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六章 你已有三個月的身孕
袁罡:“你就不怕萬洞天府倒過來以蕭天振威脅你?”</br> “萬洞天府家大業(yè)大,你覺得他們會搭上身家性命跟我拼命?”牛有道睜眼斜睨向他,估摸著這位說些廢話是心中不忍。</br> 果然,袁罡:“道爺,你就不能想想辦法嗎?何況有這個把柄在手,萬洞天府的軟肋就捏在了你的手上。”</br> 牛有道反問:“猴子,你也是在道上混了這么多年的人,道理你心里應該清楚。實力相差懸殊,是沒有食言的資格的,一旦食言,萬洞天府不會再信我。如今面對天玉門我尚不敢輕易露面,再激怒萬洞天府,今后的處境可想而知。”</br> 說到這又忍不住嘆了聲,“猴子,那小兔崽子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遲早要恩將仇報和他娘翻臉,海如月又不肯放權,母子兩個遲早要自相殘殺,我救不了他們,誰也幫不了他們。你必須明白,一個混亂的金州對南州不利!”</br> ……</br> 金州府城,數(shù)十名修士護送著一輛馬車入城。</br> 一路抵達刺史府大門外而停,車簾掀開,蕭天振鉆了出來。</br> 已等在門口的海如月一見,頓時發(fā)出了一聲悲喜交加的呼喚,“振兒!”</br> 旁觀的黎無花緘默,目視海如月提了裙子跑下了臺階,沒有阻攔。</br> 之前這邊已經(jīng)將海如月給軟禁,是不允許海如月出這大門一步的。</br> 管家朱順潸然淚下,在那一臉痛苦地搖頭。</br> “母親!”下了車轅的蕭天振規(guī)規(guī)矩矩拱手行禮。</br> 海如月已不管不顧地抱住了兒子,看似思兒心切喜極而泣,實則在兒子耳邊低喃,“不該回來啊,你真的不該回來啊!”</br> 蕭天振不知此話深意,因他不知自己病愈的真相,抬頭看著海如月,眼中一絲怨恨神色稍瞬即逝。</br> 稍解思念之情,海如月牽了兒子的手上臺階。</br> 就在這時,一件物什嗖一聲破空而來,直射站在臺階上的黎無花。</br> 黎無花虛掌一推,飛來的物件瞬間懸停在了屋檐下,定睛一看,是一面令牌。</br> 看清這塊令牌的黎無花臉色劇變,五指一抓,令牌攝入掌中,順手垂袖掩蓋了,目光迅速投向了物件射來的方向,街道對面的屋頂。</br> 這邊眾人齊回頭看去,海如月母子也停在了臺階回頭觀望。</br> 屋頂上站了兩個人。</br> 一個衣裳邋里邋遢的老頭,沒有盤發(fā)髻,灰白頭發(fā)后披,隨便一條絲帶系結在后背。</br> 還有一個是同樣發(fā)式的面貌俊逸的年輕人,一身白衣如雪,皮膚白皙,神情淡淡而從容,飄逸瀟灑,背著一只竹筐。</br> 兩人從屋頂飄來,落在不遠處,不疾不徐走來。</br> 這邊的守衛(wèi)立刻上來一排攔住,喝問:“什么人?”</br> 兩人止步,面部死板明顯戴了假面的老頭不理眼前守衛(wèi),目光盯向了臺階上的黎無花,發(fā)出陰沉語調,“你要攔我嗎?”</br> 黎無花喉結聳動了一下,最終慢慢抬手,示意阻攔人馬。</br> 阻攔人馬左右讓開,放行。</br> 一老一少又并排走了過來,走到臺階下時,青年停下,老頭繼續(xù)登上臺階,直沖海如月母子。</br> 這古怪情形令母子二人有些緊張,明顯都看出了連黎無花也忌憚此人,遂趕緊邁步上了臺階屋檐下躲避。海如月問黎無花,“是誰?”</br> 黎無花沒吭聲,盯著繼續(xù)走上臺階的老頭。</br> 老頭依然朝著屋檐下的母子二人走去。</br> 最終,黎無花不得不閃身上前,攔在了老頭和母子二人的中間,拱手道:“不知尊駕有何貴干?”</br> 老頭又陰沉著問了句,“你要攔我嗎?”</br> 黎無花:“這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擅闖的地方,尊駕究竟是何人?”</br> 老頭:“我是誰不重要,你認識那塊令牌就夠了。你好像是萬洞天府的那個什么長老吧,不會連青元子的掌門令牌也不認識了吧?”</br> 一旁的其他萬洞天府弟子驚訝,青元子是萬洞天府上一任掌門,已仙逝,至于掌門令牌不是在現(xiàn)任掌門的手上么?這個老頭說這話是什么意思?</br> 左右的萬洞天府弟子有些聽不懂。</br> 黎無花左右看了看同門弟子的反應,他們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現(xiàn)任掌門手上的令牌是后面重新制作的,原令牌牽涉到一段秘辛送人了,確切地說是被人索要走了。</br> 此事因為關系到萬洞天府的臉面,除了萬洞天府的高層,不會讓其他人知道。</br> 黎無花:“我不懂你在說什么。”</br> 老頭:“你的意思是,萬洞天府說話不算話,想毀諾?”</br> 黎無花忙道:“我萬洞天府乃是名門正派,自然是言出必行,只是我起碼得確認尊駕的身份和尊駕的來意,您說是不是?”</br> 老頭抬手指向了蕭天振,“他就是金州刺史蕭天振?”</br> 蕭天振有些畏懼,怎么感覺是沖自己來的?</br> 海如月也下意識握緊了兒子的手,從未見黎無花對外人如此小心翼翼過。</br> 黎無花回頭看了眼蕭天振,再回頭,頷首道:“不錯!”