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三章 無風(fēng)不起浪
天風(fēng)獵獵，騎坐在了飛禽身上的無心漸漸降低了飛行高度，向下方的一片山林飛去。</br> 他的修為有限，其實也談不上什么修為。</br> 他的身體并不適合修煉，他師傅針對他的身體情況，教了他一套簡單的行氣方式，久練多少能有點效果，但不會有什么成就。</br> 用牛有道的理論來說，就是一套簡單的氣功。</br> 所以他的修為無法在空中久飛，哪怕是駕馭飛行坐騎，他沒一定的法力防御能力，風(fēng)吹久了也吃不消。</br> 盡管離開了金州府城沒多久，就由站立改成了跨坐在飛禽身上，可還是得在半途上歇上一歇。</br> 山林上方，低空略作盤旋，落在了一條山間溪流旁，人從飛禽上跳了下來。</br> 身上竹簍解下，放在了溪流邊，又撿了點柴火燒了堆火，之后才到小溪旁洗了把臉，回來從竹簍里取了點吃的、喝的，坐在了火堆旁暖暖身子，空中吹久了的確有點冷。</br> 身體漸漸暖和了過來時，前方山坳中有一條人影唰唰掠來，一個狼狽不堪的女子慌慌張張而來，似乎因為見到了溪畔之人有飛行坐騎，立刻落在了邊上哀聲求助：“公子救我，有人要逼我嫁人，公子，求您救救我。”</br> 無心靜靜看著這個女子，年紀(jì)不大的女子，頗有幾分姿色，形容狼狽，著急慌亂的樣子。</br> 見他沒反應(yīng)，女子看看來路方向，似乎有點急了，迅速掃了眼四周，閃身躥進了邊上的一堆雜草堆里藏身。</br> 就在她剛躲下沒一會兒，山坳那邊又躥來了兩名男子，手上提劍，似乎在一路搜尋尋找的樣子。</br> 見到溪畔的無心，兩人閃了過來，一人問：“朋友，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女人往哪去了？”</br> 無心不答，坐那繼續(xù)慢慢咬著手上的干糧，神色平靜。</br> 那人似乎有些怒了，“問你話，你沒聽見？”</br> 無心抬眼看向二人。</br> “嗯！”邊上一人忽然拉了拉他，示意了一下邊上的飛禽坐騎。</br> 那發(fā)怒之人臉色變了變，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能用巨型飛禽當(dāng)坐騎的人豈能是一般人？</br> 另一人朝無心抱了抱拳，尷尬笑道：“朋友別誤會，之前被一女賊偷走了重要東西，我兄弟也是心急，朋友別往心里去。我們丟的東西著實重要，只是想問問朋友，有沒有看到女賊往哪去了？”</br> 無心依然不吭聲，又繼續(xù)慢慢咬著手上干糧。</br> 二人欲言又止，看看對方的飛行坐騎，終究是感覺惹不起，扯了下袖子，雙雙飛掠而去，繼續(xù)搜尋。</br> 溪流潺潺，安寧山間偶有鳥鳴，無心撿了地上樹枝扔進了火堆。</br> 藏在雜草堆里的人依然是一動不敢動。</br> 等了好一陣后，無心吃完了手上干糧，又撿了幾根樹枝扔進了火堆，終于慢慢出聲了，“出來吧，人應(yīng)該走了。”</br> 雜草堆里窸窸窣窣一陣，狼狽不堪的女子終于慢慢鉆了出來，不時東張西望著，仍一臉心有余悸的樣子。</br> 確認(rèn)沒事了，她才走到無心邊上感激行禮道：“多謝恩公。”</br> 無心瞥了眼，問了聲，“你偷了他們東西？”</br> 女子頓時羞憤道：“公子休要聽他們信口雌黃，他們能有什么東西可偷的？剛才那兩人是我結(jié)義兄弟，我們都是散修，他們最近巴結(jié)上一個在修行界略有權(quán)勢之人，誰知那人看上了我，他們兩個便要我嫁給那人，我不從，兩人便逼迫于我，我是趁機才逃了出來的，被他們一路追拿到此。”m.</br> “我原本有個師傅，師傅遇難了，我獨自一人在修行界漂泊，無處可依，遇見了他們，原本覺得他們?nèi)诉€不錯，以為遇上了可以信賴之人，才與他們結(jié)拜成了兄妹，誰知是兩個人面獸心的畜生，居然要拿我去換取他們的富貴，竟然還說是為我好。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去打聽。”</br> 說罷，女子摸出了一枚金幣，怯生生放在了無心邊上的石頭上，有點尷尬道：“多謝公子剛才沒有指出我藏身之地，否則我難逃一劫。我…我也實在是囊中羞澀，無以為報，一點心意，恩公不要嫌棄。恩公的容貌小女子記下了，小女子也沒能力許諾什么，若能逃過此劫，將來有機會再厚報。告辭！”</br> 欠了欠身，提袖擦了把狼狽不堪的臉，轉(zhuǎn)身就走。</br> 靜靜聽完的無心忽又出聲道：“你什么修為？”</br> 女子停步轉(zhuǎn)身，“慚愧，煉氣期。”</br> 無心：“他們還在這山中找你，你就不怕再撞在他們的手里？”