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二章 羅照小兒畢竟還是太年輕了
盯住這批糧食去向的不止燕庭。</br> 衛(wèi)國接到本國押送修士傳回的消息后,玄薇第一時間聯(lián)系上了牛有道,質(zhì)問牛有道想干什么。</br> 牛有道的回復(fù)很簡單,糧食在他手上就是在燕國手上。</br> 多余的解釋沒有,有些事情也不需要解釋,一切向后看,到時候自然會平息眾怒。</br> 身在晉國的邵平波更是緊盯牛有道這邊,衛(wèi)國借糧被攔截之事,搞的他輾轉(zhuǎn)反側(cè),不知道牛有道搞什么鬼,直到獲悉韓宋修士未再搶掠破壞這批糧食,他才意識到了,牛有道很有可能已經(jīng)和韓宋達成了什么秘密協(xié)定。</br> 南州要起兵造反?這個念頭開始在邵平波的腦海里一再徘徊,一再否定,否定的原因之一是認為商朝宗不太可能反燕。</br> “大公子,歇一歇吧。”</br> 邵平波眉頭緊鎖,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雪花飄零,邵三省近前勸了聲,眼中有擔(dān)憂神色。</br> 就因為衛(wèi)國借糧被牛有道攔截之事,大公子已經(jīng)兩天兩夜沒合眼了。</br> 然而邵平波至今睡意全無,雖然局勢是他推動的,目的之一就是針對牛有道,可是明知牛有道沒什么選擇,他還是不太相信牛有道能輕易反燕,因為南州那邊上上下下的動靜太淡定了,好像燕國的戰(zhàn)亂與南州無關(guān)似的,有點不正常。</br> 憑他對牛有道的了解,事情絕沒有那么簡單,問題究竟出在了哪里,他一直在思考。</br> “尹大將軍來了嗎?”邵平波淡淡問了聲。</br> 糧食被截后,蒼州叛軍突然加強了攻勢,他隱隱懷疑會不會和牛有道有關(guān)。</br> 他的思路和牛有道一般,牛有道遇上什么事的時候首先懷疑的便是他,反之他也是如此。</br> 他現(xiàn)在需要一個精通軍事的人為他解析蒼州叛軍這樣做的目的,了解清楚了才好對其他事情加以判斷。</br> 軍事方面也是他的一個短板,當年的北州自立雖有大戰(zhàn),可真正操持戰(zhàn)事的還是邵登云,他也就是跟著見識了一下,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正兒八經(jīng)加入過軍伍,擅長的是政務(wù)。</br> 他在北州的時候事情太多了,也沒那精力去鉆軍事方面。</br> 當然,相對來說,他比牛有道更懂一些,畢竟比牛有道接觸的多。</br> 所以他對太叔雄提了下這方面的要求,太叔雄欣然答應(yīng),直接指了晉國大將軍尹除以后做他的軍事博士。</br> 邵三省有點猶豫。</br> 邵平波迅速意識到了什么,明明知道他今天要和尹除見面,還讓他休息,慢慢回頭,略瞇眼道:“什么情況?”</br> 邵三省:“尹大將軍府那邊差人來回話了,說南邊軍營被大雪壓塌了營房,大將軍急急忙忙趕去查看去了。”</br> 邵平波臉頰瞬間緊繃,明白了。</br> 尹除當著太叔雄的面拍著胸脯答應(yīng)了,與他約好了今日見面,他還特意為今天見面準備了好酒好菜,結(jié)果一回頭那位大將軍就借故跑了。</br> 因為大雪壓塌了營房,堂堂大將軍若是平常這般還能說一聲好,可若是為了這事把晉國皇帝的吩咐給扔一旁,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晉國這些權(quán)貴還是不太待見他邵平波……</br> 事后燕國這邊也意識到了軍糧進入南州后一路順利的問題,韓宋修士為何沒有再襲擾?