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二章 非紅塵俗客
“這樣啊,那的確是不便。既如此,請恕萬獸門無禮,就不遠送了,先生一路保重!”仇山拱手送別。</br> 沒有繼續(xù)挽留,也不想繼續(xù)挽留,免得惹麻煩。</br> “再會!”賈無群笑瞇瞇拱手后,轉(zhuǎn)身就走。</br> 仇山剛松了口氣,誰知賈無群轉(zhuǎn)身沒走幾步,突然抬手拍了拍額頭,轉(zhuǎn)身又回來了,“仇長老,是我糊涂了,丞相還吩咐了一件事,差點忘了,還望仇長老代為轉(zhuǎn)告西海掌門。”</br> 仇山牽強微笑道:“洗耳恭聽。”</br> 賈無群正色道:“是這樣的,戰(zhàn)事無常,燕軍攻勢實在是兇猛,我軍抵御艱難,諸將遍覽宋國大地,選來選去,發(fā)現(xiàn)萬獸門這一帶的地勢很是利于作戰(zhàn),準備誘敵至此,將此地作為與燕軍決戰(zhàn)的主戰(zhàn)場!萬獸門屹立大宋多年,想必也是為大宋著想的,定不會吝于空讓。話已帶到,萬獸門早作準備,賈某告辭,仇長老留步!”</br> 仇山臉一沉。</br> 賈無群已轉(zhuǎn)身,雙袖一甩,就此走人的樣子。</br> “賈兄還請留步!”仇山喊了聲。</br> 賈無群停步轉(zhuǎn)身,仇山已快步到了他的面前,兩人四目對峙。</br> “仇長老可是還有什么吩咐?”賈無群笑問。</br> 仇山沉聲道:“賈兄剛才的話當真?”</br> 賈無群詫異,“為何有此問?仇長老,軍國大事,豈容兒戲?”</br> 仇山知道對方是在逼掌門西海堂出來見面,可這種事開不起玩笑,他個人不能做主,只得徐徐道:“此事讓我轉(zhuǎn)告,我一時間也說不清楚,賈兄能否稍等,容我看看能否請掌門提前出關(guān),也好讓賈兄親自轉(zhuǎn)達。”</br> 賈無群頓時歡喜道:“正欲瞻仰西海掌門仙顏,有機會豈能錯過,再緊急的事也不能錯過面見西海掌門的機會,在下恭候便是!”</br> “稍等。”仇山略欠身,隨后閃身而去。</br> 見留守的萬獸門弟子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賈無群坦然一笑,轉(zhuǎn)身負手面對群山,一臉悠然欣賞模樣,對于萬獸門弟子對自己有何想法并不在意。</br> 從京城隨同而來的法師隨扈看出了萬獸門弟子的目光不善,守在賈無群身邊,隨時戒備著四周。</br> 并未等太久,仇山很快閃身飛掠回來了,落在賈無群身邊道:“賈兄,掌門可是為你提前出關(guān)了,請!”</br> “打擾了掌門閉關(guān)修煉,罪過罪過。”賈無群連連告罪,隨后也伸手道了聲請。</br> 兩人就此并肩而去,登上層層臺階,前往萬獸門正殿。</br> 走到正殿門口時,幾名萬獸門弟子橫插出來,伸手攔了賈無群身邊的隨扈,不讓進殿。</br> 賈無群回頭看了眼,抬手示意了一下,表示沒事,讓幾位隨扈不用跟進來。</br> 他自己站在門口看了眼殿內(nèi),西海堂露面了,還有其他萬獸門高層大多也在場。</br> 這些人他就算不熟悉,大多也見過面,發(fā)現(xiàn)長老晁敬不在,思緒與剛回來的晁勝懷做了聯(lián)想。</br> 目光掃了眼殿內(nèi),各種情況已迅速在腦海中做了分析后,抬起的手放下了,這才提了衣衫下擺,邁過門檻進了大殿內(nèi),邊走邊朝眾人拱了拱手,最后停在西海堂面前見禮,“拜見掌門,多年不見,掌門仙容越發(fā)超凡脫俗。”