</br> “公子放心，躲的過就躲，躲不過大不了一死，絕不會讓自己落在他們手上，死也不會受那凌辱。公子大恩，有緣再報！”女子拱了拱手，再次告辭轉(zhuǎn)身。</br> 無心：“跟我走吧。”</br> “呃…”女子轉(zhuǎn)身看著他，一臉警惕。</br> 無心：“我順帶你一程，離開了這里，你也好脫身。”指了指自己的飛行坐騎。</br> 稍候，飛禽再次騰空而去，載了一男一女……</br> 屋檐下，牛有道杵劍而立，管芳儀從另一間屋內(nèi)走來，一份密信遞給他。</br> 牛有道接到手看了看，面無表情，手指翻轉(zhuǎn)，密信燒燃，化作片片灰燼散落。</br> 管芳儀盯著他，似乎頗為感慨地?fù)u了搖頭苦笑。</br> 彈指，帶著余焰的紙片飄去，牛有道吹了吹手指，問：“留芳館那邊情況怎么樣？”</br> 管芳儀道：“已有動靜，正陸續(xù)告辭。”</br> 留芳館的一群貴客想不陸續(xù)告辭都難，俗話說無風(fēng)不起浪，事出必有因。</br> 已然聽到了要扣下當(dāng)人質(zhì)的風(fēng)聲，不管是真是假，金州一旦被趙國逼上絕路，落在了金州手上的人質(zhì)還能有什么好不成？自然先回避一下再說，趁著現(xiàn)在還沒撕破臉，金州還不敢輕舉妄動趕緊走人。</br> 原本說什么等著喝滿月酒的人，也沒看到海如月究竟治好沒有，都紛紛找理由告辭。</br> 留芳館內(nèi)，趙森剛帶著人從自己院子里出來，便被匆匆而來的高少明攔下了。</br> 高少明請了他到一旁，低聲問道：“府令現(xiàn)在就走？”</br> 趙森斜他一眼，開玩笑呢，當(dāng)然要走，一旦被扣下來，一旦趙國開始對金州動手，別人都可能沒事，唯獨他最有可能脫不了身。話自然不會這樣說，淡然道：“京城那邊有點事，我要趕回去處理。”</br> 高少明：“牛有道那邊怎么辦？”</br> 趙森：“你放心，會有人跟你聯(lián)系。無風(fēng)不起浪，我勸你也暫時回避一下。”</br> 送走趙森，高少明回了自己院子，見到一名隨扈便問：“徐告還沒回來嗎？”</br> 隨扈搖頭，皺眉道：“昨晚出去后就一直沒回來，也不知去了哪，我擔(dān)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則不可能不見人也不見回話，有什么事肯定會報個信。”</br> 高少明：“在這府城能出什么事？誰還敢輕易在這里動手不成？”</br> 隨扈道：“若是刺史府那邊動的手呢？”</br> 高少明指了指他，有點無奈道：“要動也不會動他，動他還不如動我，動他有什么意義？刺史府那邊不會找這種犯不著的麻煩。再去找，今天若再找不到，就不管他了，明早走人。”</br> “是！”隨扈點頭應(yīng)下了，隨后再次組織人手去尋找。</br> 北城門，宋使涂懷玉一行搖晃在馬背，抵達城門時，見城門口略有騷亂，一群軍士圍了一人，一定程度上妨礙了人員進出。</br> 見有異常，一群修士立刻提高了警惕，加強了對涂懷玉的保護。</br> 涂懷玉勒馬，“去看看怎么回事。”</br> 一人跳下馬過去打探。</br> 稍候回來稟報，“涂大人，是一名萬獸門的弟子，出城時坐騎不小心撞到了人，正在爭執(zhí)。”</br> 萬獸門？這可是宋國境內(nèi)的大門派，涂懷玉不由皺眉道：“堂堂萬獸門弟子，撞到了人該賠的就賠，賠不起還是怎的，至于爭執(zhí)么？”</br> 那人道：“問題是，那萬獸門弟子說是對方故意撞到他的，咽不下這口氣，遂亮明了身份，誰知撞到的人是這城中某位將軍家的下人，城門守衛(wèi)都站下人那邊，有點強龍不壓地頭蛇的味道。”</br> 涂懷玉：“誰跟萬獸門的人熟悉，去確認(rèn)下對方的身份，如果真是萬獸門的弟子，拿我的名帖搭把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br> 對普通百姓來說，撞到了人也許是大事，但對他這種人來說，真不算什么事，就算撞死了，大不了花點錢而已，不然還想怎樣？</br> 邊上立刻有人跳下馬快步過去了。</br> 去者很快回來，迅速對涂懷玉道：“這人我在咱們京城見過，的確是萬獸門的弟子，而且背景不小，是萬獸門長老晁敬的孫子，叫什么名字我忘了。”</br> 涂懷玉哦了聲，倒是有點意外，沒想到遇見了晁敬的孫子，當(dāng)即揮手，示意人快點過去妥善解決。</br> 證實了那人的確是萬獸門的人，城門守軍也有點不敢招惹了，加之這邊出面了，也主動賠了錢，事情就算過去了。</br> 堵在城門口的人很快被守軍疏散，去者也帶回了一名牽著馬的男子，正是晁勝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