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九章 高見成生了個好兒子啊!
屋外天寒地凍,滴水成冰,屋內(nèi)溫暖如春。</br> 從勝親王府歸來的無心并未歇下,又走到了堂內(nèi)擺放的那尊仿真泥人前,以布片蒙了雙眼。</br> 放下東西的郭曼回頭一看,訝異道:“先生,勞累了一天,不歇歇嗎?”</br> 她臉色也不太好看,親眼目睹了治療的一幕,此時也依然在陣陣反胃中。</br> “不用,開始吧。”蒙了眼的無心搖了搖頭,手提銀針,盲眼在泥人身上下針,針到之處,泥人身上敷的那層蠟破,正好扎中的孔眼中冒水。</br> 郭曼只好在旁講訴起了打探來的消息。</br> 這已經(jīng)是慣例,無心盲眼扎針時,刻意讓她在邊上講些事情分他的心,謂之一心二用。</br> 郭曼講起了如今各方勢力關(guān)注的燕國南州對朝廷開戰(zhàn)的事,莫名的,講的她自己都有些興奮。</br> 娓娓道來講完這個,郭曼留心著無心的神色反應(yīng),試探著徐徐道:“最近齊京內(nèi)傳揚(yáng)著一件喜事,是皇族的,說是英王昊真續(xù)娶的王妃有了身孕,齊皇高興,給了英王妃不少的賞賜,許多大臣家人都去了英王府登門道喜。”</br> 此話一出,無心身子明顯抖了一下,臉頰緊繃著,手上銀針更是亂了分寸,努力穩(wěn)住,連下了幾針都無法準(zhǔn)確找到蠟封的孔眼位置。</br> ……</br> 躲了兩天的牛有道回到了茅廬山莊,剛回來沒一會兒,正與商淑清笑談,袁罡便送來了一封密信,“道爺,王爺來信。”</br> 商淑清明眸閃了閃,南州攻打定州的戰(zhàn)況她一直有關(guān)注,蒙伯伯親自出馬,戰(zhàn)況順利,打的定州無還手之力,此時來消息不知是好是壞。</br> 牛有道拿信一看,是商朝宗的信沒錯,轉(zhuǎn)達(dá)的卻是蒙山鳴的意思。</br> 目前已經(jīng)停戰(zhàn),清算下來,南州人馬占了三郡的地盤有余,定州十二郡,等于有四分之一的地盤落在了南州人馬的手中,這戰(zhàn)果真是令牛有道嘖嘖不已,才幾天的工夫居然就能打下這么大的地盤,這是攻占地盤嗎?簡直是跑馬圈地,未免也太神速了一點(diǎn),遠(yuǎn)超牛有道當(dāng)初占上一郡地盤的打算。</br> 這戰(zhàn)果一開始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還是反復(fù)確認(rèn)后才知沒錯,他是既佩服蒙山鳴,也佩服薛嘯。</br> 佩服蒙山鳴的老而彌堅能打,佩服薛嘯草包能輸。</br> 來此信,蒙山鳴的意思是,沒必要把打下的地盤都占住,該退讓的地方還是要讓出去,一些無險可守的地方可以后撤,占住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上的要地,進(jìn)可供、退可守,這樣更劃算,能節(jié)省和避免牽制南州的大量兵力。</br> 這樣算一算的話,是要損失一些地盤,不過保下的仍有三郡的地盤。</br> 然而牛有道一開始就放話了,占住的地盤不能讓,來信是做商量的意思,如果他實(shí)在不肯讓步,蒙山鳴也沒辦法。</br> 牛有道順手把信還給了袁罡道:“回信,蒙帥舉世無雙,他的眼光我是信的過的,就按蒙帥的意思辦。”</br> 他并不固執(zhí),因為深知自己對打仗這種東西不懂,什么兵家要地之類的完全看不懂,這方面蒙山鳴是行家,利弊人家清楚,適當(dāng)?shù)穆爮娜思业囊庖姴粫绣e。</br> 袁罡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而去。</br> ……</br> 燕京皇宮,御書房內(nèi),商建雄與幾位大臣談事,氣氛還不錯。</br> 定州那邊來信,說南州人馬已經(jīng)停止了進(jìn)攻,很顯然三大派出手發(fā)揮了作用,讓這邊終于可以松上一口氣了。</br> “陛下,大司徒求見。”一名太監(jiān)入內(nèi)通報了一聲。</br> 稍候,高見成入內(nèi)。</br> 見其滿臉憔悴,兩眼紅腫的樣子,在場幾人相視一眼。</br> 商建雄道:“大司徒何故如此憔悴?”</br> 高見成長鞠一躬,悲聲道:“老臣聽聞消息,我兒高少明卷入了襲擊茅廬山莊一事,落入了牛有道的手中,已被牛有道給殺了。老臣管教無方,以致于讓逆子妄為,老臣特來向陛下請罪!”</br> 說到這事,就讓人尷尬了,幾位大臣當(dāng)即眼觀鼻、鼻觀心,大家心里都清楚,襲擊茅廬山莊已是公開的秘密,這事肯定是陛下讓高少明去的,然而沒人敢捅破,否則必然會讓陛下惱羞成怒。</br> 至于風(fēng)聲,幾人也都聽說了,高少明不愿連累家族,一頭將自己給撞了個面目全非,自盡了,令人唏噓。</br> 屋內(nèi)安靜了一陣,商建雄徐徐道:“竟有這等事,會不會是謠言?”</br> 高見成泣聲道:“老臣聽聞消息,亦難以置信,因此徇私了一回,特意找到隆親王,借用了宗室的大型飛禽一用,讓管家親自趕往了青山郡,悄悄找尋,已經(jīng)找到尸體確認(rèn),的確是那逆子。