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九章 數(shù)目好像不對吧?
羅照皺眉,就算能勸牛有道反燕,現(xiàn)在也還不是時候,應(yīng)該繼續(xù)讓那些修士再多消耗一些,這個時候引出了南州兵馬破局的話,屆時燕國內(nèi)部徹底失控,韓宋大軍將不得不對燕國發(fā)動攻擊,不打的話,沒辦法對兩國的修行勢力交代。</br> 然而有些話他沒辦法對文悠說出口,只能皺著眉頭徐徐道:“以我之見,那個牛有道似乎并非貪財之人,真能為了錢財干出這種事?”</br> 文悠:“自然不全是為了錢財,首先是燕國內(nèi)部目前的局勢,換了誰在他的位置上都會感到絕望,其次兩派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他,只要他起兵便能立下大功,許諾了三州的地盤給他,他如今已沒得選擇。”</br> 羅照目光又落在了地圖上,“此人可不是膽小鼠輩,燕國內(nèi)部也并非沒有剿滅叛亂的實力,還沒到那個地步,他就能作出這個選擇?”</br> 文悠:“大都督擔(dān)心他?”</br> 羅照盯著地圖,貌似自言自語道:“據(jù)我所知,他基本不插手南州的軍政事物,顯然對這方面不通。所以我倒不是擔(dān)心他,一旦上了戰(zhàn)場大軍馳騁縱橫,千軍萬馬沖撞交鋒,摧枯拉朽,他那點實力和手段沒什么用處,我是擔(dān)心另一個人。”</br> 文悠目光微閃,脫口而出,“蒙山鳴?”</br> 羅照微微頷首,“蒙山鳴一代名將,并非浪得虛名,不可小覷!我當(dāng)年與英揚武烈衛(wèi)交鋒時,蒙山鳴已殘疾退隱,若是他親自指揮,我不敢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我剛從軍那幾年,猶記蒙山鳴還在時,壓得我宋國幾乎喘不過氣來,提到他的名字軍中將領(lǐng)皆膽寒,之前奪取南州、戰(zhàn)定州皆見這位老帥之鋒芒,此人足抵百萬雄師!寶刀未老,他真能坐視燕國這般瓦解而置之不理嗎?”</br> 文悠笑道:“他已老邁,大都督卻正英姿勃發(fā),如外面那條長長江河,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取代舊人乃亙古常理,大都督乃常勝將軍,我倒是頭回見大都督弱自己威風(fēng),長他人志氣!”</br> 此話倒是激起了羅照的雄心壯志,頓起意氣風(fēng)發(fā)之心,頷首道:“燕山鳴,齊無恨!這兩位久聞其名,奈何一直沒有交手的機會,若真能與這兩人一戰(zhàn),此生無憾!”</br> 文悠捋須笑道:“蒙山鳴只知沙場,不通朝堂明暗,方致身殘,年已老邁,無力回天。呼延無恨,廝混朝堂太久,顧慮重重,已失銳氣,注定為齊國殉葬。此二人已不足為慮,若遇大都督,倒可為大都督戰(zhàn)績上添上光輝兩筆,數(shù)風(fēng)流人物還看今朝!”</br> “呵呵!”羅照笑著擺了擺手,目光又落在地圖上,“且看看南州那邊到底搞什么鬼,嚴(yán)密關(guān)注那邊情況,尤其關(guān)注商朝宗和蒙山鳴,南州若真起兵反燕,此二人若真的配合,則必然有詐,因為此二人絕不會反燕!”手指已重重敲在了南州地圖上。</br> 文悠懂了他的意思,南州若反,商朝宗和蒙山鳴不配合是真,若配合則是假,點頭認可道:“任他千變?nèi)f化,盯死這二人便可!大都督明鑒,我這就去安排。”</br> ……</br> “老爺,史辛茂所率伏州人馬與蒼州叛軍一戰(zhàn)便退,敗了!”</br> 北州有雨,刺史府內(nèi),邵登云站在屋檐下看著雨水滴滴答答,回廊快步走來的管家羊雙嘆著氣稟報了一聲。</br> 邵登云面頰略有抽搐,最終發(fā)出陣陣?yán)湫Γ?amp;ldquo;敗了,哪是什么敗了,分明是想保存實力,你指望他先去和蒼州叛軍血拼一場,他指望你先去和蒼州叛軍血拼一趟先,焉能不敗,不敗才有鬼了!”</br> 羊雙嘆道:“人之常情,當(dāng)年一場清洗,朝廷不義在先,多少弟兄飲恨而亡,大家悲憤自保,一口怨氣都還在呢,誰會為了這樣的朝廷拼個元氣大傷,都要給自家兄弟一個交代,不會輕易讓自己弟兄馬革裹尸,死了也是白死,誰都知道朝廷不會領(lǐng)這個情。不知為何而死戰(zhàn),全無斗志,又如何肯去死戰(zhàn)!”</br> “人心散了。”邵登云仰天閉目,無奈搖頭,說什么別人,自己又能好到哪去?復(fù)又低頭問了聲,“南州那邊還沒有動靜嗎?”</br> 羊雙臉上略浮現(xiàn)古怪,“動靜有一些。”</br> “哦!”邵登云略涌起幾分精神,“怎樣?”</br> 羊雙道:“衛(wèi)國借給燕國的糧食,大部分被南州給截了,據(jù)報是在糧車上做了手腳,場面很不堪……”他把糧車一路走一路壞的情況講了下。</br> “……”邵登云啞口無言了好一陣,還以為南州要出兵平叛,沒想到不但沒有出兵,反而在扯朝廷的大腿。