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八章 共賞
天色未亮,南城門便提前大開,上萬人馬如長龍般嘩嘩出城,前面數(shù)百騎壓陣。</br> 如此動靜,也讓城中不少人提前醒來。</br> 晌午時分,上萬人馬出現(xiàn)在了離京城二十余里的地方,侵入大片良田之地,將一處依山傍水之地的莊院團團圍住。</br> 大門緊閉的莊外,站了一排軍士,一同齊聲喊話,讓里面的人立刻打開大門束手就擒,否則后果自負。</br> 莊院里上上下下已經(jīng)是亂成一團,莊主宗延齡在屋檐下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怎么回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難道是父親那邊出了什么問題得罪了朝廷?”</br> 兩名平日里規(guī)規(guī)矩矩下人打扮的仆人,一老,一中年,此時的精氣神已驟然轉(zhuǎn)變,哪還像是個下人。</br> 年老之仆拉住了著急亂轉(zhuǎn)的宗延齡,“莊主,為今之計,只有我二人帶莊主殺出去。”</br> 宗延齡跺腳:“外面千軍萬馬圍困,豈能沒有修士,如何殺的出去?就算你二人能帶我殺出去,我妻兒家小怎么辦?你二人焉能同時帶我家小一起殺出?”</br> 中年仆人沉聲道:“莊主,能保一個算一個,總比一個都保不了的強,否則我們沒辦法向先生交代。”</br> 宗延齡擺手,“興許不至于如此,也許是我們想多了,不如開門聽命,興許沒我們想的那么糟糕。”</br> 年老之仆,“莊主,不要抱僥幸,外面出動的不是一般人馬,是京城禁軍,對付一個地主需要出動禁軍嗎?事情絕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一旦我們束手就擒,我二人的修士身份免不了要暴露。天下法則,修士與民是要保持距離的,莊主非朝廷官員,若發(fā)現(xiàn)我二人私藏于此,食民供奉,我們彼此都罪責難逃!”</br> 宗延齡悲憤道:“暗中行此事的人還少嗎?”</br> 老仆:“規(guī)則在執(zhí)行規(guī)則的人手中,不愿意發(fā)現(xiàn)自然沒事,愿意發(fā)現(xiàn)自然要追責,世上哪有徹底的公平可言,看外面這動靜,來者不善,莊主覺得對方會輕言放棄不追責嗎?”</br> 宗延齡:“既如此,你二人速速離去,只要不留證據(jù),再請父親出面想辦法,朝廷當要給父親幾分薄面。”見二人還要說什么,當即擺手阻止,“我不能扔下妻小不管,你二人出去后,就算朝廷發(fā)現(xiàn)這里有修士,我也可以否認,只當你二人是來行竊的修士中的盜匪,如此可拖延時間,你們盡快為我聯(lián)系上父親求助。”</br> 他堅持如此,二人也沒辦法,他不答應(yīng)的話,他的家小若出了什么事,兩人擔不起責任,有些事需他點頭才行。</br> 最終兩人只好迅速改頭換面,換上了一身蒙面衣裳,從院中一角急速閃掠而出。</br> “放箭!”</br> 一聲令下,箭雨紛飛,兩人實力強悍,強行攪亂箭雨,凌空橫穿突圍。</br> “找死!”一名坐在馬背的修士冷哼一聲。</br> 鏘鏘幾聲劍鳴,坐在馬背觀望中的一群修士驟然拔劍,十幾人騰空而起攔截,雙方撞于空中,當空展開了一場激烈廝殺。</br> 有坐鎮(zhèn)于京城中的三大派高手出馬,又以多打少,廝殺并未持久,莊院大門打開之際,廝殺已經(jīng)結(jié)束。</br> 宗延齡獨自站在院門外,一臉悲戚。</br> 大批人馬從他身旁左右沖進了莊院內(nèi),攪的里面雞飛狗跳,驚叫聲陣陣,還有小兒哭聲。</br> 一名身穿戰(zhàn)甲的將領(lǐng)慢騰騰驅(qū)馬到了宗延齡跟前,居高臨下看著他。</br>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宋九明原來的親家,宋衍青原本的岳父,京畿四大統(tǒng)領(lǐng)之一的王橫。</br> “將軍,小民乃守法良民,不知究竟犯了何罪要如此興師動眾?”宗延齡拱手相問。</br> 王橫抬手過肩,招了招,兩名渾身帶血的剛逃離莊院的仆人當場被人拖了出來,拖到了宗延齡的面前。</br> “認不認識?”王橫冷冷問了一聲。</br> 宗延齡搖頭,“不知是何人。”</br> 王橫又看向了那兩個仆人,中年仆人道:“我二人囊中羞澀,只是想來此順點錢財而已。”</br> “哼哼!”王橫一陣冷笑,冷笑中透著譏諷意味。</br> 人落到了這邊的手上,下了決心要辦的事,就算沒事也能變成有事,由得不承認?</br> 他懶得多言,神態(tài)倨傲,撥轉(zhuǎn)坐騎而去。</br> ……</br> 南州刺史府,藍若亭持密信進入了蒙山鳴的院子里。</br> 院內(nèi),羅大安正光著膀子在太陽底下練槍,蒙山鳴與商朝宗一坐一站,正在觀看。</br> 藍若亭走到二人跟前見禮,密信遞給了商朝宗。</br> 商朝宗看后訝異抬頭,“道爺要遷來府城定居?”</br> 藍若亭頷首,“道爺親自發(fā)來的信,應(yīng)該不會有錯。”</br> 蒙山鳴要了信看,看后亦奇怪,“要在刺史府長住?他不是不愿來府城嗎?怎么突然改變了主意?”