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七章 海島
滾滾江流橫斷山峽,江上船只往來。</br> 一只貨船上,一位青衫商賈站在船頭迎風(fēng)破浪,向前一陣眺望,回頭又到貨艙這邊,拍了拍蓋在油布下的貨物,將貨物再次檢查了一遍,確認不會有失,心情很好。</br> 來往看守的伙計笑道:“這一船貨到了京城,東家又要賺不少吧?”</br> 青衫商賈笑道:“放心,少不了大家的好處,等貨一出手,讓大家吃喝玩樂個痛快。”</br> “就等東家這句話了。”眾人哈哈大笑。</br> 有人笑問:“東家,帶我們?nèi)グ自崎g見識一下么?”</br> “滾!你當(dāng)我錢是撿來的不成?”青衫商賈揮手怒斥一聲。</br> “哈哈……”又是一陣笑。</br> 青衫商賈也帶著滿臉笑容走回了船艙,下到了船的底艙,對陰暗中坐了兩排奮力搖櫓的八名漢子大聲道:“大家再加把力,過了這道山峽,京城就到了。”</br> 八人當(dāng)中的五名青年相視一眼,面有喜色。</br> 如他所言,船出山峽,前方浩大的齊國京城在望。</br> 水流也逐漸平緩,船只漸漸停靠在了城外的一處水岸碼頭。</br> 碼頭上停泊的船只不少,這邊搭了船板,一群人陸續(xù)下船。</br> 碼頭上有商賈的朋友在等候,青衫商賈上岸與友人碰頭聚首,談笑甚歡。</br> 搖櫓的五名青年也下了船,到了青衫商賈身邊,一人拱手道:“東家,我們的工錢是不是該結(jié)給我們了?”</br> 青衫商賈有些不耐煩,回頭朝一名伙計喊道:“把工錢結(jié)給他們。”</br> 那名伙計立刻招手道:“都過來吧。”</br> “謝東家。”五名青年拱手謝過后,去了伙計那邊。</br> 不過沒多久又全都回來了,每人亮出了手中的一枚銀幣,一名青年道:“東家,不是說好了每人五百錢嗎?怎么只有一百錢。”</br> 青衫商賈道:“你們一路上的吃喝不算錢嗎?”</br> 青年驚呼道:“不是說好了包吃住的嗎?”</br> “我說你們幾個小伙子,是不是想找事?”青衫商賈負手冷笑一聲,船上的七八個伙計立刻全部圍了上來,有人手上提上了刀子,擺明了在恐嚇。</br> 五名青年似乎敢怒不敢言,最終迫于威脅,面帶忿忿,低著頭灰溜溜地走了,惹來一陣嘲笑。</br> 待到遠離了這群人,五名青年又相視一笑,一人看向遠處京城的高大城墻,興奮道:“終于到了!”</br> 居中一名青年道:“大家到前面那片林子前散伙,分開去幾處城門外看看,都瞪大了眼睛找找老大他們留下的標(biāo)識。”</br> 如他所言,一群人到了前面的樹林旁散伙,那名發(fā)號令的青年留在了林下等大家回來碰頭。</br> 等了沒多久,遠處官道上傳來隆隆馬蹄聲,回頭一看,只見五騎快速馳騁而來。</br> 五騎與這邊錯過之時,青年眼睛一亮,站了起來高聲吶喊道:“大勇!大勇…”</br> 沖過的五騎上的五名青年回頭看了眼,立刻紛紛勒停坐騎,又紛紛撥轉(zhuǎn)馬匹跑了回來,沖到林旁跳下,雙方一陣歡呼,摟抱在了一起,皆興奮不已。</br> 不遠處有車隊來了,之前的青年立刻連連噓聲,示意大家克制,別讓人看出了不對。</br> 被稱為大勇的小青年拍著他肩膀問道:“趙滿倉,來得比我們早啊,是不是老大讓你來接我們的?”</br> 趙滿倉訕笑道:“我們這一組也才剛到,其他人找標(biāo)識去了。”</br> 大勇回頭左右,“既然有人找去了,那咱們就在這等著吧。”</br> 趙滿倉看看他們的坐騎,奇怪道:“你們騎馬來的?哪來的馬?”</br> 大勇反倒奇怪道:“這草原上到處能見到馬,你說哪來的?不騎馬難道還走路不成?”</br> 趙滿倉:“騎馬怎么現(xiàn)在才到?”</br> 一人嘟囔道:“別提了,在趙國境內(nèi)被一堆官兵給抓了,抓了我們?nèi)ギ?dāng)兵,后來想了辦法才逃出來,耽擱了不少時間,不然早就到了。”又反問,“滿倉,你呢,你怎么也才來?”</br> 趙滿倉吱吱嗚嗚不語。</br> 結(jié)果一群人一涌而上逼迫,他不得不老實招了,“一路上找順路的商隊,幫忙干活,搭著伙順路來的。”</br> 有人鄙夷道:“還幫人干活,力氣多的沒地方使,這法子有夠笨的。”</br> 趙滿倉立刻辯解道:“這不是為了穩(wěn)妥嘛,咱們?nèi)松夭皇欤剃爡s是經(jīng)常來往,人家熟門熟路,遇上關(guān)卡有辦法疏通。我們路上也遇到了抓壯丁當(dāng)兵的,幸好商隊的幫忙疏通,不然怕是也被抓了。”</br> 一群人在林子旁嘰嘰喳喳了好一陣,有探路的回來了,見到眾人又是一陣歡呼,隨后告知,路標(biāo)在東城門外。</br> 大勇立刻讓三人騎了馬去另三處城門,把其他幾人給找回來,免得還在到處找。