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零章 該忍的還是得忍
“我不需要他幫什么。”令狐秋嘴上這樣說,主仆三人的目光還是看向了桌上的那只錦囊。</br> 段虎:“先生為何不打開看看?”</br> 令狐秋:“什么東西?”</br> 段虎:“我們兄弟幾個跟道爺以前,也混過散修的日子,曾想過開宗立派,所以完成了榜上的任務(wù),完成任務(wù)的憑據(jù)都在里面。”</br> 這些任務(wù),他們當(dāng)年跟了牛有道后本來是準(zhǔn)備賣掉的,是牛有道攔下了。</br> 牛有道的意思是,又不急用錢,拿命換來的東西沒必要輕易賣掉,讓留著,沒想到這次派上了用場。</br> 留仙宗三派在無邊閣都有自己的商鋪,令狐秋是牛有道結(jié)拜兄弟,修行界皆知,令狐秋去了無邊閣風(fēng)聲立馬傳到了三家的商鋪。牛有道知情后讓關(guān)注一下他們在干什么,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主仆三人在與那些散修接觸。三派的人找到那些散修一問,牛有道立刻猜到了令狐秋的意圖,這是想開宗立派重新開始。</br> 于是牛有道讓段虎帶了那些任務(wù)憑據(jù),前來送給令狐秋,就這么簡單。</br> 紅袖、紅拂相視一眼,令狐秋緘默一陣,道:“他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你帶回去吧。”</br> 段虎道:“道爺說了,這東西,先生愿留就留,不愿留就扔了。另外道爺有交代,若是需要引薦的門派,無論是留仙宗、浮云宗、靈秀山、五梁山還是天玉門,都會給道爺幾分薄面,先生不用再麻煩其他人欠別人的人情。留仙宗、浮云宗和靈秀山在各地的商鋪,道爺也已經(jīng)打過招呼,先生若是有需求,隨時可去各商鋪支取十萬金幣應(yīng)急。”</br> 紅袖、紅拂皆悄悄看向令狐秋。</br> 令狐秋嘴唇繃了繃,問:“還有其他事嗎?”</br> 段虎拱手道:“道爺還有一句話讓我轉(zhuǎn)告先生。”</br> 令狐秋:“有話快說,有屁快放!”</br> “道爺?shù)脑捠牵与x齊國時,黑牡丹死在了曉月閣的手上!”段虎一字一句告知,最后拱手道:“不敢久擾,告辭!”</br> 黑牡丹死了?令狐秋主仆三人皆抬頭看向段虎,在外人看來或在他們的眼里,黑牡丹是和牛有道住一起的,自然就是牛有道的女人。</br> 段虎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去,出去時順便關(guān)了門。</br> 屋內(nèi)一陣靜默,令狐秋伸手拿了桌上錦囊打開,倒出了一堆錢幣大小的特制銘牌。</br> 天下錢票的印制權(quán)掌控在九大至尊的手里,天下的錢莊也是由九大至尊控制,完成邪魔歪道榜上的任務(wù)的人可找到就近錢莊的人核實(shí),確認(rèn)后錢莊會給出一枚銘牌,集合到了足夠的銘牌上交到類似摘星城邀月客棧這樣的地方,便代表完成了任務(wù)。</br> 清點(diǎn)了下,三十枚特制銘牌,一枚都不少,對主仆三人來說,也意味著這一關(guān)的任務(wù)完成了。</br> 剩下的找引薦門派的事,對令狐秋的人脈來說,不算困難。