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零章 你們讓開!
彭玉蘭這么一走,留在原地、站在屋頂上的壽年漸漸瞪大了雙眼,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神情漸顯凝重……</br> 西城門城頭,白遙背對內(nèi)城,面對城外蒼茫天地,與左右一群同門靜守。</br> 西城門也已關(guān)閉,這邊雖有保持警惕,卻并未見到城外有任何異常。</br> 對于彭玉蘭的行為,白遙心中略有疑慮,但想想對方手中的令牌,又覺得封長老不至于胡亂給予,何況那邊還有留守人員,應(yīng)該不至于出什么事。</br> “看那邊,好像是我們駐守的地方。”</br> 一旁傳來同門的驚疑聲,白遙慢慢扭頭回頭看,不看不要緊,這一看,面無表情的眉頭陡然劇烈一跳,心中擱置的那點疑慮咯噔爆開。</br> “你們幾個跟我走,其余人繼續(xù)留守。”白遙左右揮手指點下令。</br> 一同門好心提醒道:“師兄,長老令牌命我等守在此地,擅自離去,有擅離職守嫌疑。”</br> “出了事我擔(dān)著,走!”白遙一聲喝,率先從城頭飛離,之后有幾人跟隨飛去……</br> 北城門城墻上,封恩泰皺眉看著城內(nèi)煙火升騰的方位。</br> 心中嘀咕,默默凝視了一陣,終究是不放心,吩咐了其他人留守,一旦有任何異常,讓這邊立刻示警,他則帶了幾個人迅速趕回查看……</br> 南城門城頭,費(fèi)長流、夏花、鄭九霄三人已上了城頭,陳庭秀勒令三人單獨上來見他,問他們什么意思,要個解釋。</br> 三位掌門自然是和稀泥,只說是要見商朝宗,這邊不讓見,三人也只好客氣著悉聽尊便,并不勉強(qiáng)。</br> “長老,城內(nèi)白遙駐守的方位似乎失火了。”</br> 一名弟子過來稟報了一聲,陳庭秀立刻扔下三位掌門,轉(zhuǎn)身走到面向城內(nèi)的墻垛口放眼遠(yuǎn)眺,看位置的確像是白遙駐守的方位。</br> 不過他并不以為意,那一帶有大量駐軍,有白遙率人駐守,還有封恩泰率領(lǐng)一群天玉門弟子駐守,應(yīng)該出不了什么事。</br> 他只回頭吩咐了一聲,“過去兩個人看看怎么回事。”</br> ……</br> 彭玉蘭一路在城內(nèi)屋頂飛掠,接近目標(biāo)地點時,發(fā)現(xiàn)街頭巷尾大量人馬正朝目標(biāo)地點集結(jié),令她心頭越發(fā)沉重,看這情況,難道真的還沒得手?</br> 身形飛落在聚集了大量人馬的庭院中的一座閣樓上,只見長子鳳若義正指揮人馬或揮舞斧子砍伐正堂外的梁柱、或拋出繩抓扒拉房子欲將房子拉倒、或以重物和利器撞擊屋墻。</br> 總之目的很明顯,彭玉蘭一眼便看出兒子的目標(biāo)是要拆毀正堂。</br> 正堂內(nèi)不時有箭矢往外射,屋檐下不但有成堆的尸體,還有鮮血匯聚流淌,空氣中充斥著血腥味。</br> 而正堂四周,已經(jīng)調(diào)集了一圈重弩瞄準(zhǔn)待命,只等正堂垮塌便要發(fā)動致命攻擊。</br> 遠(yuǎn)處巷子里甚至還有拋石器正在推來,奈何巷道狹窄,那等大家伙運(yùn)送過來不太方便。</br> 彭玉蘭飛身而下,直接落在了兒子身邊,看了眼兒子肩頭吊著的破損肩甲還有受傷后的血跡,沉聲道:“義兒,怎么回事?”