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九章 先下手為強
聽她說的這般嚴重,牛有道似有不信,遲疑道:“我觀齊皇,頗有胸懷,不是個猶豫不決之人,他若知道這個兒子的秉性,豈會縱容?”</br> “不是縱容!”管芳儀嘆道:“你有所不知,歷代皇位之爭都充滿著血腥,昊云圖上位時也不例外,當時先皇駕崩,皇子之間直接展開了一場你死我活的爭奪,我那時就在齊京,整個齊京可謂血流成河。昊云圖寡不敵眾,被重兵包圍,一場箭雨之下,是金王昊啟的親娘用身子擋住了昊云圖,救了昊云圖一命。步尋說服了保持中立的三大派,取得了三大派支持,情急之下帶人趕來急救時,金王的娘已經(jīng)被亂箭給射成了刺猬一般,昊云圖是從那女人的尸體下翻出來的,那女人的血染透了昊云圖,昊云圖抱著那女人在死人堆里大哭,當時若非那女人拼死相救,哪有如今的昊云圖。事到如今,如何抉擇,昊云圖也是兩難吶!”</br> 牛有道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往事,問:“難道他敢跟大內(nèi)總管步尋對著來?”</br> 管芳儀一驚一乍道:“所以啊,我勸你別回什么青山郡了,那窮山窩有什么好回去的,就呆在這京城吧。你有步尋做靠山,步尋絕對是能影響到金王能不能上位的人,在皇儲之位未確定前,金王絕不敢得罪步尋。可若是出了這京城就難說了,校事臺對外的掌控肯定不如在這京城嚴密,就算有人對你下手,誰能證明是金王干的?”</br> 牛有道:“照你這樣說,我總不能一輩子不離開齊京吧?”</br> 管芳儀:“那有什么關(guān)系?我都多少年沒出過城了,有什么事讓下面人去辦就好。”</br> 牛有道:“我若是個一直窩在這城中的廢物,你覺得我還能得到步尋的支持嗎?”</br> “……”管芳儀語結(jié),對方的話不是沒有道理。</br> 事實上她也不清楚牛有道和步尋之間的真正關(guān)系。</br> 牛有道又問:“金王能調(diào)動三大派的人嗎?”</br> 管芳儀琢磨了一下,“調(diào)動肯定是能調(diào)動的,但是要看是什么事,和他老子對著干的事,三大派肯定是不會聽他的,你有步尋的支持,調(diào)動三大派的人對付你應該不可能。”</br> 牛有道:“金王手下還有哪方勢力的修士?”</br> 管芳儀:“身為皇子,他還不敢明目張膽地發(fā)展自己在修行界的勢力,三大派第一個不會縱容。明面上就是三大派,暗底下就是魏除了。”</br> 牛有道:“這個魏除是哪個勢力的人?”</br> 管芳儀:“魏除本是個散修,談不上哪方勢力的人,但是攀附上金王后,利用金王的影響力,也培植了自己在修行界的影響力,反過來又以此為金王效命,交往的人很復雜。”</br> “也就是說,要對付我的話,十有八九就是這個魏除了?”牛有道問。</br> “差不離吧!”管芳儀點了點頭,“這個魏除很排外的,為了保持自己對金王的影響力,其他意圖貼上金王的人,都被他給除掉了。不過在我看來,此人遲早要死于非命。”</br> 令狐秋哦了聲,問:“怎講?”</br> 管芳儀:“道理很簡單,金王若能上位,三大派的人不會容許其他勢力對金王的影響和掌控存在,否則會影響三大派的利益,必然是要除掉他的。若金王不能上位,其他上位者肯定也要剪除金王的羽翼,這個魏除同樣是要首當其沖。所以魏除最終的命運幾乎已經(jīng)注定了,而他現(xiàn)在也離不開了金王,所作所為無異于飲鴆止渴,唯一的生機就看他大難臨頭時能不能逃脫!”</br> 就在這時,一名丫鬟來到,請管芳儀去用晚餐。</br> 管芳儀斜睨牛有道,陰陽怪氣道:“要不要我伺候你用餐?”</br> “我怕被你毒死!”牛有道調(diào)侃一句,揮了揮手,讓她去了。</br> 目送其離開后,牛有道回頭笑言,“二哥,這個紅娘可比你這個掮客稱職多了,知道的比你多。”</br> 令狐秋苦笑:“能比嗎?她在這京城呆了幾十年,若知道的比我還少,那她這些年也白混了。”</br> 牛有道話題一轉(zhuǎn),“二哥,這個魏除你怎么看?”</br> 令狐秋聽他話里有話,“你什么意思?”</br> 牛有道站了起來,與之面對面,“想請二哥幫我一個忙!”</br> 令狐秋驚疑不定道:“什么忙?”</br> 牛有道一字一句道:“先下手為強!”</br> “……”令狐秋無語,與身邊的紅拂對視一眼,復又遲疑道:“你想除掉魏除?”</br> 牛有道微微點頭,“二哥意下如何?”</br> 令狐秋神色凝重道:“這人不好動啊!他借金王府的勢,手下肯定籠絡了不少的好手,想殺他不容易,而一旦失手敗露的話,殺金王府的人,怕是連步尋都不好出面保你。”</br> 牛有道:“我想順利離開此地,就要給金王府制造一定的亂子,讓金王府顧不上我,把魏除干掉是再好不過的辦法。