</br> ……</br> “老弟!”</br> “弟弟。”</br> 茅廬山莊貴客來了,全泰峰和惠清萍再次駕到,這次見到牛有道真可謂是笑容滿面,喊的熱情。</br> “沒想到兄長和大姐來的如此之快,這次定要讓你們嘗嘗我茅廬山莊的酒菜,定讓你們不虛此行。”牛有道亦熱情笑著伸手相請。</br> “誒!”全泰峰一把抓了牛有道的胳膊,拖著往山莊里走,“自家兄弟,無需客氣,茶水一盞足矣。”</br> “正是!若過分客氣,倒是見外了,我不高興。”惠清萍笑著隨行。</br> 牛有道估摸著對方是來給自己送錢的,還想讓二人嘗嘗自己山莊的特色美味,好好款待一番,不想兩人沒那口福,竟然拒絕了。</br> 也罷,既然對方不想要,他也就懶得讓南山寺那群和尚麻煩了。m.</br> 招待客人的水榭內(nèi),賓客落座,茶水奉上是自然,大多時候也是擺設(shè)。</br> 結(jié)拜兄弟又怎樣,也不敢隨便亂喝,當(dāng)場檢驗不好看,干脆不動了。</br> 全泰峰一坐下便指著牛有道夸獎,“我都聽說了,老弟這次干的漂亮。”</br> 牛有道也直接開門見山了,第三次見面了,再繞下去沒意思,“兄長和大姐的吩咐自然是記在心上,也盼能把小弟我的事記在心上。”</br> 全泰峰和惠清萍相視一眼,后者袖子里摸了一摸,掏出了五張?zhí)煜洛X莊的票據(jù),推到了牛有道跟前。</br> 牛有道也不忌諱什么,拿到手一看,每張一百萬金幣,共五百萬。</br> 搖著團扇的管芳儀在旁瞟了眼,已是兩眼發(fā)亮,心里樂開了花,發(fā)現(xiàn)這位賺錢跟玩似的,動輒有人主動送錢上門,數(shù)目還一筆筆大的驚人,若真能每回都這樣,以后他那些破事自己不過問也罷。</br> 誰知牛有道不但沒有高興,反而臉色略沉,“二位,數(shù)目好像不對吧?”一副說翻臉就要翻臉的樣子。</br> 全泰峰輕輕拍了拍桌子:“老弟,五百萬已經(jīng)不少了。”</br> 牛有道:“我記得我說的是一千萬吧?”</br> 全泰峰苦笑道:“我們也沒答應(yīng)算一千萬吶。”</br> 事實是這邊開價一千萬,對方只答應(yīng)給五百萬,討價還價的沒個邊,最后那邊懶得跟他啰嗦,讓他先證明了再談,并未答應(yīng)給一千萬。誰知牛有道豪爽,果然先把那批糧給截了,還真就先把事給辦了。</br> 那邊一見還真的有戲,頓時來了精神往這湊。</br> 放在以前,牛有道壓根不會往這上頭去想,也不認為這樣能訛到錢,但是去了趟京城與高見成面談一番后,思維和想法則不一樣了,知道韓國和宋國的修行門派現(xiàn)在和西三國之間熬的很苦,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巴不得早日結(jié)束這場煎熬,因此才敢獅子大開口。</br> 牛有道:“我可是提著腦袋干的這事,我這顆腦袋就值五百萬?”</br> 惠清萍笑道:“小弟這話言重了,目前這個情況,燕國這邊也不敢輕易動你。再說了,你截下的那批糧市價也值不了這么多錢。”</br> “誒,話可不是怎么說的。”牛有道相當(dāng)不認可的樣子,“市價也得看放在哪個地方,如今的燕國,市面上已經(jīng)買不到什么糧了,朝廷征糧和搶差不多,誰要是能提供這批糧食,燕國朝廷一千萬金幣絕對肯出。”</br> 惠清萍嫣然一笑,“糧我們又沒要,可都歸了你。戰(zhàn)事一開,花錢如流水,我們手上也不寬裕,這五百萬還是我們兩家湊出來的呢。”</br> 牛有道垮著臉道:“大姐若非要這樣算賬,那我也無可奈何,錢在你們手上,我也不能搶。”</br> 全泰峰擺手,“有了地盤還怕沒錢嗎?只要老弟起兵,三州地盤的事依然算數(shù),怎樣?老弟,別怪我沒提醒你,目前的局勢明擺著,現(xiàn)在還有的談,待到大事將定就晚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br> 牛有道沉默了一陣后,徐徐道:“不是我要做墻頭草,糧食的事我還有借口推脫,一旦情況不對,大不了收了你們的錢再把糧食還給朝廷。”</br> 此話一出,兩人臉色略變,下意識看了看他手中的錢莊票據(jù),全泰峰當(dāng)即嚴(yán)詞警告道:“老弟,我奉勸你一句,你若真這樣干了,燕國一破,你可就沒了退路,我們兩個也保不了你,你最好還是看看情況再做決定。”</br> 敢一來就先給錢,也是對戰(zhàn)事的最后結(jié)果志在必得。當(dāng)然了,不給也不行,不給的話,人家信你才怪,沒得談,這也是付出的風(fēng)險代價。</br> 牛有道:“所以我才說一旦,萬一你們敗了或退兵了,南州真要干了造反的事,燕國能放過南州才怪了,你們兩個千萬別說到了那個地步韓宋還能不惜代價來挽救我南州,這話說出來你們信嗎?讓我起兵造反可以,得有個前提,你們?nèi)糇龅搅耍覜]二話,立刻起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