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二章 道爺有請
“何意?”捧著筆的牛有道略顯詫異,“高掌柜剛才話里的意思不是期待求到赤陽朱果治好刺史嗎?這難道不是萬洞天府的意思?”</br> 高木蘭頷首:“萬洞天府自然是期望刺史早日病愈,可牛賢弟這是?”</br> 牛有道:“既然期待求到赤陽朱果,不妨將誠意落筆成實,以求明鑒!”</br> 高木蘭臉皮略搐,盯著他手上筆,沒有伸手去接的意思,慢慢站起,“誠意放在心中便可,何故要寫出來?”</br> 牛有道搖頭,“高掌柜有所不知,在下聽說的與高掌柜所言略有不同,在下聽說萬洞天府怕求取赤陽朱果會給萬洞天府惹來麻煩,遂派高掌柜來殺我!”</br> 高木蘭心中咯噔,誰泄的密?</br> 若放在早前,她隨便牛有道怎么說都行,可如今對方和冰雪閣的關(guān)系不明,著實讓人忌憚。</br> 她連連擺手,肅然道:“絕無此事,是何人造謠生事?”</br> 牛有道:“既然是造謠生事,高掌柜又何惜留下墨寶明鑒?”</br> 高木蘭搞不清對方要干什么,哪能輕易寫這東西授人以柄,慢慢站了起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無需多此一舉。”</br> 牛有道頷首,手中筆擱下了,“說的也是,不如實際行動,既然萬洞天府也希望求到赤陽朱果,求取赤陽朱果的事就有勞高掌柜向冰雪閣開口。”</br> 高木蘭凝噎,旋即道:“非我不愿意,萬洞天府不是沒向冰雪閣求取過,然而對方根本不答應,我開口也沒用。”</br> 牛有道:“這次也許不一樣,我為高掌柜引薦,為高掌柜說話。”</br> 高木蘭:“此事我不能做主,還需稟明師門定奪,告辭!”拱了拱手,轉(zhuǎn)身就走。</br> 牛有道手指落在桌面“咚咚”敲了兩聲,“放你走了好回頭殺我嗎?”</br> 高木蘭心弦一繃,腳步一頓,回頭轉(zhuǎn)身,“我已說過,絕無此事,一定是有人造謠生事!”</br> 牛有道看向吳空,“吳掌柜,有人要殺我,你答不答應?”</br> 一直旁觀的吳空一愣,天玉門如今和萬洞天府是聯(lián)盟關(guān)系,哪好亂說,干笑道:“牛兄弟,這事可能有什么誤會,高掌柜要殺你也不可能跑到彩虹客棧來找你,是不是?”</br> 牛有道:“你的意思是說,我離開了客棧,她再動手是不是?”</br> “不不不。”吳空趕緊擺手否認,發(fā)現(xiàn)這位有點胡攪蠻纏,“我的意思是,高掌柜若真有這企圖,就沒必要跑來找你。”</br> 牛有道:“那你解釋一下,她為何左也不肯證明,右也不肯證明?”</br> 吳空欲言,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也沒必要使勁往里卷,嘆道:“牛兄弟,這個你問我,我也不知情吶,讓我如何回答?”</br> 高木蘭:“牛兄弟,我說了,待我稟明師門,之后定會給你個答復。”</br> 牛有道冷眼斜睨:“你若是不怕死,大可以離開試試看,看看這客棧會不會放任要殺我的人離開!”</br> 高木蘭怒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牛有道,我好心來提醒你小心,你卻如此無禮,不要欺人太甚!”</br> 牛有道淡然道:“是不是欲加之罪你自己心里比誰都清楚,留下墨寶還是我?guī)闳ケ╅w求取赤陽朱果,你自己選。當然,你也可以試試能不能殺出彩虹客棧!”伸手抓了桌上毛筆,遞向她,等著。</br> 一旁的黑牡丹暗暗咋舌,就不怕得罪萬洞天府?</br> 吳空在旁老神在在,情況不明,暫時當做什么也沒看見,身為天玉門在此的代表,以天玉門利益為重,沒必要給天玉門惹麻煩。</br> 高木蘭胸脯急促起伏,她真恨不得沖上來直接將對方給拿下,然而她不敢,真要這樣做了,別說她能不能活著離開冰雪閣,還得給萬洞天府帶來滅頂之災,別看萬洞天府在趙國威震一方,若冰雪閣要滅萬洞天府也就是一句話的事!</br> 然而牛有道不給她多余的選擇,就三條選項,必須選一個!</br> 直接離開她不敢,留下筆墨的蠢事她也不會干,斟酌再三,覺得自己就算跟他走一趟去求取也沒什么,大不了就開口求一下,冰雪閣若不答應她也不能勉強。“好!為蕭刺史求藥理所當然,我陪你走一趟,可隨時來商鋪找我,告辭!”</br> “事后再走也不遲!”牛有道輕飄飄一聲,走到架著寶劍的架子前,抓劍在手。</br> 拱了拱手正欲轉(zhuǎn)身的高木蘭身形一僵,怒道:“我起碼得回去交代一聲吧?”</br> 寶劍唰一聲抽出半截,窗外陽光折射在他臉上,“留在這里也一樣,我會安排你商鋪的人過來,有什么事你吩咐其他人去辦就好。”