</br> 之所以有此意識,乃是吃了趟虧之后,晉、齊的援助物資刻意繞開了南州,欲從其他地方轉(zhuǎn)輸,結(jié)果騷擾依舊,唯獨只有糧食進入南州以后很順利的被南州給大量吞沒。</br> 回過頭來一想其中原因,細思極恐,讓人不寒而栗。</br> 于是燕庭不再催商朝宗送糧了,三大派也不逼牛有道了,反而雙雙好言安撫,就怕南州突然沖動。</br> 別說他們,就連晉國、衛(wèi)國和齊國也察覺到了不對,緊急提醒燕庭,糧食被截之事暫時不提為妙,南州既然還斷斷續(xù)續(xù)給個一二十車糧食,就說明南州還未做出最后的決定,還在猶豫不決中。</br> 突然沒了壓力,茅廬山莊這邊倒沒什么,意料之中的事情。</br> 大禪山和商朝宗反倒有些不習(xí)慣了,那么多糧,朝廷不要了?</br> “也不知道那家伙搞了什么鬼,我算是服了他,當初他那樣截糧,我可是心驚肉跳啊!”</br> 大禪山宗門大殿內(nèi),提及此事時,皇烈面對一群人唏噓搖頭。</br> 唏噓之后又是一聲嘆,他現(xiàn)在也挺無奈的,大禪山現(xiàn)在是退又不能退,進又不能進,燕國如今的局勢令這邊也只能是緊緊和牛有道抱團在一起共進退了。</br> 牛有道截糧,大禪山阻止不了,牛有道非要這樣干,大禪山能怎么辦,和牛有道翻臉嗎?只能裝聾作啞當做什么也沒看見。</br> 牛有道讓人假扮強盜燒了定州征集來的糧車,牛有道屁事沒有,三大派把帳算到了大禪山的頭上,大禪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還得跟著一起明目張膽地騙三大派。</br> 不明目張膽的跟著一起騙還能怎么辦?總不能站出來指證牛有道吧!關(guān)鍵指證也沒屁用,反而先得跟牛有道干起來,大燕目前的局勢值得嗎?</br> 這邊也不傻,也察覺到了一點苗頭,牛有道搞不好在韓宋那邊謀到了退路,跟著牛有道還有可能自保。</br> 不過皇烈深知這次是把三大派給得罪慘了,正兒八經(jīng)地被牛有道給拖進了深水坑里。</br> “唉!”一群大禪山高層亦陸續(xù)一聲嘆,一個個愁眉苦臉的。</br> ……</br> 江畔五里外的中軍大帳,看到一份份從蒼州叛軍那傳來的戰(zhàn)報,坐在案后的羅照眉頭皺了起來,最后甚至比對著幾份戰(zhàn)報起身,走到了地圖前,參詳著地圖反復(fù)審視戰(zhàn)報和地圖。</br> “不對!”羅照忽沉沉一聲,盯著地圖道:“可能有詐!”</br> 文悠快步走到一道:“怎么回事?”</br> 羅照指著地圖道:“吳公嶺的攻占勢頭太迅猛了!”</br> 文悠:“之所以攻勢迅猛,也是韓宋兩國派人和牛有道溝通后的結(jié)果,是為了促反南州人馬而特意讓吳公嶺加強了攻勢啊!”</br> 羅照猛回頭,“幾乎連一點像樣的抵抗都沒有,一開始還說的過去,這都打到什么地步了?吳公嶺差不多又占下了一州的地盤,燕庭人馬居然還這般節(jié)節(jié)敗退,你不覺得像是在配合吳公嶺的攻勢嗎?”</br> 這么一說,文悠亦猛然驚醒,目光盯向了地圖。</br> 羅照揮手指向地圖,“戰(zhàn)線拉長擴大,吳公嶺的人馬太分散了,一旦有事首尾不能相顧,馳援都來不及,這很有可能是燕庭人馬設(shè)下的圈套,一旦反撲,后果不堪設(shè)想。咱們很有可能中了牛有道的奸計!”</br> 再回頭,“立刻聯(lián)系吳公嶺那邊,讓他收住攻勢,不要再四處出擊,該收縮的兵力迅速收縮,以防不測!”