</br> 西海堂道:“賈先生亦非紅塵俗客,否則也進不了這里,又何須客氣。”語氣有那么點不客氣,這陣勢也不像是要斟茶待客的樣。</br> 賈無群擺手自謙,一臉無奈模樣,又朝左右的長老再次拱了拱手。</br> 西海堂:“聽我仇師弟說,賈先生說宋軍要把我萬獸門地域當做與燕軍決戰(zhàn)的主戰(zhàn)場?”</br> 賈無群:“掌門誤會了,不是我說,而是朝中將領(lǐng)們的決定。”</br> 西海堂:“是嗎?宋國這么大的地方,放哪決戰(zhàn)不好,為何要放這里,恕我眼拙,我怎么就沒看出我萬獸門這一帶適合當做戰(zhàn)場?”</br> 賈無群搖頭,“說實話,我也沒看出這里當做主戰(zhàn)場有什么好的。”</br> 西海堂冷冷道:“那是為何?莫非是故意找我萬獸門的麻煩,或是說,根本就不存在這回事?”</br> 賈無群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掌門應(yīng)該知曉,負責指揮戰(zhàn)事的是大都督羅照,而羅照是凌霄閣的女婿,羅照非要把戰(zhàn)場設(shè)在這里,有什么用意我就不得而知了。”</br> 言語間似乎在說,要找麻煩也是三大派要找你們麻煩。</br> 不免讓人做聯(lián)想的是,戰(zhàn)事不利,三大派不好過,也不會讓萬獸門好過。</br> 西海堂:“若是朝廷已作出決定,我萬獸門怕是也無力扭轉(zhuǎn),看來我萬獸門也只好轉(zhuǎn)移了。空出地方來,給朝廷大軍作戰(zhàn),免得誤了朝廷的戰(zhàn)事。”</br> 賈無群:“戰(zhàn)火無情,大軍過處摧枯拉朽,只怕這鐘靈毓秀之地就該毀了。”</br> 西海堂:“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總不能因為我萬獸門一點私心而誤了整個大宋。”</br> 賈無群:“萬獸門果然高風亮節(jié),令人欽佩,只是若此地毀了,萬獸門該何去何從?萬獸門這么大的門派,如此眾多的弟子,別的地方怕是也容不下萬獸門。”</br> 西海堂:“聽先生話里的意思,莫非還有什么為我萬獸門著想的辦法?”</br> 賈無群:“丞相在朝中還是有一定影響力的,羅照雖是凌霄閣的女婿,可也是陛下的義子,更是陛下的臣子,陛下的話,羅照能聽進去的。若是萬獸門有需要,丞相定會盡力扭轉(zhuǎn)朝廷的決定!”</br> 西海堂頷首:“雪中送炭的好事倒是難得一遇!丞相費盡心力幫我萬獸門,不知需不需要我萬獸門做些什么?”</br> 賈無群:“丞相愛婿陳少通陳大將軍奉命出征,阻擋燕軍入侵步伐,此戰(zhàn)只能勝不能敗,若敗,翁婿關(guān)系對丞相影響極大,萬獸門若能鼎力助陳大將軍獲勝,便是對丞相最大的幫助!”</br> 事前猜想大概就這么回事,繞了半天果然如此,左右長老臉上漸浮現(xiàn)不屑和冷笑。</br> 西海堂:“怕是要讓丞相失望了,萬獸門做天下人的買賣,沒有得罪客人的道理,從不卷入諸國之爭。朝堂若非要把這里當做戰(zhàn)場,萬獸門也沒辦法,還是那句話,空出地方來,給朝廷大軍作戰(zhàn),免得誤了朝廷的戰(zhàn)事。”</br> 經(jīng)過試探知道了對方的目的,壓根不信什么把萬獸門做主戰(zhàn)場。</br> “掌門…”</br> 賈無群剛開口,西海堂抬手打住,“賈先生若是來做說客的,就不必多言了。”</br> “哈哈……”賈無群大笑,大笑變輕笑,只是笑容越發(fā)濃郁,盯著對方道:“我不僅僅是來做說客的,其實也是為了萬獸門好,免得萬獸門招來滅門之禍!”