</br> “你…”高木蘭咬牙切齒。</br> 吳空拱了拱手,“牛兄弟,話已帶到,我商鋪里還有點事,先告辭一步。”</br> 牛有道:“不急,一起留下,有個人陪著也省得高掌柜獨自寂寞。”</br> 吳空臉一沉,“牛兄弟,你這是什么意思,是要軟禁我嗎?”</br> 唰!寶劍歸鞘,牛有道順手一拋,抱臂胸前的袁罡探手一接,牛有道背手道:“吳掌柜想多了,我和天玉門也算是老熟人,留下為我和高掌柜當個證人也不肯嗎?莫非心中有鬼,也想害我?”</br> 吳空沉聲道:“牛兄弟,話可不能亂說,逮誰咬誰不好!你要我作證,我答應便是,我在商鋪又不會跑,有事可隨時找我。”</br> 牛有道:“會通知天玉門商鋪的人來見你,有什么事讓下面人去辦。黑牡丹,你房間空著,請二位去休息吧!”</br> 強勢!果斷而不留絲毫情面。</br> 黑牡丹有些心驚肉跳,她看出了是在狐假虎威,只是會不會玩過頭了,得罪了萬洞天府,又得罪天玉門,這是想干什么?</br> “二位,請跟我來。”她走到吳空和高木蘭跟前伸手相請。</br> 兩位掌柜敢怒敢言卻不敢亂來,形勢所迫,不得不屈從了,吳空甩袖冷哼一聲轉(zhuǎn)身,高木蘭繃著臉跟上。</br> 斜眼瞅著的牛有道又補了一句,“吳掌柜,若是放跑了高掌柜,別怪我翻臉!”</br> 二人略頓停,沒理會,走了。</br> 袁罡走到架子前,把寶劍架了回去,轉(zhuǎn)身走到窗前負手遠眺的牛有道身邊,看著他。</br> 牛有道貌似自言自語道:“事情被捅破了,赤陽朱果的來路不正的話,有和沒有沒什么區(qū)別,帶回去了海如月也不敢用。”</br> 袁罡:“怎么會弄成這樣?”</br> 在他的印象中,后期的道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幾乎已經(jīng)不會失手。</br> 牛有道:“碰到了高手,那個邵平波出手了,居然這么快就鎖定了我,此人比我想象中的更難纏,我竟想不通他是怎么知道我要來冰雪閣求赤陽朱果的,此人很危險!”</br> 袁罡:“我去趟北州,找機會做掉他。”</br> 牛有道搖頭:“太冒險了,他身邊高手很多,硬來難有下手的機會。”</br> 袁罡:“你想怎么弄?”</br> “你去打聽一下邵家背后撐腰的是哪家,報我名號把對方商鋪管事的掌柜請過來,還有留仙宗、靈秀山、浮云宗的,一并給我請來……”牛有道一番交代。</br> 兩人一陣商議之后,袁罡迅速離去。</br> 剛出門的袁罡撞上了黑牡丹,黑牡丹攔了他一下,低聲問道:“道爺這樣搞不會出事吧?”</br> 對她來說,萬洞天府和天玉門的勢力太大了。</br> “道爺自會把握分寸!”袁罡沒有跟她廢話,扔下話就走了,敲門找了魏多一起離去。</br> 目送其下樓消失的黑牡丹嘴巴一陣亂碎,無聲咒罵一頓……</br> 客棧大堂,袁罡直接找到伙計打聽了一頓,隨后迅速招了段虎、吳三兩和雷宗康,出了客棧直奔大禪山的商鋪。</br> “客官,買點什么還是要賣點什么?”</br> 幾人一進大禪山商鋪,伙計迎了上來問候,只是問候的語氣漸變,目光不時瞟向袁罡身后的段虎等人,之前見過。</br> 袁罡伸手一把撥開了伙計,目光盯向了柜臺后面的人,邊走邊問道:“掌柜的在不在?”</br> 跟在后面的段虎等人見到袁罡的舉動,皆小汗一把,能支撐一州之地的門派豈是兒戲,這位對待起來還真不客氣。</br> 偏偏那伙計欲言又止,竟沒什么反應。</br> 柜臺后面的人站了起來,正是掌柜的梅石開。</br> 梅石開目光一掃,也注意到了段虎等人,徐徐道:“我就是掌柜,諸位有事?”</br> 袁罡:“道爺有請。”</br> 梅石開大概猜到了所謂的‘道爺’是誰,邵平波雖然沒讓大禪山的人出手,但大禪山這邊知情后不可能不關(guān)注。</br> “不知是哪位道爺?”梅石開明知故問道。</br> “牛有道!”</br> 離開大禪山商鋪時,袁罡身邊少了一人,留了雷宗康為梅石開帶路。</br> 一行又直奔留仙宗商鋪。</br> 一進商鋪,留仙宗弟子迎來,笑道:“客官…”</br> 砰!袁罡忽然一記重拳,狠狠砸在了對方的腹部。</br> 力道之兇猛,猝不及防之下的留仙宗弟子竟被一拳砸飛了出去,“噗!”一口鮮血狂噴而出,隱有肋骨嘎嘣脆斷的聲響,人轟隆一聲砸翻了一排貨柜。</br> 魏多和段虎等人嚇一跳,有點懷疑這位是不是瘋了。</br> 這動靜驚的留仙宗商鋪內(nèi)一群人閃出,圍住了他們,肖鐵現(xiàn)身喝道:“什么人?”</br> 袁罡屹立原地,漠然道:“當家主事的掌柜是哪位,跟我們走一趟,道爺有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