</br> “好!”文悠用力點了點頭,幾乎是跑出去的。</br> ……</br> 燕庭則是另一番情形,朝廷人馬敗的太快了,都快趕上薛嘯敗讓三郡的速度了,一份份不利戰(zhàn)報傳來,朝中上下人心惶惶,再這樣下去還得了?</br> 集結(jié)在邊境的重兵中,有人見情況不妙,已經(jīng)率部投降了,狠狠殺了一些人才穩(wěn)住了局勢。</br> 這仗是怎么打的,居然能打成這樣?連童陌都開始當著三大派修士的面罵娘了,要錢要糧的時候一個個比誰都急,結(jié)果打起敗仗來也是一個比一個急,一群草包!</br> 三大派修士唾面自干,當做沒聽見。</br> 燕皇商建雄是既惶恐,又憤怒,直接找到了三大派掌門發(fā)火,警告他們,再不出力,要完蛋大家一起完蛋!</br> 局勢連邊境集結(jié)的重兵都影響到了,三大派掌門亦緊張了起來,迅速商議后,終于決定集結(jié)力量反擊了。</br> 然而由哪家的人負責(zé)指揮又成了爭論的焦點,不爭搶指揮權(quán)都不行,仗打贏了,最后自己麾下的勢力折損的差不多了誰能接受?誰來負責(zé)指揮是個微妙的關(guān)鍵。</br> 誰都不肯輕易讓步,爭搶無果,最后決定各路諸侯各負責(zé)一片,三派各自督促自己的人馬去拼命。</br> 五路諸侯終于擺出了聯(lián)手反擊的態(tài)勢,聯(lián)手主動出擊了,可戰(zhàn)果連三大派掌門都慌了,居然全部戰(zhàn)敗!</br> 這回別說他們了,連晉國、衛(wèi)國和齊國那邊的人都憤怒了。</br> 三國派來大量修士協(xié)助作戰(zhàn),之前的敗勢大家還能理解,就不說了。</br> 這次以為燕國要較真了,三國也想早點結(jié)束這份煎熬,實在是消耗不起了。</br> 誰知三國修士全力以赴了,燕國這邊的大軍卻還是與敵軍一碰面稍一交手就敗逃,敗的三國修士措手不及。</br> 他們沖上去拼命了,大軍居然扔下他們跑了,結(jié)果變成了他們硬抗對面數(shù)萬甚至是數(shù)十萬大軍,關(guān)鍵敵軍當中也有大量修士。</br> 除了與對方修士廝殺,還要應(yīng)付人山人海的刀槍箭雨圍攻,這也太要命了,逃命都困難,不知多少三國修士在逃的過程中被箭雨射翻。</br> 這還真成了三國修士幫燕國打仗,成百上千的修士悍不畏死地面對敵方數(shù)萬數(shù)十萬的大軍硬撼。</br> 場面極其壯觀,損失也極其慘重,晉國、衛(wèi)國和齊國如何能不憤怒?</br> 一座山坡上,坐在一匹神俊黑馬馬背的吳公嶺一臉橫肉,滿臉絡(luò)腮胡子,看著清掃的戰(zhàn)場,仰天“哈哈”大笑不止。</br> 笑罷,對左右的隨行人員道:“羅照小兒畢竟還是太年輕了,多慮了,差點亂我軍心!”</br> 宋國修士愣是被他這話給說的無言以對。</br> 惠清萍和全泰峰面面相覷,之前接到羅照的消息后,他們兩個也是心頭一沉,結(jié)果現(xiàn)在看來,好像誤會了自己那個結(jié)拜兄弟牛有道……</br> 江畔中軍大帳內(nèi),消息傳到后,羅照站在地圖前,繃著一張臉久久不語。</br> 之前聽到燕國諸侯開始反擊的消息,他還說果然不幸被他料中,然而結(jié)果卻和他想的大相徑庭,壓根不是那么回事,哪來的什么有詐?</br> 站在一旁不吭聲的文悠,悄悄退出了大帳后,仰天長吐出一口氣來,判斷嚴重錯誤,居然被吳公嶺給鄙視了,而且被鄙視的沒話說,他能理解大都督的尷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