</br> 商朝宗琢磨了一陣,“既然道爺已經(jīng)這樣說了,那就著人收拾出一個庭院,道爺來了直接入住便可。”</br> 蒙山鳴留心到了皺個眉頭的藍若亭神色似乎有些不對,問:“小藍有什么想法?”</br> 商朝宗聞言看去。</br> 藍若亭擺手,“我沒什么想法,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我們才剛收到信,城中卻已經(jīng)有消息先一步傳開了。之前我只當是謠言未當回事,現(xiàn)在果然有這事,實在是讓人感到奇怪。”</br> 還有這樣的事?商朝宗和蒙山鳴面面相覷……</br> 青山郡。</br> 在客院落腳的皇烈又來到了茅廬山莊,這已經(jīng)是他來到青山郡后第三次前來,期間還讓門中弟子數(shù)度前來。</br> 亭臺水榭中,袁罡亦再次出面招待。</br> 還上什么茶水,皇烈大袖一揮,不用了,他早就不耐煩了,“牛有道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已在此等候了數(shù)日,當我閑得無聊嗎?他什么時候回來,今天必須給我個確切的答復!”</br> 袁罡道:“快了。”</br> 皇烈:“快了?你用這話敷衍了我多少次?金州到這里才多少路?他有飛行坐騎,用得著這些時日?”</br> 袁罡:“出了點意外,道爺在路上遇上了大量刺客刺殺,因此耽誤了些時日。”不到對方等不住了,他也不會說這事。</br> “刺殺?”皇烈愣了下,目光略有閃爍,既意外,似乎又不意外,試著問道:“牛有道情況如何?”</br> 隨行的幾位長老亦面面相覷,眼神中皆有心照不宣的意味。</br> 袁罡:“已經(jīng)沒事了。”</br> “哦!那就好。”皇烈頷首,語氣中也說不出是遺憾還是為牛有道感到慶幸。</br> 出了這樣的事,他自然不好再多說什么,只好耐著性子再繼續(xù)等等。</br> 就在他們剛走出茅廬山莊大門時,山下來了數(shù)人,這邊定睛一看,不是牛有道還能是誰,牛有道等人回來了。</br> 雙方一碰面,皇烈立刻上下打量,觀察了一下牛有道的氣色,“聽說老弟途中遇見了刺殺,沒事吧?”</br> 牛有道:“是遇見了點麻煩,不便以飛行坐騎來往,讓皇掌門久等了,實在是慚愧。”</br>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皇烈如釋重負地哈哈大笑。</br> 牛有道:“本來想聯(lián)系皇掌門向大禪山求援,奈何迫于當時的緊急情況,聯(lián)系上出了點問題。”</br> 一旁的管芳儀嘴角露出一抹莞爾,都是鬼話,這一路不慌不忙晃晃悠悠的。</br> 派人緊急趕赴金州馳援?皇烈心中嘀咕,答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不過嘴上還是嚴肅道:“大禪山不知情,若知情自是義不容辭!”</br> 剛回來,門口也不是久談的地方,牛有道揮手示意里面請。</br> 一群人轉(zhuǎn)身之際,皇烈盯上了隨行于牛有道身邊的花衣男子,一個大男人穿成如此花里胡哨的樣子實在是讓人感到奇怪,到了這里又還戴著假面,他忍不住請教了一聲,“這位朋友是?”</br> 花衣男子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未理會他,獨自踱步進了大門,一路左右觀看這茅廬山莊。</br> “人家的隱私,我也不好多說。”牛有道擺了擺手,不提對方身份,皇烈只好作罷。</br> 管芳儀卻悄悄留心著袁罡的反應(yīng),并未從袁罡臉上看出什么異常來,心中頓時明了,這位應(yīng)該也知道花衣男子的真實身份。</br> 賓主來到環(huán)境打造的還不錯的水榭落座后,皇烈問到了正事,“老弟說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要事?”</br> 牛有道伸了下手,示意用茶,自己也端茶道:“也談不上什么要事,是我途中耽擱了,恐怕還要有勞皇掌門稍等。”</br> 皇烈:“等什么?”</br> 牛有道:“有人給我送來一份重禮,邀請皇掌門共賞!”</br> “重禮?什么重禮?”皇烈好奇,身邊長老也很好奇。</br> 牛有道放下茶盞:“不容錯過的重禮,皇掌門屆時便知。”</br> 問不出來,皇烈暫按下心中疑問,“老弟,我聽到消息,你準備在這幾日遷往府城刺史府去居住,不知是真是假?”</br> 這是他擔心的問題,商朝宗目前控制在他的手上,他擔心牛有道介入其中與他搶奪控制權(quán)。</br> 大禪山對南州做不到一家獨言,將商朝宗的性命捏在手里才有保證,如果再失去對商朝宗性命的掌握,那處境就太尷尬了。</br> 牛有道:“確有此事,但非我所愿,突然有此想法也是在遭遇刺殺后作出的。途中遇險后,我懷疑是朝廷對我動手了,目前我的處境有點危險,只好暫去府城躲避。不過皇掌門放心,我只是暫住,待我與朝廷妥協(xié)后,會立刻遷出,絕不在府城久留。”</br> PS:首盟一波幾折,再次易主,感謝炮兵司令部的兄弟姐妹們的支持!</br> 。</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