</br> 老頭:“聽說我弟子治好了他的天陰損脈,有沒有這回事?”</br> 此話一出,在場知情的人震驚,都說是鬼醫(yī)弟子治好了這位少主的頑疾,難道這老頭就是傳說中的鬼醫(yī)刑方?</br> 黎無花則是暗暗叫苦,難道真是那老怪物來了?</br> 其實看到那塊令牌的時候,他就有點猜到了對方的身份,只是不敢確認,他也不可能在對方?jīng)]有自承身份的時候問對方是不是鬼醫(yī),現(xiàn)在則是確認了個七七八八。</br> 之前萬洞天府受了海如月的蒙蔽,真以為是鬼醫(yī)弟子治好了蕭天振,誰知是牛有道在背后搞鬼,然而沒想到會弄假成真,謠言居然真的把神龍見首不見尾、想找都找不到的鬼醫(yī)本人給引來了。</br> 只是對方的話讓他好難回答,承認嗎?壓根沒有的事,蒙蔽誰都行,就是蒙蔽不了鬼醫(yī)。不承認的話,也不敢說出真相,總不能說是偷了冰雪閣的赤陽朱果治好的吧?</br> 他只好委婉道:“謠言,沒有的事。”</br> 老頭語調陰沉道:“你讓開,我只是想為他把把脈。”</br> 黎無花一臉為難,怕對方亂來,攔又不怎么敢攔人家,真要是鬼醫(yī)的話,惹火了人家整個萬洞天府都吃罪不起。</br> 老頭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抬手,一把將黎無花撥開了,繼續(xù)登上了臺階,海如月母子害怕,被逼得步步后退。</br> 黎無花及一眾萬洞天府弟子立刻圍了上來,小心警惕著老頭。</br> 海如月母子退無可退,被門旁的墻給擋住了,身子一頓的瞬間,老頭已經(jīng)伸手抓了蕭天振的手腕,幾根手指搭上了蕭天振的脈搏。</br> 稍靜默后,老頭放開了蕭天振的脈搏,又抬手捏開蕭天振的嘴巴看了看,之后又抬手翻開蕭天振的眼皮瞅了瞅。</br> 放手后,老頭又捉了蕭天振的手腕,牽上就走。</br> 黎無花當即伸手一攔,“尊駕這是什么意思?”</br> 老頭陰沉道:“萬洞天府欠我一條命,我現(xiàn)在來收賬,令牌還給你們,這小子我?guī)ё撸瑥拇伺c你們萬洞天府互不相欠。讓開!”</br> 黎無花繃著臉道:“這事我做不了主,須等我稟明師門再做決斷。”</br> 老頭:“那是你的事,和我無關,我再說一次,讓開!不會再說第三次。”</br> 黎無花神情抽搐。</br> 見他都不敢硬來阻攔,蕭天振頓時緊張了,向海如月發(fā)出求救聲,“母親!”</br> 海如月當即上前哀求:“老先生,我就這么一個兒子,求您放過我兒子,其他的條件您盡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滿足您!”</br> “你兒子?”老頭回頭,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左右端詳了一下,道:“你肚子里還有一個兒子。”</br> 此話眾人聽的莫名其妙,海如月卻是聽的心驚肉跳,忙道:“老先生說笑了,我兒是金州刺史,不能輕易跟人走,還請老先生換個條件。”</br> 老頭:“老夫這點眼力還是有的,你已有三個月的身孕,是個男胎,胎兒正常,生下來無非換個人當什么刺史。生下來若不是兒子,我把這個兒子還給你。”</br> 此話一出,海如月一臉慌亂。</br> 周邊的人面面相覷,黎無花則是一臉震驚地瞅著海如月,神色變幻不定。</br> “母親!”蕭天振驚叫著。</br> 老頭就這樣拖著他走了,竟無人阻攔。</br> 所有人看黎無花的意思,黎無花則看著海如月,海如月欲沖向兒子,卻被黎無花一把摁住了肩膀,黎無花順手抓了她的手腕把脈。</br> 脈搏稍微那么一探,果然如那老頭所言,海如月竟真有了身孕,黎無花一張臉黑了下來。</br> “少爺!”朱順沖下了臺階搶人。</br> 拖走蕭天振的老頭大袖向后一揮,砰一聲,朱順震飛了出去。</br> 黎無花回頭看去,就憑那老頭能一眼看出海如月的底細來,越發(fā)能證明其身份,他也不敢再攔。</br> “馬車!”走下臺階的老頭提了一句。</br> 安靜等候在臺階下的年輕人立刻轉身走到了門口的馬車旁,態(tài)度溫和地請開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馬夫,拉住了韁繩。</br> 已發(fā)不出聲的蕭天振被扔進了車內,老頭也鉆進了車內,坐在車轅上的年輕人揮鞭,就這樣將刺史府的馬車給順走了……</br> 馬車途徑街頭,路人皆向兩旁分開,前方有兩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年輕人也退避一旁。</br> 而其中一騎馬年輕人看到馬車上駕車的年輕人后,似乎有些訝異,揮手招呼一聲,“譚兄!”</br> 駕著馬車的年輕人無動于衷,就這樣與他們擦身而過。</br> 另一馬背的年輕人奇怪道:“程兄,你認識這人?你在金州還有朋友?”</br> 前者扭頭目送馬車離去,抬手撓了撓頭,回頭略帶自嘲地笑了笑,“剛才那駕車的挺像我北州的一個舊友,不過應該是我看錯了,我那舊友就是個迂腐書呆子,沒人家那氣度。沒事,走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