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二章 無事生非
牛有道從屋內(nèi)走出,站在屋檐下伸了個懶腰,手中劍杵地,腦袋左右晃了晃,活動了一下肩頸,隨后下了臺階,朝令狐秋的房間走去。</br> “二哥!”牛有道在令狐秋門口喊了聲,手中劍尾擺動著在門框下方敲了敲門。</br> 屋里沒反應(yīng),沈秋閃身而出,露臉說了聲,“道爺,人出去了。”</br> 沈秋,正是五梁山安插在京城昨夜被招來的那個。</br> 牛有道回頭看了眼,狐疑道:“出去了?”</br> 沈秋:“是,一大早就出去了。”</br> “去哪了?”</br> “不清楚。”</br> 牛有道轉(zhuǎn)身而來,“全部走了?”</br> 沈秋:“紅袖在大門口當值看著。”</br> “讓個大美人看門是有點屈才了。”牛有道哈哈一笑,開始還以為令狐秋等人跑了,紅袖還在,那就說明還沒跑,繼而又問:“京城這邊的消息匯總給我時,你有參與吧?”</br> 沈秋:“是我整理的。”</br> 牛有道:“我看到情報里說,這里有個叫紅娘的修士,在這齊京挺混的開的。”</br> 沈秋:“是。”</br> 牛有道:“這個紅娘的情況你知道多少?”</br> 沈秋:“沒接觸過,但經(jīng)常聽這里人提起,要買賣什么東西都可以通過她找人,這人信譽還是不錯的。”</br> 牛有道點點頭,轉(zhuǎn)身走了,晃到了大門口門房。</br> 坐在門房內(nèi)的紅袖立刻出來打招呼,“道爺,要出去嗎?”</br> “二哥出去了?”</br> “是!”</br> “去哪了?”</br> 紅袖裝糊涂道:“沒告訴我,不知道。”</br> 牛有道:“這京城有個叫紅娘的修士,你知道嗎?”</br> 紅袖心中咯噔,難道這位已經(jīng)知道了先生的去向?他消息怎會如此靈通?</br> 她裝作思索的樣子,吱吱嗚嗚道:“聽說過這人,但是不熟悉。”</br> 牛有道:“二哥什么時候回來?”</br> 紅袖:“不清楚,沒跟我說。”</br> 這里話剛落,外面?zhèn)鱽砹笋R蹄聲,紅袖迅速進了門房內(nèi),從里面的小窗口往外看了眼,又迅速出來把門給打開了。</br> 令狐秋剛好走上臺階,見牛有道杵個劍站在門內(nèi),愣了一下。</br> 牛有道打量了一下門口的馬車,“二哥這是去哪了?”</br> 令狐秋立刻過來,邀他進門房,“兄弟,過來,有個事跟你說一下。”</br> 然而馬車里的人不太配合,趁著街頭巷尾無人注意,魏除直接從馬車內(nèi)閃了出來,嗖一下閃入了門內(nèi),落在了兩人身邊,隨后又迅速跑來幾個人,將這邊給圍了的態(tài)勢。</br> 劍杵身前的牛有道左右看了看,摁在劍柄上的手微微挪動到了順手的方位,“二哥,這是什么意思?”</br> 魏除朝里面抬了抬下巴。</br> 令狐秋立刻對牛有道干笑道:“兄弟,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進去說。”</br> 幾人剛移步往里去,紅袖喊了聲,“先生。”</br> 令狐秋當即示意紅拂領(lǐng)人先進去,自己留下了。</br> 待幾人走遠了,紅袖低聲道:“剛才牛有道突然跑來問我知不知道紅娘的情況?”</br> 令狐秋訝異,“他知道我和紅娘見面了?”</br> 紅袖:“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這里剛說著,你就回來了。”</br> 等到牛有道幾人到了正廳,令狐秋也快步趕回來了,入內(nèi)迅速讓人奉茶。</br> “不用客氣了,還是談?wù)掳伞?amp;rdquo;魏除抬手阻止了上茶,揮了揮手,跟他來的人立刻去了外面守著。</br> 牛有道一直在觀察這位的言行舉止。</br> 令狐秋先介紹道:“兄弟,這位是金王府的魏除魏先生,有點事想問你。”</br> “久仰久仰。”牛有道拱手示意了一下,其實壓根沒聽說過,也搞不清這位的來意,先是步尋,后是公主,現(xiàn)在又冒出個金王府的,這一出接一出,不知這位是不是又是步尋讓來的。</br> 魏除:“客套話就不要說了,你問吧。”他對令狐秋偏頭示意了一下。</br> 令狐秋握拳嘴邊干咳一聲,干笑道:“兄弟,是這樣的,魏先生想知道昨天大總管和玉王妃來找你都談了些什么。”</br> 牛有道心中頓生警覺。</br> 內(nèi)心瞬間有了兩個判斷,這魏除要么是假的,是令狐秋不知從哪弄來忽悠他想來探他的底。</br> 要么是真的,他寧愿是假的,若是真的,反倒有些麻煩,一般人不會問這種事,對方代表誰來的已經(jīng)不言而喻。</br> 牛有道腦子里一轉(zhuǎn),一臉詫異道:“二哥,談了什么你不是知道嗎?干嘛問我?你直接告訴魏先生不就完了。”</br> 旁聽的紅拂瞬間傻眼,難以置信地看著牛有道,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啊!</br> 魏除一張臉已經(jīng)黑了下來,死死盯著令狐秋。