</br> 西海堂冷哼,“我倒想知道何人敢滅我萬獸門!”</br> 賈無群笑瞇瞇吐出兩個字,“丞相!”</br> “紫平休?哼哼,哼哼……”西海堂冷笑不止,“就憑他?先生說這話不怕閃了舌頭?我萬獸門置身事外,兩不相幫,我倒要看看兩國交戰(zhàn)的當口誰敢妄動我萬獸門,不怕戰(zhàn)敗的盡管來試試!”</br> 賈無群:“我想提醒掌門一句,萬獸門畢竟是在宋國地面上,難道忍心坐視宋國戰(zhàn)敗?”</br> 西海堂:“不用提醒,宋國若戰(zhàn)敗,國都沒了,有些人自己都成了喪家之犬,還想威脅我萬獸門?笑話!還是想想到時候該怎么自保吧!”</br> 賈無群嘴角露出譏諷笑意,“掌門想的太所以然了,宋國怎么可能沒了?不管宋國會不會戰(zhàn)敗,宋國都不會滅亡。莫非西海掌門認為燕國有實力吞并宋國?還是認為會導(dǎo)致韓國入侵滅了宋國?兩種可能都不存在!燕國虛弱不堪,苦熬著打這一戰(zhàn),只是想把宋國拖下水,想拉宋國一起抵御韓國。”</br> 他環(huán)顧眾人,“諸位信不信?只要將宋國打的差不多了,兩國立馬會和談,燕國不可能便宜了韓國,否則將會面對韓國的巨大威脅,下一個滅國的便是燕國!所以,燕國要拉宋國一起對付韓國,只要打到兩邊都沒了再糾纏的可能,雙方立馬會和談,以便聯(lián)手對付韓國的威脅!又何來‘國都沒了’一說?”</br> 在場不少萬獸門高層皆皺了皺眉,雖不善于此事,卻都不是傻子,知道對方說的完全有可能,七國打打和和這么多年,今天是仇人,明天就結(jié)盟的事情很正常。</br> 留心觀察了一下諸人的反應(yīng),賈無群繼續(xù)道:“前段時候,也是丞相大意了,丞相沒想到江防兩百大軍會如此輕易被蒙山鳴攻破防線,主動向朝廷進言,讓愛婿陳少通領(lǐng)兵出征,其實就是走個過場,想為愛婿撈點功勞。結(jié)果剛進言完畢,江防被攻破的消息就傳來了,朝廷順水推舟,如今國內(nèi)阻擊燕軍的事便落在了陳少通的身上。”</br> “陳少通東拉西扯集結(jié)了數(shù)十萬烏合之眾,怎么可能是蒙山鳴兩百多萬燕國主力的對手?丞相如今是被逼入了絕境!宋國不會亡,如前面所言,宋燕必然會和談罷戰(zhàn)。可對丞相來說,陳少通若是不堪一擊,令國事出現(xiàn)如此重大失誤,私心舉薦自己女婿的丞相難逃一劫。”</br> 他目光左右掃向眾人,“丞相不會坐以待斃,只能是想辦法自保!如何自保?既然朝堂上難言,就只能是想辦法討好三大派,借助三大派的影響力繼續(xù)在朝堂上立足!萬獸門這么大個門派釘在宋國,三大派一直以來都不放心,三大派應(yīng)該是樂見丞相發(fā)動一切勢力將萬獸門驅(qū)逐出宋國的,趕不出去也能將萬獸門折騰個半死不活!逼入絕境的丞相可不會再有什么顧忌,青面獠牙,很可怕,是會吃人的!”</br> 眼前一花,西海堂突然閃身到了他的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長須,“你算個什么東西,給臉不要臉,區(qū)區(qū)螻蟻竟敢跑到這里威脅我萬獸門,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br> 手上發(fā)力一扯,硬生生拽下一把胡須,胡須主人的下巴上立刻鮮血直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