</br> 見到母親,鳳若義情緒有些激動,“娘,二弟…二弟他…”有點不知該如何說出口。</br> 彭玉蘭隱隱意識到了不妙,迅速環(huán)顧四周,沒見到小兒子,當(dāng)即怒道:“老二呢?”</br> 鳳若義低頭,還是一旁的農(nóng)長廣遺憾代言道:“夫人節(jié)哀,牛有道的手下袁罡率領(lǐng)小隊人馬突襲進(jìn)來,二將軍大意之下、不幸遇害在那袁罡小賊手中。”</br> 節(jié)兒死了?彭玉蘭如遭雷擊,臉色煞白,呼吸急促,有點懵。</br> 農(nóng)長廣忙道:“夫人,現(xiàn)在可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商朝宗尚在屋內(nèi)頑抗,咱們拖延不起了,夫人來的正是時候,正是為而將軍報仇雪恨的時候,夫人!”可謂大聲喝斥。</br> 他知道彭玉蘭也是實力不弱的修士,來的正是時候,催促動手。</br> 彭玉蘭猛然驚醒,帶著一臉失去兒子的傷痛,唰一聲拔劍在手,身形騰閃而起,先掠向了閣樓,避開箭矢的正面射擊,腳蹬閣樓又拐身飛撲,可謂從天而降,凌空倒沖向下方的正堂屋頂。</br> 見此狀,農(nóng)長廣興奮地握了雙手,兩眼冒光,之前的焦慮心情一掃而空。</br> 正堂內(nèi),商朝宗等人透過破損的大門看到了外面的情形,看到了彭玉蘭的駕臨。</br> “不好,彭玉蘭怕是要狗急跳墻了,這女人的修為實力據(jù)說不遜色于白遙!”藍(lán)若亭喊了聲不妙,言語間也沒了對商朝宗丈母娘的尊敬,這個時候了,誰還顧得上這個。</br> 話剛落,便見彭玉蘭沖天而起,透過屋頂破損的瓦片能看到彭玉蘭的動向軌跡。</br> “你們讓開!”袁罡徐徐翻動刀身戒備,橫刀在手,一路抬頭盯著彭玉蘭飛來的路徑,一臉肅殺,一股別樣氣勢在醞釀。</br> “我與袁爺共進(jìn)退!”商朝宗亦提了提手中斬馬刀,揮手示意藍(lán)若亭等人退下,眼中滿是惱火,鳳家如此薄情寡義,他恨不得將鳳家上下給挫骨揚(yáng)灰,這回真正是將鳳家給恨了個透心涼。</br> 別說他,換了任何人經(jīng)此一遭,雙方哪還有任何親情可言,自古以來權(quán)勢之爭下大多如此,此并非個例,連骨肉相殘的都不在少數(shù)。</br> 誰知他話剛出口,袁罡揮臂一推,商朝宗腳下蹬蹬連退,站不穩(wěn),已被推到了一旁。</br> “保護(hù)王爺!”袁罡發(fā)話的同時,抬頭看向屋頂。</br> 袁風(fēng)立刻揮手招了十余名弟兄沖來。</br> 凌空而下的彭玉蘭一掌劈下,轟隆,一道掌力隔空轟垮了屋頂。</br> 屋內(nèi)頓時瓦礫橫飛亂爆,屋梁垮塌,亂塵迷人眼,令屋內(nèi)眾人亂成一團(tuán)。</br> 唯獨袁罡屹立原地不動,單手一舉,單掌托住了一根砸落的大梁,腳下石板地面啪嗒龜裂下沉的瞬間,袁罡收臂挺身一拋,大梁呼一聲又向上空墜落的人影彈去。</br> 呼嘯聲沖來,彭玉蘭凌空一劍,一道劍氣砰一聲,直接將打上來的橫梁斬斷成了兩截。</br> 袁罡趁勢彈身而起,直沖屋頂,凌空照著彭玉蘭狂劈出一刀,一身帶血的肌肉暴突。</br> “嗚嗷!”</br> 一聲狂暴虎嘯憑空驟響,懾人心神,屋內(nèi)屋外的所有人皆一驚,哪來的虎嘯?</br> 彭玉蘭起先并未將袁罡給放在眼里,哪怕袁罡殺了她兒子,直到這一刀的威勢迸發(fā)到了眼前,那狂烈刀勁和迅若雷霆的攻勢才讓她猛然大吃一驚,倉促間揮劍抵擋。