情況,紅娘已經(jīng)講的很清楚,魏除把持著金王暗中的勢力,魏除一死,金王一時間很難再網(wǎng)織出針對我的人手,有足夠時間供我脫身。”</br> 令狐秋哭笑不得,“不是我不想幫你,我哪來這能力?別說我了,金王府的人,在這齊國,有幾個敢動的?尤其是金王的心腹。”</br> “二哥認識的人多,想想辦法,總能找到合適下手的人,若需要花費錢財,這個我來想辦法。”說到這,牛有道一臉陳懇地拱手道:“二哥,事已至此,我已別無選擇,此事,事關(guān)我生死,望二哥不要推辭!”</br> 令狐秋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說容他想想,說什么魯莽答應是對他牛有道不負責任。</br> 目送牛有道離去后,令狐秋噓長嘆短,一旁的紅拂也知他為難。</br> 就在這時,紅袖來到,一張紙奉上,低聲道:“魏除的情況,上面回了。”</br> 令狐秋拿來一看,看過后又遞給了紅拂看,嘆了聲,“倒是跟管芳儀說的差不多,更詳細一些。”</br> 紅拂看過將紙在手中搓成了飛灰。</br> 目睹的令狐秋又是一聲嘆:“唉,之前想把這鍋甩給牛老三,現(xiàn)在牛老三又甩回給了我。”</br> 紅袖訝異:“什么情況?”</br> “他讓先生殺魏除……”紅拂把剛才的大概情況講了下。</br> 紅袖神情一肅,“金王的心腹豈是那么好動的?”</br> 令狐秋瞇眼道:“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魏除也不是不能殺,做掉他,三大派為他報仇的可能性很小,他自身背后也沒什么勢力,但是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否則后果會很嚴重。砍掉金王的一只胳膊,不是小事,會改變齊國朝堂的格局,不知會不會牽扯到上面的暗中布置,而這事根本不是我們能做成的,只能是上面出手,只怕上面未必會答應做這種事,動齊皇的兒子,有風險吶!”</br> 紅袖:“那怎么辦?”</br> “我也為難,此事我不做的話,就更難取信牛老三!”令狐秋一聲哀嘆,回頭道:“這事我很難做主,傳訊給上面,讓上面盡快決斷回復!”</br> 一間密室,燈火昏黃。</br> 空蕩蕩密室內(nèi)一張長案,兩張座椅,一根蠟燭,火光紋絲不動。</br> 衣著華麗、面色沉穩(wěn)的玉王昊鴻靜坐,盯著桌側(cè)的那根蠟燭,如老僧入定,蠟燭已燒過半。</br> 忽然不知從哪來的氣流,令燭光搖曳,昊鴻偏頭看向了一側(cè)的墻角。</br> 嗡!那面墻挪動翻轉(zhuǎn),進來了一個蒙在黑斗篷里的人。</br> 昊鴻站了起來,來人走到對面掀開了遮掩的頭罩,露出一張精瘦蓄著山羊須臉的漢子,正是魏除。</br> “舅舅!”昊鴻拱手見禮。</br> “王爺請坐!”魏除伸手示意,兩人雙雙坐下后,魏除又問:“時間不多,長話短說,王妃跑去見牛有道,究竟所為何事?”</br> 昊鴻道:“是父皇的意思,想借助商雪對其父的影響,還有牛有道對商朝宗的影響,為雙方促和!”</br> “咦?”魏除忍不住奇怪一聲。</br> 昊鴻問:“舅舅何以驚訝?”</br> 魏除捻著胡須道:“敢情牛有道說的是真的,并未瞞我…看來還真是不想得罪金王…奈何金王卻不想放過他。”</br> 昊鴻眼睛眨了眨,“老大想殺牛有道?”</br> 魏除頷首。</br> “不會又是讓舅舅你動手吧?牛有道和步尋的關(guān)系沒摸清前,亂來不得。何況這牛有道似乎也不容易對付。”</br> “事情成與不成,對你來說都是好事,他錯的越多,于你就越有益。我這些年在他身邊不就是為了助長他的乖戾脾氣嗎?我這邊漸漸將他推上絕路,再借他之手壓制其他皇子,你只管沉住氣做你的賢王。唉,他也是托了他娘的福,不然早就將他掀翻了,現(xiàn)在也只能是徐徐圖之,讓你父親逐步厭了他。對了,步尋找牛有道是何事?促和怎會讓步尋和王妃輪番上陣找牛有道?”</br>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步尋沒說,我也不好多問。”</br> 魏除皺眉思索了一陣,想不明白,繼而起身道:“那就這樣吧!我先回去了。”</br> 昊鴻忙跟著起來,道:“舅舅,這么多年了,母后一直想著、惦記著您,昨天還悄悄跟我提起來著,想見您一面,以慰苦思!”</br> 魏除擺手道:“不要見!大事未成之前,決不能相見,你告訴你娘,以后連提都不要提到我,就當她這個哥哥不存在,校事臺對這京城的掌控不是你我能摸清深淺的,一旦走漏風聲,你父親這些年對金王的厭惡全部都要傾瀉到你身上,會把你當做罪魁禍首,那個后果你我都承擔不起,你母親也承擔不起,這些年的心血都將會付之一炬,你明白嗎?”</br> 昊鴻躬身拱手,恭恭敬敬道:“是!我記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