老臣教子無方,累及陛下,又徇私擅用宗室之物,請陛下一并治老臣之罪!”</br> 幾位大臣還是靜悄悄的沒反應(yīng),換了其他事,怕是已有人開始趁機(jī)攻訐了。</br> 大司徒之位,位列三公之一,在場的不少人都想要,本以為有好戲了,從陛下最近商議軍國大事不喊這位三公之一的大司徒就能看出端倪。都認(rèn)為牛有道鐵定要拿高少明做文章,誰想,高少明居然自盡了。</br> 這回,黑鍋怕是全部都得歸死人背了,陛下欠高家的人情欠大了。</br> 有心人不得不感嘆,高見成生了個好兒子啊!</br> 田雨悄悄看了眼商建雄的反應(yīng)。</br> 這邊自然也獲悉了高少明自盡的消息,為此還特意招了諜報司的負(fù)責(zé)人過來問話,問高少明有沒有可能自盡,畢竟高少明在諜報司呆了多年,諜報司對高少明多少是了解的。</br> 諜報司的意思是,好死不如賴活著,尋常人怕是難下自盡的決心,但諜報司外派的人員都是受過專門訓(xùn)練的,基本上都在牙槽里安放了毒藥,高少明當(dāng)初也不例外,一旦遇到突發(fā)情況,為了不暴露身份或其他,就得自盡。</br> 諜報司的判斷是,高少明是下得了這個狠心的,完全有可能這樣做。</br> 商建雄沉默了一陣,徐徐道:“大司徒言重了,據(jù)寡人所知,高少明年少時就加入了諜報司在趙國潛伏,按諜報司的規(guī)矩,也不能擅自與家人聯(lián)系,回到朝中后,又發(fā)往了趙國出使,幾十年少有在大司徒身邊,大司徒疏于管教也無法避免。所以不能一概而論,一碼歸一碼,高少明犯下的事是高少明的事,此事和大司徒無關(guān)。至于妄動宗室東西,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畢竟是大司徒的長子,大司徒借用查明情況,也是為朝廷著想,以后謹(jǐn)記不要再犯了。”</br> 見果然要讓自己兒子背事,不為自己兒子洗刷個清白,高見成心中嘿嘿冷笑一聲,表面卻泣聲拱手:“老臣謹(jǐn)記,老臣謝陛下隆恩!”</br> “不過!”商建雄語氣一肅,“近些年,宗室的確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你負(fù)責(zé)監(jiān)督這一塊必須要看緊了。光嘴上監(jiān)督?jīng)]用,必須有實(shí)際行動才能震懾,寡人授命你另立‘宗刑司’,以后宗室法辦事宜,由你專司處置!”</br> 得!幾位大臣悄悄相視一眼,陛下不但幫高見成撇清了罪責(zé),還把懲處宗室的大權(quán)交給了高見成,以后那些皇親貴族們還不得好好親近、孝敬這位,這分明是對害死了高見成兒子的補(bǔ)償啊!</br> 某種程度上是剝奪了某人的權(quán)力,有人蠢蠢欲動欲反對,然被童陌冷眼一瞪,立刻又縮了回去。</br> 想想也是,偷襲茅廬山莊的事陛下正要往高少明身上推責(zé)任,正欲對內(nèi)對外平息此事,這個時候反對,簡直是戳陛下的痛腳自找沒趣。</br> 心中不得不哀嘆一聲,相當(dāng)一段時間內(nèi),怕是沒人能動搖高見成的地位了。</br> 道理很簡單,高少明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女,是朝廷三公之一的大司徒的兒子。大家都不是傻子,事后誰不知道高少明是給陛下背了黑鍋,人家兒子為陛下送了命,而且沉冤難雪,又動高見成的話,陛下也得考慮考慮其他人的看法。</br> “是,老臣遵旨!”高見成再次躬身領(lǐng)命。</br> 正這時,外面?zhèn)鱽硪宦?amp;ldquo;報!”</br> 一名太監(jiān)送了份奏報上來,商建雄看過后勃然大怒,咆哮怒斥,“薛嘯混賬,這仗是怎么打的?短短幾天內(nèi)就能丟了寡人三個郡,罪該萬死!”</br> 商建雄氣得來回踱步走動,臉色難看。</br> 諸大臣詫異,戰(zhàn)況早就知道,何故又為這事發(fā)怒?</br> 奏報轉(zhuǎn)給諸大臣輪流查看后,高見成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薛嘯上報,南州人馬是停止了進(jìn)攻不錯,可是略有撤退后便不撤了,開始據(jù)守要地,占領(lǐng)的三郡地盤不像是要還給朝廷的樣子。</br> 于是薛嘯尷尬了,南州停止攻打,薛嘯也接到了朝廷停戰(zhàn)的旨意,如今鬧成這樣,薛嘯想要收復(fù)失地就得用強(qiáng),這等于又要挑起戰(zhàn)事。不收復(fù)的話,難道把三郡地盤讓給南州不成?</br> 薛嘯沒了辦法,請朝廷定奪。</br> 這事讓朝廷怎么辦?下旨人家能聽才怪!</br> 強(qiáng)行收復(fù)嗎?關(guān)鍵挑起戰(zhàn)事后,也未必能打贏人家,若能打贏還用這么尷尬嗎?</br> 陛下震怒也不難理解,這事怕是又要讓陛下厚著臉皮去求三大派再出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