</br> 真正讓令狐秋無言的還是黑牡丹的死訊,黑牡丹是牛有道的女人,逃離齊國時死在了曉月閣的手上,能說和他們沒一點(diǎn)關(guān)系嗎?至少他們當(dāng)時就是曉月閣的人,而且蓄意謀害。</br> 告知他們黑牡丹的死訊,雖然沒說為什么,但三人都明白牛有道的意思,若還惦記紅袖、紅拂自找受辱的事,他牛有道要不要找他們算算黑牡丹的這筆賬?</br> 不但沒有找他們算賬,還把他們從齊京大牢內(nèi)撈了出來,還幫他們擺平了曉月閣的麻煩,如今還要扶上馬再送一程。</br> 人家其實(shí)完全沒必要這樣做,完全可以把他們直接弄死在齊京大牢以絕后患!</br> 想起當(dāng)初牛有道給這邊的信,再看看眼前的這些銘牌,紅袖、紅拂心頭百般滋味,皆沉默不語。</br> “老三這人仗義,我不如他!”令狐秋仰天一聲長嘆。</br> 他在修行界這么多年,還是頭回遇見這般以德報怨的人,事情做的他挑不出理來,再也難起絲毫怨恨,真正是讓他心服口服。</br> 紅袖、紅拂知道,先生這一聲“老三”再次說出口,這回是真在心里認(rèn)了道爺那個兄弟,以前的過結(jié)徹底過去了……</br> 北州刺史府,同一天接連兩支送親隊伍,一明一暗幾乎同時出發(fā)。</br> 次日,城外一座山中,三只飛禽降臨。</br> 青山幽靜,老樹成蔭,邵柳兒跪在了邵登云跟前,磕頭跪拜。</br> 邵登云老淚縱橫。</br> 扶上飛禽的邵柳兒未看一旁樹下送行的邵平波一眼,千山萬水就這樣乘坐飛禽而去了。</br> 三只飛禽是齊國那邊派來接邵柳兒的,昨日所謂的一明一暗的送親隊伍都是掩飾,為的就是防備有人攔截破壞。</br> 無論是齊國,還是這邊,都知道想破壞這次聯(lián)姻的人很多。</br> 目送飛禽消失在云天之間,邵平波緩緩閉目,雙拳緊握,略抖動。</br> 想到了母親當(dāng)年的托付,想到就這樣潦草地將妹妹給嫁了出去,沒人知道他的心情,淚水在面頰無聲滑落。</br> 他知道妹妹有多恨他。</br> 他不是沒考慮過依妹妹的心意讓妹妹嫁給喜歡的譚耀顯,否則譚耀顯早就死了。</br> 直到那批戰(zhàn)馬失手落在了牛有道手上之前,他也沒有拿妹妹和親的打算,依然想盡力避免這一天的到來,可是局勢逼得他沒了辦法,他只能做出這種失敗者的舉動。</br> 抹去淚水,毅然轉(zhuǎn)身下山,沒有等父親。</br> 數(shù)日后,一明一暗的兩支送親隊伍皆有消息傳來,陸續(xù)遭到了襲擊,死傷不少,上清宗牽涉其中,也遭受了重創(chuàng)……</br> 武歷五二六年。</br> 齊國英王昊真大婚,正式娶了邵柳兒續(xù)弦,邵柳兒娘家親人沒有人來,只有使臣做代表,不影響齊京的喜慶氣氛。</br> 年中,燕國。</br> 天玉門與燕國朝廷的談判終于有了結(jié)果,天玉門在燕國其他三地的三郡地盤與燕國朝廷控制下的南州三郡進(jìn)行了置換。雙方人馬陸續(xù)開始撤退轉(zhuǎn)移,直到年末才完全交換成功。</br> 至此,南州十一郡中的青山郡、廣義郡、湖西郡、武陽郡、土安郡,皆歸天玉門,天玉門的勢力徹底集中在了一起,天玉門也隨之全派遷移到了湖西郡一處鐘靈毓秀之地,原本棲居在此的一個修行門派被天玉門強(qiáng)勢驅(qū)離,鳩占鵲巢!</br> 趁著天玉門喬遷之喜,五郡四位郡守趕到天玉門會面,牛有道與留仙宗等三派掌門也隨同商朝宗前往天玉門恭賀喬遷之喜。