巷尾,甚至是別人家的院子里,弓弦驟響,箭矢如瓢潑大雨般壓向交戰(zhàn)地,甚至有火箭。m.</br> 呼呼翻滾的大石層出不窮的騰空砸入目標地點,甚至有拋出的火油罐。</br> 推出的小車架著圓木,從四面八方?jīng)_撞向宅院的圍墻,墻倒則攻城弩迅速推上來補位,揮錘砸射出的鋼矛,平角射出,橫掃一切。</br> 還在深宅大院內(nèi)做最后勝負一搏的敵我雙方,皆猛然抬頭看向空中,瞬間亂成了一團。</br> 穿金裂石之威的鋼矛,擊中園中假山,假山崩裂垮塌,遇大樹直接貫穿。</br> 呼嘯砸落的大石,砸塌園子里的屋梁,摧毀園子里的所有建筑。</br> 箭雨哚哚而下,侵占園子里的每一寸土地一般。</br> 火箭點燃了拋入的火油,瞬間燃起烈焰,濃煙滾滾,火光漸沖天。</br> “啊!”刺客首領(lǐng)悲憤怒吼,手上僅剩的天劍符毫不吝嗇的施展了出來抵御。</br> 威力巨大,雖能摧毀瓢潑而來的攻擊,效果卻猶如大錘砸蚊子,能輕易摧毀眼前,對綿密而來的進攻卻無絲毫影響。</br> 圍攻大軍是成體系的進攻方式,有人負責進攻,有人負責進攻物的接連補給,持續(xù)進攻半個時辰不成問題。</br> 大軍遠攻體系持續(xù)運作不歇,瘋狂發(fā)動進攻,無差別進攻。</br> 如此龐大的進攻體系,又將進攻威力集中在了區(qū)區(qū)一點,破壞力是驚人的,摧枯拉朽!</br> 從四面八方同時進攻,覆蓋攻擊之下,等到反應過來,連給人破地躲藏的時間都沒有,只能拼盡全力抵御,否則稍有遲緩就能被打成篩子。</br> 天劍符有利也有弊,使用時威力巨大,可能量一旦釋放出來,騰空或左右挪移的速度也將受到巨大能量的約束。</br> 濃煙和火光中,天劍符耗盡的刺客首領(lǐng)突圍失敗,身上插了幾根鋼矛從空中落下,人還未落地便被箭雨唰唰打成了刺猬一般。</br> 不管目標地點還有沒有動靜,大軍的進攻依然在持續(xù),目標地點火光沖天,濃煙滾滾,似乎要焚毀一切。</br> 從軍營車拉馬拽而來的鋼矛箭矢之類的物品源源不斷補充到位。</br> 喬裝打扮后的吳老二等人,遠遠看著這瘋狂的一幕,汗毛都豎了起來,慶幸及早脫身了,否則估計地道都得給轟塌了……</br> 高府,獲悉了下面打探來的情況,獲悉了大軍瘋狂進攻的情況,高見成神情抽搐,“連大軍都動用上了,還在京城內(nèi)用上了攻城器械,狗急跳墻,瘋了!”</br> 范專:“童家有一群人悄悄分批出了城,已經(jīng)通知了牛有道的人。”</br> 高見成微微頷首。</br> ……</br> 德親王府內(nèi),站在閣樓上的燕國大司馬商永忠看著火光沖天的地方,臉頰緊繃。</br> “王爺,外面突然兵荒馬亂的,出什么事了?王爺,妾身害怕……”</br> 一年輕貌美寵妾在旁嗦個沒完,終于把商永忠給惹火了,轉(zhuǎn)身就是一巴掌,“滾!”</br> 踉蹌倒地的美妾驚呆了。</br> 不知多少人在這夜幕下惴惴不安,整個京城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惶恐之中。</br> ……</br> 宮內(nèi)叛亂平滅了,席遙、申報春、駱名劍卻不敢輕易離開商建雄身邊,只調(diào)派了一部弟子緊急趕往另一處事發(fā)地。</br> 待到這些人趕到,牛有道落腳的園子幾乎夷為平地,哪還能看到一棟建筑,連棵樹都看不到了,在烈焰中焚燒著,估計地下幾丈深都能烤熟了,看不到活人!</br> 三大派弟子的強行約束下,進攻大軍撤回了軍營。</br> 身穿戰(zhàn)甲的王橫一進自己房間,便見到了一個背對的黑袍人,拱手道:“韓公公,事情已經(jīng)辦妥了,末將保證那處園子里不會再有活人。”</br> “很好,我這就回去復命。”蒙在黑斗篷里的人轉(zhuǎn)身而去,經(jīng)過王橫身邊時,斗篷里突然閃出一道寒光。</br> 王橫脖子上噴血,雙手捂著脖子卻發(fā)不出聲來,慢慢倒下了。</br> 蒙在黑斗篷里的人走了,而倒在地上的王橫卻拔出了自己的佩劍,劍上有血,拔劍自刎狀。</br> ……</br> “相爺,整個園子夷為了平地,烈焰不熄,不太可能再有活人。”</br> 管家童明入內(nèi),對端坐在案后閉目養(yǎng)神的童陌稟報了一聲。</br> 童陌徐徐睜眼道:“也就是說,并未親眼見到牛有道伏誅。”</br> 童明一臉為難。</br> 童陌:“家里人都出城了嗎?”</br> 童明:“都已經(jīng)安然離開了,會盡快遠離這是非之地。”</br> 童陌起身了,“更衣,進宮!”</br> 宮門,大軍嚴密封鎖。</br> 幾輛馬車陸續(xù)來到,狀況一平息,童陌、商永忠、高見成都趕來了。</br> 出了這么大的事三人不能當做什么都不知道,都連夜趕來了。</br> 下了馬車的三人互相打量了一眼,沒人吭聲。</br> 宮門開出一條道,放了抬頭挺胸的三人進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