</br> 咣!當(dāng)空一聲震響。</br> 兩者交鋒的猛烈撞擊之下,爆開的罡風(fēng)在彌漫煙塵的襯托下顯得有形,一道有形的氣圈如漣漪般蕩開,在驕陽的照射下更添別樣氣象。</br> 屋內(nèi)聽聞巨響的人抬頭看去,如見迷幻一幕,兩條撞擊的人影已隨同爆開的有形氣浪彈開。</br> 抬頭觀望的商朝宗、商淑清、蒙山鳴、藍(lán)若亭等人皆驚愕,沒想到袁罡一跳能跳那么高,更沒想到袁罡能與彭玉蘭硬碰硬。</br> 屋內(nèi)的煙塵更是被四溢的強(qiáng)勁氣流給沖了個干凈,屋頂剩下的瓦片亦被掀了個干凈。</br> 在屋外人的眼里,那間破爛正堂噴出了大量煙塵,屋頂煙塵漣漪般蕩漾中的二人撞開的一幕外人亦看得一清二楚。</br> 橫刀在手的袁罡腳步凌亂,在屋頂?shù)臍埰浦Ъ苌线B退幾步。</br> 倉促之下抵御的彭玉蘭亦落在殘破屋頂連退幾步。</br> 兩人同時震退,又幾乎同時停下。</br> 彭玉蘭橫劍在手,目中滿是驚疑不定神色地瞅著一身血跡的袁罡,這廝居然是在以蠻力與自己硬碰硬,世上竟有這般力大之人?</br> 她甚至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可她剛才清晰感受到了對方的攻擊,沒有任何法力加成的跡象在其中。</br> 袁罡腳步略滑開一些,馬步微蹲在已經(jīng)傾斜的梁上,橫刀在手,冷目盯著彭玉蘭,那態(tài)勢如隨時欲撲擊的獵豹一般。</br> 鳳若義看的干咽口水,沒想到袁罡能與自己母親勢均力敵,也難怪老二在人家手上一擊斃命,當(dāng)時自己沖殺時的情形現(xiàn)在想來,想想都后脊背發(fā)涼,心有余悸。</br> 他此時方知自己是在袁罡手上撿了一條命回來。</br> 屋內(nèi)屋外的人皆停下了動靜,皆愣愣看著屋頂上對峙的二人。</br> “住手!”一聲怒喝傳來。</br> 屋頂上的袁、彭二人皆微微偏頭斜了一眼,只見白遙帶了幾人疾飛而來。</br> 唰!彭玉蘭陡然劃出一道劍氣斬向袁罡,腳下同時一跺,嘩啦一聲,身形猛然沉入屋內(nèi)。</br> 白遙帶人來了,她已顧不上與袁罡對抗,殺子之仇也顧不上了,搶先殺了商朝宗才是要緊事,否則兒子就是白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殺了商朝宗,只要鳳家掌握了南州的俗世大權(quán),不怕以后沒機(jī)會報仇!</br> 袁罡亦是機(jī)警之人,更是臨陣?yán)潇o之人,未受她劍氣的迷惑,身子一歪,猛然側(cè)倒,一胳膊砸斷殘破梁翅,也落向了屋內(nèi),那道劍氣幾乎與他擦身而過。</br> “放箭!”</br> 屋內(nèi)還有個臨陣?yán)潇o之人,見勢不對的蒙山鳴陡然大喝。</br> 張弓成扇形護(hù)住商朝宗等人的袁風(fēng)一干人,立刻朝墜破屋頂?shù)呐碛裉m亂箭齊發(fā)。</br> 嗖嗖箭矢怒射中,落入的彭玉蘭周身罡氣蕩動,射來的箭矢立刻遲滯在了空中,鋒利箭芒離她尚有三尺的距離便難再寸進(jìn)分毫。</br> 她揮臂震開身前箭矢的剎那,從上而落的袁罡腳蹬一根歪倒的木梁彈來,落地蹲身,穩(wěn)穩(wěn)在商朝宗等人身前站起,又橫刀擋在了前面。</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