</br> 會面期間,牛有道明顯看出,湖西郡守梅林盛、武陽郡守吳天蕩、土安郡守趙興風(fēng)有聯(lián)合抗衡商朝宗的意味,估計和商朝宗一人霸占了兩郡地盤有關(guān)。</br> 只要不傻的都能看出天玉門后續(xù)的企圖,一旦打下南州,幾人當(dāng)中必然有一個要冒頭統(tǒng)領(lǐng)南州,而商朝宗的地盤和人馬明顯占優(yōu)勢。就算不打下南州,三郡若是不聯(lián)手抗衡,話語權(quán)也比不上商朝宗。</br> 宴席上,三位郡守聯(lián)手對商朝宗發(fā)難,向商朝宗索要戰(zhàn)馬,說什么都是一家人之類的,不能看他們?nèi)兆硬缓眠^。商朝宗這邊自然是據(jù)理力爭,最終彭又在出面調(diào)和,讓商朝宗割讓出了三千匹戰(zhàn)馬,給三家各分一千匹。</br> 天玉門施壓,商朝宗只能是勉強(qiáng)答應(yīng)了下來。</br> 在席的費(fèi)長流等人不時看看牛有道的反應(yīng),牛有道沒反應(yīng),似乎沒聽見一般。</br> 當(dāng)沒聽見的人不少,譬如鳳凌波等人。</br> 宴席之后,天已黑,賓客自便休息。</br> 離席出來時,牛有道刻意走近鳳若男身邊,隨口問了句,“為何不見王妃為自己丈夫說句話?”</br> 鳳若男銀牙咬唇,沒吭聲,也沒理會他,快步離開了。</br> 來客分地方住,商朝宗等人同一座庭院,牛有道剛回自己房間,門外傳來車轱轆聲,隨后有人敲門。</br> 牛有道聽聲音便知是誰,開門一看,果然是坐在輪椅上的蒙山鳴。</br> 牛有道伸手請進(jìn),蒙山鳴擺了擺手,表示不用,不過嘴上還是問了句,“道爺,今天宴席上可看出了什么?”</br> 牛有道:“蒙帥是指那三千匹戰(zhàn)馬嗎?”</br> 蒙山鳴:“若非要保障英揚(yáng)武烈衛(wèi)的組建,只怕不是三千匹,起碼得九千匹。”</br> 牛有道笑道:“戰(zhàn)馬是天玉門花錢買來的,天玉門愿意給誰自然是全憑自愿。”</br> 蒙山鳴:“戰(zhàn)馬事小,只怕天玉門對南州將來的當(dāng)家人另有想法,道爺認(rèn)為呢?”</br> 牛有道:“大家為了各自的利益,各有算盤,很正常的事情,誰還能沒點(diǎn)私心,王爺?shù)男男禺?dāng)容的下。”</br> 蒙山鳴:“私心歸私心,若是論功行賞倒不怕,就怕下面將士拼死拼活出力最大卻得不到應(yīng)有獎賞,反而看別人坐享其成,讓王爺如何對下面將士交代?”</br> 牛有道:“蒙帥的意思,肉還沒到手,就準(zhǔn)備起內(nèi)訌嗎?”</br> 蒙山鳴:“想聽聽道爺?shù)母咭姟?amp;rdquo;</br> 牛有道:“我雖不懂戰(zhàn)事,但起碼的道理還是知道的,五郡之間團(tuán)結(jié)是首位的,事成之前決不能起內(nèi)訌,沒有天玉門的支持,憑王爺是打不下南州的。不說別的,籠罩在燕國上空的那三個門派還需要天玉門去出面擺平,那三派不同意,南州這塊肉誰都別想咬。所以該忍的還是得忍,至于事后嘛,若是王爺出力最大,別人想跳出來占便宜,我第一個不答應(yīng)!”</br> 其他的都是虛的,蒙山鳴要的就是他最后一句話,頷首道:“道爺言之有理,道爺?shù)囊馑嘉乙欢ㄞD(zhuǎn)告給王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