</br> 令狐秋震驚了,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牛有道,有想活活掐死牛有道的沖動,急了,猛然站起,氣急敗壞道:“老二,我什么時候知道了?我問過你,你不肯說,怎么就變成我知道了?”</br> 牛有道留心著魏除的反應(yīng),發(fā)現(xiàn)不像是裝的,心中暗嘆,怕是自己不想看到的第二個可能。</br> 再看向令狐秋,兩人大眼瞪小眼,牛有道忽抬手拍了拍額頭,“噢,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是我記錯了,二哥你是不知道的,當時沒告訴你,是我糊涂了。”</br> 令狐秋神情抽搐,很想問問他,既承認我不知道,你干嘛又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搞的我跟你串通似的,這不是存心讓人家誤會嗎?</br> 果然,魏除已是一陣陰森冷笑,“哼哼,二位演的一場好把戲!令狐秋,我不管你們在演什么,昨天的事說說吧。”一副我可沒時間陪你們玩的樣子。</br> 牛有道對令狐秋抬了抬下巴,“讓你說呢。”</br> 令狐秋怒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讓我說什么?”</br> 牛有道回頭問魏除,“魏先生既然是金王府的人,這事直接去問步尋步大總管不就完了,何必為難我們?”</br> 魏除:“大總管那,該問的時候我們自然會問,我現(xiàn)在是在問你。”</br> 牛有道點了點頭,不愿招惹這人,痛快交代道:“大總管和王妃來找我,其實都是同一件事,希望促成庸平郡王和燕國朝廷講和。”</br> 給他令牌的事自然是不會講的,這里好不容易把那批文牒給出手了,哪能又給自己找麻煩。</br> 魏除:“就這么簡單?”</br> 牛有道詫異道:“這不算簡單吧?”</br> 魏除:“促和的事自然有使臣去辦,用得著大總管和玉王妃輪流來找你?”</br> 牛有道沒辦法解釋,昊云圖一邊讓步尋來送令牌,一邊讓公主來促和,這事連他自己都迷糊,他哪說得清是怎么回事,苦笑道:“魏先生,我知道的就這些,你再問,我也說不出什么花來。”</br> 魏除站了起來,慢慢走到了他跟前。</br> 牛有道也站了起來,兩人四目相對。</br> 魏除:“牛有道,亂說話是要承擔(dān)后果的。”</br> 牛有道:“該說的我都說了,魏先生若是不相信,我也沒辦法,你若是不信,可以找大總管或者王妃去對質(zhì)。”</br> 魏除:“你這是在拿大總管來壓我嗎?”</br> 牛有道:“絕無此意,只是不想鬧出什么誤會。”</br> 魏除慢慢抬手,一根手指戳在了牛有道的胸口,連戳了好幾下,“你這是想和王爺作對嗎?你別忘了這是什么地方,這里是齊國,不是你們燕國,不是誰都能撒野的地方!我勸你還是想清楚了再說。”</br>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這個動作是極度無禮的。</br> 牛有道看了看戳在自己胸口的手,平靜道:“魏先生,在下絕不敢和王爺作對,該說的和不該說的,我都已經(jīng)老實交代了。”</br> 魏除手指挪到了牛有道的肩膀上,手掌拍在他肩頭,“如此說來,你是不準備再說點其他的咯?”</br> 牛有道:“我總不能胡說八道騙魏先生吧?”</br> “呵呵!”魏除笑了,在牛有道肩膀上用力拍了幾下,“別怪我沒提醒你,今天的談話,我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知道,否則后果自負!”</br> 牛有道:“先生的提醒,我一定銘記在心。”</br> 寒著臉的魏除放下手,扭頭就走。</br> 令狐秋趕緊跟了上去送人。</br> 牛有道出門站在了屋檐下,杵劍在身前,目送客人離去,眉頭略皺。</br> 大門外,馬車離去,令狐秋同樣在拱手目送,紅袖、紅拂相伴左右。</br> 待到馬車消失在巷口,令狐秋緩緩放下了手,偏頭對紅拂道:“這人囂張的不行,發(fā)消息問問上面,查查這個魏除什么來路。”說罷轉(zhuǎn)身而回。</br> 回到正堂,見到屋檐下的牛有道,令狐秋快步而上,生氣道:“你剛才什么意思?”</br> 他在指牛有道剛才故意誤導(dǎo)魏除的事。</br> 牛有道還能是什么意思,自然是萬一有事要拖他一起下水,不過嘴上卻反問道:“你問我?我倒要問問二哥你是什么意思?明知道這人的背景,還帶來見我,你這是故意給我找事是不是?”</br> 令狐秋被這話堵了一把,說起來是他不講義氣在先,旋即唉聲嘆氣道:“我也不想無事生非,他什么背景你也知道了,他今天早上突然找到了我,非要打聽昨天的事,你說我能怎么辦?”</br> 牛有道:“你說你不知道不就完了,干嘛帶來見我?”</br> 令狐秋瞎說道:“不是我要帶,是他要我?guī)麃淼模夷芫芙^嗎?”</br> 牛有道:“你說我不在不就完了嗎?”</br> 令狐秋翻白眼道:“你這不是瞎扯嗎?人家連什么人見了你都知道,你在不在他能不知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