</br> 等到兩伙人碰頭了,一起來到了東城門外,在一塊巖石上見到了一只畫的簡易飛鳥圖案,正是約定的標(biāo)示,飛鳥所飛方向正是東城門。</br> 一群人為了不起眼,分開進城,一路循著標(biāo)識指引,找到了城中偏僻地帶的一處荒廢宅院。</br> 推門而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袁風(fēng)擺了張椅子,坐那慢悠悠喝茶,手里一只蒲扇搖啊搖。</br> “風(fēng)隊!”一群人見之欣喜。</br> “嚷什么嚷,怕別人不知道是不是?”袁風(fēng)手中蒲扇指著門擺了擺,“關(guān)門!”</br> 這邊立刻有人關(guān)門,大勇湊到袁風(fēng)跟前,嬉皮笑臉道:“風(fēng)隊,我們是第幾個來的,靠不靠前?”</br> 啪!袁風(fēng)一蒲扇拍他腦袋上,“外面一路上起碼有十幾雙眼睛看到你們來了,里面還有一百多個人等著你,你說靠不靠前,還有臉問?”</br> 一群人頓時蔫了。</br> “記住了,到了這里,沒什么風(fēng)隊,自己動腦子想想!”袁風(fēng)蒲扇又往里面指,“里面呆著去,找他們要筆墨紙硯,自己把來時的情況自己寫清楚……”</br> 豆腐館,熱氣騰騰的內(nèi)宅廚房內(nèi),袁火和牛山正在做豆腐。</br> 袁罡在一旁看著。</br> 外面負責(zé)磨豆腐兼帶警戒的牛林敲門而入,“老大,高掌柜找你。”</br> 袁罡轉(zhuǎn)身而出,徑直來到了前門外,見到門口徘徊的高掌柜,問:“有事?”</br> 高掌柜手中亮出一把金幣,有十枚,“白云間的秦媽媽剛才來吃過豆腐,付了錢外,另給了這些。”</br> 袁罡:“什么意思?”</br> 高掌柜:“她說,以后白云間的姑娘們也會常來這邊品嘗,但是這大庭廣眾的,姑娘們來也不方便,讓我們另隔一間雅間給她們。她給了十枚金幣,說工錢費用她們出了。”</br> 袁罡一口拒絕,“不行!”調(diào)頭就走。</br> 高掌柜一把拉住了他胳膊,苦笑道:“我也覺得不妥,可是三少爺去白云間玩耍的時候,秦媽媽特意跟三少爺打了招呼。三少爺已經(jīng)一口答應(yīng)了她,說咱們這邊周邊要重新收整,讓順帶給她們弄個雅間出來,說是也不費事。三少爺你還不知道嗎?是要臉面的人,當(dāng)著一群女人和一群朋友的面答應(yīng)了下來的事卻做不到,你讓他臉往哪放?”</br> 袁罡默了下,“你自己看著辦吧,不過有一點你聽清了,不要干擾到我們這邊。”</br> 見他松口了,高掌柜立刻笑開懷,連連點頭,“懂懂懂,咱們的配方不能讓人輕易竊取了,東家放心,我會安排好!”</br> 袁罡扭頭就走了。</br> “呃…”高掌柜無語,還想問問他招人的事,可這位東家的脾氣,哪像是做生意的人,他也只好搖頭走了,琢磨著回頭見了再問。</br> 茫茫大海,碧波無邊。</br> 一個戴著斗笠的漢子,在海面踏波飛掠,時而停立水面觀察四周,直到前方出現(xiàn)一座浮出海面的礁石,他閃了過去,飛身落在了上面。</br> 礁石面積只有五六張桌子大小,漲潮時,估計會被海水給吞沒。</br> 這種情況,對海面上航行的船只來說很危險,礁石沉到水下時,水面看不到,船一旦撞上很容易船毀人亡。</br> 戴著斗笠的漢子站在礁石上四處眺望,不時摘下腰間酒壺灌上兩口。</br> 遠處,一只海船隱隱約約出現(xiàn),漢子怔了一下,觀望了一陣,確認是朝這一帶來的后,迅速矮身藏在了礁石后面等候。</br> 沒礁石的時候,見到有船,他會立馬鉆入水中躲避。</br> 等了好一陣,一只大海船從礁石一側(cè)百丈遠的位置駛過,一直向前開去。</br> 躲在礁石后面的漢子目送海船去向,迅速摘下了頭上的斗笠,放下了酒壺,悄無聲息地借著礁石的掩護,從后面退入了海水中,沒入水中,施法在水里迅速前行。</br> 再冒頭時,已經(jīng)到了大船的船尾下面,攀著船尾,沒有上船,保持著警惕,吊在船尾一路隨船而去,偶爾從船尾兩側(cè)伸頭,悄悄打量船的前方。</br> 傍晚時分,海面波光粼粼,不時能看到聳立在海面的礁石,前方有海島一座。</br> “這是什么鬼地方?”</br> “人家給錢,咱們賺錢,管他什么鬼地方。”</br> “我是說這地方暗礁太多,一不小心能把咱們船給撞沉了。”</br> “不是沒事嘛,人家之前在那個什么碼頭上給的路線還是有用的。”</br> 船上有人在說話,尾吊的漢子松開了手,沉沒在水中,潛行到了一側(cè)的礁石后面再冒頭,悄悄觀察島上的情況,只見海島周邊桅桿林立,停了許多大船,一時間數(shù)不清有多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